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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劍俠傳》第245章
第二四六回

 款仙賓 清談靈石築

 參慈父 同上武夷山

 周、李二人雖信神尼之言,總想早回靜瓊谷去,比較放心。但又不便拂二女的盛意,相繼笑答道:「二位姊姊靈境新居,自應觀賞。不過靜瓊谷中只有幾個新收門人,我們只坐一會,到了依還嶺再作長談吧。」謝琳笑道:「你們怕什麼呢?家師一按靈光,便知前因後果,她說無妨,一定平安,早去也是無用,忙去作什?」謝瓔道:「琳妹也是多餘。三位姊姊數千里遠來,所居就在妖屍近側山中,只有幾個新收門人,縱然無事,眾弟子見師長久出不歸,也必憂念,當然以早歸為是。來日方長,這次認明地點,以後便可時常往來。此去又是同行,到哪裡敘談不是一樣,何必非此不可呢?」謝琳道:「也好。」說時,五人已由山側梅花林中穿出,連經過了好些靈奇景地,最後離開中央主山,往西北方外圍大山走去。

 一會到了山腳,走入一條平衍空曠,花樹林立的峽谷之中。三人隨了二女正走之間,忽聽濤聲洋洋,由前側面花林掩映的高崖之中傳來。英瓊笑問:「這是泉瀑之聲麼?」謝琳道:「這是小潮音,我姊姊偶然獨坐用功的地方。你沒聽地名與名字相同嗎?本想領你們去都坐上一會,因姊姊一說,只好到我一人用功的地方小坐片刻,吃完靈乳就走,改日再請你們來了。」英瓊笑道:「如此說來,那靈石小築是二姊的了?」謝琳笑道:「你真聰明,那不是地名與我名字音同嗎?」說罷,便領眾人循坡而上。坡上面儘是千百年的松杉古木,各樹枝幹上寄生著許多不知名的蔦蘿異花,蒼蒼翠色中綴以繁花,五色繽紛,燦然娛目。松徑兩旁又是香草離離,清芬馥郁,沁人心脾。間有奇石挺立,溫潤如玉,孔竅玲瓏,上生紫色靈芝,都如斗大。更有靈猿仙鹿,出沒遊行,一個個毛色鮮明,軒軒神旺,比起小寒山又別有一種靈奇清麗境界。

 輕雲笑問道:「忍大師佛法無邊,小寒山前鳥獸蟲蛇,六道眾生,一齊皈依向化,這裡怎只有這兩種生物?」謝瓔笑道:「我姊妹從小就厭惡蛇蟲,儘管那些猛惡凶毒之物俱受佛法感化,怪模怪樣的,看在眼裡終究討厭。這裡只我姊妹兩人靜修固好,平日沒些生物點綴,也嫌寂寞,少了生趣天機。所以把那素性生活很馴善,長得乾淨靈巧好看的,連飛帶走,稍微選了幾種來。它們都在小寒山前聽經多年,久已通靈,閒來調教,也頗好玩。我們閒時各煉一些降魔法術。因奉葉姑姑之命,煉法時必須隔開,除我在小潮音,琳妹是在靈石小築各居一處,日常行止仍在一起。我二人一同坐禪用功之處,是在依梵窟內。本應請你們都去看看,因忙著要走,只好作罷。琳妹自來好勝,我們幾個地方,只依梵窟專為坐禪之用,是一高大石洞,無什修飾陳設。我那小潮音也非靈籟天生,無多點綴。惟獨靈石小築本來景致絕妙,再經她磨著葉姑一同興建,就著原有形勢踵事增華,方圓九里以內,由那嵌空樓台起,下自一草一木之微,差不多都用了心思。本山特有的靈玉乳,也在當地,用以奉客恰好就便。故此請你們到那裡去小坐一會。那裡還有一些鶴、鷺、翠鳥之類,像那許多生相醜惡之物,一個也沒有。你們見識得多,且請到時加以品題吧。」

 癩姑見二女引了一行從容走來,便知二女儘管法力精進,童心猶在,一定近年用了巧思建此別業,又難得良友重逢,欲使一路觀賞前去,看這沿途景物,也委實靈妙清麗非常。聞言,便誇讚道:「二位妹妹慧心巧思,即此途中美景已見一斑。到了地頭,更不用說是好到極點了。」謝琳眼望癩姑,把小嘴一撇,似嗔似喜,微笑道:「你盡嘴甜,心卻奸猾,不似瓊妹實在。地方還未走到,先就誇好。你得道多年,多好的仙靈境界沒見過,會把我這小地方看在眼裡?我知你是哄人呢。瓊妹你說到底如何?你要說好,我才信呢。卻不許拿你們凝碧崖來作比。」英瓊笑道:「妹子年輕,學道日淺,到的地方太少。靈石小築還沒到,難於預料。如論此來所見小寒山佛法靈區,不能以景物論。只那偉大莊嚴,慈悲祥和的境界,決非別處所能彷彿。就拿二位姊姊別業來說吧,要比紫雲宮、陷空島兩處晶闕珠宮,金庭玉柱,富麗堂皇,氣象萬千,自然難與相比,但那是海底景致。此地的奇石古松,靈芝香草,以及花光嵐影,樹色泉聲,無一樣不是靈境天然,清絕人間。甚至一猿一鹿,都帶著幾分仙氣。比之凝碧仙府,也只小大宮室之分。至於兩地的泉石花樹,也只能說是各擅勝場,兩無遜色。除此之外,便只能說是第一次見到的了。」

 謝琳含笑道:「這話還有幾分可信,不似癩姊姊,因為心不與口同,所以相貌也不與心同。以她為人法力和心裡那麼靈,要與瓊妹長得一般美貌,多好呢!」癩姑道:「阿彌陀佛!謝謝你的美意。我還是長得醜八怪的樣子好些。按說瓊妹美雖極美,平時相處說笑也極天真,令人憐愛。但一遇上事,便覺英氣太盛。不似你們二位,美到骨髓裡去,活潑天真,美麗溫柔之中,偏又別有一種清出雲表之致,那容光直照人的面目。本來你們是天仙化人,不能拿這句來形容你們。可是清麗溫柔都到了極處,此外又無可形容。一見你們,便自慚愧,不敢和你們過分親熱。心中分明愛極,卻又不知如何愛法。只一遇上,便捨不得離開,好似暗中有大力量將人吸住,任令我如何都不忍心捨。可惜我不是個妖人,若是妖人,便想粉身碎骨在你兩姊妹手裡,才對心思。何必像瓊妹,像了你二位,不更叫人看了讚好憐愛麼?一則沒有那大福氣和多生修積的玉骨冰肌,仙根靈質;二則我們殺孽本來就多,一班同門都借此修積外功,我若生得像二位姊姊這等儀態萬方,我駕著佛門中的心光遁法,四處一遊行,把異派妖邪全引了來,不必十分費力,只叫他們引頸就戮。他們休說和我一樣心思,只要稍微還有一點人心,必定甘心聽命,死而無怨,決不敢逃,於是全被我一人殺光。對於那些遇災遇害,窮苦無告的千萬人民,一人救起來也費事,只向上方神佛求告一陣,撒嬌軟磨,纏得諸天神佛一生憐愛,於是准如所請,把他們的罪孽一齊赦免。以後,無論多大難題,俱用此法,不消多年,眾生全登樂土,永無苦難之人。我固然是功德無量,眾同門見什功德都被我一個包攬了去,他們無功可立,不招恨嗎?」

 這一席話,引得眾人都笑了起來。仙都二女笑罵道:「你這癩尼姑,還想說些什麼?你不是前生造了口孽,還不至於今生長得這麼醜怪。還要刻薄人,看墮拔舌地獄呢。」癩姑繃著一張醜臉,笑道:「你們不信,我說的是真話。真要閻王與我說理,我要問他,把兩間靈氣鍾於一人,已是該打;為什麼故弄狡獪,又化生出兩個來,顯得有權力,卻害我們投胎時少了靈秀之氣,變得這等醜八怪?要勻一點與我們,這些醜人就不能美到極處,走在人前也順點眼不是?」說完,周、李和二女聽著已極可笑,再見她一本正經的醜怪神情,忍不住又是一陣大笑。謝琳笑罵道:「你這丑尼姑,實實慪人。我就拿你當回妖人,看你是死是活?」說罷,故作微慍,便要伸手。癩姑趕忙搖手道:「好妹妹,只可嘴說,我不是手指頭都不敢挨你們嗎?我死容易,你那好朋友易姊姊還要我呢。嫌我口直,我賠個禮兒如何?」謝琳撲哧一聲笑道:「我真拿你沒法。一別數年,以為你道力精進,哪知頑皮也加了倍。」輕雲笑道:「癩師姊自來滑稽,這次我由依還嶺相見,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定是二位姊姊能夠同行,心中歡喜呢。」謝瓔說:「癩師姊,休再取笑,前面到了。」

 眾人已早聞到桂花香味,一看那一帶松徑已將走完,地勢也逐漸低平。前面坡下綠草如茵,芊綿一碧,當中現出十里方圓一片湖蕩。環湖俱是參夭桂樹,金果綴滿枝頭,繁花盛開,妙香襲腦。左岸大片平地,奇石如林,高低錯落,千形萬態,拔地而起。琪花瑤草,紛列其上,遠遠望去,宛若錦繡。當中一座高約十餘丈,廣約二畝的平頂石峰,形勢尤為奇特。近前一看,乃是一座天生的怪石,石質堅瑩,潤如美王,形似一朵靈芝,挺生芳原平野之上。輪園盤屈,到了近頂之處忽然伸展,成一芝盤。上下四外孔竅甚多,玲瓏剔透。尤妙是裡面連頂共分七層,每層均有隔斷,其平如掌,四壁孔洞既眾且多,近頂一層更甚。本來就似天生的一座七層奇石樓閣,主人再以法力巧思因勢興建,佈置點綴,越發巧奪天工,妙不可言。

 癩姑和周、李二人隨同二女,由底層起,一層層拾級上升,見裡面陳設用具,樣樣古雅精麗,一層勝似一層,各有各的妙處。內中第五層,乃主人獨居練習法術之所,卻甚簡樸。左右兩邊各設有兩種旗門,壁間還掛著許多法物寶器,以及刀劍葫蘆之類。當中地上,設有一座大爐鼎,爐火已成青色,內有五金精英合煉的依羅喃法火神兜。另外有大小三個蒲團,一個小金缽,一個七尺長的大玉瓶,爐鼎對面有一長案,上陳法輪、如意、寶塔、金蓮等佛家八寶。其餘寶物甚多,大都精巧玲瓏,形制奇古,珠光寶氣,互相流照,五花八門,美不勝收。一問謝琳,這些法寶也有煉成的,也有未煉成的。

 英瓊笑道:「琳姊參的乃是佛家上乘真如妙諦,到此不過三數年,哪裡收羅來的這麼多法寶?又哪有這許多閒空煉它呢?」謝琳笑道:「這雖是我自找麻煩,說起來卻也有趣。此話太長,且等看完我這荒居,坐定再談吧。」謝瓔笑道:「舍妹妄想將來創立禪宗,廣收弟子。恰巧機緣湊合,葉姑溺愛,傳了她一部煉法的書,近來論起降魔法力,她自通曉得多,但也分心不少。聽家師口氣,好似定數,早已料到,因於成敗無關,只是平日多上好些麻煩,以及證果遲早之分,所以未加阻止。葉姑先本不想全傳舍妹,由於巧取強求而得,因此時常笑說舍妹自尋煩惱。舍妹卻說她把這部法訣學全之後,雖不一定便能完遂以前那位著書人的遺志,但到此時,所有禪門與各異派中最厲害的法術法寶,無不洞悉微妙,隨意便可抵禦消滅,即便多惹麻煩,能除去許多為害生靈的邪魔外道,使其無所逃避,豈不也是極大功德嗎?連家父當初助她讀全此書的本意,也是如此。葉姑儘管說她,仍樂此不疲。你們沒見先前我姊妹心性言行無不如一,這次見面,大致雖仍不差,心意和說話便稍有出入了嗎?」謝琳道:「姊姊這等有頭無尾的說法,有什意思?她三位聽了,也不甚明白,還是到頂落坐再說吧。」

 說時,眾人已上了第六層石閣。由此往上,一共兩層,俱是主人精心佈置,準備將來待客延賓之所。石牖宏敞,四望通明,陳設用具比起底下諸層,尤為華美珍奇。跟著便到頂上。癩姑等三人先在下面已然望見上面花木蔥蘢,蒼煙欲活,這時走到一看,竟似一座具體而微的神仙園囿。不特玉樹瓊林,琪花瑤草,繽紛綺錯,更有鶴鹿靈猿游息其中,到處靈香細細,沁人心脾。加以四外碧城遙擁,翠嶺綿延,近側是繡野平鋪,芳林疏秀,鏡湖浩森,天水相涵。三人憑臨其上,覺著別有一種清空靈妙的況味,比起別處仙山福地又自不同,不禁齊聲讚妙。謝琳笑道:「這裡地方不算甚小,但是好景無多,哪似你們峨眉仙府熔山鑄水,妙奪天工呢!」謝瓔笑道:「你還想要什麼?你真要能有峨眉那等洞府,哪裡去物色那許多仙靈修士去住呢?那麼大神仙宮室,只我兩姊妹在內,又有什麼意思?」英瓊笑道:「琳姊原要創立禪宗,將來普度有緣,多收高弟,不就有人住了嗎?」謝瓔又道:「你說得倒是容易,不知眾生好度人難度嗎?你看舍妹這一念之因,將來不知要出上多少事呢。」輕雲道:「二位姊姊得忍大師與一音大師真傳,今日又得佛門至寶,日後再加以精進,法力日益高強,何致有什為難之事?姊姊未免多慮了。」謝瓔道:「學無止境,異派中也大有能手。絕尊者那麼高的法力,尚且不能完成盡滅諸般魔法的宏願,並還因此沉滯正果五百年,終於自家懺悔,方得成就正果。舍妹準備學他,難道比他還強嗎?」癩姑驚道:「如此說來,這部煉法的道書,便是梁武帝的神僧絕尊者住一禪師所著的《滅魔寶箓》了?」謝琳接口笑道:「姊姊多慮,我又不曾發下絕尊者那樣為滅群魔不令異派存留的宏願,學成之後只不過惟力是視,因人而施,把那造孽太多惡行昭著的妖邪除去,別的左道旁門,只要他不甚為害生靈,便不去理他。這也值得如此擔心嗎?」謝瓔微笑不語。

 癩姑道:「前聽家師說,絕尊者自因誅戮異派邪魔太多,犯了殺孽,一面異派邪魔也應運而生,不特不因絕尊者的法力誅戮消滅減少,反倒人數越眾,聲勢越盛,儘管不是絕尊者的對手,無如對方層出不窮,孤掌難鳴,防不勝防。鬧來鬧去,鬧得幾個有法力的門人因習絕尊者這部以魔制魔的法訣,求勝心切,竟然為魔頭所乘,誤入歧途,倒戈相向。如非法力高深,幾遭不測。為了這先後種種因果,竟沉滯五百年方得證果。當絕尊者向我佛座前引咎懺悔之時,曾經求告,說那叛師背他的弟子,平日修為精勤,向道誠毅,生平修積善功至厚,一時受了魔頭暗算,致迷本性,事後省悟,立即痛哭自焚。這段因果未了,此書尚須留待他歷劫轉世,完了他自焚以前的夙願,將那陰險詭詐萬端的魔頭除去,始能收回,所以這部法訣並未消去。但那魔頭機智絕倫,法力又高,只有此書能夠除他,勢必處心積慮,百計奪取。為此絕尊者特地在川邊倚天崖對面一座石腹內,用極大法力,開了一個三千尺深的石洞,並還制了一個寶幢,將書藏好,放入洞內,外用符咒封鎖,以待轉世之人來取。那魔頭自知孽重和未來因果,仗著運數未終,意欲挽蓋。由此匿跡銷聲,整頓門戶,對於門人也分別去留,重加約束,以圖苟免。表面看去,好似放下屠刀。無奈所習不正,又是魔法,第一所煉魔頭便非害人不可,門徒更是習與性成,積重難返。久了,大約看出收效甚難,於是犯險往盜此書。因知佛法神奇,封鎖嚴固,難於到手,迫於無奈,又以故智,施展最陰毒的魔法,開始攻山。哪知山未攻開,卻將禁制觸動,幾受重傷。同時洞前現出偈語,才知那是佛家大金剛不壞法倒了時限,取書人來,自然開放;否則,休想能動一片山石,只得絕望而歸。因此書差不多集正邪各派法術之大成,選擇既精,每種均有絕尊者所留解破之法,反正兩面俱都齊全,各異派中最厲害神奇的法術法寶均載其上,只要精習以後,任他多麼神通的左道妖邪,也絕非其敵。這多年來,正邪各派修士,不知有多少人生心覬覦,休說到手,連那藏寶地方俱找不到一點線索。而對崖龍象庵,乃芬陀大師駐錫之所,又是一個極難惹的正經修道人,左道妖邪自不敢去,久已無人提起。不意竟會落到琳姊手內,莫非你便是絕尊者的高弟轉世不成?」

 謝琳笑道:「我倒不是。真情此時不能說,我只說練這書的經過吧。」說罷,隨邀癩姑等三人往左側一片開著形如曇花,其大如碗的花樹疏林以內,就著林中所設的翠玉桌墩環坐,謝琳從容述說經過,才知謝山、葉繽、小寒山神尼以及仙都二女,過去生中俱都有極深切的淵源因果。自從謝、葉二人在峨眉開府時皈依佛法,改了法號,同往小寒山,與神尼忍大師劫後重逢,換了忍大師所備的佛家裝束以後,謝、葉二人眷戀夙世倫好,又都鍾愛二女,由此時往看望。經過詳情,以後交代,這裡暫時不提。

 且說忍大師雖知二女將來承受自己衣缽,但是各有因果,殊途同歸,修為各異,並不強其倣傚。不過二女學道雖已多年,皈依佛法入門尚淺,又是生性好動,天真喜事,當此群仙劫運,異派猖獗之際,如稍放縱,不免多生殺孽,自添煩惱。於是在二女功候未到以前,表面仍借參修上乘佛法為由,輕易不令下山一步。二女至性天真,依戀乃師,又以夙根深厚,具大智慧,功力異常精進。雖然忍大師入定時多,但是靈山佛地盡多勝境,可供留連,每值禪功餘暇,只在山中遊玩,指點山林泉石,調弄珍禽異獸為樂。謝、葉二人又常來看望。端的山居清娛,一點不覺寂寞。似這樣過了兩年。原本謝、葉二人至多間月一到,到第二年內分手,一晃過了四個多月均未見來,也無信息。二女思念異常,正趕這日忍大師向二女說法完畢,將要入定。二女知道師父和自己不是尋常師弟情分,人又慈祥和易,平日親熱已慣,從未受過嗔責。於是雙雙涎著臉皮,投在忍大師懷裡,軟語求告,要往武夷省親,便道訪看葉姑,問其何以數月不來。

 忍大師先以二女此行易與強仇相遇,不是敵手,不肯答應。嗣吃二女一味軟磨,不忍堅拒。隨以佛家心光查知就裡,笑對二女道:「你爹爹正想你們去呢。只是你們前往峨眉所結強仇毒手摩什,恨你二人切骨。上次寒月、一音二位道友送你們來時,正值仇人先在峨眉所受重創不曾全好,又值軒轅老怪聚眾煉法,他正帶傷隨侍,無暇及此,所以沿途無事。小寒山佛法封禁,休說查看蹤跡,連算也算不出來。仇人因查看不出你們的蹤跡下落,心中奇怪。軒轅妖宮有一異寶,妖人能以心靈所注,遍查宇內人物動靜,隨時都在留心觀察。本來疑你們也是峨眉門下女弟子,深居凝碧仙府以內,所以查看不出形影。如非自知不是妙一真人對手,軒轅老怪又再三告誡不許冒失,幾乎犯險往試。近以峨眉男女弟子凡是法力稍高的,俱已奉命下山行道,仍不見你姊妹蹤跡,漸覺料錯。沒有多日,便遇見一個曾借觀禮為由前往窺伺,欲行暗算,結局震於峨眉威力,未敢妄動,腆顏終席而出的異派中人,問出你二人的蹤跡。我獨自在此隱修多年,同道往還極少,只有一二人,一向坐關,並非眼前正邪各派中知名老人物。大雪山中,正經佛道兩家法力最高深的,只有一位老禪師,也是在地底坐關,每六十年才開關說法一日夜,這位自然不是。餘者,道家雖有兩位,一則各有畏忌,並無仇怨,又都是男的煉士。那異派中人,只知你們被寒月、一音二位送往大雪山。這一回來,雖聽說有小寒山拜師之言,但不知詳情,連運玄機占算,法寶查看,自己又親來雪山四處搜尋蹤跡,並向一些隱居山中的妖邪訪問,俱無下落。越發認定你們是未來隱患,始終沒放下復仇之念。你二人在此,他固茫然無知,只一離開小寒山境,出了禁地,立被覺察。此人來去如電,邪法甚是神通,你二人此時尚非其敵,弄巧還要遇上別的妖邪。本不想你二人前往,一則孺慕情殷,二則你父親又正向我以心靈傳意,請我准你二人前去,適才我已應允了他。不過就此前往,必遇險阻。你二人已然拜我為師,我雖持有極大願力,永不殺生開戒,但我門中佛法無邊,具大無畏,也決不容什邪魔外道侵害欺凌。此番不比上次,可以我的符訣法寶救急。就是不與他計較,至多使其不知不覺,或是遇上,莫奈你們何,斷無似前望影而逃之理。去是可去,但在三日之後,由我先傳你二人有無相護身神光,方可前往。有此神光護身,仇人法寶固難查見,即無心相遇,也是不能稍傷毫髮。此時你父親正在武夷相候,此去必能相見。而你葉姑新近代人經辦一事,須要十日之後方能有暇。她在川邊倚天崖西雙杉坪,你們只聽說過,尚未去過。那地方就在雪山邊界,雖然不遠,境卻幽秘,又有法力禁制,終歲雲封,外人足跡甚難走進。你們當歸路西南,回時可順雪山邊界往西繞去,先尋到了倚天崖上芬陀大師駐錫的龍象庵,再朝西方直飛,約有三十里便是。她見你二人往訪自必欣喜,開雲相見。由武夷小住,回來再去,也正是時候。途中不可違戒,也不可故現形跡,收了神光生事。否則,將來糾纏便更多了。」二女早受葉繽指教,說像乃師的願力修為太不容易,並且取法太高。二女素來情熱,中間稍失堅忍,便易弄巧成拙。將來下山行道以前,務要將這有無相護身神光或是大小旃檀神法學會,方可有備無患,不畏妖邪暗算。只說功力年限均淺,此法神妙不可思議,還不到學的時機,未敢遽然求告。未料得來如此容易,不禁喜出望外,忙即拜謝領命。要知後事如何,請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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