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六章 一種享受
大部分人都在等著中國高勃然大怒,許久之後卻並沒有等來預料中的火爆場面。高順只不過是看了幾眼就這麼算了,並沒有對那面突然出現的青天白日旗過多指責。大部分人相當意外的同時又會意的互相使個眼色,當然怎麼想是別人的自由,高順也沒有閒心去過多的橫加指責。
三個台灣記者在醫院外面拍了半天,進入醫院裡面的時候同樣是被那種微妙的氣氛所震驚了,事實上幾乎所有第一次來這裡的人,總會被這麼一間擁擠不堪有如菜市場一樣的貧民醫院所震驚,很難想到在人類文明發展到今天,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貧困的角落。
最終的結果是三個戰地菜鳥被激發起骨子裡的人性,採訪之餘又商量了幾句,轉回車裡把隨身攜帶的御寒衣物和食品通通搬了下來,此外還有幾個高級睡袋和一些隨身攜帶的美金,如果不是因為天氣太冷,看樣子那位台灣美女還打算把自己的羽絨服也脫下來。不管是出於演戲還是真實的感情,總歸是換來了些許尊敬。
當然更另他們震驚的是,一個他們嘴裡的大陸男人赫然是這裡的最高長官,負責指揮搬運物資的同時不時沉聲發出指令,而醫院裡包括十幾個外國醫生和阿富汗本地人,都對他的指令言聽計從,尤其醫院房頂懸掛的紅十字大旗,更是代表了這個男人崇高而且尊貴的身份。
高順百忙當中也無心去管他們,再回過頭來看看這幾位正在拽著幾個外國同行進行訪問,也就心知肚明心裡有數了。以他的背景身份來說,即使接受了採訪恐怕拿回台灣電視台也未必肯播,原因更加簡單,教育北京文化背景不同。當然以他地性格來說也未必肯接受採訪,露臉的事情還是讓別人做吧,轉了個彎也就進了手術室,對他來說除了吃飯睡覺,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手術室裡度過的。
也就不難理解,他這一身高明的醫術是怎麼來的,大量的臨床經驗外加一大群國際專家的意見交流。要知道有份來這裡的各國醫生們,可無一不是醫術高明的各科室專家。隨便挑出一個來都稱的上是大大地人才。
日出日落,臨近黃昏的時候當高順一身疲乏地出現在手術室門口,已經累到腿軟腳軟的三個記者才意識到,這位高先生可是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有睡覺,他們三個光是閒逛一天就已經累到不成樣子,更別提這個人還在手術室裡做了一整天的外科手術。
這時候剛好有護士愁眉不展的過來報告:「高,我們的床位早就滿了,這個病人實在沒地方安排了。」
高順看看剛剛接受過手術還在熟睡中的病人。無奈的用英文回答一句:「先送到我的臥室去吧。」
護士知道他地性格也不敢囉嗦,只好一邊提著輸液瓶子一邊安排把人推走。這一切落到不遠處三個記者眼裡,當中的台灣美女終於被那種無私的精神感動,眼睛濕潤的同時振奮起精神,快走幾步趕了過來。
彆扭的台灣國語在高順聽來順耳了不少:「高先生,我們可以給你做個專訪嗎?」
高順也稍微有點意外,看樣子如果他想出名的話,搞不好還真就出名到海峽對岸去了。當然他並無半點接受採訪的意思。兩天一夜沒有睡覺,這時候又累又疲腦袋昏沉沉的,只想喝杯熱水然後睡覺。
如果是那些知道高順習慣地人看到這一幕,就應該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喜歡喝熱水了,一杯熱水一碗熱飯,再加上一個睡覺的地方,在這麼一間醫院裡幾乎是難得的享受,在缺乏取暖設備的手術室外面。這麼一杯熱水還可以起到暖手的作用。有很多時間高順本人都成天迷迷糊糊的,要知道在這麼繁重的工作壓力之下,除了堅持也沒有別的辦法,長此以往也就成為習慣。
最終是漂亮地女記者腦袋機靈起來,大眼睛轉轉想出個辦法:「這裡實在是太冷了。去車上談吧。我們的車上有暖氣。」
高順近乎痛苦的在心裡呻吟幾聲,搓了搓自己凍僵的手指。自問很難拒絕這麼一個誘人的提議。要知道醫院僅有地取暖設施都集中在手術室和病房裡,這對又累又乏地高順來說不亞於享受一次海邊度假。所以十分鐘後,寬大的越野採訪車裡,高順愜意地捧著一杯熱水喝上幾口,而對方識趣的把車裡的暖氣開大,讓這裡暫時成為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天地。
很可能鬍子拉碴的高順很有一種滄桑的感覺,讓女記者問起話來軟弱了不少:「高先生是哪裡人,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畢竟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高順很快用字正腔圓的漢語回答:「廣州人,來這裡的原因,你知道。」
女記者坦率一笑話題很快敏銳起來:「我們知道中國大陸一向很少參與這類國際合作,那麼高先生的真實身份該如何解讀?」
高順很明顯聽出話裡話外的敵意,臉色沉靜下來坦然回答:「我是醫生。」
心裡想的卻是,如果你一心想把話題帶到這麼敏感的領域,那就別怪老子不給面子翻臉不認人了,臉色沉靜無所謂的補充一句:「你是記者,不是嗎?」
漂亮的女記者似乎是招架不住他的凌厲眼神,稍微有點心虛的清了清嗓子,然後帶著少許慌亂下意識的解釋:「這椅子是可以放下的,我們看到你剛剛把臥室讓給病人了,那你就在車上睡一會吧。」
高順聽到心裡好笑,啞然失笑的同時又搓了搓手,然後端著自己的水杯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再次一頭扎進冰冷的醫院走廊。對他來說熱炕頭睡習慣了也是一種麻煩,還是簡易的睡袋比較適合他。留下車上幾個台灣記者被吹進來的冷空氣弄的縮了縮脖子,同時對這個大陸男人冷血的一面感到啞口無言。
車上三個人呆了半天,攝影師才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米奇,這片子拍了也沒用,一個大陸人,上面的長官是不會播的。」
漂亮的女記者茫然失神的應了一聲,似乎對這裡正在發生的一切感到相當的茫然。而高順已經拖著簡易睡袋,隨便找了一間廢棄的房間躺了下去,房間沒有玻璃四處漏風,剛回來幾天高順似乎覺得有點思覺失調,嗅覺聽覺都有點適應不了這裡的天氣,迷糊過去的同時卻在安慰自己,過幾天就習慣了。
第二天一早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活動了幾下筋骨虛踢幾腳,感受著關節活動過來以後走出房間,重新變成那個不苟言笑的中國高。當天下午終於收到一個壞消息,有兩個外國同行難以適應醫院裡惡劣的條件病倒了,問題是醫院裡早就人滿為患沒有床位,高順無奈之下和助手商量了一下,打算派車把他們送到近百公里外的喀布爾城裡,在那裡他們可以得到休息和救治。然後是回國還是繼續留下來,純憑他們自己決定,不過根據高順的想法,這兩位能留下來的可能性不大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適應這麼惡劣的環境。
高順看著高燒不止的英國女醫生無奈苦笑,這還不到一星期就減員兩人,天知道三個月時間他要怎麼堅持下去。要知道阿富汗北方的冬天,可不是那麼容易過的。更麻煩的是他現在沒有車,唯一的一輛好車正在開足馬力帶動醫院裡的發電機。三個台灣記者這時候表現出他們仁慈的一面,商量一會自報奮勇的把他們的車拿出來,說是願意把人捎回城裡。
高順也就欣然同意了,到分手的時候很有禮貌的說了聲謝謝,而漂亮的女記者也深有感觸,相當善意的跟他握了個手。當然對於他們來說這不過是一次探險又或者叫做奇異之旅,而對包括醫療隊在內的很多人來說,生活在無邊的黑暗中繼續。
把人送走以後,中午十一點剛剛走出手術室的高順組織了一次會議,整個醫療隊成員都到齊了。極高效率的會議很快得出結論,我們需要更多的電力,更多的取暖設備,更多的床位和更多的人。
高順焦頭爛額摸摸腦袋,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遠在數千里外的女友,愛女,以及跟他有過各種交集的數位美女。隨即被他從腦袋裡狠狠的抹去,靜下心來準備給委員會打個報告,讓總部籌備更多的援助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