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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S》第24章
(II-4)

 4

 沒能趕上。

 早就知道趕不上,但由宇仍然往前奔跑,朝斗真伸出手去,儘管這隻手肯定連碰都碰不到。

 電梯箱朝底下急速變小,沒過多久就融入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斗真————!!」

 叫聲在通道中迴盪,最後被虛空吞沒。就只有這樣,什麼都沒有留下。

 ——他還活著,那個天兵男哪有這麼簡單就死。

 剛開始會這麼想,也許只是在安慰自己。然而心靈立刻揮開這種情緒化的想法,改由她那一如往常的冷靜思考,導出斗真還活著的鐵證。

 那就是禍神之血。如果說平常的人格是用來度過日常,那麼支配非日常部分的,就是充滿殺戮衝動的另一個斗真。怎麼想都不覺得另一個斗真會對自己的死亡袖手旁觀,要是被用來度過日常的人格給壓抑住,因而導致本身的死亡,那就是本末倒置了。她怎麼想都不覺得真目家會留下這種缺陷。

 儘管擔心斗真的安危,仍然不忘留意周圍的氣息。然而這次由宇確實罕見地稍稍疏於警戒,讓她晚了一瞬間才察覺有人進入礦坑。

 一陣就像閃光彈似的光線,搶佔了由宇的視野。儘管反射性地閉上眼睛並以雙手擋住,但了所放出的視覺毒,已經貫穿了由宇的眼睛。

 「咳哈!」

 不知道是不是內臟受到創傷,由宇的嘴邊開始滴下鮮血。兩腳失去支撐身體的力量,立刻跪了下來。光跪下來還不夠,得用兩隻手撐住上半身。之所以沒有當場死亡,不知道是因為好歹有擋到一部分,還是J原本就無意殺她?

 清脆的腳步聲慢慢走近。由宇將模糊的視野往上抬,就發現J的腳已經停在眼前。

 「你果然還活著啊,志村圭吾。」

 「哦?沒想到你會這麼說。是因為看到我跟其他同夥在一起嗎?不,聽你的口氣,倒像是從一開始就料到了啊。」

 志村圭吾——J全不當回事般地笑著說道:

 「我對假扮別人其實還挺有自信的,不過你已經是第二個看穿我真正身份的人了。」

 「第一個是伊達吧,那傢伙對這種事情的確不會疏忽。」

 了將拿在手上的東西搖來晃去,得意地說著:

 「這是你身上鎳銬的卡片鑰匙。是我殺了伊達以後搶來的,所以小姐你的生殺大權是握在我的手上。」

 「……」

 「告訴我一件事,你為什麼會知道我有問題?」

 這名有著志村圭吾面孔的男子,臉上陰沉的表情與先前的開朗豁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斗真對死的氣味很敏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唯一不肯握手的對象就是你。他本人多半沒有發現,不過他會這麼做,就是因為嗅到了你身上的死亡氣息。還有,你祈禱的手勢也該小心點,在胸口劃十字實在是很不自然。」

 由宇想起了斗真在上次的事件中,也有過類似的反應。照他的說法,他打工的地方有位他不太懂得怎麼相處的女性,而那名女性就是犯罪集團的一分子。

 「這樣啊?看來的確是我太大意了,那我也該跟這噁心的面具說再見了。」

 J用手指往耳後一刺,就這樣把整張臉皮剝下來,隨手丟到在地上。那是從全身赤裸著被衝到岸邊的志村身上剝下來的。這種能把別人的臉皮跟自己的臉部肌肉一體化的易容技術,是從遺產科技發展出來。從面具下出現的臉孔,與志村毫無相似之處。

 「我有事要找小姐你問個清楚。你是誰?只要你肯老實回答,情況允許下我會留你活口。不過要是你嘴硬不肯說……」

 J的手掌發出一團柔和的光芒。

 「就要請你將視覺毒的威力嘗個夠,讓你痛苦得寧可求我殺了你。」

 「我是……」

 「嗯?你說什麼?」

 J才剛蹲下身去,看似疲憊已極的由宇卻像裝了彈簧似的,整個人一躍而起。但這個動作卻被一發槍聲阻住,失去上衝力道的由宇,就這樣滾落在地面上。

 「真受不了,她的臉實在是漂亮得讓人不爽啊。J,你是不是太大意了點?」

 又有一人從暗處走了出來。手上握著才剛噴出過火舌的愛槍邦妮。

 「哎呀呀。」

 由宇儘管肩膀流血卻還想動手,J二話不說就踩住束縛她雙手的鐐銬,奪走上半身的自由。儘管如此,由宇仍然發揮高超的柔軟度,像揮鞭似的甩出一腳踢向了,但最後仍被Goldy一手抓住腳鐮上的鐵鏈,阻住了這一擊。

 Goldy順勢將由宇的腳摔到地面上,一腳踏了上去,奪走她的自由。

 「這少女真有一套,這種狀態下還能反擊。」

 「所以這副鐐銬是用來繫住猛獸的鎖煉?這下我懂了。」

 儘管雙手雙腳都被連著鏍銬踏住,由宇仍然掙扎著想動。但Goldy粗暴地一腳重重踢在她身上,這才總算讓她安靜了下來。

 「你不要太粗暴。」

 「哼,我才想說你呢,你對這位小姐還真是熱衷啊?」

 「看到A D E M這麼對待她,我當然會有興趣。」

 「哼~~?」

 Goldy的視線意有所指,但了不予理會。

 「我說啊,你到底是誰?」

 Goldy將矛頭轉向由宇身上。由宇以沉默作為回答,Goldy見狀立刻高興地笑了。

 「就是要這樣才有意思。」

 他拿出愛槍邦妮跟克萊德,從旋轉彈倉中拔出五顆子彈,讓裡面只留下一發子彈。

 Goldy以慎重的動作,用力轉動彈倉,再看準時機停住旋轉。這樣一來,每扣下六次扳機,就會隨機真正擊發一次。

 將槍口指向由宇的臉後,他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打從心底覺得高興的表情。

 「你可別以為我會去搞俄羅斯輪盤那種廉價的把戲啊,接下來要讓你看的特技可要有意思得多了。」

 話才剛說完,Goldy就連續拙下扳機。擊錘的金屬聲毫無間斷地連續響起了五次才停下。

 看到由宇驚訝得睜大眼睛,Goldy歡喜地歪了歪嘴唇。

 「看準彈倉旋轉的時機,轉到第六發才會擊發的位置,成功率大概是80%左右。還好沒有第一次就失敗,不過下一次我可不知道囉?」

 他再度用力轉動彈倉,看準時機停住。這次再將槍口指過去,由宇的表情卻沒有變化。

 「你這胸有成竹的模樣我還真看不順眼。」

 扳機再度連續扣下五次,沒有出現槍聲。

 「你該不會是以為裡面沒裝子彈?這你就太天真了。」

 就在第六次扣下扳機的同時,槍聲響了起來,在由宇耳邊的地面上打得石屑四散,石屑還微微擦過她的臉頰。

 「喂,Goldy,你別玩得太過火了。」

 J出聲勸阻,卻造成了反效果。Goldy搞不懂了為什麼要袒護這女人,只知道他對這今天才剛見面的女人,竟然比對自己還要有興趣,讓他覺得十分無趣。

 「你不是想知道這女的是誰嗎?只要讓她吃點苦頭,她馬上就會招了。」

 Goldy重新裝好子彈,很不高興地說了:

 「最好別惹我不高興。要是沒算準時間,搞不好還沒扣完五次扳機,子彈就會射出來了。」

 「Goldy!」

 J的制止反而更讓Goldy惱火,他無法理解了為什麼對這個女的這麼執著。金主並沒有指定要怎麼處理這女人,那麼當然應該要快點排除掉危險才對。

 Goldy朝由宇冷冷看了一眼。

 Leptoneta還在,而且那小子也背叛了。雖然說是同一個組織的人,但彼此之間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結合。

 Goldy看準旋轉的時機,停住了彈倉。然而這次他弄成子彈會在第五次扣下扳機時發射。沒錯,這是個小小的意外。

 一直瞪著Goldy的由宇,臉上表情第一次有了改變。少女輕輕一笑,彷彿看穿了這一切。

 「你打算裝酷裝到什麼時候?」

 Goldy扣下了扳機。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等到扣下會打出子彈的第五次時,由宇才終於有了動作。她將頭側向一邊,擦過臉頰的槍彈在地上挖出一個洞。

 驚訝讓Goldy的意識出現了空白。到剛剛為止,動都不動一下的少女,竟然會在這個時機躲開子彈。J的意識也多少被槍聲給吸引住,這也證明了他有多麼信賴Goldy的槍法。

 換算成時間單位,這個空檔還不到零點一秒。然而對於峰島由宇來說,這樣的時間就已經太足夠了。

 由宇的手微微一扭,光這樣就讓J的身體嚴重失去平衡。這是只有能抓准對方心理上的破綻,徹底計算力量流向的她才能做到的技術,不,或許應該說是智術。

 Goldy想也沒想地立刻朝由宇開槍,卻只讓彈倉空轉。他趕忙拔出克萊德,這把槍是裝滿了子彈的。

 然而J倒地的身體卻成了由宇的擋箭牌,使他沒辦法開槍。接二連三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態,讓他不自禁地放緩踩住鎖煉的力道。由宇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轉眼之間就從兩人腳下掙脫。

 還不只是這樣,站起身來的少女,手指之間還夾著原本應該拿在J手上的卡片鑰匙。

 「她幾時……!」

 總算站穩腳步的丁懊惱得咬牙,然而鐐銬還沒有解開,還來得及抓住她。

 焦躁與把握,讓他選擇了貿然接近的做法。就在了踏出一步的那一刻,鎖銬發出聲音掉在地面上。

 這是由宇在欺敵,讓對方以為鐐銬還沒解開。鑽對方思考的漏洞,將原本只有針孔大小的破綻強行撬開,正是她的拿手好戲。

 重獲自由的由宇轉眼間就衝到了的眼前。

 J立刻向後跳開,但由宇並沒有做出乘勝追擊的行為,反而停下腳步,然後好整以暇地解開了腳上鐐銬的鎖。

 「還真是把我們給看扁了。」

 「我要殺了她,可以吧?」

 「好。」

 這次J也同意了,因為他發現要留她活口實在是太危險了。殺掉固然可惜,但原本的最優先事項就不是要活捉她。

 獲得自由的由宇連架勢都沒擺,就只是很平常地站著,也就是武術中所說的自然體。看起來沒有防備,但對於任何狀況都能因應。

 Goldy往前踏出一步,J反而退後一步,雙手環抱在胸前,擺出靜觀的態勢。

 「你想一個人跟我打?」

 「我喜歡公平的打鬥。」

 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讓由宇苦笑以對。兩個人慢慢改變位置,以畫圓的軌跡移動。

 「這種的在日本是不是叫做俠客?」

 「你似乎是用跳彈?四周都是形狀複雜的岩石表面,這樣你還用得出來嗎?」

 「太難了。只是在這個沒有掩蔽物的地方,用跳彈也沒什麼意義。你總不會說連手槍的子彈都躲得……」

 在對方的表情中看出胸有成竹的肯定答案後,Goldy想起了剛剛那一槍就被她躲得非常漂亮。這個對手非比尋常。自己的判斷很容易受到以貌取人的先人為主觀念影響。

 「要不要試試看你究竟有多會躲?」

 由宇的腳步停了下來,Goldy把這當成了她同意打鬥開始的信號。

 「我才不要。」

 由宇才剛做出這個出入意料之外的回答,就縱身往後一跳。少女的身體就像被吸進去似的,消失在背後的電梯通道洞中。

 「什……!」

 完全沒料到這招的了跟Goldy,趕忙跑過去看看電梯通道的洞,但除了岩石與黑暗之外,什麼都沒有看到。

 5

 由宇下墜的距離只有區區幾公尺。礦坑的結構很複雜,電梯通道中到處都是通往採掘銅礦用的水平坑道,她就是躲進了其中的一個坑道。

 被意料之外的事態拖到了時間。由宇擔心斗真的安危,朝著更下面的樓層奔跑。視覺毒的影響還留在體內,但是她非去不可,身體的活動也比想像中還要正常。

 沒有辦法解釋的本能反應,讓她在某一層樓停下了腳步。連面對J跟Goldy的時候都沒有流出來的汗水,現在卻浮現在額頭上。

 由宇的腳步自然變得慎重,不久後來到了一處寬廣的空間。是一個半徑有三十公尺左右,形狀不太完整的圓形垂直洞穴.洞頂高得看不見,洞穴中雜亂地架著許多支架。

 空間的中央有道人影在,鳴神尊的刀刃反射出微弱的光線。

 「我等這個時候等很久了。」

 斗真把即將開始的殺戮喜悅貼在臉上,看了由宇一眼。

 「你果然在啊。」

 「你早料到我會出現啦?」

 「斗真平常的人格,是用來過日常生活的防禦機構。切換日常與非日常人格的開關之一就是死亡。面對死亡的時候,枷鎖當然會解開。」

 由宇刻意說得十分冷淡,彷彿是要藉著這種態度,壓抑住從內心深處湧出的感情。

 濃厚的血腥味讓由宇皺了皺眉頭。洞裡可以看見七具屍體,這麼一來除了J跟Goldy之外,密諾娃的部隊已經全滅了。

 「還真淒慘啊。」

 「會嗎?」

 斗真毫不客氣地從上到下,仔細打量著由宇。

 「你可受了不少傷啊,身體的狀況怎麼樣?」

 「沒有問題,沒有理由放過這個機會。」

 「看樣子很難說是萬全狀態,不過不好意思,今天我可不打算放過你。」

 「就說了我沒問題。」

 但由宇跟斗真的表情卻同時變得黯淡。斗真轉過身去,朝礦坑深處看了一眼。礦坑深處傳來了一陣金屬聲響,而且越來越大聲。沒過多久,巨大的金屬身軀就出現在視野之中。

 「不好意思啊,我沒把礙事的傢伙清乾淨,還帶到這裡來。」

 「不必跟我謝罪,我也帶了伴來。」

 由宇朝身後一看,兩名男子就出現在那兒。

 「哎呀呀呀。」

 斗真看看了、看看Goldy、看看Leptoneta,最後再看看由宇。然後就顯得非常高興,肩膀不停地上下擺動。

 「也就是說,該到的都到了是吧?」

 當踢響地面的清脆聲音響起,斗真已經衝到了的眼前。

 「唔喔!」

 被斗真的速度逼得無法掌握狀況的J,只能聽從本能的使喚往後一跳,避開這已經迫近眉睫的死亡。這一下嚇得他全身汗毛直豎,斗真則毫不容情地繼續追擊,隨即又往前踢了地面一腳,讓身體急停下來,這時一發槍彈擦過了他的鼻尖。

 Goldy對槍彈被閃過的事實感到震驚,打算緊接著再開一槍,但他還沒扣下第二槍的扳機,眼前的目標就消失無蹤。

 吹動瀏海的風,讓他知道頭上敵人的存在。由上而下揮來的刀刃,輕輕鬆鬆就把死亡帶到他的眼前。

 「Goldy!」

 察覺J這聲大喊的意義之後,Goldy立刻緊緊閉上眼睛。這並不是因為恐懼。

 J朝著斗真伸出的手上進出了光芒。繽紛舞動的色彩明明是那麼絢麗而鮮明,卻又讓人覺但煞氣多於美感。

 斗真的身體在空中蜷曲起來,就這樣摔到地面上,好幾滴紅色的液體從他嘴邊滴下。他的身體一邊往水平方向旋轉一邊跳開,口中吐出的血沿著跳躍的路徑描繪出軌跡,而四濺的鮮血緊接著又被槍彈打成更細小的飛沫濺了開來。

 斗真拉開距離,擦了擦嘴邊的血。

 「這就是視覺毒?我還一直想體驗一次看看呢。原來如此,真是一種沒有意思也沒有格調的死亡,無聊。」

 說出內心的失望之後,斗真冰冷的視線刺在J的身上。

 「看了那招還能活著?這可真是驚人。」

 J驚歎不已,同時更加提高了對這名少年的警覺心。

 「早就聽說A D E M會介入,果然不好應付。」

 斗真並不是A D E M的人,但他倒也沒有否認。因為不管別人以為他屬於那個組織,都不是能讓他感興趣的事情.

 「不管是這個少年,還是那個囂張的小丫頭,真的讓我越來越捨不得殺掉了啊。」

 「也對。」

 Goldy跟了低聲交談。話聲之中已經沒有先前那種裝模作樣取樂的樣子。或許應該說是伊達稱之為英文字母幹部的這群人,終於將不為人知的一面顯露出來。

 「你退下。」

 J這麼一說,Goldy就聽話地停下腳步。

 斗真有點訝異地歪了歪頭。J與金髮男子兩人以二對一,才跟斗真打得幾乎平分秋色,但了卻說自己一個人就能對付。

 「我可要拿出真本事了。」

 J的雙手再度籠罩在光芒之中,但是從金髮男子並沒有閉上眼睛這點看來,這些光線應該不會是視覺毒。

 斗真決定靜觀其變。這也許是展開攻擊的好機會沒錯,但他已經產生了興趣,想看看對方到底要做什麼。如果要為斗真的戰鬥能力挑出唯一的缺點,由宇多半會說問題就出在他那種重視廝殺樂趣甚於殺人本身的嗜好。

 「喝啊啊啊啊啊!」

 J兩手搗住臉,大聲咆哮。全身血管暴起,鈕扣一一進開,衣服承受不住來自內部的壓力而脹破。

 「哈啊哈啊……嘎哈!」

 在一陣沉重的呼吸聲中站起身來的了,形貌已經與先前回然不同。全身肌肉鼓得幾乎隨時都要脹破,變得極粗的血管浮現在皮膚表面,整個身體比以前大了兩號,連表情也連帶地充滿力量與自信。

 「這下我可沒辦法手下留情了,搞不好會一個用力過度就把你給宰了。」

 在發笑的同時,J踏出一步朝斗真攻去。

 還來不及拿鳴神尊擺出架勢,就挨了J一記肩撞。在這岩石般的衝擊下,斗真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傀儡似的,彈跳著翻滾在地上。

 值得驚歎的是J所踏出的腳印,堅硬的巖盤竟然被踏出了一個極為鮮明的腳印。

 「這裡交給我,女的就交給你了。」

 「我討厭你這模樣,趕快解決掉。」

 Goldy說完就轉過身去,彷彿對了的這種模樣不想多看一眼似的。

 J悠悠哉哉地朝著一動也不動的斗真走去。

 「視覺毒是一種可以自由操作腦內激素分泌的技術,只要懂得運用,也有這樣的用途。過剩的腦內啡(註:endorphin,由腦分泌,具有鎮痛作用的氨基酸)不但賦予我力量與速度,還幫我去除了礙事的疼痛。」

 倒在地上的斗真肩膀微微晃動。原本還以為是死在臨頭而發生痙攣,但這個想法隨即被一陣迴響在整個洞穴之中的傲慢嘲笑聲否定了。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發出嘲笑聲的人慢吞吞地站起身來。

 「就這麼點本事,還真虧你可以那麼自信。」

 從狀況看來,怎麼想都覺得他只是在虛張聲勢,但J卻無法如此斷定,原因是在於他心中始終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不知不覺間,斗真的表情已經從傲慢轉為冷笑。

 「不過有件事的確值得你拿出來炫耀,那就是腦內啡確實幫你除去了疼痛。」

 「你說什麼?」

 J滿懷疑問地眨了眨眼,就在這時,一道鮮血從他的右眼眼角,沿著臉頰滑了下來。下一瞬間,右眼的眼球出現了一道水平的龜裂,被來自內部的壓力脹破,隨著眼球中的水分一起脹得血肉橫飛。

 「嗚、嗚喔!」

 J按住右眼,發出了來自動搖而非疼痛的呻吟聲。

 「你、你是什麼時候!」

 「是你太遲鈍了。好了,就讓我見識見識你引以為傲的麻醉效果。」

 斗真將鳴神尊的刀尖向前一指,做出殘虐的宣告:

 「我們就來看看你能忍痛忍到什麼地步吧。」

 對於背後斗真與J之間的你來我往,Goldy並非沒有察覺,只是這時有股更大的懸念支配了他,讓他不能動彈。

 哪兒都看不到峰島由宇的身影。如果只有這樣,多半可以判斷出她已經趁亂逃走,然而再加上另一個事實,就讓Goldy不知道怎麼判斷了。

 那就是連Leptoneta都不見了。

 「跑哪兒去了?」

 儘管擔心背後了與斗真的情形,但消失無蹤的另外兩者更加讓他放心不下。垂直鑿穿的洞窟頂上,無秩序地排列著無數支架,支撐著洞窟的內壁。順著支架看過去,頭上景色融入了光線照不到的黑暗之中,而金屬的光澤就在這片黑暗之中頻頻閃動。

 金屬的光澤不斷轉換位置,快得令人目不暇給,而且動作毫不間斷。

 「該不會是……」

 這句話在敬畏的心情下吐了出來。

 當閃耀的金屬光澤在黑暗中從天而降,就算事先早有料到,還是會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Jesus……」

 Goldy向自己所信仰的神問起眼前的光景是否屬實。儘管得不到回答,但眼前的光景卻不容懷疑地存在於他的眼前。

 在支柱與支柱間飛來飛去,動作就像飛鳥或猿猴一樣敏捷的兩個物體,毫無疑問地就是峰島由宇以及Leptoneta。

 「……真是怪物。」

 Goldy把她跟眼前的怪物歸為同類,但要是由宇知道,相信一定會提出兩點抗議:

 一、我在基因上屬於人類。

 二、我只有招架之力。

 經過輕量化的Leptoneta在支柱與支柱間跳來跳去,追殺由宇。

 由宇運用地利與奇特的戰法,看起來像是跟Leptoneta打成平手;但就本質上來說,目前這麼做的意義,也僅止於爭取時間而已。

 由宇運用身體較小的優勢與肉體的柔軟性,始終與Leptoneta保持一定以上的距離。對方四隻腳揮出的每一記沉猛攻擊,都蘊含了一擊必殺的威力,貿然接近非常危險。

 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斗真的鳴神尊,但這個盤算也還留有懸念,因為她怎麼想都不覺得斗真會乖乖幫忙打倒Leptoneta。

 然而這時卻有人出手妨礙這場堪堪維持平手的攻防。

 殺氣貫穿了由宇的身體,緊接著就有槍彈沿著這道軌跡而來。由宇用腳鉤住支架,強行改變身體的移動方向,將身體從殺氣射過的軌道上偏開。然而這個舉動,同時也招致了讓Leptoneta跟上的結果。

 Leptoneta的腳就像暴風似的掃來,由宇放開勾住支架的腳讓身體落下,而且還朝支架踢了一腳,加快下墜的速度閃過這一擊。失去目標的腳沒有停下,暴虐的力道砸在頑強的支架上,當場破壞了該處的支架.

 還在下墜的由宇在空中扭轉身體並伸出手臂,在意料之中的時機,抓住了早已料到會出現在這裡的支架。在幾分鐘的攻防下,由宇已經將支柱的位置與洞窟的形狀,幾乎完全正確地在腦中建構出來。接著以這根支架作為支軸,將重力加速度轉往不同的方向,避過了以比由宇更快的速度從正上方跳下的Leptoneta。

 「Bravo!」

 Godly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拍手歡呼,但由宇並沒有忽略他藏在胡鬧之中的真正殺氣。

 「這招看你躲不躲得掉!」

 他從腰問拔出另一把槍,用雙手把槍旋轉了幾圈,接著身體一斜,將拿著槍的雙手在胸前交叉,擺出了射擊架勢.這個看起來裝模作樣的射擊架勢,配上Goldy眉清目秀的面孔,顯得十分搭調。

 「散!」

 槍聲只有一響,彈道的延長線上並沒有由宇的身影。然而才剛閃過Leptoneta攻擊的由宇,卻感到一陣莫名的戰慄,反射性地扭轉身體,緊接著就有一發子彈從遙遠的上空飛來。

 Goldy接連扣下扳機。每次一扣扳機,就有槍彈從四面八方朝由宇飛來。

 「是跳彈嗎?」

 由宇在以毫釐之差閃避槍彈的同時,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四周非常昏暗,洞頂、地面跟牆壁都是鑿工很粗的岩石,就算想用跳彈攻擊,也不可能預測子彈彈跳的軌道。

 額頭上感覺到一陣像是發癢似的殺氣。由宇立刻下沉身體,從射擊軸線上偏開,緊接著就有一陣空氣撕裂的感覺從頭上掠過。Goldy從下面射出的子彈,卻從由宇的正面飛向她的眉間。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來彎曲彈道?

 然而就在又躲開兩發槍彈的途中,由宇看到了。看到火花在空無一物的空間中進開,而子彈就從火花之中飛來。再看過眼下Goldy拿槍的姿勢,搞懂了一切機關的少女,唇邊露出了如花朵盛開般的笑容。

 「原來如此。」

 由宇行有餘力地避開了軌道極為離譜的子彈,同時還輕而易舉地閃過Leptoneta的一擊。下一發,還有再下一發也不例外,四面八方縱橫交錯的子彈,再也沒能沾到由宇的身體。

 Goldy急了,有著絕對把握的絕技被她接二連三地閃開。最前面的幾發還讓由宇躲得頗為驚險,但現在似乎已經完全看穿了彈道,只見她輕而易舉地就兼顧到了跑給Leptoneta追與閃躲槍彈的這兩大難題。

 「太扯了!這怎麼可能!」

 邦妮跟克萊德同時噴出火舌。兩顆子彈在空中撞出火花,調整其中一顆子彈的彈道,朝著四處跳來跳去的少女飛去。然而等子彈飛到的時候,少女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因為從扳機扣下的當時,她就已經開始進行閃避動作了。

 不僅如此,現在又有更讓Goldy動搖的光景映入眼簾。

 「咕哇啊啊啊啊啊!」

 J的慘叫沉痛地揪著Goldy的耳朵不放。他的全身已經刻上了無數不淺的刀傷,看起來就像是花紋一樣。

 「怎麼啦?你引以為傲的身體已經開始出毛病囉。」

 斗真對搖晃著腳步倒退的J嗤之以鼻,踩著緩慢的步伐追去。

 「J!」

 Goldy的意識太集中在J的身上,此時由宇的身影已經逼近到他頭上。Goldy不經思索地連開了四槍,兩發直接往由宇身上招呼,剩下兩發則是預測她的閃避行動,讓子彈在空中碰撞,走刁鑽的軌道來攻擊。每一發都是瞄準那張讓Goldy評為「漂亮得讓人不爽」的臉蛋。以情急之下做出的反應來說,幾乎可以說是神乎其技了。

 然而由宇卻又凌駕於這一切之上。她俐落地扭轉身軀,讓身體溜進了存在於槍林彈雨之中的細小空隙。身形之美讓Goldy無意中看得入神。

 「已經拆穿的把戲,再要又有什麼意義?」

 少女行有餘力的話聲,將他的意識拉回現實。不知不覺間,少女嬌小的身軀已經降到他的眼前,隨後飄下的黑髮還沒來得及碰到地面,轉眼間由宇就往一旁跳開。下一瞬間,Leptoneta那巨大的身軀跳了下來。

 然而Leptoneta卻不像先前那樣繼續追趕由宇。Leptoneta並沒有分辨敵我的概念,而是將眼前的Goldy視為敵人之一,並設定為新的攻擊目標。Leptoneta將一隻腳高高舉起,前端朝著眼前的Goldy揮了下去。

 雙槍跳彈的技法被人輕易破解,竟然還看著少女打鬥的模樣看得入神,讓Goldy身陷時間的夾縫之中。

 「混帳東西!」

 遠方傳來了J的吼聲。J轉過身,背對自己的對手斗真,朝Goldy跑了過來。不知道斗真之所以沒有從背後砍下去,是因為對這個對手失望,還是有別的想法?

 J撞開Goldy僵住不動的身體,Leptoneta的腳只削過了Goldy的臉頰。反而是另外一道慘叫聲在巖壁之間迴響,邦妮跟備用的彈藥滾落在岩石地面上。

 Goldy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去,看到了令他難以置信的光景,那就是J的身體被Leptoneta用四肢絞緊的模樣。

 Goldy足足花了好幾秒,才搞懂了成了自己的替死鬼。就連這幾秒之間,那令人想塞住耳朵的慘叫聲也絲毫沒有斷過。

 「J,J!」

 Leptoneta的腳深深陷入J的身體,發出壓爛人體的聲音。

 J唯一自由的右手伸向Goldy,然而Goldy卻沒能上前握住這隻手。要是為了握住他的手而向前定去,哪怕只走出一步,自己也將遭到同樣的下場。內心有個聲音在大喊,要他抓住這隻手;但另一個自己卻做出判斷,認為已經太遲了。

 這幾秒鐘漫長得近乎永恆,但Goldy就只是癱坐在地面上,茫然若失地呆呆看著。

 「喀啦」一聲悶響,J的眼神失去了光輝,伸出來的右手無力地垂下,這意味著他已經死了。這股現實感慢慢滲透到Goldy心中。

 不知不覺中,Goldy大聲慘叫,拔腿就跑。他的心靈承受不住自己對摯愛見死不救的事實。

 J的行動也許是出自義氣,但Goldy卻沒能報答。

 他哭得滿臉都是眼淚跟鼻水,卻還是不停地跑,不停地逃。逃避現實、逃避自己的脆弱、逃避一切的一切。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腦海中浮現的,儘是跟J有關的記憶。是從第一次見面到今天為止,數也數不清的回憶。然而這些回憶的結尾,卻是J死前發出慘叫的表情,逼得他都快發瘋了。

 周圍是一片被霧氣支配的廢墟。霧氣又變得比先前更濃,連幾公尺遠的地方都很難看清楚。

 不妙,火山就快爆發了,看來火山的活動遠比計劃中要來得快。該就這麼逃走嗎?一旦受過重挫,心靈的墮落就再也沒有止境。

 然而這時卻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將他挫敗的心靈撈了起來。

 「請問,你還好嗎?」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聽聲音是一男一女,距離不算太遠。島上還有人活著,讓他自然地走向有人的方向。

 「是、是誰?」

 來到可以用視覺辨識的距離後,對方也發現了Goldy的存在。

 其中一人是女性,從她作平民打扮這點看來,應該就是二橋重工的開發人員吧;另一個則是自衛隊員。他們是小夜子跟星野,星野身上扛著體積龐大的器材,是Leptoneta的備用零組件。

 「搞什麼,這不是還有人活著嗎?明明就說好了要確實把開發人員殺光的。」

 星野才剛想把槍口對過去,有如電光石火般迅速出現的克萊德就噴出火舌,將星野手中的槍擊落。

 「你你你、你快逃。」

 星野按住發麻的手,以結結巴巴的聲音對小夜子這麼說道。

 「可、可是……」

 「你們以為逃得了嗎?尤其是你,女人,我非確實殺了你不可,因為這是工作啊。」

 以欺凌弱者的行為,沖淡揮之不去的罪惡感,藉此維持心理平衡。Goldy笑著將槍指向兩人。男人保護女人的模樣讓他看了就不順眼,越看越是火大,從中更產生了憎恨的心情。

 「快、快跑!」

 「可、可是……」

 「不、不用管我,保保保護別人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星野怕得將臼齒咬得喀喀作響,但仍然挺身擋在小夜子與Goldy之間。

 在密諾娃之中,Goldy肯相信的人沒幾個,而由衷信賴的人更是只有J一個。J一直到人生的最後一刻,都還挺身保護自己,但是自己卻背叛了他。

 眼前一個好端端的大男人全身發著抖,留著眼淚跟鼻涕,卻仍然挺身保護小夜子。星野的這種模樣讓他無法原諒,絕對不能容許這樣一對男女存在。

 Goldy對從自己臉上滑落的眼淚視若無睹,不,是不可以去看,一旦看了,就再也不能逃避現實了。

 「哼,連擋子彈都做不到。」

 流著眼淚的Goldy笑著扣下扳機,槍聲在已經化為廢墟的城裡迴盪不已。

 小夜子瞬間閉上眼睛,星野也跟著閉上了眼睛。然而原本應該來到他們身上的死亡,卻遲遲沒有洚臨。

 當他們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Goldy的額頭上已經開了一個紅色的小洞。Goldy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臉上仍然維持著僵硬的瘋狂表情,就這樣臥倒在地,一動也不動了。

 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名男子,手上拿著的槍還冒著硝煙。儘管左肩被血染成一片深紅色,臉色更蒼白得像是隨時都會死掉一樣,但站在那兒的人確實足伊達真治。

 無力地讓槍掉在地上之後,伊達喘著大氣,單膝跪倒在地面上。只見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按住開了洞的胸前口袋,一副覺得很可笑的表情。

 「真是諷刺,用來拘束那丫頭的東西竟然救了我的命。」

 「您還好嗎?」

 「嗯。」

 儘管小夜子跌倒兩次,但終於跑到了伊達身邊。

 「不用管我,倒是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們要用Leptoneta的備用零件接收微波,轉換成電力,然後去點亮那座燈台的燈光。希望這樣可以通知到外面。」

 「是你想出來的嗎?」

 小夜子搖搖頭。

 「是嗎?哼,這賣弄小聰明的方法的確很像是那丫頭會想出來的。好,我也來幫忙。」

 「不行,您身上都已經全是血的味道了。」

 「讓我逞逞強吧。」

 小夜子明明雙眼失明,但卻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伊達那強而有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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