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驛路梨花 第十九章 上岸
齊王李佑殺了權萬紀,起兵造反!
京中奉命捉拿齊王佑的侯君集,得到軍權後,領兵出京城三天后,突然殺回,包圍長安,也跟著舉兵造反。這就是快馬送來的兩個壞消息。
李二陛下收到這兩個消息的時候,又是憤怒又是傷心,導致風疾復發,長孫皇后見狀連忙召了謝玖去。沒有了西醫的藥物,謝玖也沒什麼急救措施,還好,因為李二陛下有風疾,謝玖曾重點向孫思邈請教過風疾的急救針灸下針法,早做了準備,李二陛下近幾年來又注意調養,情況倒也不是很嚴重。謝玖趕過去,拿出銀針給李二陛下紮了幾針,終於讓李二陛下的情況好轉了些,再輔以藥湯,倒是穩住了病情。
“陛下,請以身體為念,勿要太過悲傷。”
長孫皇后扶著李二陛下,親侍湯藥,李二陛下喝了湯藥後,嘆道:“李佑那個該死的小畜生,是朕害了權萬紀,如此一忠直之臣,卻因盡心替朕教導皇子而害命,朕愧之,權萬紀真乃國之忠烈也。
長孫皇后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遞上藥碗,柔聲道:“陛下,還有一碗藥,請陛下服用。”
李二陛下又嘆又怒,起身喝藥,神情好一陣傷感。喝了藥,也不管謝玖也在場,向長孫皇后念叨起來。齊王佑素來喜歡與小人交往,身邊根本就沒什麼正直有才之士,不是些只知溜鬚拍馬的傢伙。就是只知舞刀弄劍討好與齊王佑的地痞流氓之類地,齊王佑喜歡射獵,與這類人最能相合。李二陛下深知他的脾性,便派了生性正直,把吳王李恪調教得十分好的權萬紀做了齊王府的長史,輔佐教導齊王。
權萬紀為人刻板正直,李二陛下派他去就是為了調教齊王,當然會嚴格以對,如有不符合法紀的地方,也如實禀報李二陛下。 為此。李二陛下曾多次訓斥齊王,勒令他聽從權萬紀的教導,要遵紀守法。這一次李二陛下大怒,命李佑同權萬紀一塊兒來面聖,是因為齊王李佑一再寵信兩個擅長射箭的混混。而那兩個混混曾被權萬紀趕走過兩次,每次趕走之後,齊王佑又把兩人召回來。權萬紀無奈之下,只好向李二陛下如實禀報此事,勒令李佑隨權萬紀一塊兒來面聖。李佑懷恨在心,派人偷偷暗殺了權萬紀。又怕李二陛下派人調查事情暴露,於是便在他的舅舅陰宏智的慫恿下,乾脆的舉兵造反。
李二陛下又氣又怒地念了一陣,在長孫皇后的勸慰下,總算平靜下來,不過,提起跟著謀反的侯君集,李二陛下又是一陣嘆息。但卻搖搖頭,沒有再繼續評說侯君集,而是命人傳出聖旨,命在侯君集之前先出長安的李績調轉馬頭,回護京城,捉拿侯君集平叛。 又命任職晉州刺史的江夏王李道宗率兵前往捉拿漢王,另派年輕將領席君買直奔齊王封地,平齊王叛亂。
這些命令發出去後,李二陛下並沒有加快趕回京城地步伐。反而下令調轉馬頭,趕去洛陽,他要在洛陽等著侯君集來向他領罪。李二陛下道:“當日朕令侯君集向李靖學習兵法,李靖每到精細之處就不肯再教授他,侯君集向朕奏曰李靖將反。朕召李靖來問之,李靖說,此君集反耳。今中夏安。臣之所教。足以安制四夷矣。今君集求盡臣之術者,是將有異志焉。朕當時尚不相信。如今……唉!李藥師見微知著,明察善識,果然名不虛傳也。”
之後的日子,謝玖常常待於長孫皇后身旁,天天為李二陛下紮針活血,以免他風疾加重。如此又趕了五天,到了洛陽。 而這五天,也足夠衛螭趕完水路,重又上岸。
衛螭上岸後,身體腳步都還在不由自主的搖晃,還沒適應陸地的感覺呢,就趕著去找驛站去給謝玖報平安訊,以免謝玖擔心。到了驛站,找驛站官員,自承就是朝廷正在尋找的醫學院祭酒、太醫博士、尚藥局郎中衛螭衛子悅子爵。那官員並不是認識衛螭,衛螭在船上,洗漱之類的都不方便,留了一嘴地鬍鬚,雖然滿身的華服,但那官員拿著一張圖對比了一陣之後,居然道:“何方歹人,膽敢冒充朝廷命官,吃了豹子膽了嗎?來呀,給我抓住此獠,回報陛下,嚴懲之。”
衛螭一愣,趕緊道:“我真是衛螭,那個衛螭有啥好冒充的,這位大人,請仔細對比一下,可別弄錯了!”
那驛站官員眼一瞪,怒道:“怎麼可能弄錯!知道這畫像是誰畫的麼?這畫像可是衛大人的元配夫人衛夫人親筆所畫,官府所有的畫像,都是畫師照著衛夫人的畫臨摹的,可能錯麼?來人,抓走!”
衛螭那個無語啊!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諷刺地事情麼?還有麼?還有麼?人家姚明每次留鬍鬚都能贏球,為啥他每次他留鬍鬚的時候,得到的都是慘痛非常的教訓呢!第一次迫不得已留鬍鬚的結果是兒子不認他,第二次留鬍鬚的時候是驛站官員認為他是冒充的,話說,自己冒充自己,很好玩么? !
“這位大人,且等上一等,我乃漢王府偏將,我等能證明這位就是衛螭衛大人,這是我的官牌。
見衛螭要被抓,姜瑞等人趕緊上前護著他,姜瑞更是拿出了他的偏將官牌。驛站地官兒不過是最低等的,連品級都談不上,姜瑞這種級別的小武官,和衛螭那種三品大員是沒法兒比,不過壓一壓驛站的官員足夠了。
衛螭悲憤得啥都不想說了,直接叫來旺財,吩咐道:“趕緊的。找刀來給爺我刮鬍子,沒法兒活了,留了鬍鬚就不認人了,留了鬍鬚就連名字都是別人的了,咱叫衛螭就是冒充地了!”
旺財忍著笑,看看衛螭那鐵青地臉,想笑又不敢笑,趕緊找了把快一點兒地匕首來,小心翼翼的,當著許多人地面就開始給衛螭刮鬍須。那驛站官員一見這架勢。估摸著衛螭可能真是本人,再加上還有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薑瑞在一旁看著,驛站官員還真不敢拿衛螭咋樣,那官員拿著畫像,一邊看旺財給衛螭刮鬍須。一邊對比。對比了一陣,衛螭的鬍鬚已經刮得差不多了,噗通一聲跪下,驚奇的道:“哎呀媽呀,果然是衛大人,哎呀。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請衛大人恕罪。衛夫人這畫像畫的實在太像了,畫像上的衛大人又沒有長鬍鬚,小人眼拙,實在分辨不出來。
衛螭沾了點兒口水,給被旺財刮破了幾道小口子地臉上塗口水消毒,忍著疼。一邊絲絲兒抽氣,一邊道:“算了,算了,起來,趕緊的,把畫像拿來我看看,還有做下準備,我要發一封八百里加急,還有準備一下紙筆。”
“謝衛大人。謝衛大人。”
驛站官員見衛螭不計較,立即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趕緊派人按照衛螭的吩咐去做。趁著驛站官員去準備紙筆和快馬的空當,衛螭擦了擦臉,道:“旺財,你這什麼刀法?爺我本來就不是美男子,再被你這麼一弄。更加沒法兒見人了。在船上你不是拍著胸口對我說你刮鬍須地本事一流麼?你一流就這水平?”
旺財嘿嘿笑著,撓著頭。 一副不好意思的憨厚樣兒,笑道:“老爺,小的確實有一手好的刮毛手藝來著,不過,以前都是過年的時候,幫忙刮一下豬毛,這給活人刮鬍子,除了給咱自個兒刮過,在別人臉上,這是第一次,緊張,緊張的!”
衛螭再度無語,磨著牙瞪著旺財,怒吼:“你丫把爺我地臉當成啥了!旺財,我要劈了你!”
說著,跳起來追著旺財就是一陣猛敲,旺財身高趕不上衛螭,但是身手卻是靈活不少,撐著給衛螭敲了兩三下出氣之後,就開始滑溜溜的滿地繞,讓衛螭再也追不上。而這時,驛站也給準備好了筆墨,衛螭只好悻悻然的停下,暫時放過旺財,抓起毛筆準備開始寫家書。
剛要寫,不經意間抬頭,發現眾人都在看著他,特別是那驛站小官員,更是一臉景仰的表情,看衛螭的表情,就像半文盲看孔子,那叫一個崇拜,那叫一個景仰。 而姜瑞等人,似乎是好奇更大,想看看衛螭的家書究竟寫啥。
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衛螭臉上一熱,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那首拙劣地毛筆字,後知後覺的想起李二陛下從不把他的疏奏給別人看,一直再給他保留面子,他自己似乎也應該愛護一下臉面,於是衛螭道:“全體都有,向後轉,不准看我寫啥,這是國家機密,是陛下寫的,不能隨便看的,知道不?”
眾人一愣,雖然不明白啥意思,但還是全都縮了回去,轉身不再看,雖然心中更加好奇了,但衛螭都說了是給李二陛下寫的,只好轉身不看。衛螭抓起毛筆,正要寫,突然想起他現在並不知道謝玖在哪兒,也不知是不是到了洛陽,趕緊向驛站官員打聽,奈何那官員也不過是個小官兒,如果打他這兒經過,他還能知道,但到洛陽的路、到京城的路似乎都不經過這裡,他根本就不知道。
衛螭無奈,也不知李二陛下知道李元昌的圖謀沒,是去了洛陽還是回了京城都不知道,不由一陣頭疼。那驛站官員見衛螭滿臉地憂愁,道:“大人請稍待,小人們這裡有個剛送差回來的人,小人去找他來給大人問話。”
不一會兒之後,一個驛差被找來,衛螭連忙問他可曾在路上見到大隊人馬經過。那驛差道:“回大人,小的從洛陽方面回來的,聽說,從洛陽周邊整整調了十萬大軍出去,迎接當今皇后娘娘到洛陽,陛下隨後就到。”
“皇后娘娘去洛陽了?洛陽周邊調出去了十萬大軍?!”
衛螭再次確認之後,擰著眉頭想了一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姜瑞見他煩惱的樣子,問道:“大人是否在煩惱夫人究竟是隨陛下回京還是隨皇后娘娘去了洛陽?”
衛螭道:“是啊,我不在,太醫署的太醫們就會交由我家夫人主理,娘娘和陛下都離不開我家夫人,也不知她究竟是隨陛下會了京城還是隨娘娘到了洛陽。”
姜瑞道:“大人,不如請驛站派兩匹快馬,分別去洛陽和京城報信,大人這裡,大人再決定究竟是回京城還是去洛陽好了。”
衛螭點點頭,沉吟思考一陣,道:“我還是去京城,夫人那裡只要報了平安就沒事了,京城那裡,卻是一定要回去的。你們冒著生命危險放了我回來,我也得投桃報李,親自去陛下那里為你們求一條活路。”
衛螭這話,聽得眾人心頭一熱,違背漢王地命令放衛螭一條命,本來就是眾人決定把腦袋別褲帶兒上做地選擇,本已做好了必死的準備,畢竟,綁架朝廷命官,協從漢王謀反地罪名,每一條都是死罪。
“多謝大人高義。”
眾人齊齊跪下,向衛螭叩謝。衛螭搖搖頭,示意眾人起來,然後便走到一邊咬著筆頭琢磨要如何寫家書。想了一陣,正要下筆卻發現眾人,包括驛站的官員、姜瑞等人,全都眼巴巴瞅著他。衛螭一愣,想起他那手讓李二陛下嫌棄了無數次的字,老臉一熱,吼道:“剛才說過,不准看我寫字,這是給陛下的疏奏,不能隨便看,知道不?”
眾人一聽衛螭是要給皇帝寫,趕緊轉過身不看了。衛螭這才舒了一口氣,提筆開始歪歪扭扭的寫起來,一邊寫一邊腹誹估計李二陛下看到這封疏奏,謝玖看到這封家書,在放心之餘,李二陛下估計又要嫌棄他的字了,而謝玖估計會笑死,關鍵是那毛筆字太難看了,就像橫七豎八爬在紙上的毛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