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七章　會心一笑

　個普通的週末，變成省醫院外科醫生們聚會的時間，的原因不是因為新年茶話會，而是因為一個心臟外科的病例。

　「高醫生早」「張主任早」

　互相打招呼的時候還稍微有點尷尬，然後就坐到各自的桌子前面假裝忙了起來，大週末的有什麼好忙的啊，也是人都這樣，任何情況下都不願意丟了面子。高順和張民清互相看了幾眼笑笑，既然人都來了也別閒著了，都叫過來吧。

　張主任清咳一聲：「同志們都停一下吧，高醫生有話說。」

　十幾個人齊刷刷的看了過來，很期待的樣子。

　高順想了一想，輕描淡寫的開始講：「昨天凌晨，病人術後出現低心排併發症，經藥物矯正後已經緩解，未來三天裡加強利尿治療，選擇性抗凝治療，藥物選擇上……」

　張潔很理解的想悄悄退出去，很可能是覺得人家醫生在開會，她在這裡不太合適。剛想往外面走的時候被李靜拉住了。

　小李醫生很善意的笑一笑：「外面挺涼的，張姐就在這裡坐著吧，不礙事的。」

　張潔愕然看著她秀氣的小臉，想了一想順了她的意思重新坐下，有時候人跟人之間就是這麼容易就混熟了。從這些小細節上，最容易看出來一個人的本性是好是壞，無疑她們兩個人是越走越近了。

　高順剛來的時候人家還有點怕他，這時候也差不多混熟了，省醫院的外科醫生們也都明白了，一般來說涉及到專業層面的問題，這位冷酷的高大醫生通常是很耐心的。

　其他人還有點不太敢講，最後還是張主任站了出來：「好了先到這裡吧，累了一晚上了高醫生也該休息了。」

　十幾個人一副很失望的樣子，高順莞爾一笑點點頭：「我呆到中午再走。」

　他的想法是總不能讓人家白來一趟，在醫院範疇內的討論他從來都是很耐心地。只要別弄些玄的虛的就行。

　下面有人喊一嗓子：「別是張主任年紀大了……咳咳。」

　一陣哄笑，張主任惱羞成怒的找人，想找出來是誰說的，外科辦公室裡一下子就熱鬧起來。在場的只有張潔是外行，她也不懂那麼多，只不過連她這個外行都看出來了。冷酷地高大醫生那種格外容易讓人心折的氣度，那就是天生的霸氣和傲氣，讓這明艷的美女也跟著挺起飽滿的胸膛，也跟著驕傲起來。

　兩天後，省醫院ICU病房。先是呼吸器，然後是各種導管從病人的身上一根一根的拔下來。

　六十多歲的老人家喘了幾口大氣，居然用方言哼出一句：「悶死我了。」

　旁邊省醫院地護士醫生們一起善意的笑出聲來，也難怪老人家會抱怨。身上插這麼多管子確實挺悶的。高順正在低著頭寫藥單子，聽到這句話也不由得莞爾一笑，又寫了張卡片信手拍到床頭。

　病人地家屬。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尷尬起來：「媽，你就別說了。」

　旁邊的小護士呵呵的笑，順手幫著老人家活動一下手腳。高順最後做完了幾個檢查，示意可以推到普通病房了，都說這年頭醫患關係比較緊張，還經常聽說因為看病動手的，高順對此很不以為然，他怎麼就沒覺得有多緊張呢。

　一陣忙碌過後看看也沒什麼事情了，想了一想去跟張主任打個招呼吧。也該走了。張民清正在辦公室裡接電話，看見他來了很興奮的打出個代表著OK的手勢。放下電話的時候更加興奮：「胸外科學會的，邀請我去北京參加年會。」

　高順也跟著他一起高興，參加年會這種事情就是個獎賞，以張主任在救災過程中表現出來地專業素養來看，這個年會大可去得。

　張民清還有點不好意思：「我還是不去了，這個年會資格受之有愧啊，不然就咱們一起去。也不怕讓人欺負了。」

　高順為之啞然失笑，原來堂堂張主任也會有心虛的時候，這倒是很少見了，朋友之間開開玩笑也無傷大雅。又不是去參加黑道大會誰會欺負你啊，這話說的可真新鮮了，離年底還得好幾個月呢，去不去的到時候再說吧。

　又過了一會張民清仰天打個哈欠，懶洋洋的抱怨：「不行了，我得回家好好睡一

　幾天可折騰壞了。你一會要去哪，要不要出去喝點？

　高順搖頭：「我去白雲醫院。」

　話說完了往外面走，張主任還在身後不依不饒的喊一嗓子：「老兄你可要當心點，白雲醫院那位陳主任……嘿嘿，你見了就知道了。」

　高順沒好氣的擺了擺手繼續走，也懶的理他，同時心裡大感驚奇，這位陳芸陳醫生，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呢。

　上午十點，白雲醫院。

　全國知名地大醫院，光是掛號室的人就排到街上去了，高順剛走進大門，就聽見身後有救護車鳴笛的聲音，下意識的跟了過去，就看見從救護車上抬出了個外傷病人，渾身上下都是血。

　高順的第一反應是車禍，第二反應是糟糕，除了外傷出血他第一眼還看到了折斷的肋骨，很可能脊柱還有嚴重損傷，幾秒鐘的時間裡習慣性的做出判斷，這個人凶多吉少了，如果是他的話會第一時間進行冷敷抑制內臟出血，而不是簡單的包紮止血。

　當然救護車地條件畢竟有限，簡便的方法是冰鹽水敷外傷部位降溫，第一時間抑制創傷性水腫和炎症，還有更要命的血腫。這完全是身為一名外科醫生的條件反射心理，分析的過程也就是那麼幾秒鐘的時間。

　幾秒鐘後從醫院門口衝出來一個人，妙曼的身材被身上的醫生制服遮掩住了，白色的制服被太陽光一照還有點透明，隱約看的見裡面的襯衣。大波浪捲的頭髮很利落的紮了起來，還有點微黃的顏色，很可能是故意染的吧，整體的感覺是冷，冷艷的氣息很強烈。

　高順還在愣神的時候，女醫生已經一路衝到了擔架前面，伸開手很利索的按到了病人的臉上。站在他專業角度的去看，這五個手指按的位置可就大有學問了，阻隔面動脈流血的標準做法。

　身為觀眾的高順，本能的抬腳跟了上去，聽見旁邊有人問：「送急診室嗎陳醫生？」

　女醫生大半邊身體已經貼在病人身上了，急促又冷靜的吩咐：「送手術室啊。」

　一句話說完毫不避嫌的低下頭去，給傷員做人工呼吸，冷艷的臉上沾了點血，讓她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冷。高順也跟著心裡輕歎一聲，如果是呼吸也停止了，就代表這個人很可能已經死了。

　一個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人，讓的稍微慢了點，被女醫生勃然大怒之下，臉色更加冰冷的大罵一句：「讓開！」

　把人家嚇了一跳趕緊讓開，周圍人很可能也習慣了，似乎對冷艷女醫生的「惡行」一點也不意外。

　對高順來說生生死死見的多了，確實有點麻木了，唯一感興趣的是這位女醫生，姓陳的話，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那位陳芸醫生。現在他有點明白了，為什麼連愛開玩笑的張主任也害怕她了。一個喜歡擺臭臉的男人，相對來說還比較容易讓人接受，一個冷到冰天雪地的女人，恐怕很少有男人敢沾惹吧。

　說話的時候擔架已經抬走了，眼看著那個妙曼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高順收拾心情往大樓裡面走，站在他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他並不看好這次無意義的搶救，當然換成是他肯定也不會放棄努力。

　第一次來找不到地方，找個服務台問一下吧。

　負責接待的小護士很年輕的樣子，笑的很輕柔：「先生您好。」

　高順輕鬆一笑露出笑臉：「我找陳芸醫生。」

　小護士看著他的笑臉一呆，下意識的又是輕柔一笑：「陳醫生剛進手術室，外科辦公室在三樓。」

　高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往三樓走的時候想了一想，很可能是這位陳醫生讓他聯想到了自己身上，這可能就叫做會心一笑。到了三樓外科辦公室門口被人攔下了，高順又是一笑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高順，已經跟陳主任約好的。」

　對方一呆反應過來，很倉促的伸出手來：「噢，您就是郊區醫院的高主任啊，久仰大名，高主任快請進吧。」

　高順點點頭進了白雲醫院外科辦公室，心說原來自己的名頭，已經這麼響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