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
他的手已經觸到懷里的金卡,可是忽然間,原來少封和緩的性格開始在內心阻止著他。
人和人是平等的,老人在此悠然垂釣,自己打擾後還要用身份壓迫別人嗎?龍永心里頓時清明,便自行走去那邊的亭子。
老翁似乎不曾覺察過龍永臉上的殺機,仍然是低垂著眼睫。
龍永把畫夾放在小亭里,當下凝視周圍山色,一陣空曠的感覺油然而生。龍永輕閉雙眼,體會其中意境,然後筆墨如飛,他是第一次作畫,可是卻覺得畫意彭湃,一時無法煞手,任由自己和畫在做內心的交流。
龍永忽然心頭涌起一陣美妙的感覺,體內真氣有透體而出的感覺,他忍不住將「色」的真氣蘊含于筆上。頓時,自己手里的筆像是輕盈起來,每一筆卻反而有雷霆萬均之力。
此刻龍永猛得覺得天地之大,唯獨他一人顯示風采,天下任他遨游,一時無拘無束,近日來的郁悶完全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靈、豪放!
龍永的心神已經不在畫上,筆走龍蛇之余,龍永仿佛融入了進入畫的當中,每一筆都像是畫出生活在身邊的景物一般。
待畫完後,龍永忍不住把筆高高拋開,再看那畫,像浸透了水一般,輕靈而美,可是每一筆都蘊涵無窮力量,讓人覺得高山仰止的彭湃。
此刻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前身的水平幾何,但是他確信他起碼達到了前身苦苦追求的一種境界。
那老翁正在垂釣,忽然間一只筆凌空而飛,打在他的頭上,然後從前額直下,落入了溪里,驚擾起了一溪青魚。
那老翁紋絲不動,龍永忽然間感覺到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強烈的殺意,他抬眼,忽然間覺得那殺意來自木橋的對岸——那類似于黑手幫的殺機!
是了,自己上次破壞了黑手幫的好事,此刻自己落了單,如何會不乘機行動?
但是龍永此刻忽然微笑著,對那殺意凜然不懼。他伸手拿簫在手,猛得吹奏起來,這一曲取決于他現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他雖然在危境里卻視若等閑的心態,在簫聲里頓時顯得傲氣凌雲。
那老翁表情本來一直都淡淡的,可是待那簫聲斷斷續續傳來後,面色緩緩變了。當中幾次,龍永還在調著音位,他此刻連手的動作都笨拙著,但是那老翁的表情慢慢地變得詫異,因為龍永的手法分明是第一次吹簫,可是卻似乎有了多年的功底。
不多時候,龍永已經適應了幾種音韻的轉換,自己已經可以能隨意控制音調,當下大喜,猛得把「色」的真氣從巨闕穴蘊含進入。
頓時天地間充滿了一種肅殺,春的料峭,風的糾纏,天地間草木的冷然,在龍永的簫下無不被表現得淋灕盡致。
老翁面色逐漸變成驚嘆,之後柔和起來。
此刻龍永身心喜悅,竟忘了周圍的殺氣,有些放蕩形骸起來,他凌空飛起,足尖點在一處草堅上,衣衫飄然若飛。
龍永大喜,發現自己此刻身輕如燕,忽然間他一聲大笑,然後簫在手指里閃電般旋轉起來,旋轉越快,竟然讓別人看不到簫影!
那晚昏殘陽,映得龍永全身像是鍍了一層金黃色!
龍永吹奏罷,猛得長嘯一聲,聲音越來越高,似乎有穿破天際之力。待長嘯完,龍永哈哈大笑,說︰「出來吧!」
卻是龍永周圍四個方面各飛來幾個人,把龍永圍在當中。
龍永看著眼前九個穿黑衣的黑手幫下,微微冷笑著說︰「上次那幾個人回去難道沒說被我怎麼擊潰的嗎?」
九個人彼此對視一眼,露出詫色。總堂這次派出的九位人,都算是黑手幫的年輕高手,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總堂這次可是勢在必得呀!但由此也看出龍永實力的強大。
此刻他們听得龍永話里有話,不由都盯著龍永。
龍永覺得他們的目光就冷風一樣,似乎要把他的身體絞斷一般,心下吃驚,但是面色卻更加從容,說︰「至于他們目前的情況,幾位想必心知度明。既然大家都來了,我也不恐嚇大家,我只是想說,無論來多少人,你們都會像那三個人一樣!」
龍永上次從雪梨花身上吸收了那誘惑術的真元進入體內還沒有釋放過,此刻頓時信心大起。
可是就在此刻那幾個黑衣人面色謹慎起來。有一個身材最高大的黑衣人說︰「據那三人向我回報,他們被閣下的誘惑術所迷,可是當我探測他們體內到時候,卻發現閣下還在他們身上施展了另外一種傷害,讓他們暫時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不知付少究竟用的是什麼手法?」
龍永心下大驚,眼前的人似乎身份遠遠在那幾個黑手幫人之上,上次自己已差點不敵,這次雖然功力大增,可是對方居然已經防備他有誘惑術,他不由面色一變。
龍永剛覺得自己臉上肌肉一動,便大為懊悔,敵人當前,自己怎麼這麼沉不住氣,表情泄漏了心里的想法,此刻對方應該是肆無忌憚了。
可是那黑衣人卻以為對方是因為施展了讓別人失去行動能力的手法被看破而吃驚,當下越發相信自己的猜測,便說︰「我听說多年前有一種破魂之法,閣下莫非深諳這種絕學,然後故意施展那誘惑術來瞞天過海?」
「閣下的話未免多了些。」龍永心下一定,知道對方對他猶有顧忌,但是——究竟什麼人又在那黑衣人身上下手嗎?按理說,他們只要一覺醒來,誘惑術就失去作用了!
兩邊都有顧忌,一時都沒有動手。龍永發現自己站在草尖上有些損耗真元,身體猛得一沉,落在地面上。
龍永這一動,幾人指尖的氣息被引動,便從四面八方向龍永飛來。
龍永看得一驚,知道對方九人聯手這一擊必然石破天驚,此刻他听得風聲凜冽,心下一黯,卻是巨闕穴真元凝聚在雙手勞宮穴上,隨時準備反擊!
可是那九人到了龍永身邊三丈處看到龍永並沒有采取動作,便沒有前逼,反而沿著龍永的身體九個人飛速旋轉起來。
龍永哈哈大笑,對他們視若未見,對方武功高他甚多,此刻身法之快讓龍永眼花繚亂,龍永索性不去看他們,越是處在危險的關頭,龍永的心神就越放松。
此刻在那幾個人眼里,龍永全身都是破綻,可是龍永那麼一笑,偏偏讓他們心悸!
龍永究竟什麼人,能在這樣九人的環繞里毫無懼意,還胸有成竹!
忽然間,那幾個人覺得身體莫明一震,速度竟漸漸遲緩起來。他們幾乎被龍永的聲音牽引一般,龍永的笑聲似乎彭湃著,讓他們的身體不受控制!
龍永每笑一聲,他們的行動就緩慢一步!
那些黑手幫的人何嘗受過如此狀態,當下亡魂大冒,那個身材最高的黑衣人脫口而出︰「難道這就是破魂之術?」
猛得一陣狂風從木橋那邊刮來,那些黑衣人都站立不穩,被刮退了幾步,那風讓他們的肌膚像在刀林里蹂躪過一般,已經滲出血來!
一風之威,竟已如此!
待那風過後,場里已經沒有龍永的影子了。唯獨亭子里還有龍永的畫,每一筆都顯得那麼豪放而雋永!
忽然間,風里傳來龍永的聲音︰「今天俗事纏身,且放你們一馬。」
那「馬」的聲音在風里拉長,在草野上肆虐,就像萬馬奔騰一般!
龍永的身體此刻被那老翁扶著,一眨眼,已經掠出百丈,他只覺得風聲在身上像刀片一般來回割著,但卻強忍著不發出一個哼聲。
龍永知道剛才必然是這人在他聲音里注入了功力,反向那九人施展,不由詫異眼前之人武功之高。
再轉眼,已經飛到了一間破舊的竹屋前,猛得听到老翁的聲音說︰「剛才你想必是第一次吹簫吧?居然有如此天賦,當真了得!」
龍永心嘆一聲僥幸,眼下這人大概是因為他的簫而救了他,他雖然是第一次吹簫,卻是有前生的基礎的。
那老人看著他冷靜的表情,說︰「你可知,天下間少有人得到我的評點,而你卻讓我驚嘆。」
龍永微笑著說︰「多謝前輩。前輩救我一命,在下當真是感激不盡了。」他想到剛才老人施展出來的功力,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老翁忽然正色說︰「救你的其實只有自己,因為你讓我覺得有利用的價值。」
龍永面色不變,說︰「請前輩吩咐。」
「今日晚上,守在這間竹屋面前,不可踏入半步,也不可離開,不可讓任何人進入竹屋。」
第四章(二)
竹屋里漆黑一片。龍永靜靜站在竹屋的門口,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他的肩膀上,柔和而美。
忽然間,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音,然後龍永看到天空上閃電般飛來一個身影,看對方的速度,似乎連風看見也頓時失色。龍永自然猜得晚上保護竹屋必然有麻煩,可是想不到對手武功如此之高!
那身影輕輕點在樹尖上,那樹枝波紋不動。龍永心下駭然,面色卻淡淡地說︰“請。”
就在此刻,周圍神奇地現出幾個影子,卻是僧人為多,還有幾個凶神惡煞的中年人,臉上竟相同地帶著傷疤。
這些人如何在瞬間出現在龍永面前的,龍永一無所知。
那樹枝上的人凌空躍起,樹枝依舊沒有移動,那穿過縫隙的月光還是在龍永肩頭上棲息。
那身影掠到地面,竟然是一個面色赤黃的侏儒!可是他僅僅站在那里,卻給人帶來無比的高大氣勢。
侏儒嘿嘿一笑說︰“閣下也請了,既然守在天外竹屋前,必然知道我靈童的稱號吧?”
他話剛一出口,別人頓時一驚,原來這靈童天生邪惡,若非遇到高手,依那暴躁脾氣,早上去把龍永給毖了。
龍永不知此節,淡淡地說︰“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靈童冷冷一笑說︰“天下間沒有比我更快的速度。”他忽然身影輕輕一晃,那十米外的一棵樹忽然歪歪斜斜地向龍永這邊倒下來。
然後靈童身影一晃又回到了原位。
龍永其實根本沒有看清靈童的身法,若不是靈童如果先發話,他根本以為那樹是自己倒下來的。
靈童得意地說︰“知道了?”
龍永平淡地說︰“知道了。”那樹猛得砸在龍永身邊,一聲巨響,僅僅差數寸就擦到龍永的身體,可是龍永雙眼連眨都不眨一下。
“好魄力!”人群里傳來一個聲音,一個穿黃色袈裟的僧人微笑著走過來,全身帶著慈祥之氣,他微笑著說︰“好久沒有見過年青俊杰了,你是天外竹翁的弟子?”
龍永搖頭說︰“不是。”
僧人打了一個稽,說︰“老衲乃少林掌門,你既和那天外竹翁並無關系,何必與魔共舞,為他做護門人?”
龍永心下一跳,想不到現實里的少林門派掌教身懷絕世武功,但是他想到自己習煉“色”也能飛檐走壁,猛得坦然了。
——那老翁被稱為魔,自然是屬于邪道,自己武功低微,何苦惹上塵埃?
但是龍永猛得想到老翁救命之恩,便說︰“掌門恕在下失敬,只是我和別人約定在先,生死已置之度外。”
那僧人眼看龍永表情變化,便知道龍永並不知情,待龍永面容堅決起來,他不由贊說︰“施主身不由己,卻能謹守諾言,難得。”卻是緩緩退開。
就在此刻,那靈童又說︰“分明是頑固不化。”身形如電,向龍永撲去。
龍永早醞釀“色”功在手,听那靈童聲音,便知不妙,反手已經在身體前施展出一道火苗來。
龍永這一施展,卻是幸運之極。那侏儒本在火海里出生,父母都死在火里,他天生對火懼怕,此刻看到龍永忽然施展出火來,當下慌忙撤身,一面驚呼說︰“鬼火?”
龍永此刻背心已經都是冷汗,他知道剛才千鈞一發,此刻緩緩把火消去。
所有人看著龍永的眼光都不由變了,而那少林掌門詫異地說︰“幽靈鬼母是你的什麼人?”
龍永淡淡地說︰“听名字就知道是邪道之人,在下和她毫無瓜葛。”
“好一個毫無瓜葛。”天空中回蕩起一個清脆的聲音,然後說︰“你可認得宵冷雨?”
龍永忽然把真元度到雪融穴,頓時他的手上飄起幾朵雪花,龍永微微一笑,說︰“這一手閣下滿意嗎?”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不由正視龍永起來。可是無論他們怎麼探測,卻覺得龍永的真元極弱,可是居然能施展出這樣的手法,當真是匪夷所思!
天空里那清脆的聲音驚詫地響起,說︰“你和我師父是什麼關系?”
那聲音響起後,天空里忽然飛來一片紅雲。那“雲”赫然是一件紅色衣裳——一個身影掠入場內。
龍永待看那女子一眼,猛得心神一震。
原來那幽靈鬼母是和他年紀相仿的一個少女,她身上灰色的衣服讓她變得帶陰沉的氣息,可是無論龍永怎麼看,都看不清她的容貌,似乎她身體一直在移動著,盯著她的臉時覺得眼楮在晃。可是她的身材像是展示著無比的風姿一般,讓人不禁為她所心動。
那女子看到龍永不答話,忽然輕笑一聲,嬌媚說︰“這位弟弟,怎麼不說話了?”
龍永最看不慣這種女子,冷哼一聲,依舊不出聲。
那女子忽然向他緩緩走來,全身散發著一種奇特的魅力——龍永忽然想起少封曾經被那個菊昔若勾引的事情,猛得一對比,眼前這女子和菊昔若何止相差十倍,當下心頭清明,淡淡地說︰“你不配。”
那女子想不到自己的媚術失敗,面色微變。此刻卻是那個靈童凌空躍起,又躍到樹枝上,說︰“小子,你可願意學我的輕功?天下第一的輕功,多少人垂涎,若是你讓我進入竹屋,我必然傳授你這等輕功。”
靈童其實年紀已近百歲,他出言一諾,必然會履行。其他人不由都吃了一驚,可是龍永淡淡地說︰“你有這樣的輕功,可是難道能奈何我?”
那侏儒哇哇大叫,身體在樹枝上旋轉起來,可是那樹枝卻連晃也沒晃。
龍永猛得在手里施展出火光,冷冷地盯著靈童的身子。
別人看到那個目空一切的侏儒此刻居然對龍永無可奈何,不禁好笑,可是他們心頭都暗生警覺,這個龍永究竟是什麼人!
他們這群高手每個人都是世外高手,動動腳即可震動江湖,此刻他們在這年青人面前,無論施展威脅恐嚇、誘之以利、美色相邀、正義之心,仍然無法讓眼前的人屈服!
他的面色平淡,仿佛泰山崩在前也面不改色,此刻的他,讓幾位都驚覺天下的人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