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少爺的心硬了

　所以，當羅恩皺著眉，把滿身穢物，臭的像一個糞球的他提出山洞時，顧不得體味新鮮的空氣，愛得蒙毫不猶豫的跪在了羅恩的腳下，用最淒慘的聲音哭喊求饒：

　　「仁慈的老爺啊，您饒了我吧，不要再把我扔回那個連魔鬼都無法生存的地獄，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啊……」

　　寂靜的夜裡，愛得蒙嘶啞的，從喉嚨深處吼出來的哭叫聲，能震顫膽小者的靈魂。以羅恩神經的堅硬，都聽的渾身不舒服，萬伯卻還是雙眼微瞇，勾腰塌背，一副尋常老人家的樣子。愛得蒙向前跪爬幾步，就要去親吻羅恩的靴子，羅恩厭惡的一腳踹開他，臉容兇惡，獰聲道：

　　「我問，你答，答對了，我留下你做我的奴僕，撒謊，猶豫，我就把你扔回去，讓你在裡面腐爛，發臭。」

　　這話聽著耳熟，萬伯想起了半年前那個二級騎士，微微點頭，少爺進步了，承諾比那時做的更謹慎，狡猾了。如果對愛得蒙說答對了就放你回教廷，愛得蒙就算是白癡也不會相信的。

　　愛得蒙猛然打了個哆嗦，立刻翻身跪起，喊道：

　　「不，不，我不會欺騙您，不會撒謊的，我以聖殿騎士的名譽起誓，我將是您最忠實的奴僕。」

　　羅恩心中冷笑，他現在這個樣子，如果被教廷看見，會第一個淨化了他。再看向神色如常的萬伯時，目光就更加尊敬了，歷史證明，老傢伙都是不能輕視的，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能把信仰虔誠的聖殿騎士折磨成這副德行。

　　「誰派你跟蹤我的？」

　　愛得蒙這才發現，這高高在上的主人就是他們跟蹤的對象，不敢去想其他隊友的下場，連忙回答：

　　「是貝特朗主教，不，是貝特朗，是貝特朗那個混蛋。」

　　不是討好羅恩，而是真的恨，如果不是貝特朗那個混蛋的命令，他還是受人尊崇的最年輕的聖殿騎士，而不是象狗一樣乞求一個異教徒的憐憫。

　　「教廷為什麼針對我？」

　　羅恩聲音平淡，緩慢清晰，一個字一個字的貫進愛得蒙的耳朵裡。愛得蒙就是聽教皇賜福也沒這麼認真過，生怕因為漏過一個字，而不能成為羅恩的奴僕，被重新扔回地獄。

　　聽清楚羅恩的問話，剛想說不知道，卻立刻停住，這個小惡魔會把他扔回去的，可又想到，猶豫也不行，只得哆嗦著說道：

　　「那個混蛋沒有說原因，是真的，我沒有騙您，請您相信我……」

　　連那個隊長都不知道，自然沒想過會從他嘴裡得到什麼，只是想試試他會不會撒謊。羅恩點了點頭，仍舊一瞬不瞬的，冷冷的盯著他。愛得蒙一屁股跌坐回地上，如逃過大難，虛脫般的喘著氣。

　　「把你知道有關聖獸的事都告訴我，一個字也不要漏。」

　　愛得蒙又緊張起來，好在這個問題他是知道一些的，來不及組織語言，想到哪說到哪，連忙答道：

　　「這個我知道，我們小隊這次的主要任務就是尋找聖獸。聖獸的真正名字是龍蜥，據說龍蜥在很久以前就絕跡了。聽穆薩長老說龍蜥是遠古時期最兇猛的魔獸，也是龍族最痛恨的。因為龍蜥喜歡吃龍蛋，所以又叫食龍獸，但成年龍蜥非常強大，龍族也不敢輕易招惹。三十年前，穆薩長老偶然得到了一顆損壞的龍蜥蛋，經過修復後，又用聖光孵化，直到最近半年才孵化成功。」

　　愛得蒙嚥了口唾液，潤滑乾澀的嗓子，羅恩抬手遞給他一袋乾淨的水。愛得蒙激動的差點哭出來，喝了一個月的臭水才知道，乾淨的水是多麼甜美。喝的太急，被嗆的咳嗽了幾聲，才接著說道：

　　「教廷決定要在三年後的神誕日，由教皇陛下親自契約，封為聖獸，更增教廷威嚴。」

　　羅恩疑惑問道：

　　「魔獸孵化後對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有親切感，為什麼會跑呢？」

　　說了這麼多，愛得蒙總算放鬆了些，想了想，說道：

　　「我也是聽說的，好像是因為穆薩長老經常用聖獸做實驗，還為此被教皇陛下責備過。」

　　原來如此，羅恩的聲音柔和了些，說道：

　　「很好，到現在為止，我很滿意，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愛得蒙連連點頭，似乎迫不及待了。羅恩從戒指中拿出紙和筆遞給他，說道：

　　「把聖化，還有你知道的所有教廷的修煉方式都寫下來，如果你能令我滿意的話，我會讓你去教受我其他的奴僕。」

　　「聖化」讓這兩個字讓愛得蒙伸出去接紙的手抖了一下，他知道，那些隊友都完了。悲傷的同時，心裡卻湧起一陣抑制不住的輕鬆感覺，教廷一定以為他也死了吧。

　　「我剛進聖殿騎士團不到兩年，特殊技能只學過聖化。真的，我沒有騙您。」

　　完全放鬆是不可能的，愛得蒙還是有些緊張，擔心這個小惡魔突然生氣。羅恩看了他一會兒，直到他嘴唇都開始哆嗦，羅恩才說道：

　　「沒關係，把你知道的寫下來就行，其他不會的，把他的作用寫出來也可以。」

　　愛得蒙終於稍稍放下心，快速的寫了起來，寫完這些，也許就可以得到一份像樣的食物了。將來呢，只要能活下來，將來可以逃到別的國家，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重新過上好的生活。

　　帶著即將脫離苦難的希望，愛得蒙在魔法照明認真的寫著，羅恩和沒有說一句話的萬伯靜靜的站在光亮之外。愛得蒙寫的很詳細，包括他怎麼樣進入教廷的，如何被選進聖殿騎士團的，把能想到的一切都寫了進去。直到天將亮時，羅恩拿著一小疊被沾染上臭味的紙張，看了看，微笑道：

　　「你做的很好，我非常滿意。」

　　整整一個月，愛得蒙第一次笑了，就像他被選進聖殿騎士團。

　　「您是說，我已經是您的奴僕了？」

　　羅恩搖搖頭，不變的微笑，輕聲道：

　　「不，那太委屈你了，我決定了，給你自由。」

　　羅恩轉過身，向前走去，愛得蒙帶著永遠的笑容直直的倒了下去。

　　「少爺的心硬多了，記得半年前，你殺第一個人時，可是說了很多話呢。」

　　羅恩搖頭道：

　　「如果有人像我一樣，在半年內親手殺掉一百多人，心會比我更硬的，這是逼出來的，萬伯不會怪我吧？」

　　萬伯沒有回答羅恩，同樣的搖頭，歎息道：

　　「如果主人也能被逼出來……，唉。」

　　羅恩很想問些關於父親，母親，又或家族的事情，可萬伯只是搖了搖頭，卻不再說什麼。

　　這歸來的一夜，就在愛得蒙的苦難與解脫中度過了。羅恩沒有回家休息，離出發只剩一天了，他還有些問題要請教院長。院長好像有做不完的實驗，每次來都看看見他在那張睡五個人都不成問題的桌子前忙碌著。

　　首先是匯報修煉情況，然後是虛心接受院長暴風驟雨般的痛罵，可以理解，雖然院長對教廷沒什麼好感，但不等於院長願意與教廷起衝突。這一次殺戮造成帝國轟動，使學院很被動，但殺戮的理由卻並不充分，僅僅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而且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對於院長的後半部分理由，羅恩深以為然，並連忙獻上剛剛謄寫的聖化的副本，希望對老師有所用處。院長這才微微點頭，用處不大，總算是學生的一片心意。

　　羅恩這才說出自己的問題，

　　「我精神力已經到了四級，為什麼無法引元素入體呢？」

　　院長似乎並不覺得驚訝，只是有些失望道：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我早就發先你的真氣與元素的本質差異太大，引元素入體自然會遇到困難。」

　　羅恩奇道：

　　「真氣對元素有很好的包容性，怎麼反而差異更大呢？」

　　「不是說我的真氣對元素有很好的包容性嗎？」

　　院長拿起一塊藍色的晶石，將它握在手中，說道：

　　「我的手夠大可以包容它，但卻不能與它融合，因為他們的本質差異太大。」

　　「也就是說，即使我的精神力達到四級，仍然是個身體魔力為零的初級法師。」

　　雖然羅恩對魔法的期望並不迫切，但還是難免失望，不甘道：

　　「為什麼一定要引魔力入體呢，像現在這樣難道不能使用四級魔法嗎？」

　　院長的學生眾多，卻沒有一個問過這麼白癡的問題，考慮到這小傢伙此刻的心情，院長沒有發火。這也難怪，好容易摘掉了精神力白癡的帽子，現在又成了身體上的魔法白癡。院長耐心道：

　　「引元素入體可以使法師更加瞭解元素的本質，加快魔法速度，更重要的是，如果體內元素含量太低，使用高級或大型魔法時很容易失敗，甚至引起反噬。」

　　徹底絕了僥倖的念頭，羅恩反而釋然了。不能引元素入體的原因是真氣，換個角度看，問題就變成了真氣和魔法間的二選一。羅恩當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真氣，他堅信物以稀為貴，這個世界會魔法的人很多，但會太極心訣的人只有他一個。這樣想，也就不那麼鬱悶了。

　　羅恩沉默不語，院長以為他情緒消沉，正色道：

　　「魔法師就要有一顆勇於挑戰的心，在魔法世界裡，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這需要你對身邊的世界有足夠的瞭解，去探索它的本質。」

　　院長伸出手，粗糙寬厚的手掌張開，那顆藍色的魔晶石緩緩上升，飄浮於掌心之上。細小的「啪啪」聲傳入耳中，羅恩注意到，晶石正在從內到外產生細密的裂紋。突然，稍大的「啪！」的一聲，晶石變成了一團飄浮著的藍熒熒的粉末。羅恩呆呆的看著，不明白院長要做什麼。院長對著團粉末輕輕一吹，羅恩便看見那團粉末朝自己飛來，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傻傻的張開。

　　那團粉末竟在飛行的過程中不斷結合，當飛到眼前時，竟變回了原來那塊晶石，「鐺！」正砸在羅恩的額頭上。羅恩揉著額頭，卻不覺得疼，看著掉在地上滴溜溜打轉的晶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每一樣事物都有他存在的意義，你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瞭解他，掌握他，然後才能利用他。」

　　之後一天時間裡，羅恩都在想著院長的話，不再因無法引元素入體而煩躁，而是仔細感受其中的過程，去瞭解他，掌握他。羅恩首先選擇了水元素，坐在家中後園的水池中。豐沛的水元素在精神力的引導下，聚集在身體周圍，再向內引導時，卻始終停留在身體表面，無法寸進。

　　以往，羅恩便就此打住，不再做無用功，這次卻沒有停止，集中精神力，繼續引導。很多事情便是這樣，往往要在極端的情況下，問題才會逐漸顯露出來。

　　在羅恩堅持不洩的引導下，開始有一點水元素滲進身體表層。突然，一股力量從體內湧出，將水元素彈出體外，真氣。果然是真氣在阻擋元素的進入，又堅持了一會兒，真氣的阻擋越來越明顯。羅恩卻突然驚喜的發現，就像第一次被院長的精神力侵襲時一樣，真氣又出現了自發防禦的特性。

　　完全放棄對真氣的控制，全力引導水元素，真氣便會像有人指揮似的，哪裡有元素入侵，他就撲向哪裡，將元素擋出體外。

　　羅恩緩緩浮出水面，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他明白，這次真是因禍得福，他已經找到了一種全新的修煉真氣靈性的方法。在過去，真氣的靈活性是完全由境界決定的，境界越高，真氣越凝練，越雄厚，靈性就越強。

　　而現在，羅恩則可以在真氣沒達到更高境界之前，借助元素這個外力先一步修煉真氣的靈性，當真氣的靈性高於真氣的層次，最直接的好處就是可以使正常的修煉速度成倍的加快。羅恩的一切實力都與真氣密切相關，這一發現所帶來的好處就可想而知了。

　　此刻，羅恩的心中充滿了喜悅和對院長的崇敬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