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半夜歌聲

　雪姐帶丁寧見的劇務頭頭卻是個乾淨秀麗的女孩，這讓丁寧心情大好，能在美女手下幹事，心情自然不錯。

　雪姐給美女做介紹時很給丁寧面子，說丁寧是編劇組成員之

　雪姐這麼一介紹，美女看丁寧的眼光立刻有些不一樣，好像有幾分崇拜。

　丁寧趕緊謙虛地說他只是為劇本提供了一些合理化建議而已，丁寧還說其實自己用不著來的，只是從未看過拍攝的大場面，又實在好奇韓雪兒執導的第一部影片，所以急巴巴就過來了。

　丁寧說得生動有趣，美女笑瞇瞇地拍著小胸口說，她也很期待。

　夜幕降臨的時候，最後一場戲成功拍完，韓雪兒這才想起丁寧來，而這個時候丁寧已經和美女混得很熟了。

　韓雪兒問旁邊的雪姐。

　雪姐什麼都沒說，只是努了努嘴。

　韓雪兒順著雪姐指示的方向看去，正看到離自己十來米遠處的丁寧與劇務的小燕子兩個聊得熱火朝天，正應了那一句話：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站在一旁的雪姐適時咳了一句，說道：「丁大講師蠻有女人緣的。」

　韓雪兒於是悄無聲息地「哼」了一句。

　丁寧其實和小燕子邊聊邊拿眼睛瞟韓雪兒的，戲拍完了，但看起來導演的工作還沒做完。丁寧看得清楚，韓雪兒與雪姐等一干核心人等匆匆吃了盒飯後，緊接著又開起了討論會。

　一夥子一看就是搞藝術的人爭得不亦樂乎，韓雪兒則表現得很安靜，看來她在努力汲取團體的智慧。

　夜越發的黑，討論愈發的深入，而且，看起來持久。

　丁寧這個千里迢迢趕來打雜的「忙」了個把小時。見韓雪兒沒有終止討論的意思，只得放棄等待韓雪兒親自隆重接見他的念頭，改為真心實意、盡心盡力輔佐小燕子。

　韓雪抬再次抬頭用目光掃射地時候。視線中竟然沒有找到丁寧，於是，韓雪兒站起來宣佈會議提前結束。

　夜晚十一點左右，丁寧終於等到韓雪兒的傳喚。

　丁寧進門的時候。韓雪兒還在思考。

　韓雪兒感覺最近對人物地心理把握還不是很到位。

　事實上，影片的女主角不像春州洪山小學的小王老師那種具有天然的愛心與質樸，可以說，女主角扎根鳳凰。有很大程度上是心血來潮，這種情況下，影片細膩之處就在於怎麼表現女主角搖擺、猶豫以及略微後悔地複雜矛盾的心理。

　這些韓雪兒都能清醒地意識到，並為之增添一些鏡頭來特別表現，但是怎麼做到含而不露。韓雪兒的心裡卻沒多大把握，而更重要的是，韓雪兒心理多少還有些虛。看來，得找一個人好好聊一聊，劇組地人不合適，作為導演應該時刻表現出自信滿滿、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樣一來，最合適的人自然是丁寧。

　丁寧一進屋就看到韓雪兒臉上一副渺渺茫茫的樣子，不等韓雪兒招呼他一屁股坐在一張籐椅之上，大大咧咧地說道：「還在琢磨啊？」

　韓雪兒「哦」了一句。才發覺丁寧已經悄無聲息到了自己房間，丁寧這樣的出現在這僻遠地苗寨很是有些嚇人，韓雪兒禁不住說道：「你走路怎麼不出聲音的？」

　「是你太投入了！」丁寧依然是剛才那副口吻說道。

　「怎麼你們學校沒事嗎？」韓雪兒問道。

　「我專門給校長書記打報告，來回蓋了一百八十個章才批准了一個月的假期，為的就是能否幫上雪兒一點忙。」丁寧大言不慚道。

　韓雪兒忍不住笑道：「我還不知道你，準是偷溜出來。好歹現在也是一研究所的所長了。」

　「沒事。就想來看看，親自見證偉大影片的誕生。」

　「沒什麼偉大的。只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已。」韓雪兒謙虛道。

　丁寧毅然準備給韓雪兒上崗上線，索性一拍自己大腿，讚道：「對！其實就這點很難！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干自己不喜歡地事。」

　「怎麼樣，第一天，有什麼意見和建議？」韓雪兒不想和丁寧耍嘴皮子，轉而問他有沒什麼看法。

　「哦，」丁寧說道：「我是外行，就是看熱鬧，就覺得挺好玩的。」

　丁寧的確不是專業人士，但與韓雪兒以及雪兒處這麼久了，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擱著事，然後用男人的腦袋想一想，韓雪兒這會子想的事總不會苦惱自己地到來，多半還是影片中還有不夠完美地地方。

　韓雪兒對丁寧把自己的考慮說一通。

　丁寧點頭稱是，說道：「這等人物，你覺得遠了，我也覺得遠，因此只能看個雲裡霧裡，你只是一向對自己善於揣摩人物心理很是自信，卻沒想這一進去，對，卻又不對。」

　丁寧說到這時，韓雪兒不住點頭，丁寧說地還真是自己的現實狀態。

　丁寧見自己說對了，笑了笑，說道：「其實也沒什麼，雪兒，」丁寧叫得甜蜜，見韓雪兒沒不快的反應，心中一喜，繼續說道：「這種狀況，其實你過去扮演的那些角色一樣也遇到過，只是現在是你自己擔任導演及主演的影片，所以才這麼緊張，過了一個期，我相信會好的，這就是所謂的我們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的否定之否定規律。」

　丁寧這麼一說，韓雪兒想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丁寧兀自說道：「你現在有些患得患失，這樣一種狀態下，反而難以進入到從前那種忘我的狀態下，只有達到了忘我狀態，你才能在最完美的接近人物心理，才能準確完美的演繹這一角色。」

　見韓雪兒一副很受教的樣子，丁寧連忙說道：「是不是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

　韓雪兒的確聽得發楞，腦袋裡也因丁寧的話而刺激的有些電光亂閃，心裡正琢磨，可不正被丁寧這傢伙說對嗎，看來這傢伙很是知曉自己的心意啊，正要說一些感謝之類冠冕堂皇同時又近而遠之的話來表示一下意思，卻沒想丁寧又開起了玩笑，這卻讓韓雪兒無法像以往板起仙子臉孔來。

　「是啊，果然是字字珠璣。」

　丁寧走後韓雪兒心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聰慧過人的韓雪兒沒有在第一時間咂摸出味來，等到她在自己那行軍床上做完幾個簡易的瑜珈之後忽然想到，丁寧丁大講師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同，具體是什麼卻又說不上來，大概是氣質以及內心某一部分發生了微妙變化。他似乎看自己看得痛透，想到這，韓雪兒猛然想起來，不會這傢伙真會其博文寫的具有什麼牛屁的他心通吧？韓雪兒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在電影裡面超人可以無敵，可以具有不同常人的特殊本領，其魅力所在正因為現實社會的匱乏。最後，韓雪兒覺得自己是胡思亂想了，怎麼自己也陷入一個尋常女子的複雜不理智的心理狀態了呢？

　凌晨一點時分，韓雪兒忽然被一陣異響吵醒。韓雪兒睜開眼，四周是沉寂的黑，異響依然在迴盪，似乎在村口的竹林處，又似在村尾的半山腰處，這個時候，韓雪兒聽清楚了，是有人在唱歌！

　丁寧是第一時間聽到歌聲的，因為他沒睡，甚至連小瞌睡也免了。

　與韓雪兒聊完後，回到自己住所，忙完了上床之前的工序之後，丁寧就盤腿上床。丁寧這天興奮得不行，就在自己膝蓋上安置筆記本電腦，雷打不動地開始他的網絡工作。

　當然丁寧主要進行的是瀏覽工作，不想因為自己敲打鍵盤的聲音而吵著同室的人。

　丁寧瀏覽了半個小時不到，沒啥特別的情況，然後就用簡單而又含蓄的語言在博客上發了一則類似短消息之類的東西，通告韓雪兒目前拍攝的進程與狀況。

　QQ一直是掛著的，裡面眾M是一如既往的熱鬧，讓丁寧注意的是從前的QQ健將安蔚同學似乎有一段時間沒露面了，看來她也很忙。

　丁寧吐出一口長氣，如果不是因為忙，以她的性子也會來鳳凰，畢竟她才是正牌的編劇，有更多的東西與韓雪兒交流。

　安蔚這個人嘛，其實骨子裡是特渴望自由的那種人，但是呢，又很有一番功名心，這種矛盾的心理機制的建立與她成長的家庭環境有關係。可以說一方面她做著這個老總，受著比常人更多的條條框框的限制，另一方面她時常想逃出這個「老總」的範疇，這樣才會有這個劇本。

　這個劇本其實講述的就是一種非常態地人生轉變。

　許多人都在一成不變的生活著。工作著，他們或者滿意，或者不滿意。只是突然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就像劇本裡說的那樣。一次旅遊，然後看到心動地人和事，突然就感覺無法割捨，突然就認為這是自己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於是決定留下來。故事預示著，人的一生，很可能就是因為極小的一件事而發生突然的轉變。而這個。就是影片所要展現的。丁寧忽然想到，這個應該是主題，而不是所謂的主旋律故事講述一個都市青年因為什麼精神而毅然決然地留下來當一名小教師。它地意義就在這裡，她留下來，影片感動人之處不在於她失去了什麼，比如說她放棄了都市優越的生活，放棄了非常不錯的工作，放棄了許多許多，不是講「她」的這種新時代的奉獻精神。這都是矯揉造作。影片重點陳述的應該是「得」，當你決定捨棄那旁人認為很珍貴很得來不易的時候，實際上你已經開始大的收穫了。

　丁寧的眉頭一會擰起來，一會又舒展開來，他似乎進入到了韓雪兒地心理，也似乎進入到女主角的心理，而這才是韓雪兒目前真正擔心，真正感覺到沒有吃準的地方。

　當影片的主題以及講述重點沒有確定的時候。那麼影片的敘述就很有可能雜亂無章，最後的結果無非是一種比較真實的生活地呈現，而這是無法成為韓雪兒大導演第一部獨立執導影片的。

　2010年世博會的主題是：城市，讓生活更美好。

　為什麼是這個主題？

　正是因為城市一方面給人們帶來眾所周知的好處的同時，另一方面也給人們帶來眾所周知的壞處，而之所以要突出這樣的主題，其實我們應該反過來讀。也就是在現實進程當中，城市日益突出諸如交通，諸如環境污染等問題已經讓人煩不勝煩，而這些對於有些都市人，他們甚至覺得應該逃出城市。

　丁寧地思緒有些飄遠，在他小學階段，有一位同學是上海知青的子女。小學畢業後。她就到上海了。成為了上海人。這在丁寧那一幫子人看來，能成為上海人當時那是讓人無比羨慕的事。但是。現在，要丁寧成為上海人，他心裡就得仔細掂量一下。就酸他能在上海混個月薪上萬，那又怎麼樣？一萬到兩萬一平米的房價誰受得了？而這還只是都市居住成本之一，還有其他巨大的花消，當一個城市對於人，或者說對於人才越來越擺出一副「愛來不來，愛住不住，我就這個價」的臭臉的時候，越來越多地有識之士就不會再吃一套，那種碩士博士為了能上大城市戶口寧願到郊區鄉下落戶地傻了吧唧的事應該越來越少人去做，在這樣一種狀態下，人與人才地分流那是必然的。若不是這樣，丁寧那小小的區域經濟研究所如何能容納像胖、瘦二頭陀這兩位高級知識分子呢？

　從某種意義上，都市是人生隨波逐浪的好舞台，可終究會有一部分人厭倦甚至深度厭惡這種生活，他們會抽空為自己琢磨琢磨，自己的人生究竟該怎麼樣？真的就是這樣從小職員然後最後以爬到高管為目標嗎？

　事實上，鳳凰這座小城市，它的確提供人們另外一種可能，在這裡，既是工作著，又是生活著，而這其實是一種接近理想的人生狀態。

　正是在這樣一種社會心理的驅動之下，鳳凰，以及雲南的麗江才有一批一批外地人呆在那裡再也不願出來了。

　那一方純樸、純淨的自然與社會，讓疲倦的都市人得到許多，而他們留下來，他們要生存，於是對他們所曾經熟悉過都市文化精心選擇一二種形式，包裝起來，譬如一些極富特色的旅社，酒吧，旅遊服務公司，而讓這僻遠小地也呈現出一種時尚與時代欣欣向榮感。

　想到這裡，丁寧心頭開始燃燒起一團火，他想馬上起來，馬上出去去告訴韓雪兒，他的剛剛思考結晶，就是要讓韓雪兒的側重點放在主角的「得」而不是「失」上，這樣影片的線索就清晰了，而就在丁寧想得有些走火入魔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種怪響，有些像丁寧想像中武林高手的所謂「清越」的嘯聲。

　「咯咯…咯咯…哈哈哈」這回丁寧聽得清楚，是有人在哭。

　根本不是什麼清越，現在就是覺得糝人了。

　又過了一陣，哭聲轉為歌聲，兒歌，革命歌曲，流行歌曲，一句竄一句，有些像丁寧從前在的士司機聽到的大竄歌。

　丁寧合上筆記本電腦，裝回包裡，然後躡手躡腳地下床，出了門，順著歌聲摸了過去。

　這個時分，差不多是人深度睡眠時分，而勞動人民的睡眠往往是更加深沉香甜，所以，除了歌聲以及偶爾幾聲狗叫，苗寨子裡可以說是一片寂靜，而這又更加反襯著那歌聲的清晰。

　丁寧貓著腰沒走幾步，就看到自己前往影影綽綽站著一個人。丁寧心裡一哆嗦，正要開口，對方卻呼了一句：「誰？」

　一聽聲音丁寧就放心了，是雪姐，丁寧小聲道：「是我，雪姐。」

　「哦，是你啊。」

　丁寧聽雪姐聲音覺得她也有些緊張，就問道：「雪姐，聽到有人在唱歌嗎？」

　「你也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