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瘋

　丁寧現在心裡只有一個韓雪兒，遠去的周倩，現在只是他記憶中一個大概還有輪廓的影子，至於他身邊的小葉，有什麼小女孩式的念頭與幽怨，他更是無法認真察覺。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或者說，女人有時候也是這樣。

　周倩也好，安蔚也好，這些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性，這個時候都拋到了腦後，他現在就一門心思想親眼見見那個老耿這個人。

　看到了才放心！

　之前一直是做資料收集，老耿的照片也看過，但那都太過平面化，沒有直觀印象，他一定得去就近看看這個男人，一個男人去看另外一個男人，也許這樣才能得出準確的結論。

　丁寧清楚地知道，他做的這一切很可能是無用功，他很可能庸人自擾。他不過就是春州大學一小小的講師，撐死了就是個區域經濟研究所的所長，他能有多大的能量去保護像韓雪兒這樣的人？但是，丁寧還是擋不住自己這樣去做，因此，準確地講，丁寧這個時候有些魔障了，或者說，瘋了。

　當然他做這些，自然不會打算告訴任何一個人，甚至是方明，因為這樣的舉動很可能是要遭所有人恥笑的。因為他的舉動，實在也有些莫名其妙。

　從春州到濱海坐火車要一天一夜，從早上六點到第二天早上六點。

　丁寧一開始並未買到臥鋪。坐了十個來小時後終於成功補到了臥鋪。

　丁寧很快發現其實自己並不太需要臥鋪，因為他根本是睡不著地，甚至。連從前很完美的瞌睡都無法打了起來，而對於這些，丁寧並未覺察出異樣，僅僅是認為自己太過緊張。

　到站了。

　濱海火車站外據說很亂，丁寧沒敢停留，他迅速上了一輛的士，逕直來到他通過網絡預訂房間了地酒店。

　到了酒店。進了房間。丁寧掩上房門。

　房間裡有可供上網的電腦，丁寧連忙打開。

　丁寧主要是看濱海當地的網站。

　丁寧急急地趕來也並不完全盲目，因為就在今天，老耿會出席一個房地產項目完工的剪綵活動。而剪綵的地方就離丁寧所住的酒店不遠。

　丁寧翻開在車站外買的濱海地圖，再次按圖索驥確定該房地產項目所在地地址。

　地確不遠，走兩個街口就到了，現在剩下的問題就是怎麼混進去了。

　丁寧想了想，沒想出個頭緒。只好到地方再說。

　見時間差不多，丁寧開始洗漱。出門的時候丁寧長呼了一口氣。不就是個黑老大嗎？不要緊張！

　丁寧做好了心理調試，上午九點左右，出門。

　走在大街，丁寧呼吸著帶著腥味的空氣，丁寧這個來自內陸地區的老百姓著實有些不適應。

　丁寧走了十來分鐘，就看到一彩旗飄飄的地方，不用問。這就是那個房地產項目所在地。

　等看到圍牆上標語。丁寧確定無疑了。

　丁寧再走了幾步，看到搭好的檯子。紅地毯，還有漂亮的禮儀小姐，應該就是這個地方。工作人員在那忙碌，看架勢還要再等一會。丁寧四處看了一下，挑了一家正對著檯子地休閒咖啡廳鑽了進去。

　丁寧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好東西要了一份報紙就靜靜地坐著。在這個角度，對面地情形還是能看得比較清晰的，因此，似乎不用他混進去這麼麻煩。

　人還沒來，丁寧心裡七上八下，心想自己這是在幹啥？

　偵探？

　工作人員的準備工作看來臨近尾聲，禮儀小姐臉上笑容開始擠了出來，一些維持秩序的非警似警的人員開始出動，有幾個特高個西裝的年輕人眼神銳利地四處看了看。

　丁寧這個時節倒是覺得有些好玩，緊張的身心有些放鬆下來，於是神態自若地打開報紙開始認真閱讀起來。

　看了十來分鐘，就聽到一陣陣車鳴，本來就熱鬧地街道更加熱鬧起來。丁寧掃眼看去，一溜地好車排隊出現。

　這個時候，一男一女主持人款款走上了台，開始熱情洋溢地介紹該樓盤。

　露胳膊露肩露大半胸的女主持人講了半分鐘不到，語調忽然拔高：「下面我們非常榮幸地有請耿良漢董事長！」

　丁寧看到一個很帥氣地中年男子快步上了台。

　等中年男子站定，丁寧看清楚了，就是一個普通的矮個發了福的成功人士，那種傳說中混江湖人特有的氣質，譬如霸氣、狠勁並沒有看到分毫，倒是檯子四周好些身材高大的漢子，穿著打扮很有江湖小弟的風範。

　如果有望遠鏡那就看得更真確，但是這等東西在這個場合掏出來著實是危險的事。

　「大家好！我是老耿，非常高興今天能出席這個活動……」嗓音非常低沉有力，這樣的男人，這樣的地位以及氣勢，應該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類型。丁寧看了看旁邊的漂亮女主持人，果然她那副樣子已經在徐徐發春了。

　這個時候，自己似乎應該做點什麼？

　譬如，朝這個人身上扔點東西？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台上的老耿顯然不容丁寧多觀察，簡短講了幾句後不顧漂亮女主持人的媚眼頻拋，逕直下了台，馬上保鏢替其分開人群。老耿站在車門口，在丁寧看來突然抬頭很張揚地看了看天。然後笑了笑，他顯然沒有注意到像丁寧這樣地小老百姓在注意他，事實上。在場所有的小老百姓都在注意他。老耿鑽進車，很快車一溜煙開走了。

　丁寧再坐了一會，買了單，拿著報紙下樓，出了咖啡廳。

　剛才老耿站在他的車門口擺POSE地時候，這一下丁寧看得很清楚，他比網上那些照片還和氣。臉是圓圓的。眉毛長的，眼睛小小的，臉上始終是笑容，他基本上還沒跳出丁寧印象中商人範疇。

　丁寧迅速地離開這個地方，回到酒店，然後發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

　老耿見也見著了，似乎沒什麼。

　丁寧想了半天。覺得自己再呆下去毫無意義。當然，如果直接與老耿說上兩句話。可以有更直觀的看法，但是他丁寧除了春州，全國的其他地方實在是人生地不熟。丁寧想了想，自己的這瘋狂地偵探之旅還是趁早結束。

　當丁寧乘上開往春州地火車時，他卻不知，在同一輛車上一男一女還押送上一個瘋女人。

　從濱海回來後，丁寧毫不懈怠地嚴密監視著網絡。

　一個星期過去。風平浪靜。

　為韓雪兒自殺的那個男子漸漸淡出了人們視野。丁寧長出了一口氣，他甚至認為開初雪姐「見怪不怪」的策略是正確和英明的。

　丁寧正在辦公室檢討近來自己不理智之舉。小葉敲門進來。

　小葉站在門口的時候，心裡想著，進去跟丁所說自己要報考研究生的事，然後看看他的反應。

　等推門見到丁寧，熟知丁寧表情的小葉馬上知道丁所今天不在狀態，也就是說今天跟他說什麼他都可能心不在焉。小葉到嘴巴要說出來一試丁寧地話硬生生逼回肚子裡去，這一逼，小臉不禁有些漲紅。

　「小葉，有事嗎？」

　「哦，沒事，就想問問丁所今天晚上有空嗎？」

　「什麼事？」

　小葉手心出汗，不明白準備話到嘴邊變成這樣，完全不受控制，「今天晚上有一場電影看，還不錯，想請領導去看看！」說到「領導」兩個字，小葉恢復正常。

　「這樣不太好吧。」不管怎樣，看到小葉總是能讓人的心情好一些，丁寧於是調侃道。

　「有什麼不好？下屬都是要巴結上司地啊。」

　「好啊，只要你不怕影響不好。」

　「沒什麼的，我都不介意。」

　就在兩個人說話間，高凡衝了進來，看見丁寧與小葉正在友好地聊天，腿連忙往後一退，丁寧看到，連忙把手一招，說道：「進來進來，下了班找個地方一起吃飯，然後一起去看電影，小葉請客！」

　小葉被丁寧眼睛一掃，立刻會意道：「是的，一起去！」

　「不好吧！」高凡故意猶豫道。

　丁寧忍不住站起來捶了一下這傢伙，道：「就這麼說定了，就當是新學期咱們所裡的新運動。」

　「那豈是全所的人都要叫上？」

　「那算了吧，小葉同志工資有限，下次我們兩個請，說吧，這麼急忙跑過來有什麼事？」

　見丁寧問起來，高凡收起剛才的笑模樣，說道：「據我們小組分析，一股席捲全球金融風暴可能在未來半年時間內爆發！」

　「什麼風暴？」丁寧不解，這樣的事，離他真地太遙遠。

　高凡就說他與徐明以及塗亮三人一小組，最近對美國經濟狀況進行跟蹤分析，得出地結論就是有可能發生全球金融風暴。

　「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 老大，我們是區域經濟研究所，專門研究經濟的，這一點宏觀層面地大動靜怎麼能不知曉，那不是讓人笑話我們不專業，事實上，這也不光我們分析出來，國內一些經濟學家已經做出大致相同的判斷，也就是說，這一場金融風暴看來是不可避免。見丁寧有些表情有些飄蕩，高凡不得不加重語氣道：「這將是比九七年亞洲金融風暴還要更加猛烈，影響層面還要更加深刻的一場金融風暴，一點不誇張的說，全球的政治、經濟格局將隨著這場風暴重新調整。」

　丁寧道：「懂了，就是重新排位置。」

　丁寧雖然不是經濟專業的，高凡這麼一說，他就馬上反應過來，高凡對丁寧這一點很是佩服，點頭道：「就是這樣。」

　「我們國家會怎麼樣？」

　「巨大的挑戰與巨大的機遇。」

　「看來有些意思。」

　「你們兩個啊，下班時候再談，現在差不多下班了。」小葉忍不住說道。

　高凡看了小葉一眼，笑道：「小葉等不及了！？」語氣很是曖昧，小葉的臉立刻紅了，丁寧趕緊說道：「是啊，談什麼金融風暴，一點沒有陪美女看電影來的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