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德瓦裡之戒
借助蒙莫蘭希的「水」魔法治癒了傷勢的才人,開始聽琪爾可他們說明事情的經過。琪爾可賀塔芭薩正在篝火的旁邊烤著肉。一手拿著葡萄酒的基修似乎很開心似的在他們旁邊大聲說著什麼。這傢伙似乎現在還是懷著來旅遊的心態。時刻大概是深夜兩點吧,湖面上映照出兩輪明月,綻開在眼前的是一幅美麗絕倫的畫面。
琪爾可向走過來的才人問了一句「傷治好了沒有」,才人雖然對敗給了兩人感到很不甘心,但還是由衷地對兩人的絕妙配合表示佩服。
「你們真的好強!我還以為要被你們幹掉呢。」
「算是啦,當然也不會弱。不過,勝敗也是取決於時機和運氣,如果你們的配合完美的話,我們可能就只有逃掉了。因為戰鬥的人就只有你一個。基修好像只是躲在一邊發抖的樣子,蒙莫蘭希也只是在看。最多就只能算上露易絲的最後一擊了。」
琪爾克得意地挽起了她的長髮。
「可是。為什麼你們要襲擊水之精靈呢?」
才人在篝火旁坐下,向他們問道。
「為什麼你們要保護水之精靈呢?」
琪爾克反問了一句。一直在才人背後貼得緊緊的露易絲很悲傷似的拉著他的外套,說道:
「你覺得琪爾克更好嗎?」
「啊!真實的!不是啦!我只是聽她說事情緣由!你總之就先睡吧,好不好?」
「討厭,我不睡。今天才人都沒有怎麼跟我說過話嘛……你就只跟我應答了三十二次那麼多。」
露易絲似乎還數過了才人跟自己說過多少話呢。雖然有點可怕,但才人也同時感覺到那樣的露易絲實在非常可愛。但是,現在自己很忙,於是他溫柔地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說道:
「等會兒我會跟你說的,你現在就先睡吧。剛才用了魔法,你也一定很累了吧?」
才人這麼一說,露易絲就扭扭捏捏地用手指在才人胸口轉了幾個圈。
「那麼……你吻我一下吧。」
「咦?」
「吻多一點,不然我就不睡。」
琪爾克不由得張大了嘴巴,注視著他們兩人。知道內情的基修和蒙莫蘭希則互相對看了一眼,然後嘻嘻嘻地竊笑起來。
才人沒辦法,只好在露易絲的臉上吻了一下。
「我不要在臉上嘛……」
露易絲鼓起兩腮,耍脾氣似的低聲說道。才人感到萬分為難——大家都在旁邊一邊偷笑一邊看著自己,直接吻在嘴唇上也實在太難為情了。
他煩惱了一會兒,最後在露易絲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露易絲大概勉強滿意了吧,一下子就坐在盤膝而坐的才人兩膝之間,把身體靠在他的胸口,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從她那粉紅色的嘴唇中傳出了輕微的鼾聲。
琪爾克佩服不已地說道:
「沒想到你這人實際上是個很會對待女孩子的人呢。什麼時候把露易絲馴化到這種程度了?這孩子已經對你神魂顛倒了啊。」
「不,不是那樣的。都是因為蒙莫蘭希配置了媚藥,然後露易絲不小心喝了下去。然後,第一個映入她眼簾的人就是我。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媚藥的關係啦。」
「媚藥?為什麼要做那樣的東西?」
琪爾克向咬著肉的蒙莫蘭希問道。
「我、我只是想做來玩玩啦。」
蒙莫蘭希很沒趣似的說道。
「真是的,對自己的魅力沒有自信的女人還真是糟糕呢。」
「吵死了!那有什麼辦法!你看這基修老是朝三暮四的!要是不讓他喝媚藥的話,還真不知該怎麼治好這種病啊!」
「要追根究底的話,結果是我的錯嗎?嗯……」
才人向琪爾可他們說明了事情的經過。為了製作媚藥的解藥,必須要拿到水精靈之淚,而水精靈則委託他們擊退襲擊者,以此來作為交換條件……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就在這裡保護水之精靈嗎……」
琪爾可有點為難地看著身旁的塔芭薩。只見她一直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的篝火。
「真是糟糕呢,我們也不可能跟你們大戰一場,但是要是不除掉水之精靈的話,塔芭薩就會有麻煩……」
「為什麼一定要除掉呢?」
聽才人這麼一問,琪爾可就頭痛了。也不能把塔芭薩家裡的事情告訴他們啊。
「那、那個,是塔芭薩老家的委託啦。你們看,就因為水之精靈在搗亂,水位已經這麼高了。聽說塔芭薩的老家也因此蒙受了損失啊。所以我們就被委託來這裡把它除掉了。」
原來如此。既然那樣,也不能讓琪爾可她們空手而歸吧。
那麼,怎麼辦好呢……
才人稍微考慮了一會兒,說出了結論。
「好,這麼辦吧。你們就停止襲擊水之精靈。相對應的,我們就向水之精靈詢問一下升高水位的理由。然後我們在試試拜託它馬上停止讓水位升高。」
「水之精靈真的會聽我們說話嗎?」
「會啊。我們早上還跟它交涉過呢。它答應了以擊退襲擊者為條件,把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交給我們。」
琪爾可稍微考慮了一下,向塔芭薩詢問道:「從結果上來說,只要把被水淹沒得土地恢復原狀就行了吧?」
塔芭薩點了點頭。
「好,就這麼定了!那麼明天我們在進行交涉吧!」
次日清晨……
蒙莫蘭希就像昨天一樣,把小青蛙放進水裡,喚出了水之精靈。
在晨霧之中,水面往上隆起,水之精靈現身了。
「水之精靈啊,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在襲擊你了。請你按照約定,把你身體的一部分交給我們吧。」
蒙莫蘭希說完,水之精靈的身體就晃動了幾下。就像是水滴一樣,它身體的一部分被甩了出來,飛向眾人的身邊。基修一邊「哇——哇——」地大聲叫著,一邊用手裡拿著的瓶子接過了「水精靈之淚」。
然後,水之精靈又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想要鑽回到水裡面去,才人慌忙叫住了它。
「請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於是,水之精靈又再次從水面上隆起,扭動了一下,像昨天一樣變成蒙莫蘭希的樣子。
「這樣子看還真有點難為情呢……」蒙莫蘭希低聲道。
「怎麼了,單體者。」
「為什麼你要一直升高水位呢?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停止這種行動。如果有什麼理由的話就請告訴我們吧,如果是我們能做到的事,我們是很願意幫忙的。」
水之精靈的身體逐漸變大。然後又擺出了各種各樣的姿勢。他的動作跟人類有著微妙的差異。也許這種動作就意味著他的感情活動吧。
「我正在考慮是不是可以委託你們去辦。可是,你們遵守了跟我的約定,所以,我認為就算信任你們、把事情說出來也應該沒有問題。」
你就別裝模作樣了嘛!才人雖然心裡這麼想,但要是激怒它的話就麻煩了,於是他就默默地等著水之精靈繼續說話。在改變了幾次形狀,然後再次恢復成蒙莫蘭希德姿態後,水之精靈繼續說道:
「在月亮的交錯次數根本無須細數的時間之前,我所守護的秘寶被你們的同胞偷走了。」
「秘寶?」
「沒錯,那個秘寶從我所生活的密度最高的水底被偷走的時刻,就是月亮交叉了三十次之前的那一天晚上。」
「大約是兩年前呢……」蒙莫蘭希小聲說道。
「那麼你是為了對人類復仇,所以讓水位升高來淹沒人類的村莊嗎?」
「復仇?我並沒有那樣的目的。只是希望能拿回秘寶而已。只要慢慢用水來淹沒的話,相信總有一天會觸碰倒秘寶的吧。當水淹沒了一切的時候,我的身體就會知道秘寶的所在了。」
「那、那是什麼想法啊……」
這可真是想得太遠了吧。水之精靈似乎是為了拿回秘寶而想把整個哈爾吉尼亞都淹沒在水中。要是以這樣的速度,大概要花上幾百年……不,甚至是幾千年也說不定。
「你還真是沉得住氣啊……「
「我們跟你們對時間的概念是不同的。對我來說,整體即個體,個體即整體。時間也一樣,無論是現在、未來還是過去,對我來說都是沒有區別的。因為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一定存在。「
看來水之精靈是沒有「死」這種概念的。在讓人無法想像的漫長歲月裡,它都一直在這個湖裡生活到現在吧。
「那好,既然這樣我們就幫你把那個秘寶給拿回來吧。那到底是什麼秘寶?」
「『安德瓦裡』戒指,是與我一起度過了同等時光的戒指。」
「我好像曾經聽說過呢。」
蒙莫蘭希低聲說道。
「那是『水』系統得魔法道具,好像是能夠賦予死者以虛假生命的……」
「沒錯,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創造的,但是……單體者啊,也許會是你們的同胞。只不過在你們來到這片土地之前,就已經存在了。『死』是我不具有的概念,所以我無法理解。但是對無法避免『死』的你們來說,也許這種賦予『生命』的力量是很有吸引力的吧。可是,『安德瓦裡』戒指所帶來的只不過是虛假的生命,那只不過是古老的『水之力量』。畢竟不是什麼有益的東西。」
「到底是誰偷走了那樣的東西啊?」
「操縱風系統力量來到我住處的人有好幾個。他們沒有碰到沉睡中的我,就直接把秘寶帶走了。」
「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個體的其中一人,似乎是被稱呼為『克倫威爾』。」
琪爾可自言自語道:
「如果沒聽錯的話,那就是阿爾比昂的新任皇帝了。」
才人他們不由得面面相覷。
「不也有可能是弄錯人了嗎?同樣名字的傢伙應該有很多吧?那麼,要是被賦予了虛假生命的話,到底會變成怎樣?」
「那樣就會服從使用戒指的人。各自由自己的意志還真是不方便。」
「真是糟糕的戒指啊。竟然讓死人動起來,實在是令人噁心得愛好。」
琪爾可低聲道。她在這一瞬間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但是卻一下子想不起來。算了,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還真夠忙的呢。她自言自語似的搔了搔腦袋。
才人彷彿下定了決心似的點了點頭,然後向著水之精靈大聲說道:
「明白了!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那戒指帶回來的,所以你就不要再讓水位升高了!」
水之精靈抖動了起來。
「明白了,我就相信你們吧。如果能拿回戒指的話,我就沒必要升高水位了。」
「那麼要在什麼時候之前給你拿回來呢?」
這時候,水之精靈又抖動了幾下。
「到你們的壽命終結之前就可以了。」
「那麼長時間也沒問題嗎?」
「沒有問題。對我來說,明天和未來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說完之後,水之精靈又咕嚕咕嚕地想要回去了。
就在那一瞬間,塔芭薩把它叫住了。
「請等一下。」
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同時注視著塔芭薩。因為塔芭薩巴別人叫住……不,雖然不是人……這種事情還真是第一次見。
「水之精靈,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什麼事?」
「我們人類一直把你視為『誓約』之精靈,我想知道其中的理由。」
「單體者啊,我和你們的存在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我無法深刻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是照我的推測,我的存在本身就是被這樣稱呼的理由。我並沒有固定的形態,可是,我卻永遠不會變化。在你們發生顯著的世代交替的過程中,我都是一直跟這裡的水同在。」
水之精靈一邊抖動著身體一邊說道。到底它是讓哪個地方顫動來發出聲音的呢?那聲音就好像在耳邊響起一樣。
「正因為在永恆不變的我面前,所以你們才會為一些永恆不變得事進行祈願吧。」
塔芭薩點了點頭,然後,她閉上了眼睛,合起雙掌。到底她在向誰立下什麼樣的誓言呢?琪爾可輕輕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蒙莫蘭希看到塔芭薩德樣子,馬上用手指戳了戳基修。
「什麼啊?」
「你也立誓吧,快點。」
「立什麼誓?」
看到基修確實是一臉莫名其妙的提出反問,蒙莫蘭希就狠狠地錘了他一拳。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才作出媚藥的!」
「啊、啊啊!嗯……我基修?德?格拉蒙在此立誓,從今以後,我將把蒙莫蘭希作為我最愛之人的第一位……」
蒙莫蘭希又給他賞了一記肘擊。
「怎麼了啊!真是的!我不是已經立誓了嗎!?」
「我要的不是『第一位』!是『只有』我一個!你發誓只愛我一個吧!第一位太讓人不放心了!反正你馬上就會找到第二位第三位的了。」
基修很悲傷似的把誓約的話語說了出來。那種語氣給人一種多半不能真正遵守的感覺。
露易絲也扯了扯才人的衣袖,一臉不安地注視著才人。
「立誓吧.」
才人注視著露易絲的臉。今天就要跟這個露易絲說再見了,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寂寞。雖然是因為藥的關係……但是畢竟被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說了無數次「喜歡你」了啊。
可是,還是原來的露易絲更好呢。才人喜歡的是有露易絲風格的露易絲。就算被她拳打腳踢、甚至是被當成狗對待他,他還是覺得原來的露易絲更好。
「你不願意為我立誓嗎?你不願意向我立下愛之誓言嗎?」
眼淚充盈了眼眶,露易絲向才人問道。
「對不起,我不能向現在的你立誓。」
聽才人這麼一說,露易絲馬上哭了起來。才人則溫柔地愛撫著哭泣著的露易絲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