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自阿布的死亡訓練
「銘爺爺,銘爺爺,我回來了!」陳信興高采烈地回到家。
銘老人迎了出來:「小少爺,今天的課上完了嗎?什麼事情這麼開心?」陳信是他一手帶大的,對陳信的脾氣他哪有不瞭解的,看陳信的樣子他就明白有好事情發生了。早上陳信出門時恰好是剛剛發生了王輔前來要脅的不快事情,老人一直在擔心陳信,生怕他做出什麼傻事,現在看到陳信回來,老人自然高興得很。
「銘爺爺,你看這是什麼?」陳信笑嘻嘻地拿出了裝滿金幣的錢袋,在老人面前他不需要任何偽裝,開心得像個孩子。
「呵呵,這麼大的人了還跟老奴開玩笑呢?」銘老人呵呵笑著接過錢袋,寬和的笑容在看到金幣的那一剎那登時凝固在了臉上。銘老人一把合攏了錢袋,臉上滿是嚴肅:「小少爺,我們陳家現在雖然敗落了,但好歹還是貴族之後,這點你可還記得?」
「記得啊,銘爺爺,您怎麼了?」陳信奇怪地問道。
「老奴沒用,不能讓少爺過上好日子,但是,老奴受老爺生前托付要將小少爺撫養成人。任何時候,我們陳家都不能丟了貴族的身份,日子過的再艱難也不能去做坑蒙拐騙的事情!小少爺,你可還記得這些?」銘老人的聲音一變而為嚴厲,聲音顫抖著。
「啊!」地一聲,陳信明白老人是誤會了,他慌忙解釋道:「銘爺爺,你忘記了?我最近可是一直在跟著成剛符師在學習制符啊,這些金幣是今天賣符得來的。」
「賣符?」
「是啊,銘爺爺,您連我的話都不相信了麼?」陳信很委屈,自己的成績不能獲得最在乎的人稱讚,反而被誤解,這讓他心裡很不好受。
「少爺,是老奴不好,老奴錯怪你了。」銘老人眼睛中含著幾許淚花,顫抖著嘴唇:「老奴這些年戰戰兢兢,生怕有負老爺重托,現在少爺有了出息,老奴是由衷的高興啊……老爺在上,陳家列祖列宗在上,小少爺終於長大成人了,你們都看見了嗎?」
銘老人緩緩地跪下看著天空,似乎在向陳家的祖先交代自己終於不負重托,終於完成了使命,甚至完成得比他們預計得還要好。
「銘爺爺,您別說了,我明白,我都明白……」陳信也一把跪了下來,抱緊了老人,胖子嘻笑的表情沒有了,長久以來壓抑在心中的委屈、憤懣一道宣洩出來。
爺孫兩人抱頭痛哭的場面,看得一旁的阿布也不禁用翅膀輕輕地抹了一下眼睛。
「銘爺爺,您可以答應我一件事麼?」
「小少爺儘管說,老奴哪怕是拼了這把老骨頭,只要是小少爺的吩咐,老奴也一定為你辦到!」
「不,」陳信搖搖頭:「我不要爺爺為我勞心勞力……我再也不要您做陳家的奴僕,我要您答應我,從今天起,您就是我的親爺爺,我要好好地照顧您,孝順您,讓您過上好日子,銘爺爺!您答應我好麼?」
銘老人心情一陣波動,看著陳信流露出來的最真摯的感情,他找不出任何話來拒絕,於是慈愛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老人的點頭,陳信開心得跳了起來,這些年他不止一次向老人提議,但是老人總以「上下有別」來推拒,今天老人終於答應了下來。
「銘爺爺,這是我今天賺的第一筆錢,您想買什麼隨便買,今後由孫兒賺錢養您。」陳信的表現像是個急於向長輩證明自己的孩子,用的方法是通俗也最實在。出於老人剛才的激烈表現,陳信不敢將自己實際賺的錢數目說出來,他打算等日子長了再逐漸透露給老人知道。
銘老人輕聲笑了起來,他撫摸著陳信的頭:「爺爺年紀大了,吃穿都不講究什麼,這些錢啊還是留著給你娶房好媳婦吧!哦,對了,小少爺現在可是一名符士了,今後找妻子可不能委屈了,老奴要好好想想。」這是老人最質樸的想法,幫陳信找一名門當戶對的妻子,今後能夠體體面面地生活。
陳信很理解老人的想法,並沒有反駁,只是道:「銘爺爺,您可是答應過我的,要讓我今後好好孝順您的,怎麼您又叫我『小少爺』了?」
「哦,好好好,這些錢爺爺給你保管著,留著你今後結婚再用,呵呵呵呵。」
祖孫情融融,這麼多年銘老人第一次感覺到是如此輕鬆,肩上的擔子一下卸了下來。而陳信則是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努力,讓家裡的生活越來越好,照顧好老人!
飯桌上,陳信拿出了翠竹戒,看著老人老淚縱橫地摩挲著戒指,陳信沒有多說為了贖回戒指先後發生的事情,對阿布出現的解釋也只是聲稱這是他在市場上買回來的一隻寵物。
老人聽了溫和地告誡了陳信一番——「家裡的生活剛剛好轉,不要將太多的精力花在這些貴族飛犬鬥狗,玩弄寵物的事情上面。」
聽了這話,在老人口中赫然變成了「令人玩物喪志的寵物」的阿布大人猛翻白眼,陳信連忙朝它嘴裡塞了一堆晶荔,這才堵住了阿布的憤憤不平……
※※※
與陳信打賭輸了之後,阿布很爽快地主動提出要教導陳信制符的知識,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他選擇了後院做為教導地點。
「阿布大人,咱倆今天是學習製作幾星的秘符?我看咱們別太好高騖遠了,馬馬虎虎從六星的開始學吧?」陳信滿臉諂笑地看著阿布。
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種人,能夠引起所有智慧生物對他們施以暴力的慾望,無疑,阿布覺得胖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不是契約束縛的話,他絕對會將眼前這個胖子揍成直徑超過五十公分的豬頭。
「六星秘符?我教給你以你的念識水平能夠做得出來麼?」阿布很不屑地道。
「你丫是不是壓根就不會六星秘符的秘紋?」陳信很懷疑地道。
「你,你說什麼?你竟敢懷疑我?」阿布有暴走的傾向。陳信明智地轉移了話題:「那尊敬的阿布大人,我們應該從哪裡開始學起?」
「哼!」對陳信的識趣,阿布哼了一聲:「五百多年前,各類高星級秘符對應的秘紋大都是公開的,根本不像你們現在這樣,發明一枚改良一星風符竟然也能拿去換錢!以你們這樣藏著掖著的制符態度,怎麼可能促進秘符的發展?」
陳信略一沉思,道:「公開未必就好,藏著掖著也未必就不好了,起碼這樣的金幣激勵下,制符者創新秘符的熱情會高漲不少。」
阿布一想倒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公開交流的制符氛圍雖好,但對創新卻少了一份鼓勵,如果創造出的新秘符可以換來大批金錢的話,那麼調動起制符者的創新熱情倒也不是難事了?
(這個胖子倒有幾分智商啊……)阿布扇動著翅膀,道:「先不提秘紋了,你應該知道衡量一名符士高低的關鍵並不僅僅是他掌握了多麼複雜的秘紋,更關鍵的是他的念識水平!」
陳信露出了受教的神情,表情嚴肅了起來。阿布暗暗點頭,這算是胖子的一個最大的優點,他非常樂於接受新鮮有用的知識,對別人的指教從來不會自做高明地拒絕。
「在我來你們大陸的時候,不僅秘紋是公開的,甚至就連鍛煉念識的方法也是公開的!鍛煉的方法林林總總,不過總結起來全都脫不了『冥想』這一基本的方式。」阿布接著道:「在我跟老頭的總結下,結合了各類鍛煉方法歸納出了最有效的一種冥想方式。」
阿布的表情有些猶豫,「這套功法我見海明威修煉過,不過具體的在鍛煉過程中會發生什麼我並不清楚,所以我只能將功法修煉的具體步驟告訴你,應該怎麼修煉以及修煉中會發生什麼只能靠你自己解決。你現在還願意修煉麼?」
「練,當然修煉!」陳信答覆得很乾脆,嘗到了制符的甜頭之後,要是讓他停下來無疑是要了他的命了。
阿布很快地將修煉的功法告訴了陳信。
這套功法一如阿布總結出制符的基本原理一般,極為簡略,一聽就懂。
陳信搞清楚了每一個環節之後,開始了生平第一次的念識修煉。緩緩地排除了心中的雜念,進入了冥想的境界後,他忽然覺得眼前逐漸變成了一片空無黑暗,漸漸的,一片黑暗虛寂中出現了一圈小小的銀白色霧團,看上去這霧團頂多不過綠豆大小。
這就是念識了!
念識存在於大腦部位,修煉之初就是要感應到它的存在,一般人在修煉這一步時都會被卡住,從而需要有經驗的符士加以教導。但陳信似乎生來念識就比常人要強上少許,這從當時他沒有經過任何鍛煉卻能製作出一枚風符時就可以看出點端倪,所以他在感知念識存在的這一步做得非常順暢。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盡力擴大銀色霧團的面積,陳信小心地「推動」那圈銀色霧團緩緩運轉了起來,慢慢地攤薄,最後逐漸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大約半指寬的圓形銀色漩渦。
漩渦不斷盤旋打轉,周圍的虛無似乎也被攪動得隨之運轉了起來,一絲絲、一條條、一縷縷黑色的光芒被抽離了出來,逐漸加入了這一銀色漩渦的盤旋之中。漩渦繼續旋轉,新加進來的黑色光芒似乎逐漸被同化了,演化成了一團團銀色光霧加入了漩渦之中……
這個過程在不斷重複,不知過了多久,那團銀色漩渦出現了少許的幾乎難以辨明的增長。陳信感覺有些累了,他操控著銀色漩渦凝聚了起來,重新成為了一圈銀色霧團,比起原先的霧團,這圈銀色霧團沒有太大的變化,心理作用下似乎覺得增長了那麼少許。
陳信緩緩地退了出來,他有些失望地看向了阿布。阿布的樣子像是剛剛打完了瞌睡,睡眼惺忪地問道:「怎麼樣?」
「好像沒有太大的變化。」陳信皺眉道:「我修煉了多長時間了?」
「大約不到一個時辰吧。」阿布回答,小傢伙難得有良心安慰道:「這麼短的時間要是就能修煉出成果來,那豈不是符師滿天飛了?這念識的修煉沒有捷徑可走,即使是天才也只能一步步來,根本心急不得。」
「我要達到六星的水平需要多長的時間?」
「哧!少好高騖遠了,你感覺到自己現在的念識是什麼樣的?」阿布問道。
「應該是一小塊銀色霧團。」陳信大概地比了一下。
「那你還早著呢,」打擊起陳信,阿布向來不口軟:「我雖然沒有修煉過鍛煉念識的功法,但也聽海明威講過。一星到三星的符士念識的存在狀態就是你剛才所說的霧團狀,四星至六星,他們的念識呈現液體狀態,而七星到九星,他們的念識會呈現固態!大概的念識水平劃分就是這樣了,你應該知道自己的差距有多大了吧?」
聽了這話,陳信一陣心涼,如果說九星念識是直入雲霄的萬丈高峰,那自己現在還在山腳下打轉呢?
沉默了半晌,阿布忽然道:「雖然說以冥想鍛煉念識沒有捷徑可走,只能一步步來,遵照『霧凝化液,液合而固,』步驟行進。不過,要是單純地想要增加念識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走走捷徑……」
「英俊與智慧並重的阿布大人,我是您最忠誠的崇拜者,您老就發發慈悲別藏私了。」陳信一聽這話立即涎著臉湊了過去,討好地摸著阿布的背。
「少來噁心我。」阿布連忙飛離了陳信的魔掌,道:「你真的決定要採用這種方法麼?」
「當然,放著馬車不坐去步行的那叫二傻子。」
「那好,」阿布忽然流露出了一個詭異的表情,「根據我們的分析,其實所謂的念識不過就是精神力量而已,這種力量平時存在於最神秘的腦部,不像肌肉的力量,尋常人不經過特殊的訓練根本沒有辦法利用到它,而這種特殊的訓練在你們這裡就被稱為冥想!不過在我來的地方另有一種更為簡單有效的鍛煉方法——」
陳信有些不耐煩,這傢伙是屬雞的麼?這麼雞婆加嘮叨?
阿布完全無視陳信的表情,繼續慢悠悠地道:「我們稱之為『死亡訓練』!我們發現,一旦人在生死線上掙扎過後,無論是精神力量還是肉體力量都會得到大幅度的攀升,所以這套訓練的最終目的就是將你逼向死亡,只有在生死線上拚命搏殺過後,你才能獲得真正的進步!」
「呃,這是什麼意思?」陳信感覺有些不妙了,他有點已經一腳踏上了賊船的感覺,而且這條賊船行駛到了河中央自己才發現這是條不折不扣的賊船,更要命的是自己還不會游泳!
「意思就是你要在與死亡的搏鬥過程中獲得捷徑!」阿布露出了非常惡趣味的笑。
「我棄權!」
陳信話剛講完,陡然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發生了變化。自己現在身的環境再不是自家的後院,而是一間構造非常古怪的房子裡,四周全是白色,地上擺放的傢俱更是式樣古怪,線條簡練,但感覺卻非常實用。難道是那些禽獸藝術家的傑作?
這裡就連窗戶的構造也迥異於大陸所有流派,鋼鐵的骨架將整扇窗戶給分割成了四塊,每塊中間都鑲嵌著一塊透明的物體,難道是水晶?可是誰家能夠用水晶來做窗戶?難道是帝國哪家豪富?
可是,如果是哪家豪富的話,自己怎麼會突然到了這裡?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般匪夷所思。
正在此時,一條黑色的影子從窗戶下方飛出,「嘩啦啦」一聲響,那面「水晶加鋼鐵」的窗戶被撞成了粉碎,無數碎片朝陳信射來。
危急關頭,胖子的反應極為靈敏,猛地一個矮身躲在了桌子下方,飛來的碎片大都從他頭頂掠過,撞擊在牆壁上「噗噗」有聲,間或有少許碎片劃過胖子防護不到的部位登時割開了小小的口子,鮮血飛濺。
可是這還遠不算完,剛才將窗戶撞得裂開的黑影猛地朝陳信撲來,矯健的身姿帶起了一陣強烈的旋風,就要將陳信給撲殺在地。
生死關頭,胖子那種發自骨子裡的惜命和對其餘生命的蔑視戰勝了恐懼,「我干你祖宗十八代!」胖子暴吼一聲,順手操起了砸落身邊的窗戶碎片,碎片邊緣的鋼鐵骨架在胖子的蠻力下竟然發出了尖利的嘯音,狠狠地穿向飛來的黑影腹部。
「嗚律」一聲怪吼,那黑影被陳信穿透了腹部,鮮血登時狂流,可那流出來的鮮血竟然呈現古怪的黑紫色!黑影被胖子一招重創,垂死之際鋒利的爪子仍然朝陳信劃來,於空中帶起了一條黑光弧線。
「嗤啦」一聲,胖子身上的衣服被化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爪子餘勢不減在胖子胸口留下了一條深幾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立刻狂流!好在胖子那一招下手極狠,黑影做出這一抓垂死攻擊之後再無餘力,軟倒在地。
胖子喘著粗氣撕下一條衣服紮緊了傷口,這才有空打量起襲擊自己的生物,甫一看清不由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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