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舉頭三尺

　第二天上午，北醫大第三附屬醫院，外科辦公室。

　大清早的沒什麼人，高順七點鐘就坐到辦公室裡，隨手給自己倒上杯熱水以後捂在手裡，順手連上網絡查點資料。很難想像門戶網站的頭版標題，真的會出現這種敏感的話題：KTV失火虛驚一場，眾小姐衣衫不整引來大批群眾圍觀。副標題就更驚聳了，警察局長疑與KTV坐台小姐有染。

　點開新聞標題，內容裡配有各種版本的精彩畫面，除了花枝招展的美女各種部位特寫，其中以黃局長被氣到發青的臉色最為精彩。身為始作俑者，高順忍不住為編者精闢卻又相當幽默的評論失笑莞爾。

　兩個字來評論，鬧劇。四個字來形容，妖精打架。五個字總結，很林很嘉祥。

　其中最精彩的一張圖片，是一個衣衫不整的美女一頭撞到黃局長寬闊的懷抱裡，而黃局長四方大臉上滿是尷尬的表情，躲也不是讓也不是，最終還是下意識的扶了一把，這照片角度拍的也挺壞，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就好像是在當街上演活春宮，相當刺激。圖片說明那就更有深意了，據證實此人是某公安局長，是該KTV老闆的親姐夫，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因此引來大批觀眾尖酸刻薄的評論。

　反正這種事情不暴光還好，一暴光那可就是社會新聞了，當然趙家那位後台並沒有出現在新聞畫面裡，很明顯是網站管理員也沒什麼底氣，不敢去刊登更有新聞效應的內容。而高順已經很滿意了，甚至有好事者把黃大局長身穿警服，一臉嚴肅主持日常工作的照片也刊登了出來。模仿深海事局那位林老兄的意味很明顯了。

　又過了一會今天的報紙也送過來了，第二版社會新聞，一整個版面都是比網絡上更詳盡地消息，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門戶網站競相轉載吧。

　正看到投入的時候，秦武打了個電話過來，笑聲裡很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看新聞了沒有，只等你高醫生什麼時候做一回當朝御史，只需些微幾句慷慨陳詞，黃局長的仕途就算是毀定了。」

　高順對此不屑一顧，所謂的網絡救國雖然虛幻了點。讒言相加這種市井無賴的行徑，是打死他也做不出來的。

　口氣一冷警告好友：「到此為止。」

　正在興頭上的秦上校一陣愕然，隨即嘆息：「那就太可惜了，白白錯過了一個扳倒他們的大好機會，你要是覺得下不去這個黑手，完全可以交給我來辦嘛。」

　高順就此掛上電話付之一笑，不願意在這種沒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扳倒了又怎麼樣，下一任局長大人也未必會強到哪裡去。還是有他自己地原則，你囂張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就是別惹到他高某人頭上，惹惱了就讓你灰頭土臉。

　剛關上網頁的時候。有幾個來的早的同事，一邊拿著報紙樂呵呵的討論一邊走進來，看見高順的時候一陣訝然，然後輕鬆打個招呼：「高醫生可真早，有日子沒見了，聽說高醫生過幾天要離職了？」

　高順謙和一笑也就點頭承認了，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幾個同事難免振腕嘆息幾句：「太可惜了，唉，咱們醫院真就是留不住人才啊。」

　當然人無完人，話裡話外又有點發牢騷的心態。高順為之啞然失笑，緊接著外科醫生們陸續趕來上班，話題很快轉到今天的報紙上。

　一個老醫生抓著報紙，別有深意的壞笑：「看見沒有。輿論地力量真是強大啊，這局長也真是夠衰的，非趕上這麼個時候去唱K。這叫舉頭三尺有神明。」

　另一個年輕醫生更是眉開眼笑：「網絡上傳地更凶呢，說是這位局長出了名的每天晚上無女不歡，最近更是包養了幾個女大學生，豔福不淺啊。」

　幾個女醫生幾乎同時不忿的罵人：「真是有病，這號當官的，不到五十歲就得包上紙尿布，早晚腎虧虧死他。」

　高順聽的心裡好笑，還是那麼句話，身正不怕影斜，你沒做虧心事你怕什麼媒體曝光啊。

　聊了一會安靜下來，因為朱教授探頭探腦的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看見高順的時候眼睛一瞪，勾勾手指叫人：「你給我出來。」

　高順苦笑連連，拿出做晚輩應該有的謙虛態度

　去，不管怎麼說這位倔強的老頭，還是很值得人尊敬

　老教授有點怒其不爭地口氣，瞪圓了眼睛苦口婆心的勸：「年輕人，受了點委屈就要離職，是不會有什麼大出息的。」

　高順醒悟過來是他誤會了，拿出晚輩的謙遜誠摯地解釋：「我離職，是因為一些私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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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教授聽的一呆臉色緩和了一點：「你這個人我瞭解，雖然狂了點，卻總算狂的很有道理，說說看是什麼私人原因，能讓你放棄北京首都地工作機會……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有多少人打破頭的想擠進來嗎。」

　高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猶豫幾秒鐘還是說實話吧，算是相當誠懇的說出八字箴言：「朋黨之爭，不勝其煩。」

　老頭聽的眼睛又瞪了起來：「少給我文縐縐的打馬虎眼，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還扯上朋黨了。」

　高順灑然一笑就此打住，老頭髮完了脾氣，又看看他慎重的臉色不像撒謊，再聯想到他神秘的身份背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湊過來半信半疑的問：「小高，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家裡父母……是不是來頭很大的那種。」

　高順頓時哭笑不得，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好在旁邊等了半天的小護士，終於忍不住出聲喊人：「高醫生，這位先生說是找你有急事。」

　朱教授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欣然點頭，手裡還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老頭還以為是來送禮的，張嘴想罵人的時候被高順揮手攔住了，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先聽聽他是做什麼的。

　西裝男點頭哈腰的遞名片：「您就是高醫生吧，我是某廳的秘書，這點小意思請您務必收下。」

　老頭聽的一縮脖子不敢說話了，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廳長秘書來給一個外科醫生送禮多新鮮啊，看樣子高大醫生還愛理不理的擺上臭臉了。

　不理老頭焦急的猛使眼色，高順臉色陰沉下來悶哼一聲：「滾！」

　秘書先生臉色一僵又不敢露出絲毫不高興的神態，相當尷尬的再賠上笑臉：「是是，高醫生在正氣頭上，難免心情不會太好。我來是這麼個意思，特一師那邊您給說和說和，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高順已經懶的罵他了，這是管家還是秘書啊，吃著皇糧不辦人事，簡直其心可誅。

　秘書先生也很識趣，不等他再罵匆匆把東西放下，滿臉賠笑轉身開溜，大大的禮品袋子靜靜的放在走廊上，把經過的同事們看的心裡發怵，當著朱教授的面又不敢隨便亂問。剛好一身白大褂的王醫生經過走廊，看見高順的時候露出笑臉湊了過來。

　中年婦女打個招呼以後，隨手好奇的抓起其中一個袋子看了幾眼，嘴裡還驚奇的問：「這誰的東西怎麼放走廊上了。」

　半秒鐘後她再也笑不出來，袋子底下鋪著一張大額支票，拿出來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之大，足夠讓讓她驚掉下巴。而高順已經挺不耐煩的把支票撕爛，把整個禮品袋隨手仍出窗外，倒是便宜打掃衛生的大媽了。

　不過高順的心情還是挺不錯的，對方之所以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更證明對方真的是心慌意亂，才會進退失據跑來送禮。如果話成他高某人的話，驚慌倒是還不至於，大不了罷官免職做個平頭百姓。

　當然對方又不是他，未必會像他這麼瀟灑。

　身邊朱教授難免感慨一句：「朋黨之爭，我信了。」

　高順滿臉苦笑無奈搖頭，隨即仍掉一切振奮起精神：「九點手術，我去準備一下。」

　王醫生朱教授同時高興起來，讚賞的拍他肩膀以示肯定。

　王醫生難掩興奮之情誇獎一句：「同種異體大血管移植，我這個當副教授的，輸給你這個當助教的，心服口服。」

　朱教授卻難免澆幾盆冷水：「先別誇他，等手術做完了再說吧。」

　高順充滿自信傲然一笑，又冷又酷的樣子又讓同位醫生的兩位專家，嘆一聲眼前這個酷味十足的年輕人，光是這份酷勁就足以讓人心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