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十四章 全麻過後

　　全麻過後常規消毒鋪巾，手術刀上腹正中切口逐層進入腹腔，內臟暴露出來的剎那，雖然早有心裡準備，許雅婷還是慌張起來手足無措，她對人體的理解還只是局限於死體標本，而眼前畢竟是個大活人，能不緊張都見鬼了。

　　好在器械護士還算得力，主動幫她承擔了一部分助手的工作，高順頭也不抬伸手進去，輕柔的翻轉內臟，探查腹膜、盆腔內、大網膜、肝臟、肝十二指腸韌帶、胰腺周圍、腹腔動脈周圍、腸系膜根部、腹主動脈旁......一路探查下來並沒有發現轉移性或者腫大淋巴結。心裡一動難得在做手術的時候說話了，手裡不停的同時現場授課，對像當然是慌張中的標緻小徒弟。

　　說話口氣簡短平靜：「探腹檢查結果，腫塊位於胰頭部，直徑約......2CM，質硬，與周圍組織無明顯侵潤。」

　　許雅婷同時一呆輕輕點頭，同時體察到老師良苦的用心，也讓小女生有點感動了，狠狠點頭用心的邊看邊聽。

　　高順對她的反應相當滿意，眼中透漏出一閃而逝的笑意，然後口氣再次冷酷機械起來：「作Kocher手法，切開十二指腸外側腹膜，將十二指腸第二段連同胰腺頭部從腹膜後向前游離，以左手食指和中指在十二指腸後方，拇指在其前方，觸摸膽總管下端、壺腹部及胰頭部的腫塊，探查腫塊與下腔靜脈和腹主動脈間的關係......無明顯轉移跡象。」

　　一系列麻利地動作在緊張的氣氛中繼續進行：「橫斷胃體部，切除50%的胃及其網膜和幽門區的淋巴結。將遠端胃向左翻轉。切斷胃左血管、胃右動脈、小網膜......分離出肝總動脈及肝固有動脈，分開動脈周圍的淋巴-脂肪組織，分離出胃十二指腸動脈，切斷胃十二指腸動脈，近端結紮。順行式膽囊切除，於膽總管起始部橫行切斷......」

　　邊說邊做手指輕巧的操縱手術刀，運用獨創的高氏捆綁法做精細縫合。許雅婷已經看到傻眼了，第一次意識到想成為一名出色地外科醫生。到底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旁邊器械護士本來還有點看不起他地意思。這會也被他標誌性地快節奏帶的亂了起來，頭一次見識到什麼叫世界頂尖水平的外科醫生。

　　高順在十分鐘內麻利的做完縫合，然後繼續說話：「上提橫結腸，剪開Treitz韌帶，游離近端空腸......輸血。」

　　許雅婷聽到最後幾個字才反應過來，如夢方醒跑過去輸血，這種手術出血量也是很大的，一般的醫生能做到把出血量控制在800毫升，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而高順可以輕瞄淡寫的告訴別人。他可以控制在500升以下。

　　半小時後高順在血污遍佈的腹腔裡完成三切除後消化道重建，置入引流T管後沖洗腹腔，確切止血，置入兩枚200毫升負壓引流球後。輕鬆的清點手術器械，得到確認後常規PDS術關腹。

　　數分鐘後高順拿起切下來的腫瘤，特意在小女生面前晃了一晃。然後平靜地吩咐：「送去病檢。」

　　然後揮手示意病人可以推走了，這地方沒有層流式的特護病房。也只能送去普通病房。高順當然對自己的水平很自信，但凡不出現嚴重併發症。他有十成把握用不到特護病房裡面昂貴的特殊護理設備，話又說回來了，以前在阿富汗那種更艱苦的地方，這種手術他還不是照做不誤。

　　許雅婷終於清醒過來，張口結舌嬌聲回答：「啊......哦！」

　　眼看著小女生小心翼翼的端著切下來的腫瘤走出手術室，高順才眼中露出笑意輕鬆地平舉雙手，進準備室消毒脫手術服。

　　同時跟進來的器械護士，看了他幾眼以後由衷地誇獎一句：「高醫生留在東港醫院......真是屈才了。」

　　高順摘下大口罩地同時心裡一動，這個器械護士倒像是個老江湖了，很像是在大醫院見過市面的人。

　　口氣輕鬆隨口一問：「你又為什麼呆在這裡。」

　　器械護士呵呵一笑似乎是認命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唄，呵呵，我是跟著老公嫁過來地，他在地稅局做個小公務員。」

　　高順相當理解微微一笑，沒再說話轉身回辦公室，從術後護理到開藥用藥，都得他一手處理不能指望別人，好在他已經早就習慣了，心情也不差，最起碼發現一個派的上用場的器械護士，這第一步走的總算還踏實。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五大閒人同時對他行注目禮，很顯然在這幾位看來，胰十二指腸切除術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成就。

　　老喜歡玩遊戲的那位下意識的看看手機，有點尷尬的問：「這麼快......病人不是死了吧。」

　　高順也真是懶的跟他生氣，這就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懶的說話坐回自己的位置，隨手開藥列清單，護理得當數周內可以拔管，恢復理想一個月內可以下地行走，注意飲食營養三個月內，可以洗衣服做飯然後痊癒。

　　一到下班時間，五大閒人還是按時下班了，不過每個人表情上都有點複雜吧。高順在心裡微微一笑，然後繼續低頭忙自己的，反正回家以後也是閒著，不如把精力放在病人身上，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手術台。旁邊許雅婷無意識的陪他坐著，一邊無意識的踢著小腿，一邊想到出神的程度。

　　不知不覺就天黑了，高順欣然抬頭問她一句：「餓不餓？」

　　許雅婷驚覺過來，有點落寞的回答：「不餓，老師咱們下班吧......我犯噁心。」

　　高順聽的啞然失笑，第一次上手術台難免犯點嘀咕，多上幾次就習慣了，站起來的同時憐愛的捏捏她小鼻子，然後招呼她下班吃飯。出了醫院門口突然想起來，秦團副還在夜總會等著呢，欣然帶著她轉了個彎，帶她去適當放鬆一下也挺不錯。

　　秦武已經在夜總會門口等急了，看見他的時候難免抱怨幾句：「你怎麼才來，所有人都在等你呢。」

　　高順很意外的看他一眼，聽口氣似乎還有別人吧。

　　秦武相當尷尬的摸起腦門：「我是說，聽說你下午有個手術，我這一直沒敢給你打電話催你......嘿，來都來了快進去吧。」

　　高順也懶的問他，進去的時候場景突然轉換，從安靜的手術台一下子跳到嘈雜的夜總會，很容易讓人精神放鬆享受起這種氣氛。在相當靠前的舞台下面，一張音樂茶座沙發上，高順再次見到了他的心理醫生。

　　秦武還怕他生氣，走過來勾肩搭背小聲勸他：「人是我請來的，有病看病沒病交個朋友，你老兄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高順聽的啞然失笑，心說我什麼時候拒絕誰了，話說一個男人總得有點志氣吧，看人漂亮就成天圍著人家美女轉，又是何必。當然碰上了他也不至於不給面子，搖頭失笑的同時，領著自己的學生坐了過去。

　　羅依表現的同樣隨和，讓開身邊的位置同時送上免費的笑臉，表現出很關切的樣子問道：「高醫生手術還順利吧。」

　　高順微微一笑輕一點頭，許雅婷很快會意，小腰一挺坐到羅美女旁邊把兩個人隔開，高順道貌岸然坐到自己的學生旁邊，這才開啤酒叫果盤，真心的享受起手術台下的舒適生活。跟前幾天相比他的狀況無疑好了很多，以心理調整能力來說，高順無疑是箇中高手，因為他本身就是鋼鐵神經。

　　左月還在後台上班沒有出現，身為地主的秦武很快岔開話題緩和氣氛：「雅婷怎麼不說話，心情不好？還是小丫頭片子一個，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哈哈。」

　　許雅婷本能的跟他鬥嘴：「還說我咧，人家今天第一次上手術台，累的都快站不住了。」

　　秦武做出驚訝的樣子再開她玩笑：「行啊丫頭，這就能上手術台了，沒在人肚子裡留點紗布什麼的吧。」

　　許雅婷大聲嬌嗔的時候，羅依主動站出來幫她說話，微微一笑既嫵媚又俏皮：「秦團長也太大男人了吧，我可得幫雅婷說句話了，有高醫生名師指點，雅婷將來前途一定無可限量。」

　　許雅婷馬上就高興起來，眉開眼笑的幫腔：「就是，太大男人了，回頭我就跟左姐說你壞話。」

　　二對一的鬥嘴結果，秦武馬上就高舉雙手敗下陣來。而高順饒有興致在旁邊喝幾口啤酒，不得不佩服這位心理醫生的本事，輕鬆幾句話，就跟天真單純的小許同學拉近關係，這就混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