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三章 鹹魚翻身

　丁寧再回春州大學時的樣子有些囂張，他在行政大樓內昂首闊步走著，就差喊一句：我丁寧，又回來了！

　這不是丁寧以往的風格。但這時的丁寧，顯然不同以往，在小黑屋呆了幾天，領略了傳說中的「政治迫害」，是泥人也有幾分土性了。

　校長辦公室，這個時候況校長與譚書記兩個齊在。

　校長與書記的辦公室不像剛來時就拼在一起，而是早已分開，裝修得豪華而各具特色。現在兩個人之所以一同出現，那是為了顯示對丁寧的重視。

　丁寧今時今日打量這兩個善弄陽謀的傢伙，心中不禁惡趣味地想：這兩個人是不是有一腿？

　男人之間好鬥，而這兩個男人搭班子卻合作得這般親密無間且毫無隔閡的，著實讓人難以想像。

　況校長正滿臉春風；譚書記則臉上在做努力，努力擠出些笑容，但看起來不成功。丁寧想，實在是因為自己在譚書記心中形象差得無以復加，以至於其多年積累的官場功夫都無法讓自己臉上的肌肉調整好。呵呵，這個局面，對他們來說，的確夠尷尬的。人生的樂趣，正像戲台演的那樣，一路悲慘，最後卻來個逆轉，鹹魚翻身，以威風八面之姿，笑看過去整自己的一干小人如何面孔。

　況校長見到丁寧，迅速從他那大辦公桌繞了出來，快步走到丁寧跟前，伸出他有力的大手，然後不容置疑地握上丁寧的手，無比誠懇地說道：「丁所長，你受委屈了！」

　丁寧的眼睛擠了擠，這個場合是否要擠出點感動而委屈的眼淚，以配合這眼下的情景？丁寧迅速想了想，還是算了，沒得這麼無聊。於是看似淡淡其實很牛的說了一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丁所長啊，」這時譚書記開金口了，說道：「學校也是出於對你的愛護，有人舉報，自然就要調查。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組織程序走的，希望你能瞭解。」

　丁寧笑了笑，道：「一直我都是那句話，我相信組織會給我一個清白。」

　況校長見老搭檔譚書記神情有些不郁了。趕緊說道：「丁所長。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所裡面還有許多事等著主持了。」

　接著。況校長又說了一大通形勢大好之類地話。

　丁寧見況校長與譚書記一字不提目前區域經濟研究所地人事狀況。知道他們心裡打地那小九九。就是想維持現狀。想這頁就此揭過。丁寧心中對兩個傢伙徹底失去信心。區域經濟研究所要幹下去。有這兩個人惦記著插手。幹下去依然沒意義。索性跟他們攤開了。於是說道：「我有兩個條件！」

　丁寧這話一出。況校長卻也猜到丁寧地意思。神情不禁一滯。顯現出些許無奈。譚書記則是面上帶幾分慍怒。擱他地意思。組織上信任丁寧。已經是對他地「恩典」。

　「其實。就一個條件。把所裡不相干地人調離。這些人。我伺候不起。」丁寧直截了當地說道。

　「團結同志還是要地嘛。」況校長立刻打起哈哈來。

　丁寧針鋒相對道：「要做事，特別是起步階段。有時候就要有獨斷專行權，沒這個，集中不了人力物力，我這個人，也沒這個心思去應付那些明槍暗箭。」

　譚書記口吻這時有些嚴肅起來，說道：「丁寧同志，批評，以及合理的建議也是對你的關心，做事情。集思廣益。民主還是要的嘛。」

　丁寧卻不管，說道：「很簡單。把曾國安同志，以及新近調來的幾個同志哪來都回哪去，如此，我回區域經濟研究所。」

　丁寧的不依不饒，譚書記的眉頭立刻很有殺氣很唬人的立了起來，說道：「丁寧同志，請注意，你這是在和組織上講價還價。」

　「不講價還價也好辦，」說著，丁寧掏出準備好的辭職信往桌上一放，「這是我地辭職信！」

　況校長與譚書記兩個對看一眼，臉上的表情在丁寧看來複雜精彩至極。短暫的沉默之後，況校長長出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丁寧同志，組織這樣考慮，給你搭班子，還不是為了區域經濟研究所地發展？你現在這樣做，很是意氣用事啊。如果是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老師這樣做我們還可以理解，但是你不一樣，你是老同志了啊。你還不知道吧，為你的事，周輝書記雖然在江州，但多次打電話過來，對你的事進行詢問，他是很關心你的，很關心區域經濟研究所的發展，你這樣做，於個人，那是辜負了周輝書記對你的信任，你說是不是啊？」

　「周輝書記願意看到的是，地方上的知識力量能夠凝聚起來，為地方上經濟文化建設提供可以參考、借鑒地可操作方案，對於這一點，我想，即使我辭職了，離開了春州大學，一樣能做到這一點。」對方打人情牌，丁寧卻不理這一套，本來，若是存一點周輝書記天下為公的想法，並非一定要在學校才能搞出名堂，許多學術研究機構也是民營的，獨立的。

　譚書記說道：「丁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丁寧笑了笑，說道：「我想，我會和一幫子朋友成立一個民間咨詢機構。」

　丁寧的話再明顯過來，況校長與譚書記都是無比聰明的人，自然明白丁寧是想完全脫離學校自己拉人馬干仔細一想想，他出學校，那幫子人本身為了丁寧就肯辭職，自然是一起走，區域經濟研究所從前的關係以及經營自然馬上轉移，區域經濟研究所迅速從了一個空殼，想到這，兩個久歷官場沉穩得很的傢伙都不禁有些慌了。

　丁寧這時語氣緩和下來，說道：「我知道校長與書記也難做，這樣，我先回去，等一個星期。校長與書記最後有什麼決定，作為我個人，都欣然接受。」

　出了校長辦公室，丁寧長出了一口氣，見著兩位大佬很是吃憋的表情，丁寧這些日所積壓地鬱悶之氣頓時一掃而光。

　丁寧出了春州大學。就直奔高凡他們那。

　丁寧向高凡他們簡單講了見校長和書記的情形。高凡，特別是塗亮與徐明兩個都很激動，連呼過癮，又稱遺憾，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幕。

　丁寧說完了，高凡卻難得表情眉開眼笑地拿出一份《人民日報》，遞給丁寧。

　丁寧有些不解，高凡說道：「我們的先進事跡上報了。」

　這回輪著丁寧激動了，趕緊展開報紙看了起來。

　無獨有偶。市長辦公室，楊市長同志臉色鐵青，他的桌上展開著的也是一份《人民日報》。

　《人民日報》的份量他是很清楚。今天地新聞，不，應該是深度報道了，報道了春州市李村木藝廠的先進事跡。

　記者的語氣幾乎是在謳歌新時代地創業者，那些花團錦簇地文字可以不看，楊市長看得清楚的幾個讓他也砰然心動要點，一是傳統木藝與現代需求結合起來；二是自主創業，主動解決地方剩餘農村勞動力，為拓寬就業渠道。扎根農業農村提供新思路。

　這些東西算是很大地成績，但不結合背景，不結合時代特徵還算不了什麼，偏偏剛剛金融危機後，沿海城市中小企業生存困難，勞動力需求銳減，現在，從中央到地方，解決富餘的農村勞動力。不但是國家的發展的重點難點，也是維護社會長治久安的重點和難點，這裡面的份量有多重，年輕的楊市長很清楚，想想，就在這個關鍵時刻，這個讓各地政府十分頭疼的問題，這個丁寧以及高凡他們折騰出來的廠不僅生存了，而且興旺發展了。這種模式。這裡面地經驗就太有可借鑒的地方，這事。幾乎是要想折騰多大就能折騰多大。果然，十點左右，楊市長就接到省委書記親自打來的電話，說中央幾大媒體，以及其它一線媒體馬上就要下來，省委已經緊急開了會議，決定要把這個事放到很高地政治位置來宣傳。

　省委書記的話擲地有聲，雖然沒有一句責備他的話，但接電話的楊市長，臉上還是止不住的一陣陣發燒。

　接完電話後，楊市長坐在舒軟的沙發上，有好一陣發呆，他甚至有抽自己嘴巴的衝動，竟然想著對付丁寧！竟然以為這傢伙沒背景！竟然以為他是個軟柿子，可以任自己揉捏！

　沒有想到自己眼力是如此的糟糕，年輕的楊市長禁不住用雙手蒙住了臉，他現在可以說地悔青了腸。

　不行，與丁寧同志的關係得好好彌補一下。敵人，從來不是永久的，朋友，也從來不是永久了。

　楊市長跳了起來，思索片刻，在心裡組織了一下，拿出雷厲風行的那套語言版本來，馬上給春州大學的況校長打電話，先是問丁寧返校情況。聽到況校長的匯報後，楊市長忍不住發火道：「況校長，你們是怎麼回事啊？！丁寧有才有德，做出一番於國於民都有利的事業來，有些人就看不過去，就心生妒忌，於是就無中生有，打擊報復，底下人糊塗，你們怎麼也跟著糊塗啊？我看那個什麼，就那個曾國安，寫檢舉信的那個，也不用調離，就地免職，我聽說從前他就有問題，查，不能讓這種隱藏著人民隊伍當中的football betting分子漏

　楊市長地語氣少有嚴厲，或者少有的氣急敗壞，況校長聽得有些不爽，畢竟兩個人於行政級別來說基本平級，但是於權利而言人家管著幾百萬人，而自己才幾萬人，的確不對等，而且，他這樣說話，自然有他的理由。老謀深算的況校長想，果然，剛接完電話，譚書記就拿著報紙就進了。

　譚書記什麼也沒說，直接攤開報紙，手一指，況校長看了過去，略掃幾眼，馬上明白楊市長為什麼要急急打電話過來了。

　況校長長呼一口氣，穩住狂跳的心，說道：「老譚啊，我看叫紀委書記進來一下，這樣看來，區域經濟研究所的曾國安同志，有很大的問題。」

　譚書記立刻莊重而有力的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