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
阿含布拉城城門前,一個正在警戒著的士兵大大的打著哈欠。旁邊的士兵提醒他。
「喂!」
「嗯?啊——啊——」
「好好看門,你不怕隊長訓斥你?」
「米斯寇爾男爵嗎?沒事的,那傢伙只是個色鬼而已。」
「不是啊。不是說他,是說那個不是人的大人。」
打哈欠的士兵登時睡意全飛,使勁搖晃著腦袋。
「喂,不要那麼輕易的叫他的名字!上天保佑……噢噢,始祖普利米爾啊,請守護我的靈魂吧……」
「我也不想被吃掉啊。所以我不是並沒有說出他的名字嗎。……不過,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中午去街上吃飯的時候,竟然沒有酒賣了。」
「哈啊?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是那裡來的傢伙,把旅店街的酒都買走了。就因為這混蛋,現在不管去那個酒館都沒有酒賣,這不是開玩笑嗎?」
「在這個無聊的沙漠中間,那不是唯一可以散心的方法嗎!到底是哪裡的混蛋做的這種事情……」
正在說話的時候,從旅店街那邊看到一輛貨車在向這邊走。
「那是什麼?」
七個旅行藝人摸樣的男女隨著車子而來,車上擺滿了大桶。
貨車推到城門前停住了。守門兵端起槍詢問他們。
「你們是幹什麼的?」
身著暴露度極高的舞孃裝的性感紅髮女子,優雅的施了一禮。
「我們不過是一隊賣藝的藝人,兵大哥。」
那是襲露珂。
「看了就知道了。」
襲露珂嬌媚的望了過去,這兩個士兵一瞬就被她魅惑住了。
「我們是來賣快樂的哦。」
「快樂?」
兩個士兵互看了下,突然感覺知道到車上桶裡裝的是什麼,一個人走了過去,聞了聞桶散發出來的香氣。
「這不是酒嗎!」
一個人憤恨的盯著襲露珂。
「全部買來獨佔的就是你們這群傢伙啊!」
「是這樣呢!」
襲露珂依偎到士兵身上,受到她這活色生香衝擊的士兵當場就敗了下來。
「不要生氣嘛,帥兵哥。我們不過也是為了生活無奈的嘛。我們來到這塊精靈的土地行巡演,可是那些小氣的精靈,完全不買我們帳嘛。」
「精靈怎麼可能懂得舞蹈!」
士兵們大笑了起來。
「是吧?所以我們呢,需要能理解我們藝術的的客人啦。當然,是帶著酒的啊。」
「明白了。不過你們這些傢伙不會是只為賣酒而來的吧。是不是企圖做什麼可以的事?」
貨車周圍的人全身一下僵了起來。
「是想順便也來賣舞的,對不對?」
襲露珂露出特大的笑容說道。
「當然了啊,我們的酒可賣的比街上的稍微貴一點呢,所以特別附送舞蹈呢。這樣如何?」
「真是有膽量的女人。我中意你,我來幫你們做這買賣。」
士兵飛跑著去向長官報告。
襲露珂回過頭得意的甩了下頭髮。大家都鼓掌稱讚她這本領。
才人他們被帶著去見指揮這城裡部隊的十個貴族。進入城大廳右邊的客廳,這裡好像被當成軍官室在使用著。
隊長米斯寇爾男爵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貴族。他好像一眼就相中了襲露珂,馬上就允許在中庭舉辦慰問會。
「凱爾馬尼亞的女人真會做生意!」
聽過襲露珂對酒的報價後,米斯寇爾男爵笑著說。
「那一定要展示和這價格匹配的舞蹈技藝啊。」
恩恩……他從椅子上探出身子,上上下下仔細的瞅著襲露珂的身體。米斯寇爾男爵那禿頂上立時飄出好色的力場。
「好,就按你說的金額給你。不過你們是不是企圖做壞事這個問題嘛,有必要好好調查一下……畢竟我可肩負著保護陛下托付給我這支部隊的重任啊……」
「您要是懷疑的話,我可以向您一個人展示我的舞姿哦。」
襲露珂撫媚看了過去,米斯寇爾男爵瞇起了眼睛。
「不過呢,要是奪取了士兵們的娛樂恐怕會造成士氣低下。這樣吧,等表演結束了,直接到我的房間來,我親自來調查。」
周圍的貴族們露出一臉不滿的表情。
「這個也是隊長任務的一環啊。啊哈哈哈!……」
襲露珂衝著大笑著的隊長妖艷的笑了。
「那麼我們立刻就去做準備了啊。」
米斯寇爾男爵叫住了正準備走出去的襲露珂。
「在這之前,先讓我嘗一杯你們帶來的酒。」
蒙莫朗希的臉色頓時變的很難看。現在酒桶裡的酒已經都混入了自己調配的安眠藥了。要是他察覺到酒裡被下了藥,那這次的計劃就都白費了。
可是襲露珂一點也沒動搖,運了一個桶過來倒了一杯酒。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米斯寇爾男爵伸鼻在酒杯前聞了聞香氣。蒙莫朗希已經緊張的快摔倒了。雖然自己調配的安眠藥無色無味,貴族每天能詠唱的探知魔法一天也只有一次……
米斯寇爾男爵皺著眉,搖了搖頭。
全員就像被冰凍住一樣。難道暴露了?
「便宜貨啊,一點都不合貴族的口味。全部都給士兵們拿去。」
米斯寇爾男爵說著把杯中的酒倒在了地上。
眾人辭出軍官室,來到大廳。
才人悄悄對襲露珂嘀咕道
「好危險啊……」
「那只不過是序幕而已。真正的從現在才開始。不過,那中間沒有見到精靈啊!」
「難道他不在這裡嗎?」
「要是那樣就太好了!」
襲露珂不抱希望的說。
阿含布拉城中庭,三百人的軍隊聚集到了一起。雖然舞蹈還沒有開始,但是士兵們已經非常熱鬧了。
在沙漠正中的這個廢城,接受了原因不明的保護任務,這些士兵們已經無聊已極了。基本處於暴動前的狀態,所以都不願意放棄這難得的娛樂機會,基本全員都聚集到了這裡。除了只留下最低限度的警備兵外,全員都集中到了這裡。
隊長米斯寇爾男爵,和精靈一起擔負著這裡的警護任務。但是他的內心是非常生氣的。和大部分加裡亞貴族一樣,他也對約瑟夫輕視和不滿著。直說的話,就是討厭他。
雖然副官提議讓士兵一半一半輪換著參加,但是米斯寇爾男爵搖了搖頭。
「那個『無能王』竟然把我趕到這種地方來。不管怎麼說米斯寇爾家也是加裡亞有數的武將名門,竟然會被派到這種地方守護精靈和前公爵夫人……就算他心血來潮也不應該這樣。真是的,現在有誰會來謀害那種小孩和女人?沒關係,讓士兵全員都參加。」
他這麼說著,坐到擺到中庭的豪華椅子上了。
當天空中的雙月被雲遮住的瞬間……
手持火把的清瘦少年和微胖少年出現了。看到出來的竟然是男的,士兵們開始狂喝倒采。兩人將火把投入準備好的篝火中。
隨後兩人拿出了樂器。胖少年開始咚咚的敲著鼓,瘦少年開始吹起笛子。因為演奏的太拙劣,所以士兵們更猛烈的喝著倒彩。
可是,當舞孃們從黑暗中出現的瞬間,倒彩之聲立時停了下來。
跳舞的共有四人。
最先出來的是有著燃燒般火紅頭髮的性感女郎,在火焰的映照下,露出妖艷的笑容。
接著是金色卷髮的少女,很害羞的紅著臉。
再出來的是粉色和茶色頭髮,看似孩子的少女。因憤怒而抽搐著通紅的臉。
最後是有著長長藍發的美人,天真的滿面微笑著。
從士兵群中傳出熱烈的掌聲、歡呼聲、口哨聲。
宴會開始了……
塔巴莎醒了過來……她是在母親的床上。
自己是單手拿著書躺在床上的。
母親在旁邊安睡著。
好像自己是在讀《伊瓦爾汀的勇者》的時,困了躺在這裡的。
母親的眼睛稍稍睜開了。
本以為會吵鬧起來……但是母親卻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難道母親恢復正常了?心中充滿喜悅的塔巴莎呼喚著母親。
「母親。」
可是,母親沒一點反應。只是在直直的看著自己。不過,這樣塔巴莎就很滿足了。
塔巴莎看著放在梳妝台上的人偶,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夏爾洛特今天也給您讀書。」
翻開書頁,塔巴莎開始朗讀。
伊瓦爾汀向龍居住的洞窟進發了。但到洞口的時候,他的隨從和夥伴們開始害怕。一個獵人對伊瓦爾汀說道。
「回去吧。龍要是起來的話,我們全員都要死在這裡的。你還不知道龍的恐怖啊。」
伊瓦爾汀說道。
「我也在害怕啊。」
「那就照你的心的感受去做啊。」
「可是,要是輸給了恐懼,那我將不再是我了。那樣的話,比龍用牙齒咬死我還要恐懼好幾倍啊。」
貝塔夏爾走進了房間,但是塔巴莎沒有抬起頭繼續朗讀著。母親也沒有因為精靈進來而感到害怕。在這十天來,塔巴莎一直每天都給母親讀著《伊瓦爾汀的勇者》。因為要是讀其他書的話,母親就又像以前那樣狂亂著了。所以塔巴莎不知多少次的在重複讀著同一本書。因為都在出聲讀著,她現在基本已經可以背下來了。
貝塔夏爾看著在讀書的塔巴莎,露出了些許笑容。
「好像你非常喜歡這本書呢。」
塔巴莎沒有回答。現在,即使貝塔夏爾進來,要是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的話塔巴莎是不會終止朗讀的。
「好像有一隊旅行藝人來慰問了。現在就在中庭表演。雖然我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你怎麼樣?要是想看看的話,我可以特別許可你走出這個房間。」
塔巴莎抬起臉搖了搖頭。
貝塔夏爾用略帶生硬的聲音向塔巴莎宣佈。
「藥明天完成。」
正在翻頁的塔巴莎的手指停住了。
「你還能是你自己,就到明天為止了。」
貝塔夏爾會給予走出這個房間的許可……也就是說,是行刑前最後的憐憫了。
「雖然是些無趣的餘興,但我想是不是能稍微安慰下你。」
「不需要同情!」
塔巴莎短短的回答。
貝塔夏爾說了句 這樣啊 就走出了房間。
最後的時間,至少要和母親一起度過。
塔巴莎再次看向《伊瓦爾汀的勇者》。
伊瓦爾汀進入了龍的洞窟。沒有一個跟隨他的人。在火把的光亮中,出現了爬滿蝙蝠的巖壁。害怕著火把光亮的大量蝙蝠四散逃竄著。
伊瓦爾汀害怕的快哭出來了。請大家想像下只有一個人留在黑暗洞窟裡的情景。那是多麼恐怖的事啊!
而且在那前邊,恐怖的龍就住在那裡!
但是伊瓦爾汀沒有退縮。
伊瓦爾汀不知多少次的在對自己說著。
「我可以做到。我不是已經多少次救出了各種各樣的人嗎?這次也一定能成功。聽好伊瓦爾汀。擁有力量的人是不會做出逃跑這種卑怯的事的」
在不知多少次的重複讀著的時候,塔巴莎覺得到自己兒時對這本書書名感到的矛盾,在漸漸消融。
「伊瓦爾汀的勇者」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伊瓦爾汀」這個單詞不是地名,只是這部作品中少年的名字。可普通的話,書名不是應該寫為《勇者伊瓦爾汀》嗎?
兒時的塔巴莎,一直抱有著這個疑問。
但是,現在她明白書名的意義了。
「勇者」並不是指伊瓦爾汀自身。
「勇者」這個單詞所指的是他心中的衝動和決心的這種意識。
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一邊讀這這本書一邊憧憬著一件事。
大家在讀這本書的時候,都想像伊瓦爾汀一樣追隨著住在自己心中的「勇者」,憧憬著。
可以變成英雄……不過自己不是這樣。
自己憧憬的是被龍關押著的少女。她想成為能被勇者救出的少女。塔巴莎等待著能把自己從一點也不高興的,無聊的日常生活中帶出去的勇者。
故事中的少女,和自己現在的境遇倒是很相似。塔巴莎心中苦笑著。
現在自己已經被囚禁了。
但是和書不同,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可以來救自己的勇者。
現在是、過去也是……
不過,這樣也好。
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
不依靠任何人,不對人敞開心扉,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人闖過來的……
可是……讀著這「伊瓦爾汀的勇者」,自己在幻想著。
可以拯救自己的——勇者。
能從這個充滿災難的洞窟(阿含布拉城)中,把自己救出去的勇者……
在即將失去自己心的最後時刻,自己或許才能坦率的面對自己的感情。
塔巴莎感覺到自己愛著明天就要失去的心,第一次感覺到她愛著自己那數層冰冷的風雪覆蓋著的心。
她緊握住身邊母親的手。
輕輕的,塔巴莎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