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范陽經會 第二十六集 辯論的最高境界
盧鴻看著對面興致勃勃的鄭誠老爺子,一張臉苦得能擠出膽汁來。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沒事搞什么辯論?搞辯論就罷了,為什么要這鄭誠老爺子參與呢?讓這鄭誠老爺子參與就又罷了,為什么要請他為客座教授呢?這不,教授來了,活路沒了。
鄭誠教授一下車,就東張西望地觀察了半天,沒發現敵情……
“鴻兒乖孫,三醉那個老家伙呢?”
“哦,三爺爺莫要著急,孫兒已經著人下了聘書前去博陵,估計崔老爺子用不了几天就會到了。”
“……老匹夫!居然敢放我的鴿子!算了,那家伙沒來,你是他的法定接班人,有事弟子服其勞。上次我和那家伙說到了有一有二的道理,還沒分出勝負,你就來陪我辯一場吧……”
“不算不算,再來再來……”
“你這是使詐,咱們再來……”
“不行了吧?咱們再來一場……”
“再來……”
“再……乖孫你跑什么?裝著聽不到就行了么?逃避豈是辦法?須知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是謂有二;在前亦我,在后亦我,是謂有一……”
盧鴻真的無奈了,除了三十六計走為上,他實在是想不出克敵制勝的法寶,哪見這么沒品的辯手,輸了就再來,勝了也不結束,根本就是死纏爛打嘛。
可惜他跑了沒多久,就被盧祖安親自押著回到了書院。不回來不行啊,盧鴻跑了鄭誠就找書院的几位講學演練了一下。結果先期到書院的五位講學,兩個神智混亂兩個當場昏倒,還有一個機靈的見事不妙,當機立斷,跳窗而逃。遺憾的是這位機靈講學雖然精通諸子百家,卻忘了天時不如地利的顛扑不破至理,沒發現自己跳的方向是臨河一面。此時天已回暖,河上冰層甚薄。直接就砸了個人形冰窟窿。要不是眾人聞聲趕來,搶救及時。肯定就會釀成頂鍋蓋的悲劇了。
權衡利弊,盧大族長也只好大義滅親,犧牲盧鴻了。看著盧祖安含著眼淚將盧鴻送入鄭誠的小屋,眾人無不面露欽佩、同情、感激、后怕等等多種復雜的表情。
屋內地盧鴻看著面帶淫笑的鄭誠,目光悲憤而堅定。
當崔三醉走下馬車時,盧家眾人熱烈歡迎地場面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尤其看著盧祖安滿含熱淚拉著自己的手。激動得不住顫抖的時候,崔三醉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借了他很多錢。
盧祖安與眾人簇擁著崔三醉來到鄭誠的小屋前,由兩個膽大的。開了門請崔三醉進去,又大著膽子沖進去把盧鴻救了出來。
眾人在門口看盧鴻目光呆滯,咬牙切齒,連忙掐人中、拍后背,舞弄了半天。還好盧鴻畢竟天賦異于常人,又占了年青地好處,很快就恢復回來。
眾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轉而關注起屋內的戰況來。只是剛才注意力都放在盧鴻身上,只隱隱聽到屋內雙方說了几句話,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正待上去隔了門去聽聽。房門忽然“呀”地打了開來,崔三醉昂首而出,將酒壇舉起輕啜一口,神態甚是悠閑。
眾人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盧祖安結結巴巴地問道:“敢問伯父,適才,適才你都,說了什么?”
崔三醉將口中美酒咂么再三,微微晃著頭,似乎還沉浸在酒的美味之中。很不經意地說:“老夫問那老家伙,天下美酒不只老夫手中一壇。怎說有一?手中美酒只老夫一人獨品。怎說有二?”
“然后呢?”
“然后那老家伙說,天下美酒盡多。而只取一壇飲,是為有一;他搶過去喝了一大口,說手中美酒老夫飲得他也飲得,是為有二。”
“……然后呢?”
崔三醉將身子側過,把擋住地屋內情景現于眾人眼前。
然后眾人就看到鄭誠老爺子醉倒當地,鼾睡正濃,睡夢中睡出了甜美的微笑。
崔三醉的到來,終于把盧鴻解放了出來,書院的建設也終于步上了正軌。
三月初一這天,太極書院正式開學了。
除了當地郡守及各級官員到場相賀外,孔穎達為盧家奏請的“學達性天”賜額以及祝賀書院開張的賀信也給書院落成增添了一份喜意。
各大世家等也均有賀信賀禮。鄭家、崔家除了給予的切實的支持外,還分別有几名優秀的青年學士,作為首批外來生,入院就學。
如鄭家、崔家這樣的世家中,不乏明智之士。盧家辦書院地目的,雖然不能猜得盡透,但也能看出這是發揚本族學風、張大家族聲望的重大舉措。這几名入學的外來生,除了想讓他們借書院的東風磨礪學業的目的以外,也不免有投石問路之意。
盧鴻對此心知肚明,但覺得并不是壞事。如果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使學院提前興旺起來,也是一件好事。至于書院為著盧家打算的一些功利行為,關鍵就在于一個先機。何況他地一些主意,只怕其他世家就是想學,也未必能辦得到。
書院最初學生也不過几十人,因為都是精選出來的俊才,因此一段試講后,很快師生都進入了狀態。這些學生一個共同地特點就是受上次經會地影響,對于辯論興趣頗濃,書院中每旬都舉行一次辯論會,諸生皆踴躍參加,而崔三醉、鄭誠等也經常親臨指點。這種辯論活動引起了范陽乃至周邊學者的極大興趣,每逢經辯之日,都有不少地學者士子,專程趕來觀摹。
書院另一項吸引人的活動便是體賽。另盧鴻慚愧的是,唐時尚武風氣極濃,而他自己卻可說是手無縛雞之力。尤其范陽地處北地,民風彪悍,青年士子也多受影響,盧家子弟不乏擊劍、射箭的能手。這一點,鄭家子弟便多有不及。只是年青人爭強好勝,哪肯落后。先是自發比試,后來盧鴻發現了這一點,便順手推舟,在書院中設立了體學一科。要求全體學生在習經同時,強健體魄,習弓練劍,更提出“上馬能擊賊,下馬可立說”的口號,一時騎馬擊劍也成了青年學子中最為流行的活動。
為了推動體學,書院又在經辯間歇時,舉行體賽,分為劍朮、射朮、馬朮等多個項目。因為這些項目競賽性強,觀賞性高,居然成了范陽城內最受歡迎的活動。一到體賽之日,几乎傾城出動,觀看比賽。比賽中更是為了自己支持的選手大聲加油喝彩,極為熱鬧。只是如此一來,書院的院落內卻是擁擠不堪。最后只得將體賽由院內搬到了院外,在涿水一側開出一塊大大的方正空場,以為比賽場地。一到比賽日,這場地邊上早早就立滿觀眾,比趕集還熱鬧。范陽人均親切稱呼此地為“水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