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白衣紅帶
一群人從李元宏身邊風一樣的跑了過去,只聽見旁邊一個曬太陽老漢搖了搖頭道:「看來去年有前科的已經抓完了,王捕頭開始抓前年的了!」
身後跟著的一個捕快說道:「看見了吧大人,王捕頭這兩天一直在城裡亂跑,昨天就把那些地痞偷賊抓了個一乾二淨,現在沒的抓了,只好去抓以前犯過科的,他還說了,大人訂婚喜事期間,城內不能發生一件案子,否則就要把我們挨個扔井裡,唉!」
李元宏一腦門的汗,說道:「訂個婚而已,不用這麼大動靜吧,你們去跟王捕頭說,等我真正成親拜堂那時候,就讓他在我新房外面巡邏,見誰逮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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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是李元宏訂婚的喜日子,山西、陝西和浙江三方面達成了最後的妥協,來了個大雜燴,將三省的訂婚風俗雜合起來,比如浙江訂婚要贈一枚銀錠,意思是下定了,然後上午在男家擺一桌;而山西要贈一隻匣子,意味著訂婚「押匣子」,然後午時在男方家擺酒席;陝西則要贈一柄木質如意,借喻和睦如意之意,傍晚在男方家開席請客。
現在好了,李元宏的訂婚儀式既要送銀子,還要送匣子,還要送如意,從早上到晚上一連擺了三次酒席,於是所有人都叫嚷著:「以後曲沃縣所有的訂婚儀式都這麼辦!能吃三次酒席啊!」
倒霉只有李元宏,攢了幾個月的私房錢一次花了精光,都花在準備禮物和酒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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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王雁歸就帶著所有捕快,滿城的轉悠,不過縣城內,所有不良市民早就被逮了個精光,他們轉也是白轉。
等轉到北城,忽然看見一群衣著襤褸的人從城門湧了進來,王雁歸趕緊攔住查問,哪知為首的那位脊背有些羅鍋的男子一臉的怒火,一見王雁歸就叫嚷著要見知縣大人。
這個節骨眼,王雁歸哪能讓他騷擾李元宏,說道:「我是本縣的總捕頭,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知縣大人今日有急務,不能見人!」
那位羅鍋悲憤道:「俺的。。。俺老婆摔斷腿啦!」
你老婆摔斷腿管知縣什麼事啊?王雁歸今日心情簡直糟透了,正要發火,卻見對方有上百人,只能忍著氣說道:「傷勢嚴重不?找大夫看過了嗎?」
羅鍋唉聲歎氣道:「腿都斷了,能不重嘛,大夫說,沒有個小半年,俺老婆下不了炕,這日子可咋過呀!」
王雁歸只好勸慰道:「沒事沒事!只要人沒事就好,傷筋動骨至少也得一百天,回去給你夫人多熬點骨頭湯,每天喝一碗,對了,不要吃韭菜、菠菜和豆腐,這些都是發物,吃了傷口不容易癒合哦,好了!我們還要巡街,你們回去吧!」
「哦!多謝捕頭大人啊!」羅鍋回頭沒走出幾步,一個靈醒,調頭高聲叫道:「俺要找知縣大人評理,你卻給我說什麼菠菜豆腐,想把我弄糊塗啊!沒門!」
王雁歸只好又轉過身來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我不是說了,知縣大人忙著哪!」
這時,後面跟著的那些百姓七嘴八舌的叫嚷起來,雖然聽不太清,但王雁歸也聽出來了。
原來這些人都是潘崎嶺的泥戶,為了防止礦工們開礦,只能在潘崎谷臨時搭建草蘆堵住谷口,但是這樣一來,他們每日做活就只能走十幾里的山路,從潘崎嶺趕到泥場,極是辛苦,但他們為了保住祖宗的風水,也只能這樣。
那羅鍋的老婆就是在山路上不慎掉下河溝,將腿摔斷了,這導火線一點燃,泥戶們再也忍不住了,合在一起來找知縣大人,要他下令不再開礦,召回礦工。
王雁歸越聽眉頭越緊,他是知道的,為了開礦,縣衙從上到下都是煞費了苦心,為了製造蒸汽機,苗家還搭上的5條人命,開弓已無回頭箭,無論如何都不能半途而廢了,況且今日是李元宏的喜日,這事絕不能驚動他。
想到這裡,王雁歸高聲說道:「今日這件事,我既然接下了,就定為大伙主持公道,咱們先去看看傷者。」
這些泥戶本來都不是蠻橫之人,他們早就聽說知縣大人是個好官,不願為難他,既然這位捕頭說能主持公道,也就不再囉嗦了,帶著王雁歸等一干捕快前往了潘崎嶺
受傷的婦女臨時安置在谷口靠近水溪的一處草蘆內,裡面簡陋到了極點,床是一堆雜草鋪就而成的,蓋的是一床發硬露絮的破棉被,傷婦躺在草墊上直哼哼。
王雁歸一進去,心裡就是一酸,二話不說就忙活上了。先是燒水,又將帶來的牛骨頭燉在火上,叫捕快請來曲沃縣最好的跌打大夫,看傷,配藥。
最後王雁歸親自燒了幾道菜餚和藥膳,端到傷婦床前。
本來男女授受不親,但泥戶們都覺得這個王捕頭比女人還細心,還會照顧人,尤其見他一勺一勺的給傷婦喂骨頭湯時的精心勁,恐怕媳婦伺候婆婆也不過如此了,要知道人家可是曲沃縣的堂堂總捕頭啊。
看他把事都做到這一步,泥戶們也不好意思多言了,羅鍋說道:「這事俺就算自認倒霉,王捕頭,不麻煩您了,俺們也不去知縣大人那裡告狀了!」
王雁歸放下湯碗,回頭說道:「那就多謝了,可是,我有幾句話想和大伙說說,你能否請大伙在外面聚一下!」
羅鍋點點頭,出去召集眾人了,王雁歸用手帕給傷婦擦了擦嘴角,給幾個捕快交待了一聲,讓他速速趕往縣城,去準備一些東西趕緊送來,然後整了整衣帽,轉身出了草蘆。
面前黑壓壓有近500人,王雁歸站到一處高丘上,對下面說道:「大伙這段時日受苦啦!其實,此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下面有人就喊道:「只要不開礦,就能避免!」
王雁歸掃了那人一眼說道:「知縣大人開礦,不是為了自己,你們也應該都聽說過,咱們曲沃縣的所有苛捐雜稅都免掉了,歷朝歷代,你們可聽說有免除所有稅賦的知縣?」
眾人都是搖了搖頭,雖然免除稅賦對於他們這些泥戶來說,感覺不到什麼好處,但是他們卻能直接感到,那些往年從他們身上搜刮工課的胥吏們都不見了,現在他們挖泥賺多少錢都是自己的,雖然也少的可憐,但維持溫飽已經不成問題了,他們從心底裡來說,是非常感激這位新任知縣的,所以一聽說開礦是知縣大人下的命令,他們就不再砸毀風筒了。
王雁歸繼續說道:「百姓們不再繳納稅賦,但朝廷那邊仍然要收稅收賦,這筆錢從哪裡來呢?咱們的知縣李大人又不會變出銀子來,所以只能靠這開礦賺銀子了,說到底,這開礦實際是為了咱們大伙開的,是為了全縣百姓開的,你們應該阻止嗎?」
王雁歸這些話說的入情入理,是個人都知道利害關係,下面眾人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見泥戶們的反應,王雁歸心裡稍定了一些,說道:「若是知縣大人沒錢上繳稅賦,必定會被革職,被查辦,到時候換上一任知縣,多半也是窮奢極欲之徒。就算咱們運氣好,攤上一個循規蹈矩的知縣,可朝廷的正項稅賦也是毫釐不能少啊,到時候恐怕咱們想吃頓飽飯也是難比登天哪!」
下面一個拄著枴杖的年邁老者說道:「王捕頭說的這些,俺們都懂,但是那是俺們的祖墳啊,不管咋樣,俺們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祖墳被刨啊!」
王雁歸點了點頭說道:「這是人之常情,知縣大人也知道,所以他為你們選了一塊風水寶地,想來大伙都知道的,就是滏河河畔的那塊寶地,所以,現在兩全其美的辦法就是————遷墳!」
「遷墳!」下面一片驚呼聲,誰也沒想到王雁歸會這麼說。
但細想之下,這倒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可以不再為難知縣大人,況且滏河邊的那塊寶地,據說一畝賣到40多兩銀子,可真是一塊名副其實的寶地啊!
哪知那位老者顫顫微微道:「可是,祖宗的墳不能輕易遷動啊!那是大不敬啊!」
正在這時,一個捕快急匆匆跑上高丘,遞給王雁歸一個包裹。
王雁歸將包裹抖開,捧出一件白衣,雙手「唰」的一抖,披在自己身上。。。。。。
與此同時,縣衙之內,李元宏也喜滋滋的將一條大紅綢布帶斜披在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