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牧民逢難
王雁歸回過身拾起匕首,瞪著李元宏道:「大人,我雖然是個捕頭,比不上大人您尊貴,可我也是個人,大人您這樣幾次三番羞辱於我,到底是何居心?是何用意?」
王雁歸眼圈有些發紅,面色慘白更顯得冰冷,李元宏和他在一起這麼久,還沒聽過他用這樣冷冰冰的口氣與自己說話,顯然是怒極了。
想想王雁歸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好,再看看他被自己氣的模樣,李元宏心裡懊悔之極,抬手就抽自己了一個響亮的嘴巴,咧嘴道:「都是我不好,王老弟,你千萬莫氣,我以後再也不說這種話了。。。實在不行,你給我兩拳頭得了!」
李元宏臉上頓時顯出五個黑紫色的指頭印,顯然打的真不輕,王雁歸瞅著又有些心疼,抬手將擰乾的布塊丟在李元宏臉上,回頭繼續切起狼肉,頭也不轉道:「用熱布敷到臉上,一會兒就能消腫大人,我不怪你說這話,從小到大也聽的多了,以後不說就是了,好嗎?」
李元宏忙不迭的點頭,心道:***,以後我再提你是女人,就罰我娶你作老婆。
在這小屋內舒舒服服的待了四天,李元宏身上兩顆彈丸都被取出來了(大腿上那顆是王雁歸趁李元宏胡吹亂侃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襲成功的),傷口也被清理乾淨,而他因傷口感染而引發的熱症自然也退下去了,整個人變得精神抖擻起來。這下王雁歸的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
兩件狼皮製成簡易皮襖,狼肉被洗淨煮熟,切成一塊塊放在布囊裡,剩著點地話。足夠兩個人吃五日的,本來王雁歸打算多住幾日,讓李元宏再養養精神,但李元宏心掛常運達等人的景況,急於返回恰克圖,彈丸一取出來就嚷嚷著上路,王雁歸也只好隨他了。
第五日清早,王雁歸起了個大早,到周圍山上砍了兩棵白樺回來。劈成柴火放到屋內,以備後來人也能用上現成的木柴,吃過飯後,又將木屋收拾地乾淨整齊,這才扶起李元宏向北出發了。
一路上吮冰飲雪、風餐露宿。二人受盡了辛苦,一連走了四日,前方終於出現了幾頂蒙古包,多久沒見到人煙了。二人高興的差點發瘋,互相攙扶著跑了過去。
剛跑到跟前。從蒙古包旁邊衝出兩頭牧羊狗,呲牙咧嘴的衝著二人狂吠,不過李元宏倒也不害怕,他聽馬奔程說過,草原上遇見牧羊狗。只要你沒有威脅性的動作。一般是不會受到攻擊的。
果不其然,牧羊狗見二人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裡。只是狂叫,卻不撲上來,這時,旁邊帳篷門簾一撩,一個身穿羊皮寬袖襖,頭戴灰皮帽的黑壯漢子走了出來,吆喝了一聲,兩隻牧羊犬立即停止了狂吠,跑到主人身前。
李元宏雖然在草原上也呆了不少日子了,卻還是不會說蒙古話,不過這也難不倒他,上前就用雙手比劃著,一會兒指指南面,示意自己是從南面過來的,一會兒又指指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餓了。
「是個啞巴啊!」黑漢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元宏,轉頭對帳篷內喊道:「格日勒,來客人了,快燒奶茶!」
李元宏暈了一下,敢情人家會說漢語,自己反倒被人當作啞巴了,於是也不比劃了,連忙說道:「我不是啞巴,那個。。。您怎麼會說漢話啊?」
黑漢子愣了一下,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回身走到蒙古包前一掀開門簾,躬身說道:「我的帳篷已經幾個月沒迎接過客人了,我尊貴的客人,快進來吧!」
都說蒙古人好客,這次算是領教了,自己和王雁歸這麼一番破落的打扮,身上還帶傷,這個漢子就不怕遇見的是壞人?問也不問就請進自己地帳篷,好像倒是自己賞他的面子似的。
李元宏和王雁歸一進帳篷,又是一傻眼,只見本來不大的帳篷內,竟然臥著七八隻小羊羔,羊羔中間站起一個蒙古婦女,一見李元宏就行了個見客禮,一指西面地矮桌道:「您請坐,奶茶馬上就好!」她說的漢語比她丈夫還要標準。
黑漢子跟著走了進來,雙手行了一禮,憨厚地一笑,指著那些羊羔道:「尊貴的客人,讓您見笑了,請坐下來吧,嘗嘗我的格日勒煮的奶茶,她煮的奶茶是庫倫最好地,保管您們滿意。」
李元宏聽得直想笑,按照漢人地規矩,在客人面前要謙虛,而這個蒙古人卻把自己老婆吹上天去了,真不害臊。
旁邊的王雁歸忽然插口道:「庫倫?您夫人是庫倫人?和這裡有上千里路程啊!」
李元宏這才恍然,怪不到那個叫格日勒地蒙古婦女漢語說的那麼好,敢情是庫倫人哪,因為庫倫是晉商駝路的中心樞紐,也是東西南北貨物的中轉站,雲集著大量漢人,所以周圍的牧民大多說的一口好漢話。
「挖井近些好,結親遠些好,我們蒙古人結親,越遠越好,不過,能從達哈蒙旗結到庫倫,也只有我德勒克一個,哈哈哈哈!」黑漢子好像很為自己能娶到千里之外的老婆而自豪,揚著頭哈哈大笑起來。
說著話的功夫,格日勒已經將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羊肉端到李元宏和王雁歸面前,笑著說道:「這是今日剛剝的羔子,請慢用。」吃了多少天狼肉了,這羊肉的香味把李元宏差點熏昏了,二話不說,抓起大塊羊肉就啃了起來,而王雁歸就斯文多了,只拿起一小塊放在嘴裡慢慢咀嚼。
正吃的帶勁,李元宏卻看見德勒克雙眼直盯著盤中的肉,嘴角直抽,臉上的笑容也沒了,而那個格日勒則抱著一隻小羊羔,輕輕的撫摸著,臉色也差的很。
對了,還沒給錢呢,李元宏連忙放下羊肉,在懷裡摸了摸,卻摸了個空,一臉尷尬的說:「實在對不起您,我們落難在此,身上實在沒有銀子,等回了恰克圖,我一定派人把肉錢送來。」
聽到這句話,德勒克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粗聲道:「你把我德勒克當作什麼人了,你們大雪天能走進我的帳篷,這是佛祖對我的關照,若是我招待不周,您盡可以說出來,為何這樣羞辱於我呢?」
李元宏的臉頓時也漲紅了,趕緊站起身來雙手合十道:「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只是看到您和您的夫人臉色不好,會錯了意,千萬勿怪啊!」
見李元宏尷尬的表情,德勒克有些過意不去了,擠出笑容還禮道:「本來客人來了,我們應該歡喜才對,只是。。。唉!」
這倒引起李元宏的好奇了,插口道:「只是什麼?你們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德勒克一指那七八頭小羊羔,重重歎了口氣道:「我德勒克雖不是達哈蒙旗最富有的牧民,平日裡也有上千頭羊子,但您看看,現在這些羔子已是我的全部財產了。。。。。
難怪德勒克唉聲歎氣,原來罪魁禍首還是這樣大雪,對於漠北蒙古來說,大雪其實也是常有的事,但今年的這場大雪持續的時間太久了,已經形成了雪災,賴以生存的羊群不是被凍死,就是被餓死,損失巨大,幾乎是傾家蕩產了,他們能在這種景況下還熱情的招待客人,真是難為他們了。
本來草原上對羊羔看的都非常重,輕易不會宰殺了招待客人,而李元宏吃的卻是早上剛被凍死的羊羔,德勒剋夫婦也是沒有辦法了,乾脆把剩下的幾隻羊羔帶到帳篷裡,以免全被凍死。
一番話說的李元宏心情也頗為沉重,這樣善良好客的牧民,卻遭受如此巨災,他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
王雁歸倒是替李元宏說出了心裡話:「德勒克大哥,你們以後怎麼辦呢?這幾隻小羊羔什麼時候才能變成羊群呢?」
德勒克難過歸難過,性格卻是豁達,說完也就舒服了,呵呵笑道:「其實也沒關係,這地方是你們漢人駝隊經常路過的地方,我拿羊皮換些茶葉,就可以從王爺那裡買些羊來養,不出兩年,我德勒克的羊群不會比任何一個牧民的少。」
李元宏聽他這一番話,反倒更替他擔心了,正想告訴他塔蘭谷已經被封了,駝隊以後再也不會路過這裡的時候,忽然聽見帳篷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同時傳來的還有俄國人的吆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