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六章 意外
易水寒伸手虛按,制止了眾人的議論,正視著丁四海道:“丁兄有話不妨明說,你挑在首領剛戰死于斷蒼穹手下之機來找我易水寒,你我都不是第一天出來闖江湖,有些話說明更好一點。”
丁四海站立于原地,聞聽易水寒暗含諷刺的話臉色微紅,此時站於他身後的一人原屬於不平海宗門的屬下對著眾人說道:“我們少主人的意思是組織不可一日無首,我們應儘快的選出賢能來領導我們在江湖上立足,以消滅黑獄為小青宗主報仇。”
丁四海不置可否,表示對此人的話予以默認。
易水寒聞言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怒意,仰天笑道:“我看是丁兄想是欺我花滿樓無人,趁我宗主剛死之機搶奪殺天首領之位吧。”
丁四海見易水寒已是徹底的把話挑明,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意圖逼視著易水寒道:“自古以來強者為尊,我們組織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領導者,不然,怎麼能服眾呢,儘快選出一個新的首領確是當前的主要任務,這也是為了眾位兄弟著想。”
“對,重新選首領,重新選首領。”心向丁四海的殺天部眾也是隨聲附和,場面一時顯得混亂起來。
看著手下為自己造勢,丁四海的臉上顯示出微微的得意神情,眼前這本來就是一出完整的逼宮勢態。
易水寒的臉色越來越沉,他的心情本來極端不好,極想找一個人來發洩一翻,如今卻被丁四海欺到頭上來了。
“好!好!好一個強者為尊,不錯,既然丁兄這麼說了,我易水寒還有什麼說的呢,如果你要比試的話,我易水寒一概接著就是。”易水寒連笑聲都寫著憤怒二字,可見他心情之惡劣。
“慢!宗主新喪,易兄實不宜動手!”低沉而帶有磁性的聲音從易水寒的身後響起,聲音並不大,但是卻有一股動人心魄的力量,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側目。
丁四海朝易水寒身後望去,“誰有這份膽量,居然敢當面挑戰我!”丁四海在殺天的這幾年把所有人的資料可謂爛熟於胸,在花小青戰死易水寒重傷未愈的情況下,他才公然現身奪取首領之職,沒有想到居然有人不怕死?
來人身體單薄,雙眼深陷,一付行將入木的樣子,樣貌雖然還顯年青,但是神情之間卻是無比的蒼老。
“是你?!”易水寒回頭看清楚來人,也不由得大吃一驚,在自己全神注意丁四海的時候,此人能悄無聲息地潛到自己的身後,武功修為絕對屬於頂尖高手之流,因為這個人就是本應已死的梁一。
丁四海目光一滯,在易水寒側身的時候,他終於看清楚了剛才這個藏身于易水寒身後的人:“梁一!你不是在飛風穀戰死了嗎?你竟沒有死?”這也是在場所有人習中的疑問。
梁一是如何到殺天的?看到梁一的公然現身,易水寒也感到萬分的不解。
場中的紛鬧自梁一現身後沒有多少就安靜下來了,每一個人都想知道這個與以往絕然不同的梁一自飛鳳穀以後又有了什麼奇特的經歷,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容貌變化這麼大。
梁一嘴角微動,牽扯著臉上已木然的肌肉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不錯,我本已死了,但是我的心卻不允許我死。因為,我在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還沒有完成,我就絕不允許自己死。”
梁一的眼神從丁四海的身上落到易水寒的身上,木然的眼神竟然多了一絲恨意,易水寒一呆,他沒有想到梁一居然會以這種眼神看著自己,畢竟自己與梁一在飛鳳穀見過一次面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為什麼會這樣看著我呢?”易水寒心頭想道。但是剛才梁一的出現明顯的偏向於己方,不由得感激的說道:“梁兄即然無事當然最好了。”
梁一沒有死,在丁四海想取易水寒而代之的情況下,看梁一的態度,對丁四海當然不是一件好事情。
丁四海陰陰笑道:“梁一,這是我們殺天內部的事情,與你何干?還請你自重。”
易水寒當然可以聽出丁四海語氣中的威脅味道,正想出聲阻止梁一,卻見梁一向前邁開一步,直接面立于丁四海的面前道:“即是殺天內部的事情,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我梁一也是殺天的一份子,你即要強者為尊,我梁一可以代易水寒與你一戰。”
丁四海看著眼前的梁一與易水寒,他看不透易水寒的傷勢究竟好得如何了,眼前的梁一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勢已然讓他心驚,如果以一敵二,他自忖不是對手,但是如果放棄今天的這種機會,等易水寒傷勢真的好了以後,合他二人的力量,丁四海就算是聯合自己在殺天中所有的勢力也不會是易水寒的對手,在權衡了一翻之後,丁四海終於作了一個打算。
只見丁四海朝著易水寒說道:“易兄,你是否真的願意讓梁一代你一戰?”
易水寒看著梁一莫測高深的背影,暗自思量著自己現在的傷勢就算是真的與丁四海相鬥可能到時候也是兩敗俱傷的結果,於是道:“丁兄又何必拿話堵我的口,即是以強者為尊,我易水寒能得梁兄之助已是萬幸,只要你真的能夠勝得了,我易水寒又有何顏面再戰。”
易水寒此言一出,丁四海身後的隨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們可是清楚的知道易水寒武功的修為,就算是真的沒有傷好,合二人之力也足以擊退己方,相反,依附于易水寒一邊的殺天部眾卻高聲叫道:“少宗主,我們何必怕了他。”
易水寒回著看了看自己的屬下朗聲道:“怕?哈,我易水寒一言即出,豈有更改之理,大家不要爭論了,我相信梁兄定能取勝。”言詞極為肯切,身前的梁一身軀微震,但是瞬即恢復正常。
眾人散開,場中只剩下丁四海與梁一兩個人。
丁四海聽見易水寒的話後,面色依然保持著先前的那份表情,心頭的憂慮終於放下,眼前只剩下一個真正的對手——梁一。
丁四海緊緊的看著梁一,就好象魚鷹捕捉食物前的那種目光,兇狠而無情,但是梁一的眼神卻在這個時候從丁四海的臉上移到了二人之中的空地上,眼簾低垂,一付老僧入定的樣子,沉穩而凝重。
梁一未動,就連微微吹過的風都未能吹起他的衣衫,但龐大的壓力卻從梁一的身上散發出來,受這股氣勢的感染,四周的眾人竟然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悲傷。
易水寒的心頭一動,他沒有想到梁一的武功修為竟可以影響自己的情緒,由此可見,梁一的摧心拳絕對比在飛鳳谷的時候高了好幾個層次。
“我為什麼會心酸?就好象我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一樣的心酸呢?”站于梁一對面的丁四海臉現悲戚,在這一刻,他鼻頭一酸,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但是高手畢竟是高手,丁四海馬上意識到自己已然被梁一的氣勢所影響,心神一震,雄軀一挺,如海一樣的龐大氣勁從丁四海的身上陡然湧現,眼中現出警惕的目光,剛才梁一所表現出來這種能夠影響人心緒的力量足以成為一種威脅。
丁四海整個人自他挺身的那一刻起,頓時變得威猛無儔,殺氣騰騰,“鏗”的一聲,拔出隨身的配劍,場中的氣氛頓時寒意逼人,劍如秋水,散發出讓人不敢逼視的鋒茫,正是不平海的鎮宗之寶翔龍劍。
丁四海一劍在手,氣勢頓時更見高漲,氣勢逼迫之下,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再退三步,但是,場中有一個人卻紋絲不動,甚至邊看都沒有看一眼丁四海,還是那麼漠然的看著地面,就好象眼前的丁四海根本就不存在,抑或殺氣騰騰的丁四海根本就沒有眼前的土著人地來得好看。
蔑視?!
梁一的表情足以說明他對曾與自己同列十大高手之一的丁四海極度的蔑視。
易水寒暗暗心驚,他設身處地的想,如果自己現在處於梁一的位置,絕對不可能象梁一這般的從容不迫,這才是真正高手的氣質,處變不驚,就算是泰山崩於眼前,也絕對的不眨一下眼睛。
丁四海的神情一陣羞愧與惱怒,自他出生的那一天起,還沒有一個人敢於這樣的面對自己,特別是自藝成以後,就算是自己的那個死鬼老爹也不能,但是現在眼前這個象死人一般的梁一卻敢視自己如無物。
在丁四海強大的壓力之下,梁一終於抬起了自己的頭,但是他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差點讓丁四海失去理智而抓狂:“你不是我的對手。”
簡單的七個字,道盡梁一對丁四海的不屑,就好象梁一說這句話只不過是對著自己的手吹了吹手上的灰塵一般毫不用力,眼前的丁四海或許真的不值得梁一重視他。
七個字,就如七個炸藥,徹底點燃了丁四海的殺機與怒火。
“哈。哈哈。。。是嗎?”
丁四海怒極反笑,雖然他知道自己這樣可能會中了梁一的激將法,但是丁四海根本就不願意去停止自己的怒意,他就是要讓自己的怒火徹底的,完全的燃燒自己的戰意,釋放自己殺戮的凶性。
殺手的殺性一般都隱藏得很好,但是丁四海自成為殺天的三大金牌殺手以來,卻一直都反其道而行之,從不隱藏自己的殺性,反而更加的激發它,曾經有一次對黑獄的暗殺時,光是憑著這股驚人的殺意,就讓對方受不了而心臟破裂死亡。
寒意再濃,大廳外的一些花草竟然被覆蓋了一層薄冰。
“是秋天了嗎?”一些人甚至抬著看了看天空,卻見紅紅的太陽那麼火熱的掛在天空正中,依然故我的釋放著自己的熱力,但這根本不能讓眾人感到一點的溫暖。
微風穿過人群,吹起地上的一片落葉,飛舞到空中然後翩翩落下,打著漂亮的旋兒,直到它落于丁四海的面前。
一聲輕響,毫不受力的枯葉刹那間變成粉碎,再次向空中飄去。
伴隨著這一聲輕響,天地之間的寒意竟再度拔升。
因為,
丁四海已然出劍。
空氣已然被割裂,一道、兩道、三道、……
無數的劍光陡然從丁四海的手中如煙花一樣的閃現,組合成一個完整的劍幕,把眼前呆立的梁一包圍吞噬。
但是梁一還是沒有動,直到劍光把他完全的裹住的那一刻他也沒有動。
極靜!
易水寒的眼中卻露出驚異的神情,只有他才會明白,梁一這極靜的身法裏面已然包含著極動在內。當他真正動的時候,必然是驚天動地,泣鬼驚神的一擊。
“愚蠢!”丁四海輕聲說道。
在丁四海看來,戰之前,適當的迷惑敵人,是一種策略,但是如果真正的戰鬥的時候還是保持先前的惑敵姿勢而故我的話,就是一種愚蠢。一如現在他劍光裏的梁一一樣。
丁四海的劍不斷的撕裂著梁一先前的氣勢,根本就沒有一點的阻力:“難道,先前這傢伙是在故弄玄虛?”
丁四海心頭還是有一絲的疑慮,畢竟,對方也是和自己齊名的高手,再不濟事也不會這樣弱呀。隨著劍勢的推進,丁四海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大,直到這絲疑慮變成了不安的感覺。
“愚蠢?”梁一嘴唇輕啟,丁四海看到梁一的眼神只有蔑視。
一樣的兩個字,只是說話的人不同,口氣也恰好相反,所以,帶來的結果也絕對不一樣。
丁四海已來不及思量梁一話中的含義,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收劍的話,傳出江湖丁四海這三個字就絕對會成為笑柄,人家就會說梁一連根頭髮都沒有動一下就讓自己的攻勢不攻而潰。
所以,丁四海唯有原勢不變地刺向梁一的心臟。
梁一動了,先前還如死人般沒有一絲表情的梁一動了,只見他眼中精光一現,整個人在丁四海的眼中都變得鮮明起來。但是在下一個瞬間卻又模糊不清,丁四海再也不能把握住梁一的存在。
直到梁一亮出拳頭一那一瞬間。
灰色的拳頭沒有一點的生機與活力,一如梁一此時的表情般麻木,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小看這只拳頭,因為,他的名字叫摧心拳。
梁家的摧心拳在百年前可是橫行江湖的拳技之一,就算是與不落皇朝的不落皇拳相比也絕對的不會遜色半分,只是江湖動盪,梁家在這一百年間沒落的實在是太久,以至於這種曾驚世駭俗的拳法失去了人們眼中的輝煌。
梁一無疑是這個世代梁家絕無僅的的天才,十幾歲的時候在整個梁家就再無敵手,但是他卻甘願埋身于鳳白衣的身邊作一個名不副實的保鏢,有他在的一天,沒有一個人可以傷害到鳳白衣,雖然鳳白衣的武功並不弱,但是梁一卻不願鳳白衣為了那些肖小之徒而動一個指頭,因為這樣,他都會認為是一種玷污,玷污了鳳白衣那種神聖的美,直到有一天,斷蒼穹殺滅了劍傾城前輩,再然後,滅了整個飛鳳穀,而自己也永遠的埋在了黑暗之中,直到花小青在死屍堆中找到自己,並告訴了自己一個不死的理由:
鳳白衣未死!
這就是梁一活下來的理由及他認為的最大的秘密,隱身在殺天裏的這些年裏,他看得出易水寒對鳳白衣的愛慕,也可以理解到鳳白衣那種刻苦的仇恨,每當他一想到鳳白衣那痛苦的面容,就不由得心裏痛楚,他的痛楚並不下於易水寒,甚至來得還要深刻得多。
這些年以來,梁一一直呆在鳳白衣的身邊,卻從未對鳳白衣有過什麼表示,就算是一個眼神也沒有,他就像是鳳白衣身邊的一棵樹,存在的目的只是為了為鳳白衣擋風遮雨。
雖然這樣,但是梁一的心卻依然鮮活地跳動,因為鳳白衣存在,所以,他也活著,直到有一天,他偷聽到殺天部眾說起鳳白衣已然被斷蒼穹強行擄走,這一刻,他的心才真的碎了,所以,梁一現在很
傷!心!
他在再次看到易水寒的時候,心頭一直在恨,為什麼易水寒現在還活著而鳳白衣卻不在了,不能用生命去保護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根本就沒有值得同情的地方,這是梁一心中一直的觀點。
他看得出來,易水寒重傷未愈,但是花小青也曾救過自己一命,準確地說應是救了鳳白衣一命,梁一不絕對不會看著花小青的兒子易水寒受到威脅,這也是當初自己曾答應過花小青的事情——不得公然在殺天現身,並在易水寒有危險的時候幫他一次。
現在,是還債的時候了。梁一心頭微微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