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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縣令》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眠之夜

 李元宏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只覺好像掉到冰窟一樣寒冷,腦袋也昏昏沉沉的,但身上偏偏又連冒冷汗。

 王雁歸暗叫不好,連忙掀開李元宏肩頭的繃帶一看,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只見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已經變得紅腫異常,順著灰黑色的槍眼還在向外流膿水,將內衫都染黃了一大片。

 王雁歸急得真想給自己一刀,按理在這冰天雪地,傷口是不會化膿的,但今日看李元宏興致挺高,破例連續步行了近三個時辰,傷口被磨破了不說,通血也不暢,捂的時間太長,終於感染了。

 王雁歸是習武出身,對跌打損傷知之甚祥,一看這情形就知道壞事了,若是沒有藥物,李元宏不出幾日就得傷病交加、一命嗚呼了,但這荒山野嶺、冰天雪地的,到哪裡找藥呢?

 狠狠一咬牙,王雁歸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蓋在李元宏身上說道:「大人,你在這兒忍一忍,我去給你找藥!」

 李元宏神志還不算模糊,使勁撐開眼皮道:「這裡不好找藥。捱過就好!」

 王雁歸將李元宏裹的像個布娃娃似的,又將一把飛鏢匕首放在李元宏手裡,輕聲道:「大人,千別睡著,一定要等我回來!」一轉身向東面跑了出去。

 草原上的草藥本來挺多,即使是根莖也能治療傷口感染,只是此時都被壓在大雪下面,根本看不見在哪裡,但王雁歸現在也沒有辦法,全憑運氣了。

 傷口紅腫是熱症,只能找性寒的草藥才能治癒。於是王雁歸便在藉著月光在山陰背寒的地方尋找,每一塊石頭背後。每一條山溝下面,每一處山窩裡面,他都用雙手仔細的刨,不多一會兒,指甲便斷裂了,手指也被磨的血跡斑斑。但他不僅沒有放慢,反而越挖越快,因為他知道,多耽誤一刻。李元宏便多一分危險。

 已經挖了半個時辰了,還是一無所獲,王雁歸簡直要發瘋了,看見前面有一條陰溝下面,二話不說就順著雪坡滑了下去。一到溝底,也不顧雙手已經凍得僵硬,轉身就伸進了雪層下面。

 手指的觸覺雖然變得遲鈍了,但王雁歸明顯感到雪下面有一些刮絆,使勁往出一掏,牽出一大串帶著泥土的草根,對著月光一看,竟然是一把野根和馬尾連。

 這野根本是止血解毒地草藥。若是新鮮的藥效更好。不過現在哪有挑剔地餘地啊,而馬尾連的根莖則是消熱的良藥,這兩味藥正對了李元宏的傷症,能一次找到這兩種草藥,當真天無絕人之路了。

 王雁歸又多抓了幾把。將自己的懷裡塞的鼓鼓囊囊。趕緊順著雪坡爬了上去,記住位置後向回跑去。

 當王雁歸興沖沖地跑到山下的那塊大石凹的時候。卻猛然愣在當場。

 月光下,大石凹裡已經空空如也,哪還有什麼李元宏的影子,只有一灘灘黑糊糊的東西顯得格外醒目,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血!

 王雁歸一手抓著草藥,一手扶著石壁,遲疑的走到近前,探手摸了漠那幾灘鮮血,還沒有凍凝,看來一切發生的還不算久。

 王雁歸挺身站起,這才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具被撕的支離破碎地狼屍,一身的灰白色的皮毛佈滿了血跡,足足有四尺長短,順著狼屍,有一縷縷血跡向西面延伸而去,血跡兩邊還有一串人的腳印和雜亂的狼爪印。

 有腳印就說明李元宏還沒死,但凌亂的狼爪印又表明他的處境必定極為凶險,王雁歸二話不說,順著血跡和腳印就追了上去,剛跑出沒有半刻鐘,就聽見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野獸地撕咬聲和爪子地刮拉聲,前方出現一座大雪包。

 王雁歸從懷裡掏出兩把飛鏢,躡手躡腳的走到近前,定睛向前一望,整個人都鬆弛下來了,只見那座雪包不是別的,竟是一座木質的小屋,只是極為低矮,僅有四五尺高,木屋上蓋著厚厚的雪層,木屋地半截已被大雪遮蓋了,只有半面木門露出雪面,一匹草原狼正在用爪子使勁抓那木門,另一隻則用胛骨使勁地撞,從木門外雪地上的痕跡看來,李元宏必定是逃到這木屋裡面了。

 雖然距離很近,但那兩匹草原狼卻沒有覺察到王雁歸已經尾隨而至,仍然抓撞著試圖衝破木門,王雁歸一前一後將兩枚飛鏢激射出去,慘嚎接踵傳來,兩匹狼立即屍橫當場了。

 王雁歸還沒跑到近前,李元宏已經將木門打開了,渾身鮮血地跪在那裡叫道:「可把你盼來了,我就知道我福大命大死不了,哈哈,哎喲。。。」

 原來王雁歸走了少半個時辰後,李元宏就被凍醒了,倒霉的是,剛一睜眼就看見三匹草原狼出現在自己面前,嚇得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不過就算是夢也得反抗一下,好在他手裡還有王雁歸留給他的一把飛鏢匕首,剛剛派上了用場。

 一匹灰狼直接就撲了上來,這時候李元宏也豁出去了,乾脆將自己受傷左膀當誘餌伸了出去,那匹狼倒也不客氣,一張嘴就把李元宏的左臂死死咬住,這一下,它的下身就出了空當,李元宏右手直接將匕首插進它的小腹。

 一把將狼屍拋到前面,正準備迎擊第二匹狼的進攻,哪知剩下的兩匹狼直接撲向那具狼屍撕咬起來,竟把同類當作果腹的食物了,看來大雪天裡這些狼也餓急了,此時不逃更待何時,李元宏忍著痛,一瘸一拐的就向西跑去,那兩匹狼雖然也拿眼睛瞄著他,但或許一是想先添飽肚子,二是認為他逃不掉。

 接下來,李元宏都沒成想自己運氣這麼好,向西面跑了沒多久,竟然就發現了這座木屋,救了他一命。

 王雁歸一邊給他包紮新的傷口,一邊打量著這座簡陋的木屋,詫異道:「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會有這座屋子呢?牧民一般都是住帳篷,沒來由建一座沒用的木屋啊!」

 「我聽馬領房說過,穿過塔蘭谷向北的這條路,是商號門走私用的,沿途沒有什麼照應,所以駝夫們有時會在沿途避風避雪的地方建一些臨時的落腳點,這木屋肯定就是了,對了,咱們找找,有柴火糧食也說不定。」

 李元宏經過剛才那番搏鬥,精神頭似乎好了許多,臉上也變得紅彤彤的,不過王雁歸知道,這不是好兆頭。

 草藥已經有了,生吃下去藥效發揮不出來,最好還是熱湯熱水的熬出汁,於是王雁歸便在屋裡翻騰起來,沒過一會兒,還真讓他翻出一把鐵鍋,竟然沒有一點銹跡,看來這座木屋是駝夫們經常的落腳點了。

 木柴也是現成了,王雁歸先給李元宏熬了一鍋草藥,餵他喝下,然後就開始剝那兩張狼皮了,他和李元宏的皮祅都在塔蘭谷給狙擊手蓋了,逃的時候也沒帶出來,這些日子穿的都是單衫加一件薄棉祅,根本襠不住刺骨的寒風,現在可好,一次就送來兩張狼皮。

 狼皮剝好,狼肉也煮了一大鍋,兩人熱熱乎乎的飽餐一頓,李元宏倒在草榻上睡著了。

 王雁歸卻不敢睡覺,雖然李元宏喝了草藥,屋裡也比外面暖和了,但他知道,李元宏所受的傷寒非常嚴重,能不能扛住就看今天晚上了,一旦發病,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一直守在李元宏身邊,時刻注意著他的病情。

 時至半夜,灶膛裡的火苗已經熄滅了,王雁歸托著腮正迷迷糊糊的時刻,忽然聽見李元宏低沉的哼聲,他一個激靈,連忙探手一摸,觸手傳來的是滾燙的體溫。

 怕什麼來什麼,王雁歸趕緊從外面掏幾團雪沫,捏成冰塊敷在李元宏額頭上,又將灶膛點燃重新熬了一鍋草藥,扶起李元宏灌了下去。

 時間慢慢過去,李元宏全身顫抖的越來越劇烈,嘴唇也開始發白,口裡含糊不清的喊「冷」,這是發寒的表現了,王雁歸忙不迭的向灶膛裡加柴,將火燒得呼呼作聲,火上架的鍋裡也煮上沸騰的熱水,一團團濃濃的蒸氣將整個屋內襯的朦朦朧朧。

 但是,李元宏卻好像越來越冷,雙腿甚至出現了痙攣的跡象,嘴裡也開始說胡話了。

 王雁歸看在眼裡,直急得的五臟俱焚,因為照這樣下去,李元宏即使能痊癒了,腦袋恐怕也會燒糊塗了,看著李元宏痛苦扭曲的面孔,他將嘴唇使勁咬了咬,慢慢脫下自己的衣衫,將李元宏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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