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生死一線

　　「是你？」我見到來人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原來被利斯比管家和幾個衛兵簇擁著進入大廳的可憐人不是別人，正是分手不久的「溫柔一刀」。

　　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我，原本穩健的步伐現在顯得有些凌亂。她的異常讓利斯比非常不滿。利斯比大喝道：

　　「你要見得城主大人就在前面，你這樣太失禮了。」

　　溫柔一刀這才回個神來，從見我的震驚中走了出來。她可能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在布盧城的總督府見到我。

　　哈桑面無表情地看著這眼前的一幕，格蘭則別有深意地朝我擠了擠眼睛。

　　「咳……」哈桑看似無意地咳了幾句，把大家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到他的身邊。

　　捻了捻他下巴的山羊鬚，哈桑開口問道：「賤民！你竟敢帶頭反對我的繳稅命令！這今天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究竟是做何道理？」

　　溫柔一刀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城主身上，正色道：「首先我們不是賤民，在現實世界中我們都是守法的好市民。我們帶頭反對繳稅，只是因為布盧城的稅賦太高了，連進出城門都要課以重稅，很多玩家甚至連恢復疲勞度的錢都沒有了，怎麼付得起出城門的錢，沒錢出不了城門，無法在野外打怪賺錢，這些玩家又該何以為繼？所以說這樣的繳稅命令是惡法，我們不能接受。這是赤裸裸的不尊重人權、根本沒有維護納稅人的利益。」

　　溫柔一刀越說越激動，就差拍桌子了。敢情她把哈桑城主當成了超硬集團的工作人員，自己正在向ＧＭ投訴似的。

　　「放肆！」管家利斯比和格蘭大驚失色，雙雙大斥道。海倫娜則面露憂色。

　　我也心中暗暗叫苦，現在很多玩家根本不把遊戲中的ＮＰＣ當一回事。但就我的經驗來看，這款遊戲與其它的遊戲不同，遊戲中的ＮＰＣ的人工智能非常地高。他們甚至模擬了人類的一些情感，溫柔一刀這樣說話肯定會激怒這些ＮＰＣ。雖然玩家也不會真得有什麼危險，當他們在遊戲中的角色肯定會有麻煩。如果哈桑發怒，溫柔一刀這個遊戲角色就會被處死，那麼辛辛苦苦鍛煉出來的這個角色就算廢了，只有從頭來過了。

　　想到這，我就緊張地盯著哈桑，看著他的下一步反應。

　　哈桑依舊是一付水波不興，面無表情的樣子。彷彿在思考一個很重大的問題。場面突然冷寂下來。利斯比和格蘭誠惶誠恐地立在邊側，而溫柔一刀也因為剛才這兩人的大吼弄得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

　　海倫娜不知什麼時候挪到我身邊，輕聲地問道：「這人你認識？她怎麼這樣跟尊敬的哈桑大人說話？她口中的『現實世界』、『人權』、『納稅人』也是什麼意思？什麼是『玩家』」

　　海倫娜連珠炮般地問了我一通，問完眼睛就徑直盯著我看。

　　「我……」我說不上來，我真得不知道如何去跟一個設定在古代的ＮＰＣ去解釋這些現代的概念。只有苦笑了一聲。

　　「把她拉出去殺了！」哈桑城主突然吐出這幾個字，像一顆投入池塘的石子般，打破了短暫的平靜。

　　「什麼？」溫柔一刀顯然沒有意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遵命！」利斯比朝哈桑行了一個禮，然後舉起自己的雙手在空中拍擊了一下。議事廳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幾個孔武有力的士兵衝了進來，一把就制了溫柔一刀。溫柔一刀掙扎了一下，發覺這是徒勞。連忙大聲地說道：

　　「慢著，可以問一下為什麼嗎？」語氣中摻雜著不安和慌亂。畢竟辛苦練出這麼一個高等級的角色確屬不易，就這麼掛了，擱誰身上都會受不了。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在我身邊的海倫娜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我是城主，想怎麼著就能怎麼著，有生殺予奪的大權！殺你需要理由嗎？」哈桑有些奇怪地反問道。

　　「你……」溫柔一刀一時氣結，生活在現代社會，在現代文化的熏陶下成長起來的她顯然一時無法接受這種近似無賴的觀點。竟被哈桑這露骨的直白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僅是你，你所代表的那些賤民。只要是不繳稅都會同樣的下場。真搞不清楚你們！不繳稅，你們在這個世上還活個什麼勁啊！」管家利斯比急急忙忙大聲地搶著說道。很顯然這是一個現主子邀寵的好機會。

　　哈桑點了點頭，對著自己心愛的管家說道：「既然如此，你還愣著幹嗎？執行吧！我忠實的僕人利斯比！」

　　受寵若驚的利斯比連忙對著那衝進來的士兵高聲命令道：

　　「傳我的命令，將這個帶頭鬧事抗稅的女子帶到城中心的廣場，執行火刑。讓這些賤民都來看一看，違抗尊敬的哈桑大人命令的下場。再如有不遵者，有如此例！」

　　一句「忠實的僕人」讓利斯比激動得臉都有些扭曲。說這話時頗指氣使，飄飄然。

　　溫柔一刀連忙閉上了眼睛，我知道她此刻正在默念下線的命令。很不幸的是，她並沒有如她所願地化做一團白氣下線。看來這肯定又是遊戲設置的問題。

　　她再次睜開眼，俏麗的臉上已經沒有往日的成熟冷靜。恐懼寫在她的臉上，眼神中充滿了慌亂和無助。眼眶中眼淚已在打轉，沒有掉下來。看得出她是只不過是在強力忍著，不讓它落下來而已。雖然這只是一個遊戲，但是被處死也就意味著溫柔一刀這個角色的終止。溫雅莉還活著，但溫柔一刀也就永遠地消失了。

　　「慢！」我突然大叫起來。由於一時著急，我幾乎是吼出口的。我的這麼一叫被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利斯比罵道：「哪個不長……」回頭看到是我，臉色頓時有些尷尬。連忙改口道：「尊敬的小畜生閣下，請問你還有什麼交待？小的聽候你的吩咐……」

　　其它人的眼光都刷刷地轉到我的身上。

　　一句「小畜生」閣下，聽得我心裡難受，真得是情何以堪啊！但是現在不是計較這個問題的時候。

　　「這個……這個人你們不能殺她！」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為什麼？」哈桑盯著我說道。

　　溫柔一刀也抬起頭來看著我，眼神中突然多出一絲希望。我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盡量躲著她的眼光，不敢用正眼去看她。

　　「不……不能殺她！反正不能殺她！」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在遊戲中如何去向一個ＮＰＣ求情。口拙的我只能簡單地重複這句話。

　　「她可是帶頭抗稅鬧事的賤民！而且前不久在布盧城遭到攻擊的時候，她還夥同幾個人攻擊過布盧城的守衛！按照神聖的薩爾曼聯盟法典，哪一條都是不赦死罪。你這樣說情有可能是要被同罪處理的哦！你可要考慮清楚。」哈桑看著我平靜地說道。

　　大家的注意力又一次集中到我的嘴上，看我會說出什麼理由？

　　「小畜……生，小生……謝謝你的好意！你不要為我求情。」溫柔一刀突然開口說道：「我就是這樣掛了，只要方法得當十天我就能練回來。而你的等級這麼高，升級十分不易，犯不著為了我損失掉！」

　　「請給我一個不殺她的理由！在布盧城裡還沒我不能殺的賤民。」哈桑冷冷地說道。

　　格蘭臉上陰晴不定，誰都不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而海倫娜拚命地用臉色示意我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抬頭看了看哈桑，又看了看被幾個士兵牢牢抓住地溫柔一刀。鼓足勇氣說道：「殺了我，放過她。我願意用一命換一命。」

　　話一說口，在坐的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包括我自己在內。我不清楚我為什麼會這樣說。我只是覺得我必須這樣做。我可能是不願意見到我身邊的人有任何傷害吧。

　　「殺你？」哈桑笑了笑，「你可是一個有著高貴血統的貴族，你的家族受到了真神昊龍的守護，只有尊敬的聯盟的長老會才有處置你的權利。」

　　「我想知道，什麼原因促使你，用自己神賜於你的高貴生命去換取這個賤民的生命？雖然這是不可能，但我卻非常有興趣知道」

　　哈桑接著說道。對於等級森嚴的他們而言，我的這個決定讓他們覺得匪夷所思。

　　「我……她……」知道我即使這樣也救不了溫柔一刀，我已經無語可說。就在我山窮水盡，黔驢技窮之時，突然哈桑剛才一句話異清晰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你的家族受到了真神昊龍的守護，只有尊敬的聯盟的長老會才有處置你的權利。」

　　我連忙脫口而出：「你不能殺她！是因為她也是我們這個家族的成員！」

　　「不可能！她只是一個賤民！怎麼可能是神聖哈里發家族的成員？你有什麼證據！」管家利斯比尖叫道。「我們不會愚鈍到分不清楚一個貴族和賤民！」

　　「她……她確是我們家族的成員。」我連忙穩了穩我的情緒。雖然什麼哈里發家族，我也弄不清楚。為了救人，現在我也有放手一搏了。我清清了自己的嗓子，大聲地說道：

　　「為什麼她也是哈里發家族的成員！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哈桑追問道。

　　「因為……因為……」

　　我鼓足勇氣說道：

　　「因為她……她是我未過門的老婆，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