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戰地記憶

　有人羨慕張潔的，來打工的兩個小女生就很迷高順，的男人長的還挺酷，很容易就引發了兩個小女生的興趣。

　兩個小女生竊竊私語商量了一陣，大著膽子招呼一聲︰“張姐，這位就是姐夫吧，長的可真帥。張姐你先走吧，我們兩個看著就行了。”

　張潔剛剛作弄了男友，這時候心情格外的好，嬌笑一聲︰“那好，一會你們兩個把門鎖上，鑰匙就放在你們那吧。”

　又一起去接小雯放學，時間上剛剛好，小丫頭一見高順毫不客氣的跑過來讓抱，心里一軟也就讓她膩著吧。最搞笑的是小雯的老師，用很古怪的眼神看著他，意思是你這位同志真過分了，上次問你是不是孩子家長，你還死活不肯承認，現在是怎麼回事。

　生活里總是充滿了這樣或者那樣的小趣味，只有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才會明白那種精彩。

　吃飯的時候才告訴她明天要出差的事情，張潔也沒有糾纏，幫著收拾衣服打成包，裝了滿滿一個皮箱。

　高順輕笑一聲︰“我就去三天，不用帶這麼多吧。”

　張潔不願意跟他分開，勉強一笑︰“多帶點總是有備無患，還有牙刷，我下樓幫你買新的。”

　高順一陣心疼的感覺，把她強拉回來抱在懷里，一個牙刷有什麼要緊，哪比的上人重要。摟在懷里囑咐一句︰“你也別太累了，人手不夠就多雇幾個。”

　張潔打起精神吻他一口，兩個人膩在一起說點分別前的纏綿話，如果在家里也冷冰冰的，那就不太正常了。

　當晚張潔表現的格外熱情，可見他對于高順確實是愛到骨子里了。那種精神上的強烈寄托感，遠比金錢又或者權勢來的深刻，可見帥哥配美女之類地愛情觀，確實太過膚淺了點。

　第二天早上，七點。

　遠行在即，李靜做了一身輕松的打扮，看慣了她穿白大褂的樣子，眼下的斯文少女給人一種驚艷的感覺。

　就有這麼一種女孩子，平時也不怎麼張揚。到了某些特定的場合就會讓你大吃一驚，心說原來這麼斯文的一個女孩子，也可以變的如此動人。隱形眼鏡換成了精致的粉紅無框眼鏡，架在小巧卻挺直地鼻梁上，說不出的清新味道，女孩子就一定要這麼清新靚眼，這就贏了一半了。

　連高順這麼挑剔的人也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幾眼。

　李靜被他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含蓄一笑︰“出門戴隱形眼鏡太不方便了，還得消毒。所以就換了。”

　高順雖然有心躲著她，卻還是看的一陣憐意大起，報以輕松的一點頭。

　上了大巴可就熱鬧多了，這次出診的一共有十幾個人，倒有一半是資歷很淺的年輕人，也是這種苦活累活，老資格地誰樂意去啊。以前可能也有過這種類似的，送醫下鄉活動，說實話大半是出工不出力，老的不願意來小的不能不來。誰會拿這種事情當真啊，典型的費力不討好。

　幾個年輕點的小伙子，很明顯是被李助理的驚艷之色弄的心動不已，嘻嘻哈哈的鬧來鬧去，很可能是都想故意表現自己吧。

　奈何李助理始終不為所動，安靜的支著下巴往車窗外面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少女心事，想地很入神。

　高順一邊翻著報紙，一邊感受著年輕人那種急切的心態，心里實在好笑，想追李助理也不是完全沒希望，多點耐心吧小子們，當然這話他也就是想想，絕對不會說出來。其實他也比人家大不了幾歲，他的成熟，完全是心智上的成熟。

　三十里本來就不遠。上了公路一會也就到了，一下車，鄉土氣息撲面而來。其實說是農村，也已經挺不錯了，初具城鎮規模，就是蔬菜大棚和果樹園子多了點。

　下了車以後，李助理很自覺的拽著行李，站到師傅身邊，兩個人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很自然地相視一笑，都有點心情舒暢的感覺。從某種角度來看。兩個人性格里多少有相似之處，喜靜不喜動。

　這地方最好就是沒什麼污染，正趕上太陽剛出來的時候，整個讓人神清氣爽。

　很快就有人過來接人，一個老一點的笑著迎過來︰“我是本村的村長，歡迎郊區醫院的同志們下鄉送醫，熱烈歡迎。你們幾個，幫同志們把行李拿進去。”

　這里民風也是淳樸，很快就有幾個身強體壯的村民過來幫忙，還熱情的想要跟城里來的同志們握個手。

　剛從大棚里出來的幾位，難免身上沾了點泥，人家想握手地時候，幾個年輕人眉頭一皺避之惟恐不及，尤其是幾個小護士，花容失色的樣子也太夸張了點，不就是握個手嗎，至于嬌貴成這樣嗎，要真說起來，人家種菜的比當護士的賺多

　什麼好嬌貴的。

　氣氛一下子有點尷尬，高順在這群人里也算是年長的了，強忍住火氣，輕松的走上去跟人握手。相比之下這里算不錯了，阿富汗山區本來就缺水，幾年沒洗過澡的阿富汗貧民也大有人在，他的觀念本來就是如此，人命本來就無分貴賤。

　村長還有點尷尬︰“同志們先進屋休息吧，不忙看病，這位醫生您貴姓。”

　高順輕松一笑放開了他︰“你好，我姓高。”

　放開他手看了一圈，正趕上他火氣大地時候，看了一圈發現個好地方，干脆把問診地點設在村口得了，村口正好有個打谷場，還挺寬敞的。

　沉下臉來朝著一幫年輕人低喝一聲︰“也別休息了，搬東西吧。”

　但凡是長點眼地，都看出他有點不高興了，在這群人里，他一說話還沒人敢不听，幾個年輕小子不敢羅嗦，手忙腳亂的搬東西。

　高順有心治一治這些少爺小姐的毛病。天氣挺晴朗的，一會大太陽就該出來了，曬會太陽死不了人，對身體有好處。以前他可是在冰冷而且簡陋的醫療帳篷里工作，還要隨時擔心有流彈打進來，相比之下這麼點苦算什麼啊。

　設備也挺簡單，听診器血壓計，還有一些帶來地藥品。

　一個大村子人也不少，也有上百口人。高順四平八穩的坐到椅子上，李靜陪在旁邊做副手，至于其他人愛干什麼隨便，他也懶的管，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實在無聊了下地干點活也好，就怕人家嫌他們礙事。剛開始這些人還挺收斂的，也裝模做樣的幫人抗病，過了一會可就放肆的多了。居然還有大廳廣眾之下打情罵俏的，要是情侶之間倒也可以接受，問題是你也得分場合啊。

　高順頭也不抬也懶的去管，鬧去吧，鬧累了自然就消停了。

　這個氣氛，高順倒是格外的適應，依稀回到了貧瘠地阿富汗山區，唯一不同的是那種地方需要隨時準備臥倒躲炮彈，眼下總算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坐的可就安穩多了。

　根據他出入戰地這麼多年的經驗。農村里威脅性最大的疾病是一些重大的遺傳病，村內通婚造成的基因缺陷，避免不了總會有的。他能做地相當有限，發燒感冒的自然不在話下，考慮到南方沿海地區是風濕性疾病的高發區，這方面的藥品也就多帶了一點。

　一會的工夫下來。一些效果不錯的抗風濕性疾病的藥物，包括一些免疫抑制劑和一些生物制劑發了不少，其他的藥品基本沒怎麼動，可見他的判斷是多麼的精確。當醫生地不僅要能治大病做大手術，胳膊酸腿疼的小病也不能放任不管吧。

　李靜是徹底服了，趁喝水的時間扶了扶眼鏡，夸獎他幾句︰“高醫生還是你行，多帶了這麼多抗風濕藥，不然這趟可就白來了。”

　高順習慣性的輕松點頭，並沒有說話。心里面說你也不錯，不但沒有那些年輕女孩的嬌氣，還很勤快，我也算沒收錯徒弟。

　這種場面實在是見慣見熟了，以他的超水準醫術和敏銳地反應，心髒病之類的重大疾病，多半幾分鐘內就能診斷出來。興起之下一手握听診器，另一手施展三指神功號起脈來，干脆來了個中西醫並用。論準確性雖然比不上高科技的醫療設備，卻也是相差不遠了。

　農村的習慣通常是很節儉的。不到萬不得已很少有人去大醫院看病，往往就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變成絕癥。從這個角度考慮，上級組織這個送醫下鄉活動還是很有價值的，經是好經，只不過被一些出工不出力的和尚念歪了而已。

　又過了一會大太陽升起來了，秋後的太陽也挺要命的，那幾位小姐少爺們曬的叫苦不迭，也不鬧了，躲到大巴地陰影下面乘涼去了，這會也不覺得人家髒了，隨便找張報紙一鋪就躺下了，反正什麼丟人的姿勢都有。

　還有幾位小女同志明顯是早有準備，赫然亮出幾把花哨的洋傘，簡直把這里當成度假勝地了。

　高順一陣火大，這要是在他的戰地醫療隊，誰敢這麼放肆啊，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身邊的李靜，很默契的配合著他，量完血壓又開藥。

　斯文的少女畢竟嬌弱了許多，一邊流汗一邊不停的喝水，卻很倔強地堅持住了。

　村長看的也有點心驚，訥訥地過來提個建議︰“高醫生，是不是讓同志們進屋休息會，這天氣也太熱了，我們種莊稼的倒是不怕熱，就怕女同志受不了。”

　高順抬頭看了一眼香汗淋灕的李靜，狠下心來搖了搖頭，要想當一個合格的外科醫生，首先要過體力和精力關，一個大手術下來動不動就是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的都有，更要求全身心的投入，一點馬虎不得，

　手術做到一半，還讓你一個當醫生的仍下病人，還允休息一下？

　他曾經在戰地上有48小時連續工作的經歷，這麼點苦那外科主刀醫生也太好當了吧，就算是當器械護士的，也總不能搬個沙發進手術室吧，還不是一樣得站著。

　接診完最後一個村民。已經是正午十二點了，到了吃飯的時候少爺小姐們精神又來了，一個一個精神抖擻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意思心里琢磨著呢，這地方別的沒有，守著現成地雞鴨牛羊蔬菜大棚，怎麼也能吃點新鮮貨吧。

　村長也識趣的呵呵一笑︰“高醫生辛苦了，村里面準備好飯了，同志們一起去吃點吧。”

　一群人听的精神大振。摩拳擦掌的就準備亮開肚子，沒準還有漂亮的小村姑陪吃飯呢，那可就太完美了。

　高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很殘忍的大手一揮︰“搬東西，馬上去下一個村子。”

　幾個脾氣大點的可就不依不饒了︰“高醫生，上吊還得讓人喘口氣吧，您體力好精神足，我們可還得吃飯呢。”

　高順心里冷笑一聲，一上午光看見你們躲在陰涼下面打瞌睡了。這才哪到哪啊，當年一塊軍用壓縮餅干還沒有水，還不是照樣挺一天一夜，一頓不吃死不了人。

　冷哼一聲︰“不願意走的可以留下，隨便。”

　話說完了自顧自的搬桌子上車，人家村民又不是瞎子，誰黑誰白還分地清楚，看到這里很熱情的一擁而上，幫著他把器材搬上車。

　人家村長給的是高醫生和李助理的面子，至于其他的人嗎。人家也未必肯伺候。也是他的態度太惡劣了，人家連留也不敢留他。

　這幾位倒也不傻，一看飯吃不成了，也就乖乖的跟著上車了，難免互相之間大聲抱怨幾句，高順就當沒听見。方圓30里內就這子，有本事自己往回走30里吧，那里就有大飯店。

　唯一擔心的是李靜，小女孩畢竟先天不足，怕她受不了先垮了，現在看起來她還挺的住，除了汗出地有點多臉色有點發白，沒什麼大礙。心里一軟，拿了瓶張潔給帶的飲料遞給她，李助理感激的接了過去喝幾口。精神也跟著振奮了一點。

　高順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舒緩，很平靜︰“你不是想加入紅十字會醫療隊，想當戰地醫生嗎，除了炮彈和鮮血，你現在體會的就是戰地生活了。”

　話說的很小聲，也是故意只說給她听的。震撼力卻十足強大，李靜清秀的小臉上先是一陣訝然，隨即變的很凝重，凝重的背後還有幾分倔強地味道。斯文少女深深的看了一眼酷酷的男人。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甚至還有點冷血的成分。

　到最後她的眼楮里只剩下深深地敬意，也重新變的靈動起來。

　這時候有小護士奶聲奶氣的發牢騷︰“高醫生，咱們什麼時候能吃飯啊。”

　高順收拾心情，在心里面輕笑一聲，挺著吧，餓了自己跳車下去，地里面有地瓜大棚里有青菜，隨便吃。郊區醫院的未來就把持在這麼一群人手里，只要他在郊區醫院一天，就絕對不會答應。

　只不過李靜看他的眼神，這時候可就有點不對了，反正不管怎麼說，絕對不是徒弟看師傅的眼神，高順也只好裝做沒看見。

　一天下來跑了三個村子，可把這幾位折騰壞了，一個一個都有點大喘氣了。高順也不想逼人太甚，到了晚上答應了鄉長的安排，大巴一路開進了鄉里的招待所，有熱水澡洗有飯吃，條件還算不錯。

　吃飽了飯淋著熱水，扶著浴室的牆閉上眼楮，連天的戰火仿佛再次出現在眼前，如此清晰距離如此之近。曾經以為離開了戰地，這些記憶會隨著時間慢慢地被沖淡，現在卻發現所有的抗拒都是徒勞的。

　前一陣子有體貼的女友用火熱的身體幫他療傷，一旦離開了女友熟悉溫軟的女體，深刻的記憶也就不可遏止的冒了出來，連身上的傷疤也好象在隱隱做痛。

　戰地地痕跡已經成了他的標志，他今天之所以會這麼大動干戈，不留情面地教訓這些不成材的年輕同事，多半也是因為潛意識里激進的一面在作怪，也可以說是激進也可以說是消極，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一個人永遠都不會完美沒有缺點，至此才感受到，張潔在他心里面佔據著多重的分量，也只有這麼一個聰慧而且溫柔的女人，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而且肯遷就他，包容他。有點老套的台詞，卻真實的表現出高順現在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