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翼鷲王 上

　　荒涼的沙地、潮濕的沼澤，在地理學上很難接壤出現的兩種地形卻出現在了鐵龍領與蠻族接壤的一片土地上，往日裡蠻族人對這塊土地怨聲載道，但是現在石巖等人卻由衷地向它們感恩。

　　不是這兩塊絕地的阻攔，鐵龍領的騎兵早就追上了，有賴於阿布的巨龍鏡像爭取的一段時間，五天後，蠻族一行十二人逃脫了追殺，帶著陳信躍過了沼澤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鳳妹，二弟還沒有醒麼？」石巖騎在馬上，回頭看著身後的白鳳問道。

　　白鳳憂慮地點點頭，在鐵龍領藍城拋下了三具族人的屍體後，一路輕車簡從、快馬加鞭逃脫了追殺。蠻族的生活一貫艱難，往年缺少糧食每年都要死上幾百人，好在近年由於晶荔的出產能夠換來不少糧食，蠻族的人口才逐漸保持了穩定且不斷增長的態勢，所以蠻族對生死都看得淡了。

　　三位族人的死儘管讓他們非常悲痛，但活著的蠻族人並沒有沉溺在悲傷中，但與他們不同的是——陳信！陳信被白鳳拍暈後就一直在馬車上昏睡，期間醒過來幾次，但眼神都是渾渾噩噩的好像完全喪失了靈魂一般，任何人的呼叫都沒反應，眼睛完全失去了焦點一樣。

　　「唉，罷了，我聽阿布講二弟自小與家中老僕人相依為命，這個打擊對他而言太大了。」石巖歎息道，幾天來他們對會說話的阿布也習以為常了：「不管如何，二弟對我們有大恩，他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從此以後，我們蠻族一千七百零九口人都是他的親人，我們的部落就是他的家！」

　　「大哥，大恩不言謝，陳信記在心裡了！」

　　正說話間，身後的馬車上陳信突然探出了身子，深深地朝石巖鞠了一躬。石巖見狀一驚，連忙道：「二弟，你醒了，快回馬車裡去，外面風大。」

　　「沒事了，大哥，我沒事了，真的。」陳信真誠地笑著，此時的胖子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但如果是熟悉的人可以發現胖子眼睛深處多了一抹堅定，那是一種天崩地裂也不能動搖的堅定！

　　我要活著，好好地活著，因為只有活著才能為銘爺爺報仇！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儘管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石巖看到陳信恢復了正常卻感到由衷的欣慰，他指著前方笑道：「二弟，你看，前面再走一段就是我們的部落了，也屬於亂域的外圍地區，那些鐵龍領的人絕對不敢違反規矩派遣大批軍隊來亂域抓人！」

　　各方勢力之間有嚴格的默契規定，鐵龍領屬於大秦帝國下屬領地，如果敢派遣軍隊肆意進入亂域外圍的話將會引起其他勢力的敏感，萬一到時候其他勢力錯認為這是大秦帝國想要染指亂域的信號，那樂子可就大了，所以鐵龍領的軍隊絕對不敢踏足這裡。

　　終於回到了家鄉，所有的蠻人臉上都滿是一片難以抑制的興奮。

　　「終於到家了。」白鳳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二哥，歡迎來到血鬥部落！」對陳信的稱呼源自石巖那一句笑話，不過眼下陳信沒了家、沒了親人，白鳳善解人意地如此稱呼，希望能夠帶給他一些親人的感覺。

　　「血鬥部落？」陳信有些訝異。

　　「是啊，」白鳳笑道：「你們人類稱呼我們為蠻族，其實啊，聽族中長輩們說，蠻族曾經可是一個相當興旺的族群，總體實力甚至不亞於現在的大秦帝國！可惜後來敗落了，而且原先我們並不叫蠻族，而是叫血鬥族！」

　　一個實力堪比大秦帝國的族群突然衰敗到連生存也成問題，這中間肯定發生過很多事情。陳信正想問個清楚，這時候隊伍卻已經到達了部落。

　　蠻族部落佔據了草原一角，幾百來個灰色帳篷就是蠻族人的家了。這些帳篷很大，每一個帳篷起碼都能住上上百人，在部落外建造了一排兩米高的柵欄，柵欄頂部削成了鋒利的槍尖形，起到防止野獸突然襲擊的效果。

　　「族長，是族長他們回來了！」部落裡一個小傢伙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到了石巖一行，他拉開了柵欄門跑了出來，來到白鳳面前揚起小臉問道：「白鳳姐姐，你帶好東西回來給小寶吃了麼？」

　　小傢伙頂多五六歲，烏黑的眼睛直轉，臉上洋溢著童真的稚嫩，大概是蠻族血脈的關係，生得很是結實，虎頭虎腦得很是可愛。

　　「小饞嘴，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姐姐要東西吃，羞不羞？」白鳳一把將他抱到了馬匹上，伸手逗弄著他的鼻子。

　　小寶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轉過腦袋看向身邊的陳信：「胖子哥哥，你是人嗎？」

　　陳信的笑容登時僵在了臉上，這蠻族的人問候人的方式怎得都如此富有創意？阿布聞言，「哈哈哈哈」狂笑地在胖子肩膀上打跌，能讓胖子吃癟的事情他都很樂意看到。

　　白鳳也是忍俊不禁，捏住了小寶的鼻子：「小笨蛋，哪有這麼跟陳信哥哥說話的，你應該問陳信哥哥是不是人族。」

　　「噢，」小傢伙似懂非懂，他看向陳信忽然鬼笑道：「胖子哥哥，你是追求我白鳳姐姐的人族嗎？那你可要給小寶買好東西吃噢，小寶幫你說好話噢……」

　　「現在的孩子都這麼早熟？」

　　不僅胖子給這小傢伙說愣了，白鳳更是臉紅到了脖子根，見小傢伙還要繼續說連忙一把摀住了他的嘴。

　　「哈哈哈哈，二弟，我們進去吧，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腦中迴盪著這一句，陳信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家，自己又有家了！想到了在藍城的陳家老宅，想到了銘爺爺，陳信心中一痛，繼而湧起了強大的信念：無論如何，自己再不能讓這個家受到一丁點損失，再不能讓這個家的成員受到一丁點傷害！

　　石巖不知道身後的陳信已經在心中下了這麼大的決心，他對著迎接出來的族人大聲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在藍城認識的好兄弟，是我的二弟！以後就是部落裡的二當家了！以後，二弟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

　　「見過二當家！」蠻族心眼實在，沒有太多的虛禮，被他們承認他們也就當你是自家人了。

　　陳信回了一禮，隨即下了馬。看著眼前的情形他有些疑惑，這些蠻族人雖然生得骨架闊大，身材魁梧，但看上去臉上都帶著幾分菜色，顯然經常忍饑挨餓。他疑惑地問道：「鳳妹，我看你們這裡水草肥美，為什麼不蓄養一些牲畜，多少可以解決一些食糧問題啊！」

　　這個疑問剛才一路走來時就存在了，看蠻族部落並非貧瘠荒涼到無可救藥的程度，這裡的水草肥美，水源看來也不稀缺，如果用來蓄養些牲畜，多少可以解決些食糧問題，甚至可以完全實現自給自足，怎麼會鬧得要依靠出售晶荔來換取食量呢？

　　「唉，還不是那些翼鷲造的孽！」白鳳恨恨地道。

　　「翼鷲？」

　　正在談論之際，陳信看到石巖面露憂慮之色地走了過來，連忙問道：「大哥，有什麼事情嗎？」

　　「呵呵，沒有什麼，鳳妹，你先帶二弟去休息吧。」

　　陳信看得出石巖的笑容有些勉強，於是正經地道：「大哥，你要是把我真當你二弟的話，有什麼難處一定要告訴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多一個腦袋想辦法總是好的！」

　　「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石巖聲音低沉了下去：「族裡糧食不夠了！」

　　經過阿布在腦海裡提醒，陳信才知道自己昏迷後石巖吩咐舉隊棄糧救自己的行動，聯繫到眼下部落裡的窘狀，陳信明白了石巖當時做出這個決定是做出了何等的犧牲！

　　「大哥，都是我，要不是我——」

　　「二弟，」石巖一揮手，斷然道：「我們都是一家人，千萬別說這種見外的話，部落裡糧食雖然緊張，但是剛才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第二批晶荔已經成熟了！不過大哥有些犯愁該去哪裡換些糧食來！」

　　陳信一聽石巖的解釋才明白，這蠻族部落雖說是屬於亂域，但只份屬於亂域外圍，離它們最近的勢力精靈族人，要想到達的話起碼要走上一個月。但晶荔的保質期很短，頂多半個月就要完全腐爛！

　　陳信與阿布交流了一下眼神，得到阿布肯定的點頭後道：「大哥，這事情你放心好了，我雖然沒有太大的本事，但製作一兩枚冰凍符的本事還是有的！足以保證晶荔在兩三個月內不至於腐爛！」

　　「啊，對了，我怎麼忘記二弟是名符士了呢！」石巖一拍巴掌，興奮地道：「格老子的，那些人類奸詐得很，一看見是我們來買秘符死都不肯賣，狗日的人類真不是東西……哦，二弟，我不是說你！」

　　陳信摸了摸鼻子，這大哥每次發表議論自己都有揍他一頓的慾望。

　　「翼鷲，翼鷲又來了！」突然，小寶大聲叫了起來：「該死的翼鷲，小寶養的野兔被搶走了！」

　　被聲音驚醒，陳信等人朝天空看去，只見離地幾十米的高空，一隻擁有水牛似的體格長著一對門板大小翅膀的魔獸正騰空而起，爪下還抓著一隻野兔，看到眾人注視，它示威地撕開了野兔將鮮美的兔肉咬食乾淨後將內臟給拋了下來，隨即揚長而去。

　　「這就是翼鷲，這種怪東西雖然在魔獸裡算不上什麼強大的魔獸，頂多不過二星的實力！但它勝在飛得高，而且動作迅速，每次捕食完後立即騰空，根本攻擊不到它！族人不是沒有想過蓄養牲畜，可是每次都是餵了這些傢伙的肚子！」看到引起了陳信的注意，白鳳解釋道。

　　陳信看著那翼鷲越飛越高，幾乎達到了幾百米的高空，一眼看去不顆一個黑豆大小，此時注意看去才發現天空盤旋著很多這樣的「黑豆」。

　　「是因為翼鷲的速度太快，飛行高度太高才不能對付麼？是不是能夠想個辦法將它引下來？」陳信皺眉問道。

　　石巖聞言哈哈大笑：「二弟這法子我也想到過，我曾經抓了一隻兔子綁在草地上自己挖個洞躲在一邊，用草皮將自己蓋住，想要將這些翼鷲逗引下來，然後擊殺！結果卻很不理想……這畜生的警覺性非常高，看見趴著不動的動物根本不撲食！」

　　「哦——」陳信沉吟半晌，眼睛突然一亮，他抱起因為抓來作寵物的野兔被抓而哭泣不休的小寶：「小傢伙，你想不想報仇？」

　　「報仇？」周圍的一群蠻族都驚訝地看著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