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輕描淡寫

　生就是這麼反復無常，本來就是一個切扁桃體的小手生看出了一點不妥。數據這東西是騙不了人的，病歷顯示是一周內身體多處炎癥，包括扁桃體炎和腸炎，通過藥物治療以後已經消除了。最讓高順警覺的是貧血癥狀，病歷上顯示是貧血病史是一年。

　想了一想吩咐護士︰“做過血培養沒有。”

　旁邊有人答應了一聲︰“一周前做過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看他們表情還有點不以為然，如果是有別的病早就檢查出來了，郊區醫院雖然小了點，常規的檢查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如果有大病的話，不可能沒有明顯的早期癥狀。

　高順沉吟片刻下了決定︰“停止手術，做腰穿刺，腦脊液檢查。”

　四周圍一陣啞然無語，要腰穿可是很痛苦的一項檢查，沒什麼必要的話誰做這個檢查啊，純粹是讓人遭罪。

　病人也很清醒，很不忿的拒絕了︰“我就是割扁桃體，哪這麼多麻煩啊，早知道我就去大醫院了。真是的，我也不做什麼穿刺了，我出院。”

　雖然語言不通，格林博士還是看懂了女病人的表情，很遺憾的朝著自己的得意弟子聳聳肩膀，他也有自己的作風，習慣上還是尊重病人的選擇，人家不想做那就別做了。高順卻是當沒听見，站在他的立場來考慮問題，腰穿不可怕，可怕的是耽誤病情導致致命地後果。

　很平靜的看著正在發怒的女病人。用很平靜的語氣跟她說︰“你也可以不做。”

　話雖然說的輕描淡寫的，卻自然而然讓人產生一種很權威的感覺，有時候高醫生這副冷臉還是能起點作用的，比方說現在，女病人被他冷冰冰的口氣弄的一呆，陷入掙扎地情緒里面。人都是這樣了，不願意面對現實，從醫生的表情上看她的病很可能不輕，也得給人家一段時間來接受。

　格林博士好奇的看著他們，跟自己的學生用英文交流起來。

　老博士還是很有一套的。看過病歷以後輕輕的說了一句︰“敗血病早期，很可能已經產生顱內感染，有可能發展到腦膜炎。”

　人家當了多少年醫生啊，說出來的話能沒道理嗎。高順輕一點頭表示認同了，他一直在擔心的就是這個，早期癥狀雖然不怎麼明顯，很可能連先進的檢測結果也檢測不出來，但是那種當醫生地嗅覺是很敏銳的，很強烈的一種預感。

　如果同時有兩名出色的外科醫生，同時產生這種危險的感覺。你認為這個病還假地了嗎。當然這兩位也是師徒關系，也可能出現一定程度上的偏差。

　高順看看女病人猶豫掙扎地樣子，語氣緩和了一點補充一句︰“發現的早，沒有生命危險。”

　這話也是有水分的，放在以前的高醫生是絕對不肯這麼說的。也是國內地環境讓他改變了不少，多了點以前沒有地人情味。可見環境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听到這話女病人就樂意了，終于下定決心點點頭︰“好吧，我做就是了，醫生我得先問問，是不是真的很疼啊。”

　高順這次沒有瞞她。輕一點頭︰“很疼。”

　女病人呆了一呆有點憂郁。沒有再說話。旁邊護士義工推著走了，腰穿結果也不能馬上就出來，搞不好還得轉到白雲醫院或者省醫院去。高順地決定是看情況再說吧。收拾心情跟老師和師母說句道歉吧，人家是來旅游的不是來工作的，他也總得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人家夫婦倒是覺得沒什麼，反正是舉手之勞。

　又呆了一會就起身告辭了，找人把小雯找回來，李靜還有點不舍得，小雯也不太樂意這麼快跟她分手，只好坐下來又聊了一會。格林博士，就相當于她師傅的師傅了，剛一見面還真是挺別扭的，簡單的交流了幾句醫學方面的問題。

　麥瑞女士當然是很開朗的，很爽朗的笑︰“你是高的學生呀，噢，恭喜你高，你有個很漂亮的美女學生。”

　高順在心里面苦笑連連，就是因為這麼漂亮，所以才弄到現在關系復雜，兩個人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好消息是他們兩個現在單獨相處的機會少了，只有希望時間能夠沖淡一切。又過了一會也下班了，兌現了承諾請大家吃飯。

　小陳難得

　來︰“我看就算了高哥，弄幾份盒飯回來大家吃兩口讓你破費我們也不好意思啊。”

　高順沒好氣的拍他肩膀，這小子走到哪都喜歡說怪話，跟省醫院那位張主任也有一拼。坐到醫院餐廳里海吃海喝一頓，依稀又回到了剛進郊區醫院那番景象，一切都很陌生又很熟悉的感覺。

　趙明同學成了今天的主賓，不管是出于妒忌還是什麼心情，反正起哄的不少倒酸水的也有，把一個老實人弄的還有點尷尬了。到最後分手的時候，熟悉的幾個人很自然的走到一起，把高醫生幾位送出門。

　趙明同學還有點尷尬，人家幫了他這麼大的忙，除了說句謝謝他也沒什麼別的感謝方式了。說起來生活里這就是個老實人，卻很對高順的脾氣，比那些辦事滴水不漏的聰明人，更容易讓他欣賞。

　在他看來，交際能力強應該去學國際貿易，不適合當醫生，當醫生的盡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隨口一問︰“簽證辦好了嗎。”

　趙同學慌忙回答︰“應該還得一個星期吧，家里正在準備行李，辦下來馬上就走。”

　高順滿意的點頭，沒再說話。

　到了門口趙明歉意的一笑︰“高醫生李醫生，兩位博士先生，我先回去上班了。反正我閑著也沒什麼事情，我打算過幾天再辭職。”

　然後是客氣的道別，輪到跟李靜道別的時候，氣氛可就微妙的多了。看著她憔悴的小臉還是有點心疼，小半年下來朝夕相處的，說沒感情那是自欺欺人。

　放緩語氣勸她一句︰“以後別這麼拼命了。”

　小李醫生一如往常的乖巧，頭低低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周末我會準時出診。”

　她的心思還全在小雯身上，可以她也需要借此掩蓋某種感情吧。

　兩天後周末的上午，再打開門的時候，診所就算正常開業了。高順刻意保持低調，也沒通知任何人就算開業了，看病嘛也不分時間地點。還是有人送禮物來，李總裁送的花籃牌匾，白雲醫院送的幾張椅子，按照高順的意思是一切從簡。

　剛開業還真是沒什麼人，在場的醫生比病人還多，高順一點也不擔心會沒生意，反正水平這東西需要時間的檢驗。第一個病人就是那個切扁桃體的女孩子，穿刺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證實了高順的判斷，敗血癥早期。

　女孩子知道了結果頓時面如死灰，整個人差點癱軟在地上，對一般人來說，敗血癥可不就是絕癥了嗎。高順多少有點皺眉，論醫學常識的話，大部分人是少的可憐。敗血癥發現的早采用必要的治療手段，完全是可以痊愈的，沒必要這麼破罐子破摔。自從有了抗生素聯合治療手段，敗血病早期的死亡率已經降低不少了。

　他的作風是馬上開藥，抗生素聯合治療外加支援療法，再把人轉到白雲醫院去，他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旁邊李靜好心的把她扶起來做好，又好心的安慰她︰“小姐你不有這麼擔心啊，發現的這麼早不會惡化的，必要的治療後完全是可以痊愈的啊。”

　女孩子差點就崩潰了，還是半信半疑的樣子︰“真的？”

　李靜很肯定的點頭︰“真的，我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是高順博士，這位是美國的格林博士，都是國際知名的大醫生，有他們在你就放心吧。”

　年輕女孩子抹了一抹眼淚，重新振奮起精神，挺起腰桿坐的筆直，生怕惹的人家不高興了再把她趕出去，這可不就是心理作用了。

　高順和老師對看一眼，難得會心一笑。在他看來病歷片子信手拿過來看幾眼，一條人命就這麼保住了。這麼年輕的一個花季少女，能在病發之前留在這個世界上，也可以說是幸運也可以說是緣分，幸運的是她踫上了一個好醫生。

　有時候人命就是這麼脆弱，高順算是見的多了，只不過是他行醫過程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吧。

　一間名不見經傳的小診所，一名又冷又酷的外科醫生，即將開始另一段神奇的人生旅程。高順唯一希望的是，這段路走的不會太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