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七章 臨別談話

　站在酒吧外的韓雪兒，隱隱感覺聽到周倩的歌聲，她思緒有些飄遠，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像馮雨那般，得了某種不可收拾的絕症，那麼這個世界上自己最惦記的……

　是的，最惦記的丁寧，他也不會是孤單一個人。

　因為他至少還有周倩。

　到那個時候，周倩會陪他一起哭，一起笑。

　韓雪兒想，人，只要不是一個人，痛苦與寂寞就不會把一個人折磨到死。

　年輕真好，韓雪兒忽然羨慕起周倩來。

　韓雪兒從未如此清晰意識到這一點。

　周倩還有許多可能，無論是她的事業還是感情都是這樣。

　通過這些天簡短的接觸，韓雪兒已是喜歡上這個丫頭。按照安蔚的話來說，她們兩個像親姐妹。是啊，周倩活生生再現自己當年出道的時候。

　韓雪兒感覺頭髮被什麼輕輕地敲打，抬頭望了望天，發現天空正飄灑著零零落落的雨點，心情也跟著濕潤潮濕起來。她卻沒注意到，此時此刻，在街頭的某一個黑暗角落，有一雙眼睛正冷冷地像毒蛇一般盯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並未過多久，裡面終於搞定。

　韓雪兒與安蔚一行人進了酒吧。

　韓雪兒通過攝影機裡把剛剛拍地調出來看了一下。心中歎了一口氣。心頭充滿了感動。因為這是少女鼓足勇氣地表白。但是。這一段卻不能用。因為於電影不合適。看來。終究沒辦法出現大地奇跡。不過。這樣已經很滿意了。韓雪兒相信。剪輯後配樂後效果一定不錯。

　韓雪兒痛快地宣佈：今天地拍攝。勝利結束！

　劇組所有人員立刻歡聲雷動。大家都很高興。第一天拍攝。取得了開門紅。這是個好兆頭！

　接下來地拍攝。對丁寧而言原本以為非常艱難地。譬如說與周倩地床戲。可是真地拍攝起來。卻很簡單。

　因為春生與馮雨才是男女一號角。因此。如果在影片上春生與艾風有太活色生香地場景。這會一定程度降低觀眾對春生地接受程度。這是韓雪兒與安蔚兩個最新討論成果。

　要知道，安蔚與韓雪兒都分別向丁寧表示過，要採用很直接露骨地鏡頭表現現代都市人那種愛恨如風的感覺。而一落到現實，幾個鏡頭就搞定了，根本不用做深刻接觸。這讓丁寧長出了一口氣。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二十多天過去。春生與艾風在上海的戲全部拍攝，也就是說周倩的戲拍完了。按照她的日程安排，她馬上就要回美國參加一個活動，接著還有緊張的學習。第二天，周倩就要走了。

　這天晚上，周倩找到丁寧，要求兩個人單獨談談，而韓雪兒和安蔚很配合地出去散步去了。名義上地理由是進一步探討劇本。

　安蔚家二樓的露台，周倩亭亭玉立，瀑布一般的秀髮隨著夜風輕輕拂動，丁寧的位置稍靠後，能就近觀察周倩絕好的倩影，更是能聞到少女獨有的氣息。

　丁寧心情並不緊張，他知道周倩有話要說、要問。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他是她的丁老師，他一向有這個心理優勢，更主要的是他已經看到周倩美好而光輝的未來。至少在事業層面。

　「丁老師，你可有愛過我？」周倩忽然幽幽問道。

　終於還是來了，這大概是不可迴避地問題，丁寧思慮了片刻，斟酌著詞語，道：「其實，一個人的情感是複雜的，不是那麼簡單得可以用愛或者不愛來表示地。」

　「那就是說，丁老師對我的感覺其實蠻複雜的。」周倩笑道。

　丁寧點了點頭。道：「可以這樣說！」

　「那安蔚姐呢？」周倩忽然問道。

　「她？怎麼忽然說起她呢？」丁寧臉上顯露出一絲苦笑。感覺此時此刻周倩的說話有些怪異。

　「丁老師，對安蔚姐不是也很有感覺的嗎「她嘛。嗯，是蠻有感覺的。」

　周倩微訝，見丁寧坦然承認，卻是有些不好接下面的話，只得說道：「那雪兒姐姐呢？」

　「這個就不太好說了。」

　「哦，是嗎？那麼，丁老師，那麼，你認為在劇中春生是愛艾風的嗎？」似乎是轉了一圈，周倩又回到了原題。

　丁寧沒多想，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的。」

　「丁老師扮演地春生有沒有愛過周倩扮演的艾風呢？」周倩又問道。

　有了「雙規」經歷後的丁寧立刻警醒，周倩這樣繞來繞去說話實在別有用心，不禁笑道：「周倩，你這樣有些像在誘供哩！」

　周倩轉過臉，凝視著丁寧道：「我想聽這個嘛！」

　周倩忽然發嗲，外加跺腳的動作，令丁寧有些受不了，他對抗性地也做了一個經典動作，撓了撓頭，道：「我想應該愛過吧。」

　周倩又轉過臉，不讓丁寧看到她眼中的霧水，心裡說道：那就夠了！

　夜色迷濛，夜風撩人，有著千萬糾結的一男一女臨風而立，問到此時此刻，不禁都有些尷尬，遂沉默起來。

　過了一會，周倩說道：「我相信我有一天會像雪兒姐姐那樣成功的！」

　周倩的話像是喃喃自語。

　丁寧接話道：「我也相信！」

　「丁老師，如果到了那一天，周倩依然說愛丁老師，丁老師會愛上周倩嗎？」周倩說這話時，並沒有直視丁寧的眼睛。

　丁寧望著遠處都市闌珊燈火，覺得這樣對答還真是難，但是不能因為難就不回答，想了一會，丁寧想不出什麼更好地說辭，只得說道：「可能吧。」

　「真的可能嗎？」周倩欣喜地轉過身，一雙美目滿是希望的小星星望著丁寧。

　丁寧淡然說道：「時間在變。人也在變，未來的事，誰也說不定？！」

　周倩凝視著丁寧好一會，直到丁寧臉上出現讓周倩熟悉的男人式羞赧之色，周倩才收回灼灼目光，微微搖了搖頭。歎道：「時間在變，人也在變，但是我覺得，丁老師和雪兒姐姐的感情不會變。」

　丁寧微微一笑，有一種伸指彈一下小丫頭的頭的衝動。丁寧忍住了這種衝動，微微帶有訝意：「你怎麼比我還有信心？」

　「怎麼，丁老師沒信心嗎？！」周倩好看地眼睛眨著。

　丁寧淡然說道：「其實不是我和韓雪兒地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丁寧笑了笑，說道：「小丫頭，有些問題你是不懂地。」

　「不懂。你可以告訴我啊。」周倩這時候擺出過去學生式的盤根問底姿態。

　這樣地熟悉姿態，忽然入丁寧眼，有一種時空的恍惚感。彷彿又回到過去在春州大學給周倩她們班上課地情景。

　有時空的恍惚感，就代表丫頭對自己有著實不少的誘惑。

　丁寧歎了一口氣，道：「簡單的說吧，這人，對人生的要求不一樣，煩惱也不一樣。要求簡單的人比要求完美的人要容易滿足得多，容易幸福得多，而我，還有韓雪兒。恰恰都是比較追求完美的人。」

　周倩的眉頭微蹙，問道：「追求完美有什麼不好？人地一輩子，只有一輩子，沒有追求那豈不是渾渾噩噩？」

　丁寧微微搖頭，卻沒說話。

　周倩見丁寧沒說話，也陷入了沉思。她需要與丁寧進行這樣一次深談，沒有的話，她一個人飛到美國去，總是覺得心裡少了什麼。她一定要把心裡想說的話都說了。不管結局如何，至少沒有遺憾。

　現在，丁寧所表現地狀態，他所說的那些話，讓周倩想得更加深入，也許，丁寧與韓雪兒他們兩個在一起就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追求完美的人，但是，以後他們也可能因為過於追求完美而分開。

　周倩思索到這。哦。丁寧，丁老師是不是在向自己暗示這一點？！如果是這樣。丁老師可是典型手上端著碗，眼睛卻看著鍋。

　丁寧並沒想到自己沉思，或者隱隱的感覺，說出來會在周倩小腦袋裡面加工成這個樣子。

　他其實有更隱含的話沒有說出來。

　當無比的幸福降臨的時候，人一開初的反應往往是不信，這是為什麼？就是因為人不能隨隨便便，輕輕鬆鬆就達到世人羨慕的頂端，如果這一切都沒有通過艱辛地努力的話，那麼，必然要承受別的一些什麼，比如說，命運。

　因為太幸福而害怕。

　害怕什麼？害怕這幸福無比短暫，害怕命運有著「弄人」的安排！

　丁寧感悟道，如果結局是自己與韓雪兒幸福的在一起，這樣的生活，實在是連老天都要妒忌的，而這就讓丁寧內心遙遙的有一種不安感。

　當然，這種感覺丁寧不能直接說出來，對著周倩，也是委婉地提一下，心裡真沒有讓周倩若干年後做好候補的打算。對著韓雪兒，丁寧更不會說。因為這樣地感覺太過飄渺而毫無根據，更主要的是，他丁寧的接天之戀才真正開始，實質性的頂多是經過一牽二親三摸的階段。但是，這些事件都是偶然事件，不是常態，因此，真正拿下韓雪兒，讓韓雪兒心甘情願地拜倒在自己大臭腳丫子下，讓韓雪兒真心實意地跟自己過日子，做相夫教子的好娘子還有相當長一段路要走。

　因為有了這種遙遙的不安感，丁寧反自虐式地希望這條接天之戀的路要顛簸一些，要更曲折一些，只有這樣，到那個時分，丁寧於萬人矚目，萬人羨慕的時刻，心裡多少坦然一些，多少認為理所當然一些。因此，丁寧並不著急，自己地身份，自己地作用，都是積極配合韓雪兒，讓她的事業蓬勃發展，至於其它地，談起來還為時過早。

　就在丁寧沉思的時候，周倩伸手撥弄了一下自己頭髮，從耳朵裡面掏出一個耳機，在丁寧面前晃了一晃，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丁寧茫然地搖頭。

　周倩笑道：「我和你的單獨談話，雪兒姐、安蔚姐都有在聽哩。」

　暈，她們兩個不是攜手散步去了嗎，周倩搞什麼鬼，丁寧臉色一沉，嚴肅道：「周倩同學，你是不是受了某種威脅？」

　周倩笑得花枝亂顫，道：「丁老師的反應真是快啊。」

　丁寧嘿嘿一笑，道：「我是君子，奉行坦蕩做人的原則！」

　就在這時，丁寧身後響起一個聲音，「那是誰，深更半夜跑到人家房間，摸到人家床上來的？」

　丁寧不用轉身，就知道是韓雪兒出現，而且聽呼吸聽腳步聲，還有安蔚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