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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荒記》第110章
第六卷 刹那芳華 第七章 昆侖玉碎

女魃!

 拓拔野心下大凜,下意識地翻身猛踹白玉石棺,“轟!”石棺連著那青銅虎獸淩空沖舞,猛撞在滔滔火浪上,登時炸裂卷焚。

 女魃身勢微微一頓。西王母趁勢翩然迴旋,厲嘯如雷,“天之厲”閃電似的朝她眉心怒劈而入,紅光爆射,呼吸一窒,被她護體氣浪洶湧反震,半身如痹,豹斑白衣倏然著火。

 西王母心中陡沉,還不待回掠,女★雙眸如火焰跳躍,右掌疾拍,火鳳迎面狂舞,眼前一黑,喉中腥甜噴湧,朝後筆直反撞飛出。

 纖纖失聲大叫:“娘!”話音未落,殘存的半扇獸頭銅門突然炸碎,又是一道絢光螺旋怒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撞在西王母胸口,她身子一弓,鮮血狂噴,手中的刀形玉勝陡然迸裂。

 “翻天印!”拓拔野又驚又怒,西王母方才為救科汗灘,以兩傷法術提前衝開經脈,已經耗損了近半真元,再這般被女魃、廣成子接連重創,縱是十巫齊臨,只怕也無回天之力了!

 白影飛善,一人搶身沖入,哈哈狂笑道:“金族聖女死啦!金族聖女被我殺死啦!”將那道絢光淩空回轉,托於手心,果然是廣成子。

 幾在同時,九重門外殺聲如雷,數千人持著火炬、刀戈,潮水似的洶洶湧入。烈炎、陸吾、蓐收等人沖在最前。

 原來五族群豪在墓外聽見相思犀角所傳出的話語,無不驚怒憤慨,除了水族眾人,其他各組都與土族混戰了一場。若非廣成子,女魃突然現身,大開殺戒,涉馱,計蒙等人多半早已被擒下了。

 廣成子、女魃真氣超卓,合在一起更是勢不可擋,一路猛衝。竟沖透重圍,將陵宮內的玄冰鐵閘門一一震開,殺至墓底。

 此時,聽見廣成子的狂笑與纖纖哭喊聲,金族群雄驚怒交迸,更如了一般,有的沖湧上前,圍救西王母,有的則奮不顧身的朝廣成子殺去,被翻天印撞震,紛紛飛跌橫甩。

 這陵墓正宮雖然高闊空曠,卻也只容得一千多人。群雄爭先湧入,登時變得擁擠不堪,彼此再這般推搡,激鬥。更是摩肩接踵,亂作一團。

 烏絲蘭瑪原本還冀望西王母拿相思犀角詐唬自己,目睹此狀,心中殘存的一絲僥倖亦蕩然全無,殺機大作。挑眉儼然笑道:“陛下,他們既一心為白帝殉葬,我們也惟有成人之美啦。”冰蠶耀光綾飛卷流舞,朝晏紫蘇脖子纏卷而去。

 應龍、武羅仙子心領神會,紛紛拋下拓拔野,轉身朝石夷等人攻去,想要趁著他們寒毒尚未完全消解,施以辣手。

 蚩尤突然一把拽住冰蠶耀光綾,大喝道:“滾你***紫菜魚皮!”他經脈雖震斷大半,八極卻完好無傷,此時寒毒漸消,真氣如春河解凍。此刻奮起神威,渦旋怒轉,登時將她淩空扯來。

 烏絲蘭瑪手臂一緊,真氣滔滔外泄,心下大驚,急忙迴旋疾舞,抽回絲帶。

 幾在同時,石夷、長留仙子亦衝開經脈,雙雙躍起,護住少昊等人。兩人真氣雖然只回復小半,但彼此心心相印,素光神尺與“似水流年”縱橫飛舞,默契無間,威力猛不可擋,竟迫得應龍、武羅連連飛退。

 女魃尖聲厲嘯,雙袖火焰狂卷,獵獵沖來,所到之處人影翻飛,慘呼不絕。烈炎連聲叫道:“妹子!妹子!”卻始終喚她不醒,當下紫光爆舞,揮卷太乙火真刀,奮力阻擋。

 祝融正與刑天率眾趕來相助,望見帝鴻,悲怒填膺,顧不得女魃,喝道:“無恥妖孽,還我女兒命來!”從眾人頭頂踏空沖掠,霓龍雙杖化作兩條赤龍,咆哮飛騰,猛撲而至。

 帝鴻嗡嗡怒笑,六隻觸角飛揚橫掃,氣浪澎湃,那兩條赤龍被其淩空撞中,登時蜷身卷舞,鱗甲飛炸,變回雙杖原形。

 拓跋野牽掛科汗淮、龍神與西王母三人生死,無意與他纏鬥,叫道:“祝神上,這妖孽先交與你了,我去去就來!”拉著纖纖沖掠到敖語真身邊,運氣封住她背心地傷口。念力掃探,見她與科汗淮雖然傷勢極重,卻暫時無性命之憂,松了口大氣。

 纖纖淚水洶洶,緊緊地握住科汗灘的手,連聲叫道:“爹!爹!”又轉身朝遠處的西王母眺望,手足無措,哭道:“娘!娘!”生死關頭,雖然眾目睽睽,亦再顧不得暴露母女身份了。

 拓跋野轉頭望去,但見廣成子白衣翻飛,絢光怒卷,在眾人中來去自如,似乎正朝西王母逼近,陸吾等人竟無一能擋其鋒,心下大凜,這廝與金族仇隙極深,若奪得王母,昆侖上下必受其制。

 當下不及多想,取出煉妖壺,將科汗灘與龍神收入其中,拉起纖纖,朝西王母疾掠而去。

 金族眾人見他趕來,無不大喜,紛紛讓道。,

 廣成子眼見是他,目中幾欲噴出火來,哈哈狂笑道:“拓拔小子,來得正好!天帝山之仇,今日可報!”

 翻天印“嗚嗚”怒旋,狂飆撞來,被拓拔野天元逆仁天驕劈擋,當空亂轉,絢光四射,氣浪掃處,蟠龍香爐、鎮墓銅獸碎裂炸舞,一片狼藉。眾人譁然驚呼,潮水般四下退散。

 混亂中,又聽“咿呀”怪叫刻,二八神人駕著林雪宜、縛南仙大步奔入。對於這八個雙頭巨人而言,陵宮墓道實在太過低矮狹窄,費了許多周折,才終於鑽到這地底正陵。

 拓拔野精神一振,叫道:“林仙子,娘,你們來收拾這廝。”銀光怒卷,將翻天印撞得盤旋飛起,借勢朝西王母沖去。

 林雪宜柳眉一蹙,冷笑道:“何方小賊,竟敢妄動五色神石!”二八神人呀呀怪叫,大步流星沖上前來,登時將廣成子圍在中央,迫得他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拓拔野撥開人群,沖到西王母身邊,四巫圍坐其側,有的把脈凝查,有的研磨丹丸,愁眉緊鎖,不斷地唉聲歎氣,都已束手無策。

 瞧見母親雙眼緊閉,臉上渾無一絲血色,纖纖淚水更如決堤洪水,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想要放聲大哭,卻渾身顫抖,哭不出聲來。

 平日裏,對這嚴厲冷酷的母親頗多怨懟,這三年來更與她形如陌路,但此刻,抱著她冰冷的身體,想著她往日對自己的種種期許,想著她對自己深埋著的柔情關愛,想著今日或許即成永訣……咽喉若堵,肝腸更仿佛被寸寸絞斷了,每一次細微的牽扯,都會帶來錐心徹骨地劇痛。

 拓拔野念力細掃,心下大凜,王母心脈、經絡俱已斷毀,靠著四巫元丹亦只能再強撐片刻。

 此時正值與帝鴻決戰之際,一旦她登仙化羽,金族群龍無首,士氣勢必大潰。當下不容多想,扣住王母脈門,將金屬真氣綿綿輸入。

 過不片刻,西王母睫毛一顫,悠悠醒轉。纖纖顫聲道:“娘!”四周金族亦紛紛圍攏而來。

 西王母淡藍色的眼睛恍惚地凝望著纖纖,過了一會兒,似乎才認出她是誰來,微微一笑,低聲道:“傻孩子,你哭什麼?人生百年,終有此日娘不過……不過是提前走了幾天罷了……,

 纖纖搖頭哭道:“娘!娘!你別死!你不會死!”俯身緊緊地抱住她,似乎生怕她就此從懷中消失。

 滾燙的淚珠不斷地滴落在西王母冰冷的臉頰上,她伸出手,慢慢地擦去女兒奪眶的淚水,在她耳邊輕聲微笑道:“別哭。娘死了之後,你就是金族的聖女了,聖女是一族之尊,無論遇到多麼傷心的事,也絕不能哭。更何況……更何況現在大敵當前,你又豈能在族人面前示弱?”

 纖纖點了點頭,肩頭顫抖,想要強忍淚水,淚水卻依舊洶洶滑落。

 西王母轉瞬凝望著拓拔野,似悲似喜,神情古怪,徐徐道:“拓拔太子,我是一族聖女,當以族人利益為重,從前我那般待你,也是無可奈何,望你能夠體諒。”

 拓跋野點了點頭,心下黯然,隱隱覺得她這句話似有弦外之音,看是說與他聽的,卻像是在說科汗淮一般。

 西王母秋波流轉,掃望著四周環立的金族群雄,淡淡道:“我死之後,西陵公主登位聖女,少昊太子繼任白帝,他們年紀尚輕,族內族外許多事情,還需各位盡心輔佐。耐心教誨。如有貳心叛族者,殺無赦。”

 陸吾等人無不凜然應諾。

 西王母眉毛輕輕一挑,又道:“盤古開天以來,陰陽交濟。萬物長生,女帝之後,五族為破蛇族之治,才反其道而行之,立下‘聖女不可婚嫁’的規訓,流弊甚廣,今日伏羲大帝既已轉世為拓跋太子,欲迎娶西陵公主為妻,這條族規也是到了該廢除之時了……”

 眾人一怔,面面相覷,微露為難之色。

 方才聽了帝鴻,玄女的話語。都知道所謂的伏羲、女媧神讖都不過是這些妖孽捏造出來地惑人之語,拓跋野這“伏羲轉世”的身份自然也就難以讓人信服了。而西王母與龍牙侯私通,生下西陵公主之事現在也成了天下盡知的秘密。西王母此舉大有為自己洗罪矯飾之嫌。

 陸吾臉色一肅,高聲道:“娘娘所言極是!陰陽交濟,乃有天地萬物,聖女既代表天意,又豈能違逆天地至理?有敢逆天抗旨者。其頭當如此爐!”抽出開明虎牙裂,驟然猛擊在蟠龍香爐上,登時撞得粉碎。

 眾長老面色齊變。眼見蓐收、長乘、勃皇等人亦紛紛擊地立誓,連忙附和應諾。

 西王母反手扣住拓拔野的手腕,將他地手覆在纖纖的手背上,雙眸灼灼地盯視著他,一字字地道:“拓跋太子,君子之諾,重於昆侖。望你永遠記住祭天神臺上的誓言。”

 拓拔野一凜,腦中又閃過了龍女的溫柔笑靨。若她現在此處,也必定會勸自己這麼做的。不僅僅是為了纖纖,更是為了天下百姓。熱血如沸,握緊纖纖的手,朗聲道:“娘娘放心,我定當‘娶西陵、平四海’,開萬世之太平!”

 陸吾等人齊齊拜倒在地,齊聲道:“誓死追隨伏羲轉世、西陵公主,剿除妖孽,平定四海!”聲如洪雷,在墓室之中滾滾回蕩。

 纖纖臉上火燒火燎,心中劇跳,不敢抬頭望拓拔野,又是喜悅又是悲傷,淚珠忍不住又撲簌簌的掉落在他與她的手背上。

 西王母微微一笑,如釋重負,臉上泛起暈紅之色,眼波大轉柔和,凝望著拓跋野,嘴唇翕動,似是想問些什麼,又沒有說出來。

 拓拔野心領神會,小心翼翼地將科汗淮、敖語真從煉妖壺中放了出來。兩人猶自昏迷,雙手卻不知何時已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西王母睫毛一顫,眼波登時迷蒙如水霧,指尖方甫朝他伸出,卻又下意識地蜷縮收住。四周火光閃耀,映照著他的側臉,白髮如銀,俊俏如昔……這一切多麼、多麼象第一次與他相遇的情景呵。

 那夜蟠桃會上,也是這般***如晝,人流如潮,他卓然站在其中,衣裳鼓舞,雙眸如星,臉上帶著落寞而清俊的微笑,就象激流中的磐石,雪地裏的青松,那麼醒目,又那麼離群。

 她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追隨到哪里,即便隔著九曲瑤池、茫茫人海,也仿佛心心相印,可為什麼此刻,他與她指尖相隔不錯咫尺,卻仿佛橫亙著萬重青山、迢迢銀河?

 她的心突然一陣劇痛,淚水險些湧出,然而聖女是不能流淚的,就像這千年如一的巍巍昆侖,任由春風吹綠了草野,任由杜鵑染紅了山崖,山上的冰雪卻始終不化……

 想起雪山,仿佛又瞧見了藍天萬里,冰川連綿,他倚風站在雄嶺之顛,吹著一管碧綠的竹笛,衣袂獵獵如飛,笑容在陽光下那麼燦爛,燦爛得仿佛足以融化山頂地積雪。

 她的意識逐漸變得迷糊起來,那些往事,那些笑語,那些蝕心刻骨的纏綿與誓言,也全都倏忽而來,倏忽而逝,就象四周地火光一般搖曳飄渺,不可察辨了,惟獨他在藍天下,雪上巔的身影越來越加鮮明。

 他的笛聲,反反復複的悠揚吹奏著,縈繞耳際,揮之不去。忽然,她想起來了,那是首古老的昆侖山民謠,從前每年春暖花開,他們在冰川之巔悄悄相會時,她總要和著笛聲唱給他聽。

 “妾居昆侖山,君住東海上,相隔萬里遙,咫尺一夢長。遊魚傳尺素,春水寄相思,一掬多少淚,問君知不知?”

 她微微一笑,嘴唇翕動,隨著那笛曲無聲地哼唱著,心中充盈著說不出的酸楚和喜悅。

 恍惚中,仿佛又聽到他低低的話語:“好妹子,不如我們一起離開這裏,隨著雪候鳥到天涯,到海角,南來北往,隨處安棲……”她的臉頰突然滑過兩行熱辣辣的淚水,仿佛烈火焚燒,想要點頭答應,喉嚨中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手中微微握緊,“格啦啦”一陣輕響,那刀形玉勝倏然碎裂,鮮血從她春蔥似的指尖滑落,一絲絲地在白衣上洇開。

 “娘!娘!”纖纖低聲叫著,心中悲痛,幾乎無法呼吸。這是她第一次瞧見母親地眼淚,卻也是最後一次。笑容凝結在她嘴角,映著淚痕,明媚得如此陌生。在她生前,山嶽崩於前而色不變,臨死之時卻又是因什麼而哭?因什麼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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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眾人全都僵凝如石,怔怔不語。這些人中,有不少暗暗畏恨西王母,甚至恨不能除之而後快,但此刻當真目睹其死,卻又仿佛天突然塌將下來了一般,空茫恐懼,無所依傍。

 當是時,陵宮內刀光縱橫,殺聲響徹,各族群雄不斷從那九重銅門沖湧而入,已漸漸將帝鴻等人圍堵在墓室角落。

 拓拔野胸膺如堵,驀地起身喝道:“誅滅帝鴻妖魔,為白帝陛下、王母娘娘報仇雪恨!”

 金族眾人轟然齊應,怒吼道:“誅滅帝鴻,報仇雪恨!”除了蓐收、陸吾等人留下守護纖纖、西王母,其餘群雄都在他率領下,四面圍沖而去。

 人潮洶湧,分成了三處戰陣。應龍、武羅守護著烏絲蘭瑪,正與廣成子團團合戰蚩尤、二八神人,奮力朝陵宮正門突圍。

 殿角不遠處,女魃火焰狂舞,所向披糜,殺得烈炎等人層層敗退。十餘丈外,帝鴻與祝融、石夷等數百群雄激戰正酣。

 祝融大袖鼓卷,“呼!”紫火神兵光焰爆吐,化作又寬又長的光火刀,裂風猛劈,被帝鴻觸角掃擋,光火刀又突然如水波變形,渙散成七重紅紫各異的光波,驀地聚合為巨大的七星光戟,朝他猛刺而去。

 帝鴻怒吼聲中,四翼、六足齊齊狂掃,紅彤彤的氣浪排山倒海,兜頭怒卷。祝融身子劇晃,嘴角沁出一絲鮮血,七星光戟赤光吞吐,倏地後撤聚合,變成厚達半尺的六角方盾。

 “嘭嘭”連震,帝鴻兩條觸足又從旁側雷霆狂掃,頓時將那光盾打得渙散開來。祝融悶哼一聲,再也抵受不住,踉蹌拋飛。四方沖湧而來的火族眾將士被氣浪掃及。紛紛拔地翻飛,摔出十餘丈遠。

 拓拔野當先沖去,喝道:“先誅帝鴻,再伏餘孽!”眾人雷鳴齊呼。紛紛朝帝鴻圍攏。,

 烏絲蘭瑪格格笑道:“五行合一,其利斷金。我倒要瞧瞧你們有何神通,能困住帝鴻陛下!”眉毛一挑,喝道:“布五行頂陣!”

 話音未落,與廣成子、女魃、應龍、武羅齊齊沖起,手掌貼在煉神鼎上,陀螺似的在帝鴻下方急速飛旋。鼎內絢光怒放,滔滔沖入帝鴻腹部巨口之中。

 “轟!”帝鴻光芒暴漲,六隻觸角陡增十倍,猛撞在墓室四壁上。流火炸舞,碎鐵迸飛,混金鐵壁竟被生生撞出六個大洞來!

 帝鴻嗡嗡狂笑。周身急劇膨脹,頂立於墓室之間,忽紅忽黃,絢光刺目,六隻觸角像巨蟒一樣飛騰纏掃。腥風怒吼,勢如破竹。

 所到之處,血肉橫飛。金鐵俱碎,烈炎、刑天等人無不趔趄摔退,就連二八神人被其掃及,亦咿呀怪叫,氣血亂湧,那斷了一臂的“阿五”更是直接飛撞出十餘丈外。

 眾人大駭,驚呼潰敗。稍有不慎,不是被那呼嘯怒舞地巨大觸角撞成肉泥,便是被卷起塞入那張血盆巨口之中。

 刹那之間。便有五十餘人被吸幹真元,乾屍似的四下拋舞,被直接撞掃而死的,更是不計其數。

 拓拔野大凜,混沌分兩儀,兩儀生五行。廣成子屬金、女魃屬火,應龍、武羅屬土、玄女屬水,再加上這妖孽自身體內的五行真氣,所形成地五行氣浪聲勢之狂猛,當世已無人可以匹敵!

 各族群雄中,蚩尤、科汗灘、祝融等人重傷,石夷、長留寒毒尚未完全消解,雖有八齋樹妖、烈炎、刑天等生力軍,卻仍不足以和這五行鼎陣相抗衡。尤其在這相對狹小的陵宮墓室裏,與帝鴻這般對攻,更無勝算。

 要想破之,除非神農再世,蛇帝重生……念及伏羲、女媧,心中突然一動,想起當日在沉龍穀內,與廣成子、水聖女等人激戰的情景來。是了,敵方有混沌之身,又有五行之氣,惟獨不知陰陽交濟之法。要想破此鼎陣,惟有合兩儀八極,形成太乙真氣!

 當下更不遲疑,返身沖回到纖纖身旁,叫道:“妹子,隨我來!”不容分說,從懷中取出兩儀鐘,急旋變大,拉著她沖入其中。

 纖纖不知他所欲何為,見他拉著自己面面向對,盤腿疊坐,“啊”地一聲,臉上登時一陣酡紅。這姿勢幾個時辰前方甫用過。自是永志不忘。大敵當前,眾目睽睽,他為何竟會突出此舉?

 心中一動,瞬間明白其意。這兩儀鐘乃伏羲、女媧雙修神器,若以神鐘為寄體,借其八極,彼此陰陽轉化,形成太極氣輪,自當與帝鴻一決雌雄!

 當下兩人盤疊坐定,拓拔野雙掌向上,她雙掌朝下,“嘭嘭”連聲,絢光在彼此掌心之間爆吐盤旋,擊撞在鐘壁上,神鐘旋轉的速度登時加快,碧光繞體,團團飛舞,火旋如狂飆。

 銅鐘嗡嗡急震,聲如金石密撞,悅耳之極。絢光流利飛射,投映在鐘壁上,五光十色,變幻萬千。

 兩人朝夕相處了四年,彼此間早已極有默契。三年前天帝山上,便曾如此陰陽雙修,貫通八極,打敗了廣成子與玄女。今夜在“藍田花媒”催激之下,陰陽交濟,水乳相融,飽窺兩儀雙修之妙。此時再行此道,更是駕輕就熟。

 纖纖呼吸如窒,漸漸地,只覺丹田內真氣狂湧,火、水、土、木四種真氣沿著拓拔野的經脈,洶洶沖入自己雙掌,沉沖氣海,再翻騰為五行真氣,遍體流轉環繞,妙不可言。

 兩人越轉越快,陰陽兩氣繚繞飛卷,直如春蠶織繭,越來越密。轉到疾處,絢光滾滾,她再也看不見拓拔野,看不見自己,只看見鐘壁上那些男女圖像漸漸虛浮而出,彼此交疊映合,仿佛和他、和自己,合而為一。

 碧光縱橫,鐘壁上那形如經脈、穴道的“山川湖海”投射在兩人的身體上,形成了奇麗的圖案。

 她眼前一亮,仿佛乘風高上,突然沖入了浩淼無垠的宇宙,上下四周,星辰流舞,風貫雙袖,體內仿佛也藏著一個小小宇宙。五氣滔滔,和體外的狂風一起迴圈流轉,她像是變成了天,變成了地,變成了那茫茫無邊的日月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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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宮內的呐喊廝殺聲漸漸轉小,眾人不由自主地停頓仰頭,驚愕的發現凝望著半空中那寄宿費選的兩儀鐘。就連帝鴻也收住四下橫掃的觸角,嗡嗡低吼,蓄勢待發。

 神鐘內光浪吞吐,映照於地,赫然竟是旋轉不息的太極圖案。四周氣浪狂卷,象五色風輪,一圈圈地迴旋怒掃,將那剝裂的玄冰鐵壁摧枯拉朽似的生生拔起。眾人站在下方,頭髮、衣裳隨其風向獵獵鼓卷,頭暈目眩。

 林雪宜騎在“阿大”頭頂,怔怔凝望,臉紅如火,不知想到了什麼,雙手漸漸合攏,捏握成拳,眼角淚光瀅然。

 蚩尤昂然仰望,又驚又喜,這太極光輪與當日淵底,自己和八郡主合力大戰延維、絞斷蒼梧時的情景何其相似!轉頭朝女魃望去,見她懸浮于帝鴻下方,雙掌貼在鼎壁上,紅衣飄舞,雙眸空茫,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心中又是一陣悲鬱難過。

 帝鴻忽然裂嘴狂吼,神鼎急轉,女魃周身紅光怒放,像是燃起熊熊烈火,廣成子、應龍等人的真氣亦滔滔直沖鼎中,而後又旋轉著吸入帝鴻體內。

 帝鴻圓軀如吹氣皮球,又驀地暴增數倍,撐得四壁“格格”裂響,六隻觸角更暴懲為數十丈長,盤蜷亂卷。

 眾人大駭,紛紛潮水似的朝陵宮甬道退去。

 “轟!轟!轟!”帝鴻陡然一鼓,觸角怒舞,鐵壁迸裂,數十人被氣浪橫掃,猛撞壁上,登時血肉模糊,四下大亂,推擠狂奔,驚呼慘叫不絕於耳。

 幾在同時,兩儀鐘絢光爆放,急旋怒卷,朝著帝鴻飛撞而去。

 帝鴻咆哮聲中,六隻觸角席捲狂飆,四面抄舞,猛地將兩儀鐘重重纏住,奮力箍絞。

 “當!”神鐘劇震,光芒炸射,帝鴻六隻觸足如被雷電劈中,陡然收縮飛揚。兩儀鐘霞光狂卷,掀舞著巨大的太極氣輪,以開天闢地之勢,轟然猛撞在帝鴻彤紅圓滾的龐軀上。

 “嘭!”無數道刺目的霓虹絢光炸射亂舞,眾人眼前一花,刺痛酸疼,什麼也瞧不見了,只聽見帝鴻吃痛狂吼,既而轟隆爆震,刹那之間,整個墓室仿佛全都炸裂崩塌了,氣血亂湧,如被驚濤駭浪當胸頂撞拋卷。紛紛破空沖起。

 氣浪怒爆,金石亂舞,眾人驚呼互撞,頭破血流。百餘人被橫飛的混金碎鐵呼嘯劈中,登時血箭激射,橫死當場。

 二八神人踉蹌倒退,咿呀怪叫,饒是他們木頭楞腦,亦被這見所未見的狂暴景象震得目瞪口呆。

 蚩尤緊緊抱住晏紫蘇,苗刀揮舞,將怒爆射來的碎鐵盡皆震飛,凝神仰望,心下大駭。但見那堅不可摧的玄冰鐵頂壁赫然已被撞破一個方圓數十丈的圓洞,邊沿冰鐵焦黑翻卷,白汽繚繞。竟像是被熾熱炎火生生烙穿一般。

 轉頭掃望,四壁千瘡百孔,竟釘滿了無數鐵片,嗡嗡搖震。眾人摔落遍地,血泊中儘是斷肢裂體。混亂慘烈。兩儀鐘和帝鴻卻都已不知去向。

 眾人驚魂未定,忽然又聽“轟隆”一聲,上方裂洞絢光鼓舞。爆震不絕,無數碎石鐵塊如飛瀑似的狂泄而下,重裝在地,四炸噴湧。

 群雄驚呼退散,蚩尤喝道:“莫讓帝鴻逃了!”搶先朝墓道外飛掠沖去,眾人如夢初醒,才知帝鴻竟在他們眼皮底下硬生生撞出了一條出路。當下重整士氣,隨其朝外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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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豔陽高照,碧空萬頃。狹窄的山谷如溝壑綿延。兩側雪山交夾,金光燦燦。

 大風怒吼,流石飛舞,接連不斷的從背後縱橫穿來,猛撞在兩邊高峭崖壁上,或四炸碎裂,或引發雪崩,轟隆不絕,雪石滾滾沖瀉。

 帝鴻四翼平張,六足抄點,飛掠極快,女魃、應龍等人已連著那煉神鼎被他收入腹內,惟有當那圓滾滾地獸軀彤光火放時,才能隱約看到那兀自盤旋的銅鼎影子。

 拓拔野和纖纖盤坐兩儀鐘內,五氣飛旋,去勢如電,緊緊追隨其後,轉瞬間便已沖出“風吼崖”,沿著旁側的崔巍雪嶺直上青天。

 帝鴻方一沖出峽谷,六足立時飛揚橫掃,猛然劈砸在峭壁上,“轟”地一聲,山崖崩塌,萬千巨石兜頭狂瀉,被兩儀鐘飛旋撞擊,重又破空四射。

 拓拔野乘鐘沖天而起,高聲喝道:“姬遠玄,你帝鴻身份天下皆知,四海之大,已無你容身之所,你若還有半點良知,就自縛請罪,以免土族百姓為你所累,枉受刀兵之苦!”

 在這萬丈高空之上,風勢猛烈,太極光輪呼呼怒卷,將他的話語遠遠傳出,千山回蕩,聲勢更為驚人。

 帝鴻淩空懸浮,嗡嗡長笑道:“拓拔野,你以為金,火各族真會全心助你,打敗寡人麼?你想一統五族,平定四海,他們又豈能束手稱臣?苟以利合,必以利分,你們志向迥異,縱然暫且結盟,也不過是一盤散沙!我土族百萬雄師,秣馬厲兵,就是為了等待今日你若不想蒼生塗炭,就乖乖的俯首投降……”

 纖纖怒極,和拓拔野一起翻身躍出神鐘,冷冷道:“‘苟以利合,必以利分’這八字送與你這妖孽才最為恰當。你為一己私欲,逆天意、違民心,神怨人怒,眾叛親離,這些抓呀總能一時為你所驅,也終必土崩瓦解。”

 帝鴻高聲大笑道:“公主先不必為寡人操心。王母已死,昆侖上下人心浮動,你當長老會真會立你這私生女為聖女?立少昊那酒囊飯桶為白帝麼?若我猜得不錯,貴族皋塗山貜如,鹿臺山鳧奚、黃山敏牛等七位將軍現在已經起兵舉義,征討你們這二位無德帝、女了!”

 纖纖心中一沉,他所說的這些人都是金族邊境手握重兵的將軍,城主,倘若當真造反,金族勢必陷入內亂。最糟的是這七城一旦投敵,東北門戶洞開,土族軍隊便可長驅直入。到了那時,長老會是否會迫於族內壓力,逼使自己與少昊退位,可就真難預料了!

 思忖間,遠處東北群山隆隆連震,接連沖起七道赤紅的火光,當空迸炸。

 帝鴻嗡嗡長笑道:“說風雨是雨。七城將軍俱已投誠,寡人倒要瞧瞧公主還有多少人馬可聽好令?”光芒閃動,吐出煉神鼎,恢復人形,玄女、應龍等人紛紛從鼎內躍出,遙遙北望,相視大笑。

 拓跋野大凜,這廝雖然猖獗囂張,說得卻也不假,金族上下最為畏懼的便是西王母,她既已死,又不知要平起多少波瀾!

 攘外必先安內,昆侖未定,人心不齊,又當如何討伐帝鴻?金、火、木三族雖可引以為援,但要想整頓內綱,打敗土、水兩族,以及那神出鬼沒的屍鬼大軍,仍是前路漫漫,吉凶叵測。想到這裏,心潮更是洶洶難定。

 峽谷內殺聲隱隱,追兵將至。

 烏絲蘭瑪從袖中取出一個銅瓶,嫣然一笑,柔聲道:“拓拔太子,你朝思慕想地流沙仙子便在此瓶之中。素聞你憐香惜玉,一言九鼎,只要你說出我女兒的下落,我便將此瓶送還與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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