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平衡之心

　「哇，這是什麼，快給我看看，一等魔礦石，從哪來的？」

　　現在還能發出這麼興奮聲音的，就只有克利雅了。聽完羅恩發現礦石的經過，克利雅卻呆住了，直勾勾的看著礦石，喃喃自語，也學會了羅恩想事情時的習慣，眉頭緊緊的皺著。好一會，突然喊道：

　　「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卻沒有說想起什麼來，而是抓著羅恩的胳膊，焦急道：

　　「快，帶我去看看，」

　　「你確定？」

　　本來水下探險就該是多克和克利雅這兩個水系法師的工作。但因為水潭裡有過死人，克利雅說什麼也不願意下水。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擋不住好奇心的誘惑，重重的點頭。

　　從水中上來之後，克利雅更興奮了。穿上有些殘破的衣服，臉蛋閃著動人的光芒，

　　「這將是大陸近百年來最偉大的發現！你們知道拉亞雪山嗎？」

　　羅恩好笑道：

　　「我知道你不立刻把頭髮擦乾會生病的。」

　　愛麗絲拿過羅恩手中用衣服扯成的布巾，給克利雅擦拭頭髮。

　　拉亞雪山緊鄰禁忌之森，以地形險惡，氣候惡劣，常有危險魔獸出沒著名。羅恩這個外來戶都知道。

　　「那你們知道，在一千年前，拉亞雪山曾經出現過一個禁魔區域嗎？」

　　這回只有愛麗絲點頭。另外兩個無知的傢伙並沒有影響到克利雅的情緒。

　　「那是一個路過的魔法師偶然發現的，開始的時候，他以為那裡是某位魔法大師留下的遺跡，所以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但很長時間過去了，他什麼也沒有找到。為了尋求幫助，他把那裡奇妙的情況告訴了他最好的朋友，一位當時非常著名的煉金師。那位經驗豐富，而且魔力強大的煉金師很快就找到了一條魔礦脈。可問題出現了，所有人都知道，魔礦脈具有豐富的魔法能量，六級法師在一公里之內就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可為什麼那位七級法師沒有發現呢，為什麼那裡反而禁魔呢？

　　克利雅很有講故事的天賦，三個十天來僅靠野果充飢，滿臉菜色的聽眾都被她精彩的演說吸引住了。愛麗絲的手卻沒停下來，繼續輕柔的擦拭著。

　　「那名煉金師發現，礦脈的儲量並不大，跟大陸其他幾個地方發現的礦脈相比，甚至少的可憐。但令人吃驚的是，開採出來的魔礦石幾乎都是年代久遠的高等礦石。大陸的礦石等級分為四等，而那裡最差的也是二等，大多數為一等，還有少量的被稱為超級礦石的礦髓。」

　　「咕嚕……」

　　多克不好意思的摀住嘴，是他吞口水的聲音。

　　「那得值多少金幣啊，一輩子，不，十輩子，一百輩子也花不完哪！」

　　克利雅鄙視這個沒出息的魔法師一眼，好像那個找到礦脈的煉金師就是她一樣，驕傲的昂起頭，繼續道：

　　「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至少還沒重要到使那位煉金師被載入史冊。在開採礦脈的第二十五天，在接近礦脈的中心區，發現了一種奇異的，從未有人見過的礦石。」

　　克利雅揮舞著纖細的手臂，高聲道：

　　「那就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發現的『魔礦之心』！而那位偉大的煉金師將它命名為『平衡之心」！煉金師在他的筆記裡寫到，『黑色的礦石啊，它比最深的夜更深，更遠，世上真有這種顏色嗎，我不知道，我不敢再看了，我感覺自己要被它吸進去了……』，那位偉大的煉金師研究後得到了一個更驚人的發現，正是那塊黑色的礦石導致了禁魔區域的出現，魔礦脈的魔法能量有多大，它的禁魔能量就有多大！所以，即使高級魔法師也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你是說，這裡和拉亞雪山一樣？」

　　羅恩驚訝的問道。

　　克利雅毫不遲疑，

　　「是的，一定是的，我們家族有人去過那裡，地形和這裡非常相似，也是一個深谷，但沒有這裡大。而且煉金師留下的筆記中提到過，那裡死氣沉沉，沒有生命的氣息。」

　　然後，她兩眼放光，最後總結道：

　　「所以我敢肯定，就在這裡的某處地方，一定有，有……一千年來再沒有出現過的……『平衡之心』！」

　　「發達了，」

　　羅恩和多克一起說道。

　　「感謝那位偉大的煉金師，他叫什麼名字？」

　　克利雅目瞪口呆的看著羅恩，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痛聲譴責道：

　　「羅恩，你，你這個白癡，我說到現在了，你還不知道那位煉金師的名字嗎，哦，偉大的恩格斯呀，請原諒我對您的子孫不敬，他的無知實在太令我生氣了。」

　　「恩格斯.貝林，貝林家族的祖先，懺悔吧，羅恩，你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祖先！」

　　對於一個煉金天才來說，這個偉大的發現足夠令人歇斯底里了，克利雅出現了明顯的暴走傾向。

　　羅恩著實吃了一驚，恩格斯.貝林，自己竟然有這麼牛掰的祖先。之前看書的時候到是看到過恩格斯的名字，但從沒和自己家族聯想過。開創大陸魔法教學理論的第一人，從而改變了魔法師極度稀少的狀況。大陸最強大的魔導師，最偉大的煉金師……，還有什麼名頭羅恩已經記不起來了，反正前面都有一個最字。

　　恩格斯.貝林，在大陸所有魔法師的心中，那是神一樣的存在！

　　「然後呢，在那個偉大的發現之後呢，我的祖先是怎麼做的？」

　　羅恩對自己的祖先來了興趣，多克則是萬分敬佩，不愧是師父，總能想到最關鍵的問題，

　　「是啊，他是怎麼做的，想獨吞一個魔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羅恩讚賞的點了點頭，這小子的確機靈，立刻就猜到自己的想法。

　　「哼，恩格斯大師是無私的，他只拿走了一小部分的『平衡之心』作研究，期余所有的一切他都無償獻給了魔法工會，也正因此，他的美德被傳頌至今。」

　　愛麗絲雙手交合胸前，滿懷崇敬的望向遠方，感懷大師的高尚。多克的眼睛轉來轉去，羅恩則稍一想，便說道：

　　「嗯，很明智，在那種情況下，想嚴格保密是不可能的，只要一個工匠走露了消息，都將帶來巨大的危險。那麼巨大的財富，帝國或是神聖教廷都會動心的。把它獻給魔法工會，以恩格斯當時的地位，那跟獻給自己沒什麼區別，不過是將暗的變成了明的，卻恰好轉移了所有人的視線，將整個魔法工會拉下水，使自己脫離危險的漩渦。至於他拿走的是不是『平衡之心』的一小部分，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明智，非常明智，不愧是貝林家族的祖先。」

　　可以這樣理解的嗎？不過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愛麗絲和克利雅呆呆的看著羅恩，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多克卻兩眼放光，雙手一拍，讚道：

　　「智慧啊，不愧是恩格斯大師，果斷的捨去一部分利益，以保證自己安全的獲得最大的利益，這才是大師的智慧啊！」

　　然後，多克注意到，羅恩正微笑的看著他，那笑容是多麼熟悉啊。突然，多克臉色一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嘰哩哇啦的說了一串羅恩聽不懂的咒語。愛麗絲和克利雅驚訝的看著多克，

　　「他在說什麼？」

　　羅恩仍然面帶微笑，背在身後緊握的拳頭卻緩緩的鬆開了。

　　「他以魔法反噬立下誓言，決不洩露這裡的秘密。」

　　巨大的突如其來的財富最容易迷惑人的心志。羅恩剛才是在觀察多克，他很瞭解，有著與自己相似經歷的多克，比普通少年早熟的多，心機也深的多。如果他流露出一點點不對勁的神情，無論那危險是現在的，還是將來的，又或是根本沒機會發生的，羅恩都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現在的一絲猶豫，將來卻要後患無窮，那時面對危險的不再是他一個人，還有身邊的兩個女人，和整個家族。

　　若非多克的確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恐怕連觀察都免了。

　　多克的反應令他很滿意，沒有異常的表現，而且果斷，警覺，對危險十分敏感，懂得如何保護自己。這個徒弟收的不錯，有前途。

　　羅恩鬆了口氣，對救命恩人動殺心這麼喪心病狂的事，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到的。同時心中警醒，在突聞巨大財富的那一刻，他和多克都站在了人生的懸崖邊上。如果多克做出了錯誤的反應，那麼羅恩也很可能做出讓自己終生良心難安的事。

　　「平衡之心」，不知道當初恩格斯取名字的時候，是否也遇到和自己同樣的事。

　　愛麗絲和克利雅這兩個從不知柴米油鹽為何物的女人，都沒有意識到，一場危機剛剛與這發現了巨大寶藏的四個人擦肩而過。

　　扶起驚疑不定的多克，羅恩安慰道：

　　「你想的太多了，如果不相信你，我會把祖先留下的秘密的修煉方法傳授給你嗎？其實以你的聰明一定很清楚，洩露這裡的秘密，你最有可能得到的絕對不是獎賞，而是滅口。」

　　多克仍然不敢放鬆，連忙點頭保證：

　　「我當然知道，請相信我，我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我當然相信你，好了，好了，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個前提，就是我們能活著離開這裡，而不是和這個偉大的發現一起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