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八十章 決不低頭

　第二天上午，醫院辦公室。

　一個好事的同事把報紙舉高，故意很大聲的念：「丟人丟到國外去了，十餘博士涉嫌聯名造假……據本市某醫院一位不願意公佈姓名的知情專業人士，通過海外關係明確表示，該課題組在《國際心血管》雜誌發表的論文涉嫌剽竊並且偽造實驗數據……本報記者果斷聯繫該雜誌主編英國醫學博士伊麗莎白女士，證實消息屬實……」

　大部分聽到這裡是互相使個暖昧的眼色，高順心裡一陣不耐煩也就一聲不吭的站起來，打算提前進手術室。

　小陳助理卻是替他大叫委屈：「這記者也太能編了吧，高醫生什麼時候說過這話……這不純粹是造謠嗎？」

　大部分人是深有同感的點頭，要說高醫生背後會說人閒話，你就算到大街隨便大聲嚷嚷，估計也是沒人肯信。

　陳芸這會站出來解圍：「好了，報紙這東西看看就算，都忙著去吧，老馬，你過來我想跟你聊幾句。」

　剛剛復職的老馬同志，面對美貌絕色的女性上司也是精神一振，乖乖聽話的一路跟到門口，這會高順也剛剛走到門口，老馬同志面對他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一陣心虛，勉強笑笑然後勉強點了個頭。

　一星期內連續兩次鬧出醫療事故，老馬同志也是很慚愧了：「慚愧，慚愧，多謝陳主任替我說了幾句好話，我這感激不盡，呵呵感激不盡。」

　面對這麼老資格的醫生，陳芸說話也算很客氣了：「你不用謝我，替你說好話的是他。」

　馬醫生一陣啞然又相當意外，怎麼也沒有料到。一向惡名在外的高大醫生，居然會替他一個犯了錯誤的同事開脫，這也實在太意外了。當然高順也並非存心替他開脫，只不過是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兩次事故肯定也有技術方面的缺陷，一半以上的原因還是巧合，也確實是這位馬醫生太倒霉了。

　老馬同志面對高醫生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打個哆嗦，然後勉強露出感激的笑意：「高醫生……呵呵，謝謝你了。」

　高順這輩子很少跟人去講大條的道理，仍舊是謙和的輕一點頭也就算了，把他找回來的原因也很簡單，他高某人儘管醫術了得，總不能親手做完每一個手術，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同志，總比那些毛躁的年輕人強多了，隨口寒暄了幾句。他也就看看手錶然後打個招呼走人，傷好了以後他就一直維持著這種高效率的工作方式，重返手術台的感覺相當不錯。

　他走了以後，老馬同志總算可以鬆一口氣，然後齜牙咧嘴的苦笑：「慚愧，當了二十幾年醫生，這時候才覺得真是慚愧……上次的事情多虧陳主任……呵呵還有高醫生幫忙收場，不然我這份工作就算是交代掉了。」

　陳芸面對他的慚愧說法也是淡然處之，又隨口勸他幾句也就算了。

　上午十一點，高順剛剛走出手術室，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麻煩來了。兩個戴眼鏡的男人正在等他，陪坐旁邊的除了院長大人，陰魂不散的黃主任赫然在列。

　院長衝他使個眼色，然後很客氣的介紹：「小高啊，這是吳教授，這位是李教授……呵呵黃主任是你認識的。」

　等到陳芸暗中送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高順多半也就明白過來了，一個吳教授一個李教授，都是那個造假課題組的領軍人物。

　這會多半是興師問罪來了。

　李教授臉色可不怎麼好看，背過身去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尤其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我不跟你說……小黃你問問他，他有什麼資格去誹謗十幾位醫學教授，你讓他拿出證據來，拿不出證據咱們法院見吧！」

　高順一陣火大。卻又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一言不發，這話除了有惡人先告狀的嫌疑，詳細追究起來，也是心血管醫學界內部的事情，這位黃主任以一個整形外科醫生的身份參與進來，未免有點過分了吧。

　架不住黃主任還真是沒臉沒皮。一本正經的清了清嗓子：「李教授說什麼你聽見了。呵呵我是覺得人嘛，太囂張了不是什麼好事。」

　高順臉色冷酷還沒說話。陳芸已經有仇報仇的咧嘴嘲諷他一句：「呀，怎麼黃主任改行到我們心胸外科了啊，您可得當心著點，心血管手術可不比整容手術，有什麼假貨都敢往身體裡塞。」

　這話說出來黃主任臉色就變了，這哥們也確實挺沒出息，要換成高順管你什麼美女不美女的肯定當場就火了，架不住這位黃主任也真是見了美女就走不動了，面對陳大美女的諷剌很不爭氣的縮了。

　院長想站出來打圓場緩和氣氛的時候，戴眼鏡的李教授口氣再次嚴厲起來：「我警告你，人在做天在看！我代表南方醫學會心血管病學會全體同仁，嚴厲警告你這種卑鄙的小人做法，你信不信我可以在南方十幾個省份，我封殺你！」

　四周圍己經是一片嘩然，高順也是看著這位不知道幹什麼的李教授，連生氣也是實在是懶的生了，這位老兄除了大言不慚，還挺喜歡擺官腔的。包括小陳在內的幾個年輕醫生，已經忍不住低下頭去罵髒話了。

　面對這麼尷尬的場面，院長也有點頂不住了，呵呵賠笑著解釋：「李教授，呵呵……李教授是咱們南方醫學會的元老，厴任會長都是他的得意弟子。呵呵李教授你先別生氣，這事都是電視台搞出來的，我們小高絕不是背後搬弄是非的人。」

　高順一口火也是頂在胸口，咧嘴冷笑一聲也實在懶的理論。這幾位倒也知道見好就收，跑到高順的辦公室裡發了一通脾氣罵了一陣，然後做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轉身走人。也不得不佩服黃主任見風使舵的本事，倒臨走的時候又說話了。

　黃主任說話的時候，還是那副苦口婆心的架勢：「那個陳主任，我看這事你就別摻和了，事情鬧大了影響不好。」

　在周圍同事們古怪眼神的注視下，陳芸毫不猶豫站到高順一邊，故意把窈窕的上身挺的筆直，咧嘴一笑百媚俱生：「謝謝黃主任一番好意了，人在做天在看，人嘛，還是檢點一下自己的好。」

　這話說的倒也痛快，辦公室裡幾個年輕點的同事，已經忍不住在起哄的鼓掌叫好了，黃主任即便是再不要臉，總也知道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一看情況不妙也就乾笑兩聲，繼續抱李教授大腿去了。

　砸場子的走了，辦公室裡大部分人也明白了。

　小陳助理抓抓頭髮，忍不住一句話洩露天機：「我懂了，是誰封殺咱們高醫生陳主任的，嘿，這還真是一丘之貉，是人不是人的都湊到一起去了。」

　在旁邊乖乖旁聽的許雅婷，這時候也忍不住了，小聲埋怨他一句：「就你明白……南方醫學會，我怎麼覺得比省衛生廳還牛著呢？」

　這回輪到剛剛復職的老馬同志，很隱晦的提醒一句：「講同行裡的影響力，南方醫學會確實比省衛生廳要大……有時候縣官不如現管，高醫生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實在不行，呵呵……」

　他接下來什麼意思大家都挺明白，實在不行就低個頭唄。

　高順也真是覺得很冤枉了，強壓著火氣隨手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等到把桌子上凌亂的病歷收拾乾淨，也就到了下班時間。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仍舊是那張撲克牌臉站了起來，大部分同事是看到頭皮發麻暗自心驚，很識趣的不敢再囉嗦。

　高醫生這副不管不問的作風雖然囂張了點，卻是絕對夠男人，一貫的不給任何人面子。陳芸當然也不至於這就怕了，同樣收拾東西然後招呼小許同學，一路跟在後面下班回家，被人恐嚇了就恐嚇了，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沉默當中三個人一路走到醫院大門口，陳芸突然露齒一笑感慨一句：「我倒挺好奇的，這些人該不會真有這麼大本事，硬把白的說成黑的吧。」

　高順聽她說的輕鬆，也同時露出隨和的笑意，看著這時間剛好五點多，又想起來早上才答應小雯，今天要去接她放學。也就隨口打個招呼然後打車走人，相比之下，接小雯放學才是真正的大事。

　這要是去的晚了，他可招架不住小丫頭一磨二泡三撒嬌的厲害工夫，相比之下那位李教授的威脅倒是顯得很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