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衙役換血
一場大戰毫無懸念的以農戶的完勝而告終,60多個衙役和何家的家丁全都躺在地上翻白眼,最慘的就是何里長,被李元宏打的面如金紙、唇如紫藤,慘的連那些農民都看不下去了。遞給李元宏一塊磚頭道:“大人別打了,您干脆一磚拍死他得了!”
這時,三個人走到李元宏的面前,一個是莊師爺,一個是王雁歸,另一個就是這幫農民的首領——林剛。
林剛就是李莊二人初到曲沃縣時,遇到的那個特能侃的農戶,他一身的好力氣,會些武藝,為人又是豪爽,就好個路見不平,所以在林家村威望很高。
今日衙役們到霍家村搜刮錢財,把一個霍家村整的雞飛狗跳,走的時候還將60多個沒錢交銀的村民強行帶走了。而霍家村就在林家村的附近,兩村關系又好,所以林剛聽到這個消息後,連忙帶著兩個村的壯漢前來救人。
剛一進村,碰巧就遇見了到處尋找知縣大人的莊師爺,本來林剛不願搭理衙門里的人,要不是看在曾經相識一場,林剛早就把莊師爺抓作人質,去換被搶走的村民了。
而這時王雁歸也趕來了,氣喘籲籲告訴林剛,那些被劫的村民和知縣大人就在富貴鎮的里長何玉敏家的後院,處境萬分危急,這下眾人才呼呼啦啦的趕來救人了。
林剛踢了一腳還躺在地上的孫良民,對李元宏說道:“他們怎麼辦?他們連你都想殺,照我說,干脆。。。。。。”說著手在脖子上一抹,意思很明顯——殺。
李元宏早已恢複了理智,站起身來,也踢了一腳說道:“我比你還想,不過我畢竟是朝廷命官,這草菅人命的罪名我可承擔不起。”
孫良民早嚇得尿了褲子,聽見知縣大人不殺他,頓時喜出望外,一翻身雞搗米的一個勁磕頭,滿臉的鼻涕眼淚哭道:“都怪我一時糊塗啊,多謝大人不殺之恩哪!”
莊師爺一腳又把他踢倒,狠狠道:“這樣的狗才留不得,曲沃縣的刑獄案我們說了算,判他一個謀殺朝廷命官,一個斬立決是跑不掉的!”
李元宏點頭道:“好!就聽你的!”
這不還是個死嘛!下面的孫良民一聲哀嚎,眼睛一翻又暈了過去。
這時,李元宏才想起王雁歸,連忙舉目四望,卻看不見他的蹤影,不由有些失望,轉頭對林剛說道:“今日就在這林家休息一夜,明日你幫我將這幫混帳押回縣城。”
“好!我們聽大人安排,不過,這幫惡吏從霍家村訛詐的財物。。。”
“當然一並歸還,此外每個受擾的農戶,發放一兩銀子,算作賠償損失!”
還有這樣的好事?要知道,從來都是官府壓榨百姓錢財,還沒聽說官府還倒賠百姓銀子啊!交了幾十年的公糧,終于見到回頭錢兒啦!
林剛和眾鄉親頓時喜出望外,都覺得這個新任知縣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官,尤其那被劫掠來的60幾個農戶,更是被感動的眼淚嘩嘩的,把剛才李元宏挺身而出保護他們的事跡,添油加醋的逢人就講。不到第二天,富貴鎮的百姓就全知道了,所有百姓自發的每家從拿出一塊布帕,連夜精織細制,將上千條布帕箍成了一頂沉甸甸的萬民傘,巴巴的送給了知縣大人。
李元宏臨離開富貴鎮的時候,收到這把萬民傘,用手掂了掂分量,還挺沉,低聲對莊師爺說道:“這傘夠大夠高,就是太重,下雨的時候我若是撐著它,恐怕衙門口還沒出去就累暈了,送給你如何!”
莊師爺哭笑不得的一揪李元宏的衣角,“這萬民傘哪是隨便什麼人都有的,只有官聲極好、百姓愛戴的官員,在離任的時候才有資格得到,隨便擺在哪兒都是大大的政績,你當是雨傘啊!我不要!”其實是莊師爺也怕太沉,搬回縣城太費力。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離任的時候才送,他們現在就送給我是啥意思!趕我走啊?不吉利!”說著李元宏把萬民傘往莊師爺手里一塞,腳底抹油溜了,剩下莊師爺站在那里直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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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人浩浩蕩蕩的開進縣城,縣城里看熱鬧的百姓簡直是人山人海,要知道從來都是衙役押著不繳稅的農戶游街的,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改農民押著衙役進城了。那個林剛耀武揚威的走在隊伍前面,把李元宏的風頭都搶盡了。
一審過堂,40多個衙役,除了為首的孫良民和何玉敏判了秋後問斬以外,其他人都判了個杖責發配3000里,這在大清刑律里已經算處罰極酷的大刑,所以這樣的大案是要經過按察使司、山西巡撫,之後巡撫須報與吏部,按察使司須報與刑部,經過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會審,最後完全通過至少需要三個月,如果加上分巡道、巡按禦史提審則需要更長時間。
但是曲沃縣經過那次騷亂,衙役捕快被殺的只剩下這40多個了,現在又一股腦的全抓了,連縣里大獄的牢頭都沒有人充當了,這麼多的戴枷刑犯由誰看管呢?這可難壞了李元宏。
莊師爺呵呵笑道:“你做什麼難呢!眼前這麼多現成的你不用?”
“現成的?在哪里?”李元宏掃了一眼,堂下只有那些罪犯和那幫泥腿子農民啊!
“咱們何不讓林剛他們充當衙役,一來他們年輕體壯,林剛又有些武藝,精力旺盛又沒有衙門里的暮氣。二來他們不會資深老胥吏的那些歪門邪道,欺壓百姓的手段也就不會了。三來他們都是些農民,實誠厚道,好管理。如此一舉三得豈不是好!”莊師爺掰著手指算計林剛他們,可憐的林剛還在下面傻呵呵的笑呢!
李元宏點了點,眼睛一轉計上心來,大聲對林剛說道:“林兄弟,咱們縣的衙役全在下面跪著了,你讓我把他們關到哪里啊?”
林剛就郁悶了,你一個知縣老爺,你都不知道關在哪里,我就更不知道了,哭笑不得道:“俺也不知道啊!”
李元宏心里奸笑,拿出商量的口吻道:“不然這樣,全送回你們林家村吧,既然是你們抓來的,由你們負責也是理所當然嘛!”
林剛一聽就暈了,敢情還是我的錯了,連忙雙手緊擺道:“不不不,這60多張嘴,不用幾天就把我們林家村吃窮了,大人您別害我呀!實在不行,我們替您看管一些時日也行!”
李元宏見魚兒上鉤了,連連點頭道:“那就麻煩你們了,不過你們沒名沒份的,看管刑犯也不甚妥當,干脆這樣,你在你帶來的200多人里挑一挑,留下150個精干的,本縣就登記造冊,從今日起,就充做本縣的衙役吧!”
林剛到底實誠,也沒留心到自己上當,覺得能當衙役也不錯,好歹每年還有幾兩銀子呢!總比做個農戶強,連連稱好,下去挑選新衙役去了。
這一擋子事情終于結束了,但是李元宏原先鏟除罌粟的計劃,還沒開始實行就夭折了,後面怎麼辦呢?春季播種的季節就要過去了,再不盡快行動,今年的這一季糧食就沒指望了。
李元宏把在童先生那里聽到的原委,統統告訴了莊師爺,師爺聽後也是眉頭不展,蹲在椅子上一個勁的抽煙。
“元宏,我覺得鏟除罌粟太過艱難了,我們給自己的期限也太短了,你說林則徐林制台夠厲害吧,他當年的虎門硝煙之舉舉國震動,但是說實話,廣東也沒能完全禁除,只不過明的鴉片館沒有了,暗的館子更多了,只要有一倍的利益,人們就會趨之若騖,若是有十倍的進項,人們就敢冒著殺頭的風險。而這鴉片卻是有百倍之利的營生啊,禁煙!難啊!”莊師爺敲了敲煙鍋,從椅子上下來,看著李元宏的眼睛。
李元宏一聽就急了,倔強的說道:“你若是怕了,我不強求你,但是!這條路我就是撞死也要走到頭!”
莊師爺臉上少有的紅了一下,但心里,卻是第一次的開始佩服這個比自己小20多歲的年輕人了,也被他的話說的心潮翻湧,上前一拍李元宏的肩膀,緩慢有力的說道:“我莊鐵蓮一輩子窩囊,但我既然跟了你,就沒有後悔過,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這話反倒把李元宏逗樂了,拋開第一句,後面的話怎麼聽都像一個癡女向情哥哥的內心表白,正在這時,一個想法忽然出現在李元宏的腦海里,他猛然站起,對莊師爺說道:“你剛才說到百倍的利潤,提醒我了,咱們何不讓罌粟種植無利可圖!”
莊師爺奇道:“這怎麼可能?”
“有可能!”李元宏認真的說道:“曲沃縣的鴉片商都死絕了,沒有人收購罌粟果了,我們只要控制住它縣的鴉片商進入我縣就可以了,對付數萬農戶咱們做不到,對付它縣的幾個鴉片商還是沒有問題的,再說,十萬畝的罌粟果,堆起來那可是一座山啊,誰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運走。”
莊師爺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還不妥當,農戶們恐怕還是會種罌粟。因為直到罌粟收獲的季節,他們才會知道今年的罌粟果賣不出去了,如此一來,只能等到明年才能改種糧食,而曲沃縣的農戶今年就慘了,既沒有糧食,罌粟又賣不出好價,豈不是要鬧事了!”
李元宏呵呵笑道:“這個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你去把這幾年的刑案卷宗拿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