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十九:互不相欠
如果說雨季前你在森林中行走還能夠隱約看到動物們在地上留下的足跡,那麼如今身在其中你就能發現現在是舉步維艱。
滿眼以單調的綠為主色調的森林簡直能讓人發狂。除了高大的樹木不說,光是齊腰深的植被都要讓趙良每邁出一步都要考慮片刻。還好霧氣相比之前已經稀薄的太多,否則他們迷失在這裡只是時間問題。
「不要再問了,反正我跟他們部族屬於那種你死我活的關係。」
「部族之間沒有無緣的仇恨,如果你執意不說,那麼錯的肯定就是你了。」
「好好好,是我錯了。你愛去不去……」
趙良甩下這句話就抱著張燦扯著羅往草窩裡趟去,卒追問未果緊追著跟了過去。侖三人緘默其口的跟在後面,他們是知道趙良與白川部族恩怨的少數明白人,但也實在不敢把那個緣由抖出來,因為他犯的罪行太大了。奴脖子上掛著受傷的手臂跟在隊伍最後,這是趙良為他包紮的。他是最輕鬆的一個,因為他的任務就是跟著阿母保護她就可以了。
「我說過不去了麼?良,你太讓人弄不懂了,如果就這樣讓你加入我族我根本就不能安心。」卒忍耐再三,還是把這話吼了出來。
趙良根本沒理她的意思,現在正撓著頭往左右張望,不知道該往那邊走好。張燦透過他背後看著卒一臉憤然的跟在其後,嘴角不由的向上翹了起來。羅自從進入這片森林後情緒就顯得異常低落,這些情況都被卒看在了眼裡,如果不是趙良一直拉著她沒機會,卒一定會向這個小姑娘問個究竟。
她氣惱的用手中的木棍橫掃面前,將高草打倒一片,然後咬了咬下唇選擇乾脆不走了。侖看到前方停了下來也不明所以的頓住了腳步。趙良聽身後忽然沒了動靜扭身看去,只見卒正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喂!這裡野獸很多的。」他笑道。
「良,讓我們幫忙你就要讓我明白。你和白川族究竟有什麼仇怨?要去取回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還有你的來歷,這些你必須要告訴我。」卒猛然抬起頭盯著他說。
趙良側頭深呼吸了一下將背靠在了一棵樹幹上,望著頭頂密不透光的樹葉心中滿是無力。
「別問了行嗎?找到白川族後你可以不動手,但是別給我找麻煩就行了,當然,侖你們不想動手也可以,幫著保護好燦和羅就是對我的最大幫助。」
侖和吝渥紛紛站出來,拍著胸膛表示一定會全力支持趙良。這才讓他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
再看卒,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在想:「雖然之前迫於形勢答應他了,但現在越想就越可疑。如果一切順利,就這樣讓他加入長羽族真的好麼?還是……」
趙良將她的反映收在眼中,不由心裡一陣冷笑。「看來女人聰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啊!」他一語不發的繼續往前走去,此刻已經不能指望她了。盡快找到白川部族拿回那袋子工具,然後騙她配合著自己把張燦治好才是首要要想的事情。至於最後加不加入長羽族那根本就是不需要考慮的問題,因為他已經打算好帶領著赤巖族的幾個人去開闢新部族了。
「聽,有水聲。」
走了一會兒,侖停下高喊,他耳朵比較尖,隱約的潺潺輕響也能被他捕獲下來。趙良很高興,終於又找到了一條河,這次應該不會錯了吧。
眾人重新提起了精神,朝著聲音源頭奔去。
「嘩啦啦啦~~~」清脆的流水聲在不斷響起,趙良有些無奈的收回了眼睛。
河水急促在腳下兩道懸崖間奔騰穿過,撞碎的白色浪花十分醒目。不過就是太遠了些。根據剛才稍微目測了一下,眾人與河之間大概有個三四十米的落差。不算很高,但由於巖壁太過陡峭而無法徒手攀爬下去,趙良只好微微歎了口氣扭頭離開。
幾天前就是這樣,趙良滿以為沿著河流逆上就能夠很順利的找到白川族,但結果一道高約百米的瀑布卻把他驚得張大了嘴巴,眾人只好繞了很大一個圈子才又回到森林裡。
覆蓋在這片山地的森林範圍太廣闊了,路途更是崎嶇難行。如今看來,當初趙良能夠帶著羅安然無恙的走出去簡直是極端幸運的事情。可是,要想再度摸回去就不知道還能否有幸運再度降臨了。
「還是先順著河道慢慢走吧。」他把張燦的身體重新抬了抬,歎氣說道。
隨著林中光線越來越暗,趙良知道黑夜馬上就要來了。經驗告訴他,林中渡夜是非常危險的。就算生起火堆也不能說是絕對保險。所以他眉頭幾經顰展,還是決定先找個空坪再作打算。
讓侖他們走在最前面,因為趙良的雙手都被佔住。本來是不願意和卒走在一起的,但現在看來也沒辦法。只得盡量和她拉開距離吧。
「侖,你們注意下周圍哪些地方還有陽光照進來。我們要暫時休息了。」
「哦,知道了。交給我了。」侖扭過頭朝趙良擺了擺手。
看著前面聽話無比的這個男人,他心中免不得有些許得意。再瞥一下身後的這個女人……「哎~~如果不是因為燦,早把你們給甩了……」
「哎呀!」
「嗯?」
那一瞥正好看到卒猛然大叫一聲,然後捂著腿部倒在了草窩裡。趙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奴眼疾手快的從草叢中抓起一條東西,張開嘴巴就咬住了。
「我靠!蛇!」趙良稍微楞了一下就驚呼了起來。前面的侖等人也停住腳步回頭看去。趙良抱著張燦則是額頭上微微冒了一層細汗。
「還好不是我踩到了……」這是他頭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然後隨即想到的就是她還不能死。於是拉緊了羅,他小心地順著踩倒的植被走了回去,只見卒皺著眉頭臥在草堆裡,手掌撫在左邊的腳踝處。
「怎麼樣?讓我看看。」趙良蹲下身對她說道。
卒抬頭看了看他,眉毛挑了挑沒說什麼。但從她鼻端冒出的汗珠說明她現在情況很糟糕。此時奴已經用牙齒將蛇頭從它的身體上啃了下來,扭曲蠕動的蛇身被丟進草堆,血液順著他嘴角緩緩流下。
「真倒霉!希望沒毒。」趙良低喃了一句,然後張開手覆向卒被咬傷的部位。卒猶豫了一下就抬起手掌,兩個筆尖大小的血洞赫然裸露在她佈滿綠色草汁的腳背上。一條血痕正順著淌下,由於光線被遮,暫時也看不清楚流血是黑的還是紅的。反正就當是毒蛇處理吧。
「別動!」趙良頭也不抬的說了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根拇指粗細的獸筋就纏在卒的腳腕處。她咬了咬下唇,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侖等眾人也聚了過來站在他們身後正往裡探頭看著,趙良被圍的有些難受,就拉著獸筋喊道。
「侖,幫我抱著燦,小心著點……」
「唔,好。」邊說他邊學著趙良的樣子把雙臂平舉了起來。
騰出了雙手的趙良又把獸筋勒的緊了許多,卒終於忍不住低叫了一聲,一臉痛苦之色。奴迅速的拱了進來,趙良拉著獸筋兩端往他手裡一塞,說道。
「拉緊,哼哼,拉不緊你阿母可是性命難保。」
聽他這麼一說,奴也頓時緊張起來。族中被蛇咬死的人不在少數,所以他知道趙良所言並不是在嚇唬她,只是不明白趙良讓他這樣做的用意罷了。於是他雙臂用力又把獸筋拉緊了一些,眼看拇指粗的筋條就要勒進卒的皮肉了。此刻卒只能張大了嘴巴吸著氣了,痛苦比剛才被蛇咬到時更甚三分。就跟受刑似的。
由於血液不通,她的左腳迅速的憋得紫黑一片,兩個血洞就像泉眼兒似的往外汩汩冒著黑血。
「日了,果然是毒蛇!運氣真背,希望你還有得救。」
趙良抬頭看了看滿臉痛苦的卒,又皺著眉頭低頭看向她的腳。隨便用手掌在上面抹了一把,然後深呼出一口氣就把嘴貼了上去。
張燦在侖的臂膀裡轉了又轉,顯然找不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看著趙良用嘴巴幫卒吸毒血,她嘴角往一邊撇了撇,翻過眼睛不去看他。從她臉色上看顯然很不開心。
卒的腳早被勒的麻木。看著趙良不斷回頭把從自己腳上吸出的血液吐到外面,她也是眉頭深鎖卻又知該說些什麼。因為她還看得出趙良好像是在救她。
「呸……噗……」將最後能吸到的一股血水吐了出來,趙良迅速的倒出竹筒裡的水漱口。他可不想事後自己的嘴巴變成兩條肥香腸。
「行了,解開吧。」趙良踢了踢奴緊拉獸筋的雙手說道。隨著這個男人醒悟般的鬆開了勁兒,一股肉眼可見的殷紅迅速佔滿了卒白慘慘的左腳。那股難耐的麻酥感覺讓她又忍不住輕呼起來。
不由分說,趙良再度蹲下身舉起她的腳放在透進樹林的光束處看了又看,直到確定流出的血液是紅色後才放了下來。
「行了,下來的自己處理吧!奴,那條蛇扔到哪裡了?」他轉頭問道。
等拿到蛇身,這條無頭蛇已經死僵了。蛇倒不算大,但看樣子毒性甚強。他拔出刀子剖開蛇腹,在裡面摸出一粒暗紅色的蛇膽出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自己因為吸毒而中毒的話那豈不是太冤了。
「這玩意兒真的能解毒?」捏著葡萄大小的肉球左右看了看,然後一閉眼張嘴咬了下去。一股難耐的苦腥氣頓時嗆得趙良蹲下只扣腦門。
「哈……快把蛇血喝了。」趙良吐著舌頭把血淋淋的蛇身舉向卒。雖然功效據說沒蛇膽強,但蛇血也是有解毒功效的。至於真的假的那就看你造化了。
吸取動物血液卒做得很順溜,看來她以前沒少做過這樣的事情。趙良看她弄得滿身都是血斑,不由咧著嘴巴對她說道:「恩我已經還了,不欠你了啊!」
女人微微一愣,緩緩的將蛇身丟在一旁。呆看了趙良一會兒後才默默的點了兩下腦袋。趙良見她認賬,心中彷彿落下了一塊石頭。
從侖手中接過張燦,他一臉哭容的逕自走在前面。張燦仰頭看了一會兒,打趣說道:「怎麼,和她拋開關係又捨不得了?」
「屁!我是在可惜那個熊膽。哎呦……心疼死我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