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獨自奮鬥 章十一:準備(上)
濃重的霧氣讓整個竹林的彷彿飄蕩在雲中一樣,鳴禽抖落了羽毛上的水滴又開始了一天的歌唱。仰天望去,一面淡淡的金輪高懸在空中,就連正午的太陽都無法透過濃霧將光輝播撒進來,所以竹林內還是陰濕冰冷一片。
趙良一個哆嗦睜開了眼睛,發現羅正側身酣睡在自己的懷裡。他剛一微笑腦子裡就浮現起了昨天的事情。
「羅,醒醒……羅……」他晃著女孩兒單薄的肩膀叫道。
羅睜開眼睛揉了揉,看到身邊的人,她燦爛的微笑又再度掛在了臉上。不過,其中一面腫的像含了個肉團似的。
也許是笑臉扯動了痛處,女孩兒隨即眉頭輕顰。趙良愛憐的吻了她一下便隨即掀開蓋在身上的毛皮坐了起來。
「唔……」一陣刺痛從腿上沿著脊髓傳入腦中。他看了看大腿上綁著皮子,只是微微頓了一下便把它解了開來。
估計是昨天走動的結果,皮子外圍結著一層厚厚的血痂。他小心地將之掀開,驚喜的發現腿上的傷口已經不在流血了,只不過那個地方黑紅一片,讓人看的心驚。
「看來草木灰真的能夠止血,太好了。」他又緩緩的把皮子重新包紮好,扶著牆邊站了起來。這一抬手臂,他才發現自己的肩膀竟也酸痛不已。
「靠!忘了昨天肩膀也挨了一下。」趙良咬牙想道。
「羅,看下我後背。傷得怎麼樣?」
「嗚……很昏(紅),皮也破了……」羅伸手往上摸了過去。
「嘶~」趙良吸了一口涼氣。女孩兒嚇得手猛地一彈。
「也……也很熱……」
趙良舉起手背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滾燙一片。
「靠!發燒了!咳咳~」他握著刀子琅蹌的走了出去,羅扶著他的手臂跟著。
濃霧四散在周圍,幾米以外就是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他強忍著昏沉的腦袋往前走去,啪嚓啪嚓的濺起一溜水花。歡快的鳥叫聲從周圍傳來,而趙良卻無心去聆聽。他推開棚門走了進去。火堆依然在燃燒,所以裡面暖烘烘的。眾人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裡酣睡。趙良瞄見地上散落的骨頭,頓時心叫一聲不好,帶著羅轉身朝倉庫走去。
「王八蛋……」看著大開的倉庫內,幾個人正在蜷身而眠。趙良大罵了一聲,這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竟然讓他們一個晚上洗劫一空。
強忍下心中的憤怒,趙良又走進侖的竹棚用刀柄在竹竿上敲了起來。
「咚咚咚……喂!醒醒了!都起來……天亮了!」
「呃……嗚……啊……」
所有人都猛然坐起亂成一團。「看來他們睡得還真是香甜啊!」趙良額頭乍著青筋想道。
「侖,那個女人醒了嗎?」
「嗚……桕,醒醒!桕!」侖半睜著雙眼就甩開巴掌打在女人的臉上。
「啊~」女人大叫一聲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四周,又把目光放在了侖的臉上。
「嗚……侖,部族……部族已經……嗚嗚……」她嘴一撇就開始嚎啕起來。
趙良眉頭糾結不好說什麼,可侖就沒那麼客氣了。他對著女人大吼一聲,才讓哭泣中的她逐漸穩定下來。接下來在眾人的詢問中趙良得知.....
黑紋族在所有男人離開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殺進了赤巖山洞,大概有三四十人的樣子。他們什麼也不說,見人就殺。大母和女人們不得不拿起了木棍石塊開始抵抗起來。混亂中,大母交代曾經去過竹林的她迅速把所有男人都帶回來。她也是從山側一邊滑下才極端幸運的從屠殺中逃過一劫。不過留在洞中的族人十有八九就沒那麼幸運了。
聽到這兒,侖和其他人的面色開始陰沉下去。趙良雖然跟著表現出同悲的表情,其實他的心裡已經樂開了花兒。
「吼~~~」一旁一個男人忍受不住開始大喊起來,緊接著是一聲又一聲的附和。就和當初趙良逃出白川後聽到的吼聲別無二致。充滿了憤怒和悲涼。
「侖!干吧!咳咳……我們殺回去替大母和族人們報仇。」一人臉色赤紅的對侖喊道。
「對!報仇吧!侖!」眾人一起附合。
侖緊咬著顴骨沒有出聲,他也恨,但他還沒衝動到要去送死的地步。這就是赤巖大母非常看重他的原因。
「良……請給我們製作弓箭。」侖抬起頭望著趙良。這個要求本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趙良也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表情。
他環望了一下眾人,慢慢說道:「可以,但是我沒有材料。」
「我們去弄。」侖期盼著看著趙良。
趙良低頭思索了一陣說道:「侖,你們族裡還有多少人?」
「十……十五個。芟呢?」
其中一個男人小聲的接道:「侖,他帶著柀,綸還有蓨和涓昨夜離開了,說是要去報仇。」
「什麼!?那些傻瓜。」侖大聲驚呼,看來這很出乎他的意料。
趙良看著他們一陣冷笑,再減去被自己射中肚子仍然躺在火堆邊生死未知的那一個就只剩下九個人了,他們拿什麼去和黑紋族報仇。」
「哎~只有十一個人了,良。」他語氣沉重的說道。
趙良身子一歪。「我靠,這傢伙到底會不會算數?」
「侖,女人和傷員是不算的。」他對這個文盲說道。
「檁的傷……」說到這裡,他目光複雜的抬頭看了看趙良繼續說道:「檁的傷可能是好不了了。所以……我把你算進來了。那就整好十個人。」
「啊!~」趙良聽後失聲大叫起來。見過無恥的卻沒見過無恥成這樣的,他大腦秀逗了?
「良……雖然我們做錯了,但你昨天答應幫助我們了。」侖皺眉看著他。
「我……我我……」趙良用手指著侖半天才冒出一句:「我也是傷員吧!」
侖低頭看了眼趙良綁著的腿,緩緩說:「這點小傷用草藥一抹幾天就能蹦了。」
「哼~反正也要先等養好了傷再說。」趙良拉起羅就要轉身離開。忽然,他又停了下來轉身道:「你們有沒有治療發燒的草藥……我是說……呃,你們不覺得腦袋很痛而且還流鼻涕嗎?有沒有藥治。」支吾了好一會兒,他才將要說的話解釋的不明不白。
侖眨巴眨巴眼睛猛地一拍腦袋。
「寒熱,寒熱是吧!有有有,我們族裡就有這種草……藥。」說著說著,侖的臉色再度陰鬱了起來,趙良的臉色也開始不好看了。
「反正你們先吃些東西吧!哼……如果還有的話……」趙良諷刺的扔下一句就走出了竹棚。留下侖和一干人面色尷尬的呆在裡面。
他被羅扶著走進自己的居所,讓女孩兒稍微收拾了一下紛亂的東西,自己撿起了那把竹弓觀察著。他作為一個穿越者,前身卻是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學生。對於弓的製作趙良完全是根據自己的想像亂弄的,什麼干、角、筋、膠、絲、漆……他是一竅都不通。不過,經驗也是在實踐中摸索而來的。
趙良把獸筋掛上,用力的拉了一下因為泡過水而鬆垮掉的弓身。
「啪嚓~」
果不其然,這種只具其形的殘次品還是不行啊!羅被聲響嚇了一跳,轉身看著手握斷弓正在沉思中的趙良。
「弓身是兩根竹片以籐條和皮繩綁成的,沾水就變形。如果要再做弓,那就是要殺人用的。萬萬不能出這樣的問題。可是怎麼辦呢?用鐵絲綁?有膠水就好了……嗯!膠水?魚鰾……」
趙良靈光一閃,最早的膠水不就是魚鰾做成的麼?他用力拍了大腿,遂忘了自己的傷。這一拍之下不由得讓他哎喲一聲慘叫不已。
「那個……羅,去把侖叫過來。」趙良眨巴著眼睛,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
「嗯……」
女孩兒緩步走出。不一會兒,侖就啪啪嚓嚓的大步走了進來。羅一閃身,站在了趙良身後,仍舊不友善的看著侖。
「良兄弟,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還是兄弟嗎?呵呵……」趙良苦笑的心想,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侖,你們平常吃魚嗎?」
「魚?」侖捏著下巴思考。
「沒……我們那裡沒有魚。」
「什麼?那麼多河流你們竟然沒吃過魚?你知道我說的魚是什麼嗎?水裡游的那種……」趙良雙掌合起做著游動的手勢,他不太相信赤巖部落那麼多河道裡面竟然沒魚。於是向侖解釋著所謂魚的特徵。
「沒有,良。我不說謊言。我們那裡確實沒有魚,但你說的東西我們曾在很遠的河流中見到過很多。」侖解釋的說道。
趙良一下子洩氣起來。他也想到了自己在白川的河邊也從沒見到過魚類,赤巖的水系應該都是白川的支流。不過話說自己從綠色峽谷到這裡怎麼從沒看到過一條魚呢?那種噁心的水蛭也只是在瀑布上游遇到過,下面就從沒發現過了。這是怎麼回事?
打斷自己的臆想,他接著對侖說道:「你帶幾個人去檢查一下陷阱吧!雖然我估計都壞掉了,但還是看看有沒有意外的收穫。還有,那個女人認識草藥吧?」
侖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女人們負責採集,草藥之類的我想桕應該知道。」
「那好,你安排幾個男人和她一起去採藥。嗯……羅也一起去。」趙良思考的說道,畢竟這裡人數有限,他也不想太搞特殊化。而且把羅派去他們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啊!連……我不去,我要在你身邊……」女孩兒一聽不幹了,幾十天來她從沒有離開過趙良一步,這時忽然讓她獨自和陌生人一起離開,他不免有些不願意,於是向他撒嬌道。
「不要胡鬧,你沒看見大家都在忙碌嗎。乖~你也是個大人了,不要再小孩子氣了,好嗎?」趙良唬著臉『教訓』她,侖也不願在這裡看他倆打情罵俏,轉身就要離開安排人手。
「那個,嗯……你肩膀的傷不礙事吧。」趙良在背後小聲問。
侖的背影僵直了一下,然後頭沒回的緩緩說著:「沒事,已經好了……謝謝你沒要我的命。」
趙良面帶微笑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得意著自己那故意射偏的一箭確實給自己帶來了些許感情籌碼。
那個叫做桕的女人帶著羅和兩個男人往竹林外走去,據她說竹林裡沒有她要找的藥材。趙良和侖囑咐她們一路小心。特別是趙良,他就像一個家長似的這樣那樣的交待著羅,讓眾人看著一片大汗。
「竹筒裡有水,筍面放在另一個筒裡,那些烤肉不要太早吃完,記得要節省……」
「呃……良兄弟,要不羅就別去了吧……」侖朝他說道。
趙良也知道自己太過了,於是蹲下身摸了一下女孩兒的腦袋,小聲的用現代語在她耳邊說:「記住你看到的聽到的,不懂得地方就多問。把她會的都要學到手。記住沒?」
羅用力的點了點頭,趙良這才微笑著把她們送走。
「你真的很喜歡她啊!」侖感歎道。趙良笑著走開沒有吭聲,心想:「不愛她我能為他殺人麼?」
接著侖又帶著幾個男人往水潭方向走去,他們要去查看陷阱。侖臨走交代剩下的人一切聽從趙良的吩咐。
趙良看著眼前的三個男人,他們年紀都不大,十分的精瘦。他用手指著三人說:「你去照顧那個受傷的同伴吧。你還有你去那邊砍幾根竹子過來,記得越粗越好。」
所有人紛紛開始動了起來,趙良坐在竹棚內也伸動了一下胳膊慢慢站立起來。
「要開始準備了,必須好好想想該怎麼把弓改良一下。接下來就是要打仗了,希望在武器上能夠彌補人數上的劣勢。」
他走出棚子抬頭望天,濃厚的霧氣開始有消散的跡象。縷縷陽光在潮濕的空坪上灑下點點的光斑。聽著依然悅耳祥和的鳥鳴聲,誰又能想到昨天流淌在這裡的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