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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屠》第48章
張月娥緊跟著張昌毅,跑到東門慶身邊時見他滿身鮮血嚇得驚呼,趕緊跑上前來替他抹拭包扎,關心之情溢于情表。麒 麟 小 說 張昌毅這時正凝神听陳百夫沈偉敘述整個經過,忽然看了張月娥一眼,目光一閃,便繼續傾听。

  東門慶是被人伺候慣了的人,對此也不以為意,只是忙著與張昌毅楊致忠溝通,認為此事雖然解決,但畢竟結下了梁子,為免夜長夢多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張昌毅道︰“對,對,是該早些走了。”忽又轉頭盯著張益興,眼神極為凌厲,嚇得張益興跪地叫道︰“叔叔!”

  “別叫我叔叔!”張益興喝道︰“從今天開始到下次靠岸,你都給我在艙內好好反省,不許出艙門半步!”

  張益興一听大驚,道︰“那……那船上的事務……”

  “船上的事務,不用你管了!”張昌毅對崔光南道︰“光南,從今天起,就由你接任主管!”

  崔光南本待要勸,但看看張益興正在火頭上便忍了下來,又覺得張益興這次的作為當得這懲罰,便道︰“好。”

  第二天廣昌平福致隆船隊還沒走,劉可保那邊倒先出發了。張昌毅為了避免和他爭道起沖突,反而又停了兩日,這才離開麻逸,一路而北,不久來到呂宋附近,他們貨物已足,所以也不入馬尼拉灣,又走兩日,才在一個小島停留,一邊換新水,一邊弄些新鮮水果和叢林野味吃。他們是南洋的常客,對來往海路算得極準,這座小島以前也來過,知道沒有危險所以才肯停留休整。

  這段時間里張益興倒也听話,果然艙門也不出一步,張益盛來回奔走,將張益興反省的情況一一告訴張昌毅,張昌毅親自進艙來跟他講了一番道理,張益興痛哭流涕,連叫︰“叔叔,你這樣待我,若我再不改過,那就真不是人了!”

  張昌毅對這兩個佷子總是難以久怒,見張益興悔改便消了怒氣,又見他皮膚泛白,說道︰“這幾日我關你禁閉也是為你好,不過久不見陽光,對身體不利。麒 麟 小 說 我看你不如便下船走走吧。”

  張益興喜出望外,張益盛也驚喜道︰“叔叔,你是要回復哥哥的職位了麼?”

  張昌毅道︰“這個嘛,以後再說。光南才做了沒多久,又沒出岔子,咱們不能想提他就提他,想撤他就撤他。”

  當天張益興兄弟便組織了一支收集隊伍登岸,主要目標是收集淨水和新鮮水果。卡瓦拉等五人隨隊出發,東門慶和其他四個同伴卻留守岸邊,看看到中午,陳百夫忽然推了他一下,笑道︰“月娥小姐又來了。”他們加入這支商隊已有些時日了,早知道張月娥雖是使女出身,但幾年前已被張昌毅夫婦收為養女,又得知自己得以上船張月娥從中也出了力,所以對這個少女都抱懷好感。

  這時張月娥一來,陳百夫等便都跑開了,要讓他們兩人獨處,但這樣一來張月娥反而更不好意思了,紅了臉,半晌才說得出話來︰“王公子,干爹請你過去一趟。”

  東門慶說不了話,卻報之以一笑,跟著便翻身上船去了。陳百夫等在遠處見他走遠才又過來和張月娥打招呼,張月娥答應了幾聲,低著頭要走開,忽然又轉回來問陳百夫︰“陳大哥,你能教我手語麼?”

  陳百夫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問道︰“你學這個干什麼?”

  張月娥一听羞得不敢再說話,捂著臉跑開了,水魚蔡把陳百夫打了一拳道︰“學這個干什麼!那還用說麼!”

  陳百夫也已經明白了過來,牛蛙大聲道︰“月娥小姐你放心,只要你肯學,我們一定教!”

  吼得張月娥在沙灘上跌了一跤,旁邊的水手有看見又猜出怎麼回事的無不大笑。

  張月娥來到舶主艙,見艙門虛掩,艙內張昌毅正在說話,一時猶豫著是否要進去,便听張昌毅道︰“王公子,你口舌之間、咽喉之內的毒癥早就都消了啊。”張月娥听到這句話,趕緊從門縫中偷偷望進去,卻見張昌毅正在給東門慶把脈。原來張昌毅老而成精,不但做生意與航海是好手,而且還頗通問切之術、岐黃之道,昨日偶爾听說東門慶這啞癥是中毒所致,便將他叫了來,要試著為他診治。

  東門慶自中毒以來,這是第一次有機會就醫,所以也頗為熱心,听得張昌毅這麼說,便努力地要說話,但張開了口,卻只是  地啞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昌毅皺緊了眉頭,沉思脈象,總是搖頭,張月娥在艙外急得差點就要出聲代東門慶問︰“到底能否治愈?”張昌毅的手指終于離開了東門慶的寸、關、尺,說道︰“王公子,你這啞癥若我所斷不錯,初期確是因為中毒,但現在毒氣早消,你如今說不了話,不是因為毒障,而是因為心障!”

  艙外張月娥听得大奇︰“心障?”艙內東門慶亦懷疑問,張昌毅道︰“簡言之,你現在之所以說不了話,乃是因為你長久以來自以為已啞,久之而成自然。所以眼下這啞癥已非體病,而是心病!”

  東門慶又試著說話,卻還是喊不出聲來,張昌毅微笑著安慰道︰“別急,別急!急了也沒用!”東門慶連連比劃,問他是否有診治之法,張昌毅道︰“心病自有心藥醫,我沒這本事,不過王公子放心,待上了岸,我會幫你引見一位大師,他或許有辦法。”

  艙內東門慶舒了一口氣,艙外張月娥也合十祈禱。張昌毅若有意若無意地用眼角余光掃了艙門一眼,忽道︰“這次請王公子來,除了老朽要自薦一下這貽笑方家的藥石之術外,還有一件私事要向王公子打听。”

  東門慶便作了一個請說的手勢。

  便听張昌毅問道︰“不知王公子有妻室未?”

  此語一出,把艙內艙外兩個人都問呆了,張月娥本在合十祈禱,听了這話十指交織,糾纏得如要嵌入肉中。

  東門慶正要回答,忽然岸上有人大聲疾呼,跟著甲板上啪啪啪連響,有水手氣急敗壞沖了過來,張月娥雖舍不得走,卻還是側身藏了起來,艙門沒關實,張昌毅東門慶也都听見了響動,東門慶便住了口,張昌毅走出艙來,對奔近的水手喝道︰“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

  那水手叫道︰“出事了!出事了!張少爺他們出事了!”

  張昌毅眉頭微皺,又見張益盛衣服沾血沖了過來,叫道︰“叔叔!叔叔!不好了!哥哥他……哥哥他……”張昌毅喝道︰“這個畜生!他又闖什麼禍了?”

  “不是啊!”張益盛道︰“這次是大哥救了我們!”

  張昌毅一听神色稍和,忙問︰“究竟怎麼回事?”

  此時甲板上和岸上何無畏听到消息早已在組織防備,同時又送了幾個傷員過來,卡瓦拉也在其中,張益盛道︰“我們在林中遇到了襲擊,半數掛彩,幸虧有大哥掩護斷後,這才得以脫逃。”

  “怎麼會這樣!”張昌毅心道︰“這個是個無人島……難道……難道是海賊?”

  這時楊致忠也趕了過來,听到張益盛的敘述後道︰“這回南下,真是多是多非!這個小島沒有番民啊!怎麼會遇到襲擊?是野獸麼?”

  “不是,是人!”張益盛道︰“他們都蒙著面,看不清楚面目,但我們肯定是人!而且看那武器也不像南洋的番民。”

  “唉!”張昌毅道︰“那你哥呢?他傷得重不重?”

  張益盛一听流下淚來,張昌毅惶然道︰“益興……他……他不會已經……”想起乃兄臨終的托付,身子連晃了兩晃,幾乎不支。張益盛趕緊搶上扶住,叫道︰“叔叔你別想差了!哥哥他還沒死!不過在斷後的時候被捉住了,現在……現在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張昌毅听說張益興還沒死,心中便有了一點希望,按著佷兒的肩膀道︰“放心,放心!我們一定想辦法救他們出來!”

  岸上忽然又起了一聲驚呼,眾人一起舉目關注,卻沒再見什麼動靜,不久于不辭匆匆跑了過來,拿著一封書信道︰“舶主!有人把這個射了過來,點明了要給舶主!”

  張昌毅接過,打開看了,隨即將信交給了楊致忠,楊致忠看了一眼訝異道︰“他們……他們是要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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