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六章(1)
這個月輪到我們連站營門崗,晚上12點到1點的崗是我跟連野的,他站在一邊不跟我說話,自己抽著一塊五角錢的五朵金花。一邊抽一邊吐嘴里的煙末子,“怎麼,沒錢了。”他沒說話。“拿著!我家郵了三百,咱倆一人一半。”我遞給他一百五十塊錢,他起初不接,矜持的跟個處女一樣。“拿著吧!咱們是哥們,有福同享,有妞同泡!”他“啊”了一聲,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接過錢消失在夜色中。
營門外風吹著一望無際的高粱地,嘩啦嘩啦的甚是恐怖。我握著手里的槍,哼著歌,警惕地看著周圍。過了好久才見他拿著什麼東西跑回來,“我靠,咱這是站崗呢?”“大半夜的,誰來查崗。”他從口袋里摸出一盒紅塔山扔給我。“省點花,細水長流……”“別跟老娘們似的,字寫多了這麼磨嘰。”“我靠,話里有話啊。如果兄弟做不成,你把錢還我吧。”“咋地不行啊。你泡我馬子了,你說你他媽多不地道吧。”“哈哈,野驢,說實話,我也是一看就抽筋了,那你說怎麼辦吧?”他用彈夾啟開啤酒遞給我。“喝酒,不說那些小貨。”“我他媽不喝酒,你不知道啊,我就想說小貨!”他猛地灌了一口,“那你今天就是跟我叫囂了?”“答對,就跟你叫囂了,怎麼的吧?”“這樣吧,你也別牛逼,咱們今天來個公平決斗。咋樣?”“操你媽的,我怕你啊。”說著我脫下上衣,他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放,騰地站起來。“行啊,咱倆在家雖然干過,但是那是群毆,那不算,今天單挑。”“說吧,都帶什麼的,不帶什麼的?”他拉開架勢:“隨便,操!別以為大家叫你趙一槍你就真牛逼了,我不服你。COMEON,BABY!”正當我們捋胳膊挽袖子准備開戰的時候,遠處大喝一聲:“站崗的?”我怎麼這麼點背,連野急忙將啤酒藏在崗亭的角落里,抓起衣服回應道:“到!口令?”“口令,操!”接著那邊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我們倆穿好衣服,向那邊看去,見幾個人站在溝邊小便。連野拎著槍就走了過去,我急忙跟過去,槍里雖然沒子彈,但是這東西怎麼也比燒火棍好使。走到近前一看,原來不知道哪個連的幾個老兵,喝得醉醺醺的。“誰剛才喊的?”連野問。“咦,小新兵蛋子,哈哈!”其中一個指著連野大笑。聽口音好像是南方人。“操你媽問你呢,誰剛才喊的。”連野接著罵了一句。那幾個老兵不笑了。“日的,敢罵老子。”伸手就是一拳,連野把步槍往上一橫,一拳正打在槍護木上。“野驢!”我急忙上前制止,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連野的槍托已經砸過去了,其中一個“哎呀”一聲倒在地上,其他幾個比比畫畫著沖了過來,大概是他們喝得實在太多了。搖搖晃晃地東一下,西一下。得嘞,今兒就拿你們練練手吧。我把背後的槍順下來,照著其中一個的額頭就是一下,真好使,那小子“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隨即吐了一地的豬食。
說我們是高手,不如說那幾個是蠢材,好酒灌到狗肚子里去了,北都找不到了,三下五除幾來著,反正那幾個人躺在那里直哼哼,起不來了。連野把槍一背:“老兵就牛逼啊,操!”居然轉身走了,我看著地面上的幾個人,嗯,沒錯,老兵就牛逼啊。回到崗亭里,他抓起啤酒喝了一口,“野驢,咱倆還沒比畫呢?”“拉倒吧,我能跟你動手?操!”話是真糙,但是聽著真舒服。“那你野哥的意思是那小貨讓給我了。”“拿去拿去,兄弟是什麼,小貨是什麼?”“兄弟是什麼?”連野從口袋里拿出一塊五角錢一盒的五朵金花叼在嘴上,我一把搶過去扔了。“抽這個,咱們不是兄弟嗎,一人一半。”我把紅塔山撕開,一人十支。他點上一支深吸一口:“我操,就是這個味兒!”“喂,你說那幾個老幫子,一會兒會不會找人再殺回來啊?”“怕了?咱有槍,他媽的我就不信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個好使的東西。”“沒子彈有個屁用。”“你不是能順嗎?肯定還有沒拿出來對吧?”“滾蛋吧,我他媽順了一個子彈關了我三天。我再多順幾個還不他媽判刑了。”他把槍立在牆上湊了過來,“給哥們講講,放槍是什麼感覺?”“這個……這個……”我故作神秘。“我操,真牛了趙一槍,我他媽還不問了呢。過幾天就打體會了,我自己感受去。”“哈哈,我什麼槍法你是知道的,到時候靶場見了。”“靠!”他一轉頭把槍拎起來,“見就見!”“我說驢哥,這打槍可是要閉上一只眼睛的,如果你四眼都睜著,這一槍不定打到誰的靶子上呢?哈哈。”“別笑得太早,我是不能閉左眼,但是我能閉右眼,我他媽就使反手槍。”他很不服氣地說。“不規范啊大哥。”“什麼他媽規范不規范的,能打到靶子上就行。”“那我是趙一槍,你不就成了左一槍了。”“槍法總有高低,走著瞧吧!”他果然將步槍反拿,在那兒練上了,我在一邊越看越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