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江春水向東流

　　凌晨六點，丁寧初步完成了資料收集工作。他看了大半。現在，他只能了解個大概。

　　總而言之，這些資料描述的無非是一個幸運女孩的成功之路。看來，韓雪星途一路順暢，至于韓雪的內心世界，她是個怎樣的人？是否難以伺候？網絡上很少文字觸及，有的也只是她博客上的一些文字折射出她個性上那么一丁點而已。值得一說的是，她的文字很優美，是非常不錯的散文，而且似乎有出版社正在與之聯系出版的事宜，大概雪兒在經手這些事吧。

　　丁寧不禁想起雪兒，內心開始深刻地羨慕起來。

　　與大美女相伴，實在是件美事！丁寧結合網絡上搜到韓雪的玉照遐想。

　　這雪兒，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氣。

　　有的人，與星月同輝，而有的人卻混于泥土，這人跟人比，實在是沒法比。不過，他丁寧總算沾了光，本質上現在他與他所喜歡的大明星韓雪發生了某種關聯，而且，今后還可能會有更深入的關聯。這個時候，窗外的黎明曙光初現，而丁寧的心靈卻隱隱感覺到，他的生活正在悄然發生了某種巨變，這使得原本平淡無奇的生活忽然變得激揚起來，甚至有一種翻天覆地的意味。丁寧感覺到了這種意味。

　　六點半，丁寧準時推門出去。他去晨練。這是他的作息習慣。雖然一個晚上沒怎么睡，但他的打盹本領讓他并不感到疲乏。

　　一出門，就聞到清新無比的空氣。還是這好啊！丁寧由衷地感嘆。

　　雪兒在北京，那是皇城根兒，最繁華，最頂尖的都在那匯聚，可代價是每年都有好幾個月忍受灰頭土臉的日子，時常要呼吸那污濁的空氣，要在擁擠的人群穿行。這小地方就不一樣，雖然閉塞，卻山清水秀，恰是最宜人居住的地方，可見老天終究是公平的。

　　丁寧所住在學院教工宿舍區里。這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建筑，看得到赤紅色的磚頭一磚一磚壘在一起。現在，宿舍區里很少年輕人了，剩下的大多是退休了的教授以及老干部。

　　同事們大多在外面買了房，丁寧到現在也搞不清楚他們是怎么弄到錢的。當然，其實也很好解釋，靠他們自己是不行，他們父母家中殷實，丁寧就不行，父母都是小工人。

　　現在，丁寧租的是學校的房間，嚴格說他所享受的待遇算不錯了，一個人住一個套間，而且是兩房兩廳。不過老房子嘛，四壁破舊了一些，加上他也不愛收拾，所以，他的居所，大致有些像古代潦倒的秀才。

　　說到這套房子，說起來還是丁寧搶來的。

　　那是丁寧平生第一次的血性行動。原來，他是住在單身宿舍的，后來這套房空出來了。丁寧左右一看，怎么也該輪到他了。幾位大哥也對他說，別跟總務處人那幫人孫子說，直接上門，把鎖敲了，然后搬進去就是。丁寧一開始不敢，后來也不記得受了什么刺激，來了脾氣，揀起地上一磚頭把鎖給砸了，強行搬了進去。

　　丁寧搬了沒多久，總務處就來人來抄水表，呵呵，事實承認。通過這件事丁寧深刻地認識到，知識分子堆里一樣講強權，一樣講來橫的。丁寧后來把這個道理推廣，這人啊，在社會上混，要辦成事，如果不愿送禮走關系，那就得來橫的，玩潑皮的那一套。不過，道理是懂，丁寧卻不愿去做，這血性的事做了一次也就夠了，以后可以充分證明丁寧曾經很爺們過就行了，至于大多時候，丁寧還是愿意保持自己高級知識分子的臭德性。要不怎么說這人讀的書越多并非越多好處，一個人讀呆了，做人的規矩也就多了，這在社會上混，哪拼得過那些毫無顧忌放手干的人？

　　丁寧穿一身李寧運動服裝就奔出去了。這個時候，院子里面幾乎沒什么人，自然，也就少了聚在路口大樹底下的三姑六婆們。

　　丁寧對這群人很不爽。

　　不知道什么時候有這樣的傳言，說丁寧在網上開公司，很賺錢，又說丁寧在網上泡了很多妹妹，按照她們的評語，是個風流不負責的人物，這話在小城里算是比較嚴重的誹謗。

　　丁寧聽到這樣的傳言，發頭暈，都不知道這是哪跟哪，從哪張嘴里傳出來的，又是怎么層層疊疊加工的？

　　他不知道他住在一樓，好事的人是很好來聽墻根的，而且，他的房間好象整個晚上都發著春光，有時候、偶爾還能聽到奇怪的呻吟從里面傳出來。當然，這實際上是丁寧無聊的時候看一些經典的色情片不小心弄出來的，但是，別人可不這么想。這方面，丁寧同志是很不謹慎的。所以，在那些老太太眼里，丁寧實在是個讓人感覺撲朔迷離的人，因為這個小伙子外表看怎么看怎么忠厚老實，但為什么到現在還不正經找個媳婦呢？

　　事實上，現實生活中的丁寧的確是偏向老太太心中忠厚老實型的，而且他還有些內向，特不擅長與陌生人打交道，這個前面已經說了，而且，他對一切雜務雜人抱著能免則免的態度處之。丁寧卻不知道，一個人要不想被人議論，就得融入他所生活的圈子，把自己那么一點破事在陽光下，向好奇的人們抖一抖，但是，丁寧在這院子里住了這么久似乎卻依然沒有融入主流生活圈內，既然沒有和那些老太太混熟，自然也就為人所好奇。

　　在遙遠的北京，大城市，人與人之間大概就沒有這么多好奇與刺探吧，一個個人漠然前行。不過，丁寧心底雖然有不爽，但是并沒有不愉快，因為在小城當中，一切都以相對溫和的形式進行。

　　丁寧一路小跑，十五分鐘之后他跑到了春州旁。他停下腳步，改為慢步。

　　春州兩岸實在是這座小城的靚處。一江春水向東流，迤儷穿城而過。水中有島，樹木繁盛，蘆葦花草，一派美妙自然風光。

　　丁寧此時跑得全身發熱，走到大理石欄桿處扶桿而立，望著這一江薄霧輕騰的春水，他張口大叫起來，這也是他的練習課。聲起，島中鳥兒驚起，振翅遠去，對岸也有人高聲呼應。

　　太陽已然升起，金紅遍撒大地，好一派初秋景致。

　　丁寧望著這座城市，心里頗有些主人翁的感覺。這座寧靜安謐的城市，現在，也耐不住寂寞而浮躁激動起來了吧。

　　春州市是中國極平常的一地級市，平常而又具代表性。它和許多地級市一樣，曾經輝煌與繁榮過，而現在卻處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尷尬境地。

　　春州市原叫春州地區，名頭顯然要比現在響亮多了，管著十一個縣市，衙門也要比現在多得多、大得多，人口有五百多萬。四年前，撤地區為市，原屬春州地區的三大強市被省城拿走，剩下的縣也不安分，財政較好離省城又近的縣雖不是明里，暗里想盡辦法往省城的經濟圈里擠。

　　現如今的春州市對下面各縣少了許多影響力，加上春州市地理位置在整個地區實在有些偏，竟有些被其他縣市孤立和排斥的趨勢，這種狀況讓現在市里的領導大為不爽，就連老百姓也跟著覺得沒面子。而與春州情況相反，它臨近的兩個省直轄市可以說經濟發展迅猛，經濟總量早已超過了春州本級市，似乎是一夜之間，曾經以為自己在各方面領跑洋洋得意的春州人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落后人家老大一截。自尊啊，面子啊，一下都來了，非常受不了這個。

　　關于春州發展之現狀，以及存在諸多原因的帖子在春州論壇里是這一年爭論的焦點。對于經常混春州論壇的丁寧來說，他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爭論。

　　春州市網民抱怨春州歷屆領導錯過諸多發展時機，把好機會拱手讓給他人，殷切希望春州市領導振作起來，采取對策，確保春州中心城市的地位。

　　可是春州網民這“中心城市”一說，春州臨近兩市的網民立即上來攻訐，說什么時候春州是這地區的中心啊？你們不睜眼看看，春州落后了周邊多少年，看看你們的官員思想保守，老百姓毫無創業魄力與勇氣等等。

　　這時候，來自春州下面縣市的網民也鉆出來燒一把火，他們憤怒地控訴春州過去利用地區老大的身份對下面殘酷盤剝，而春州卻只發展到現在這狀況實在是一種恥辱，莫大的恥辱！只能是官民無能的表現。于是，炸鍋了！

　　對于這些爭論，丁寧是漠不關心的，雖然他是論壇老人，也頗具影響力，也常喜歡掄胳膊在論壇里打口水戰，拍磚！但他對這種“戰斗”從來興趣缺乏。一來是因為他不是本地人，不便參與；二來是他只是個老百姓，丁寧向來認為老百姓就應該守老百姓的本分，關起門來好好過日子就行；三是因為，吵來吵去不過是給他人國人好窩里斗又一個例證而已。而從內心，丁寧是很嫌網上有這么一批整天把發展家鄉經濟掛在嘴邊的人。這些人時常擺出一副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到處與人論戰，并聲明正義與真理站在自己一邊。丁寧感嘆，這些人有這閑功夫還不如琢磨出一個什么發明，一個什么技術，為經濟發展做具體的推動，或者自己先發展好自己，這對自己對家人都是有個交代，這該多好。

　　丁寧這樣批駁他人的時候，卻忘了自己這些年來其實自己也屬于這一類。于是，當丁寧發現鄙視他們就等于鄙視自己的時候，心里不禁覺得有些沮喪。好在，天使一般的雪兒給了他一份不錯的工作，依托網絡，不僅僅是一種生活方式，還是一種工作方式，既工作著，又生活著，這才是丁寧所歡喜的人生。

　　啊！丁寧長呼了一口氣。總之，春州市現在是一座蠢蠢欲動的城市，從領導到老百姓，從現實到網絡中，到處都彌漫著一種焦灼和不安。新一屆市領導上任，開始喊發展的口號了，于是一切都在漲，不漲的只有工資。真TMD！加TNND！

　　現在有空來簡要介紹一下丁寧同志的容貌。

　　總體的一句話，是丁寧長得有些特點。非得往明星臉上里靠的話，那么，他有些像周杰倫，當然，他沒有周董那么帥氣；從臉型來看，他又有些像劉翔，當然，他沒有劉翔身上那股殺氣。所以老話說的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這話是一點都沒錯。

　　身高，一米七五，還是不錯的。身材不胖不瘦，接近標準，但還不是能呈現出美感的那種。值得一說的，他的一雙眼睛是單鳳眼，就這點而言，他又有些像韓劇里的明星。當然，以上部分都是需要觀者拼命往好的方面聯想才能聯想到的，一旦不努這個力，這整個人就從半空中掉下來，扎在人堆里屬于第一百眼才能看到的那種。

　　丁寧在春州旁站了一陣，喊了一陣，內心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給宣泄出來之后，晨練也就到此結束。

　　丁寧走回街上，在路邊小攤買了包子油條還有豆漿，也沒停留，徑直回家。他有他的新工作要干了，這是個讓人心情舒暢外加興奮的事。

　　丁寧走到自己家門口，早點也吃完了。打開門，看到里面亂糟糟的景象，丁寧又想到什么時候來好好弄一下才好。這是丁寧不知道多少次這樣想的了。不過這一次，他好象大腦中了病毒，竟真的動手開始收拾起來。

　　忙了一陣，至少地面清潔了，到處亂扔的書都揀起來了，重歸到書柜里。丁寧感覺很滿意，于是坐回到電腦椅上，喃喃自語道：小子，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是大明星韓雪同志的雇員了，可要注重形象哦。說完，丁寧晃了一下鼠標，電腦重新點亮，于是，新的一天工作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