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才人的早晨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鬧鐘響起了,才人睜開了雙眼。
他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裡是地球的日本,東京的自家二樓的六疊房間裡……正是自己的睡房。
一瞬間,他感覺了某種異樣感。那是難以用言詞表達的異樣感。
明明是自己的房間,為什麼會有這種不習慣的感覺呢?
才人仍然是半睡半醒地拿過那個機器貓鬧鐘一看——上午八點三十分。剛才那無關緊要的奇怪感覺一下子就不見了影蹤,他大叫一聲「槽了!」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時間不是快遲到了嗎!
才人飛奔過樓梯,下到了一樓,向著正在廚房裡洗東西的媽媽大聲抱怨道:
「媽媽,幹嘛不叫我起來啊!」
「我不是一直都叫你早上要自己起床的嗎?」
那一瞬間,一陣憂愁的懷念感覺突然湧上才人的心頭。
看著媽媽那挽著髮髻的背影,才人不禁有點久別重逢的淒酸,明明只是每天都在看的媽媽的背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上學快要遲到了。才人飛身撲進放有電視機的客廳,穿上之前脫掉並隨手扔在那裡的校服,然後又跑回廚房向媽媽說了句「我快遲到了,先走了!」之後,一把抓起了碟子上的麵包片,像倉鼠似的一把塞進嘴裡,一邊嚼著一邊衝出家門。
出了家門之後就是住宅街了。
才人忽然發射性地站住了腳。
媽媽經常埋怨說品位太糟糕的對面房子的紅色圍牆。
才人有時會跑去「借」幾個果子的鄰居的柿子樹。電燈桿旁邊的水泥座上放著賣果汁的自動販賣機。
一如既往的風景。
明明是早已看慣的風景,卻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懷念、充滿依戀的感覺。
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感覺到的異樣感了。
才人呆呆地站著,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個時候……後面傳來一聲呼喚——
「才人——」
才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法少女正穿才人他們學校的制服在那裡。
「雪絲塔!」
沒錯,的確是雪絲塔。
本來在異世界哈爾吉尼亞里身為托裡斯汀魔法學院女僕的雪絲塔,現在卻穿著才人學校的制服站在那裡。
身穿才人早已看慣的西裝裙的雪絲塔,給人一種新鮮可愛的感覺。和其他女生一樣刻意改短的百褶裙,藍色的小西裝外套加上白色襯衣,還有清新脫俗的深藍色襪子。
為什麼雪絲塔會在東京這裡呢?
為什麼會穿上才人他們學校的制服呢?
雖然其他還有一堆難以理解的事要問,不過,先問了現在想到的問題在說吧——
「你幹嘛穿成這樣子啊!?」
雪絲塔一臉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似的迷惘表情。
「因為我和才人先生上同一所學校呀。穿著這制服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是這樣啊,才人點點頭表示理解。原來如此,被她這麼一說也的確好像是這樣。而且現在才人腦裡一片槽槽的,也理不出什麼頭緒來。
雪絲塔跑了過來,挽住了才人的手臂。
「等、等等、等……」
雪絲塔紅著臉,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怎麼了?」
「等、等你好久了……我想和你一起上學,所以……」
「是、是嗎……那麼我們一起走吧。」
算了,她這麼可愛,一起走也沒有關係啦。才人打消了腦海裡浮現出來的疑問。
「太好了!」雪絲塔微笑著先跨出了一步。春天的涼風掠過她身邊。
「哇啊!」
帶點凜冽的春風撩起了黑髮少女的短裙。
裙子下面露出來的是雪白嫩滑的肌膚,才人不禁條件反射地按住了鼻子。
「為、為什麼雪絲塔你……沒穿內褲?」
雪絲塔用手按著裙子的邊緣,害羞地回答道:
「因、因為……我……我不像貴族的小姐們那樣,有帶花邊的內褲呀……」
「日本這裡沒有貴族啊!」
「說的也是呢……」
真是奇怪的對話,才人想道。異樣感……
似乎一切都吻合,可又似乎一切都不對勁。
就在他這樣子發著呆的時候……
「遲到了遲到了!」
才人被從後面一下子撞飛,立即倒在了地上。
撞倒才人的是一個桃色頭髮的少女。只見她一邊叼著麵包一邊靈活地動著雙唇說道:
「遲到了遲到了!要遲到了哦!」
少女一邊這樣嚷著一邊又折了回來,往趴在地上的才人又踩了幾腳。
「你、你這……」
才人努力想撐起身子。
「啊啊、遲到了!真的遲到了!」
少女再次飛起起腳,這次卻正中才人的臉,才人哇的一聲又橫躺在地上了。
「瓦利埃爾小姐!」
雪絲塔怒吼道。
「啊~~~遲到了!我都說要遲到了啦!」
被稱為瓦利埃爾小姐的這個少女一邊大嚷著遲到了遲到了一邊踩著倒在地上的才人跳棋舞來。
才人橫躺在地上,大聲吼道:
「你既然知道自己快遲到了,就在別人身上跳舞啊!」
他這麼一吼,那瘦小的桃色長髮少女便停了下來,雙手環抱胸前,俯視著才人說道:
「你剛才是看誰的哪裡了?臉紅成那樣!」
少女的聲音中帶著顫抖。
這名少女也穿著跟雪絲塔同樣款式的、才人學校的校服。但穿法略有不同,她把小西藏外套的紐扣全部解開,領帶鬆垮跨地套在脖子上,顯得十分隨意。不過,那桃色的頭髮和茶褐色的眸子看上去卻是如假包換的露易絲。
「你幹嘛穿成那樣啊!」
可是露易絲卻對才人的問題不屑一顧。
「你剛才看誰的哪裡了?說!」
「跟你沒有關係吧?」才人剛說完,臉就被狠狠地踩了一腳。
「當然有關係!你是我的使魔!所以不管什麼時候都只能看我一個!要是敢去看別人的話,我就會讓你好看!」
露絲絲狠狠地瞪著雪絲塔說道。
「所、所所、所以!要是你看的人是大胸脯的女僕的話,那就要動用大刑來拷問了!你明白了沒有!?」
「開什麼玩笑!」才人大聲吼道,跳起來雙手拽著露易絲的肩膀。
「啊……」露易絲小聲發出尖叫例向地面,才人趁勢壓了上去,日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臉。
「你、你要幹什麼呀……你、你你、你打算襲擊主人嗎?」
「沒錯。」
「休想對身為貴族的我干什!別忘了你是個平民!」
「貴族的干金小姐怎麼會穿大象襪啊!」
才人指著露易絲的大象襪大聲說道。
「有、有什麼關係!我要穿什麼是我的自由吧!你不過是個使魔,管那麼多幹嘛!快放開我!」
「什麼使魔、什麼主人、什麼貴族.在這裡是不通用的!因為這裡可是日本啊!」
露易絲一邊叫著「快放手」一邊拚命掙扎著。才人人接著拚命反抗的露易絲,用像火一般熊熊燃燒的眼睛看著她。
「你啊……其實很想被我這樣按著吧?」
雖然這句話從嘴裡說了出來,可是卻一點不像是自己說的。如果比喻的話,那就是像在看自己做主角的電影一樣……就是那種感覺。
「……咦?」
「其實你一直這樣被我推倒,不是嗎?所以你才會穿那身黑貓服裝。沒錯吧,你這傢伙。怎麼樣?你說啊!喂,你說話啊!」
才人這樣大吼著,內心卻有某部分不可思議的冷靜,想著不知什麼時候自己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聽他這麼一說,少女的臉開始像那桃色長髮一般染上了紅暈。她似乎想要迴避這個話題一般,背過臉去了。
「你、你是傻瓜嗎?你說誰想被你推倒來著!?要、要是再開玩笑的話,我就要一腳踢破你那沒節操的重要部位了哦!」
「你就踢來看看啊!」
才人毫不懼色地說道。露易絲咬緊了嘴唇。
「你、你快走開啦……」她用微弱的聲音嘀咕道。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才人用微妙的表情點了點頭,開始解開那覆蓋在毫無起伏平坦如鏡的平原上的襯衣紐扣。一邊解開一邊想,我好像在什麼時候也幹過這種事情。這時候,他突然被站在背後的雪絲塔砰的一聲用平底鍋砸了一下後腦勺。
「好痛!」
「這裡可是光天白日之下,人來人往之處啊!這麼不知羞恥的事快給我住手!」
「你為什麼會拿著平底鍋啊……」
「不過是因為要做飯,所以隨身帶著罷了。」
「你別在這裡多管閒事好不好!」露易絲對這毫無愧疚之意的雪絲塔大吼道。雪絲塔把臉轉向露易絲。
「我救了你,你竟然還說我多管閒事?那麼你剛才叫他走開那句話,果然只不過在說謊囉?那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話是吧。你根本就是希望他對你做些奇怪的事吧!」
「才、才不是呢!女、女僕管那麼多幹嘛!閉嘴洗你的衣服吧!」
「好啊,我洗就是了。那麼請把你那洗衣板借我吧。」
「啊?我怎麼會有洗衣板那種東西!」
「你不是有一塊麼?還是好好的一塊呢。」
說完雪絲塔就指了一下她的胸部。於是,露易絲馬上發出怪鳥似的嚎叫——
「吱————」
「就用那平坦的胸部來洗吧!放上香皂來洗吧!擦呀擦呀擦呀擦呀擦呀!」
雪絲塔得意地唱起歌來,露易絲馬上飛撲了過去。
「什麼呀!你這胸大沒腦的女僕!你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去勾引男人是吧!至少也該穿上內褲啊!」
「你自己不也是一樣嗎!一邊滿懷興奮地期待看一邊睡在男人的旁邊!而且幾乎還是一絲不掛!貴族的千金小姐還真是奇怪呢!你其實是一邊擺開架勢一邊等待才人先生撲過來是吧?兩眼都發著青光呢!那才叫不知羞恥!」
「什麼嘛!」
「洗衣板!」
「笨蛋女僕!」
兩人一邊對罵著一邊大打出手。互相扯著裙子、用手指甲猛抓、互相扯著對方的頭髮,簡直就像一對氣勢兇猛的鬥雞一樣糾纏在一起。
「住、住手啊……」
才人低聲勸阻道,可兩人根本沒昕進耳裡。
這個時候路上駛來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助手席的門『啪』的一聲打開,走出來的人是穿著黑色西裝、戴著白色手套的馬薩林。只見馬薩林打開了後席座旁邊的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安麗埃塔從裡面走了出來,頭上戴著點綴著花朵裝飾的無沿帽,這身打扮與其說像公主,還不如更像那個富貴人家的十金小姐。她的手裡還拿著一個看上去價值不菲的手提袋。
安麗埃塔登登登噎登地走近才人,伸出了手。
「聽說你一個人租擋了七萬大軍?」
「是的。」才人愣愣地回答道。
「那實在是英勇無敵的典範呢。啊,你真是我們托裡斯汀的救世主啊!雖然我是個什麼也做不到的無力女王,可是對你的忠誠,我還是覺得必須給予回報。來,請在我的手上親吻一下吧。」
才人握住了她的手,在上面印了一個吻。安麗埃塔接著大膽地把自己的手繞在在才人的脖子上。
「公、公主陛下?」
「請叫我安吧。來,接下來請你親吻我的嘴唇吧。」
才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安麗埃塔已經緊緊地抱住了才人的頭,把嘴唇送了上來。
糟糕!——就在才人這麼想的一瞬間,傳來了帶著火藥味的怒吼——
「你在對公主陛下做什麼!?」
「你老是挑那些身份高貴的人!原來你這麼喜歡攀龍附鳳嗎!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種鄉下姑娘根本配不上你了!」
才人發現露易絲和雪絲塔已經把矛頭轉向了自己,連忙推開安麗埃塔的手,拚命逃跑。
「請等一下!我們之前在廉價旅館的事還沒有做完呀!」
安麗埃塔叫道。
「之前在廉價旅館的事是什麼事!?是怎麼回事!?」
「肯定是幹了什麼事!多半是讓公主陛下穿了什麼奇怪的衣服了!」
雪絲塔和露易絲一邊大叫著一邊追了上來。
才人一邊慘叫著一邊拚命東竄西逃。這時候,突然從轉角處骨碌碌碌碌碌地跑出來一輛美國式摩托車,跨在坐墊上面的是斯卡隆和潔西卡。兩人都穿著富有野性感覺的皮革服裝。
才人一下子被兩人騎著的摩托車撞出了老遠。
潔西卡敏捷地從摩托車上跳了下來,低頭看著躺倒在地上的才人。
「你這樣怎麼行啊。別在這裡磨磨蹭蹭了,快點去店裡幫忙吧!」
「你、你……」
「哎呀?你怎麼這麼沒精神啊?我來讓你打起精神來好不好?」
潔西卡把惡作劇般的視線投向才人,然後抓起才人的手,把他的手引向那從皮革上衣的縫隙中也隱約可見的豐滿胸脯的乳溝。
可是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等、等一下!」
「等什麼呢?」潔西卡一邊流露出會讓所有男人為之心動的性感姿態,一邊用妖媚的目光凝視著才人。
「你還不知道正確對待女孩子的方法是吧?所以才會吃那麼多苦頭啦。」
潔西卡說道。才人已經被她那雙眼睛吸走魂魄了。就在這個社會……
「怎麼又是黑色頭髮的!」
「你竟然敢對餓表姐動手!究竟在幹什麼!」
才人馬上丟下潔西卡繼續逃命。他跑出了大馬路,一邊撥開路上的人潮一邊往前跑。突然砰的一聲,撞到了某人的身上。
「對、對不起。」
他撞上的是一個有著長長桃色頭髮的女性。
那位女性披著淺紫色的對襟毛衣,手裡握著好幾條狗的繩子。
汪。汪汪。呼郝呼郝。汪汪汪汪。
幾條狗在才人身邊擦來擦去。
「狗!好多狗,呼哇!哇哇!」
「哎呀哎呀,看來這些孩子都很喜歡你呢!」
那轉過來的臉似乎在哪裡見過,應該是在露易絲老家見過的人。
桃色的長髮,以及溫柔的成熟女性特有的氣質。
只見她用手托著下巴,向著自己微笑。這位桃色頭髮的女子就是露易絲的姐姐卡特莉婭。卡特莉婭牽著的狗不斷用鼻子嗅著才人的身體。
「啊!不!住手!不要啦!」
呼郝呼郝,汪汪,呼郝呼郝,汪汪。
「什麼嘛!這次的對象竟然是狗嗎!兩邊都是狗,不是很配嘛!而且……二姐姐!什麼嘛,你果然是喜歡二姐姐這種類型嗎!」
追上來的露易絲大聲吼道。
「竟然連狗都不放過!我絕對不能原諒!」
雪絲塔也大叫起來。
兩人的表情看來都變得十分猙獰。要是被她們抓住的話可就性命難保了。可是,身體被狗壓住了,動彈不得。
「看我不把你打成狗餅!」
露易絲大叫著飛撲過來。就在這一瞬間……才人一下子被什麼東西抓到了空中。
「飛、飛起來了?」
才人這些一看,原來抓著自己的是風龍。風龍的脖子上坐著一位藍色頭髮的少女。原來是塔芭莎和她的使魔,風龍希爾菲德。希爾菲德把才人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不知為什麼,塔芭莎作一身空姐的打扮。小孩子一般滿臉稚氣的塔芭莎竟然穿著空姐服裝,看上去老覺得彆扭,像是故意穿來搞笑似的。
打扮成那樣的塔芭莎頭也不回地雙眼緊緊盯著書本。
「什、什麼嘛,原來是你啊……不管怎樣,是你救了我,謝謝啦。」
才人鬆了一口氣,向她道謝。
可是塔芭莎依然和往常一樣,一聲不響。
才人跟著沉默了好一會兒……可是後來就變得尷尬起來了。他決定找點什麼話題來聊聊,於是看了看塔芭莎正在讀的書。
「我從以前就一直在意……你到底整天在看些什麼書啊?」
塔芭莎沒有回答。
沒有辦法,才人只好把頭靠過去看看她在讀什麼。當他看到那書上寫著的書名時不禁吃了一驚:
「啊?《戀愛方程式——讓男孩子喜歡的方法》?你……原來是在讀這種書啊!啊哈哈哈哈!原來你也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嗎?」
塔芭莎仍然一言不發地翻著書頁。眼中沒有流露出一絲感情,所以也不知道她是在生氣還是在害羞。
「那種事情啊,是無論看多少書也沒有用的。首先得要學會怎樣去跟男孩子說話。因為轉達自己的心意是很重要的。嗯。」才人好像很有道理似的一邊點頭一邊繼續說道:
「不管怎樣,像你這樣子老是一言不發的話,是絕對成不了事是。」
才人輕輕地撫摸著塔芭莎的頭,塔芭莎就順著他的手晃了晃腦袋。
「對了,那麼你就先以我為對象,練習一下說話吧。」
塔芭莎一言不發地看著才人的臉。不管才人怎麼等,她的嘴巴始終沒有要動起來的意思。
「喂!你打算什麼嘛!迭樣子可是會一輩子也交不到男朋友的哦!來、來米!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咒語之外的話要怎麼說吧?來,說點什麼啊!」
他半是開玩笑的樣子,左右搖晃起塔芭莎的頭來。
這樣子一來,塔芭莎突然一下於站起來身子。
「我知道了。」
「咦?」
塔芭莎仍然目無表情,像是機械人似的吐出了一連串的句子——
「交不到男朋友?誰要你多管閒事。夾在女僕和沒胸部的魔法師之間兩頭轉的你才沒資格這樣說我。你這種人,只要一看見大胸脯的公主陛下啦鄉下姑娘啦大姐姐之類的,就馬上露出好色的眼神,真是糟糕。說什麼『不行不行,我們不能做這種事,因為我是異世界的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可是一邊這樣說,身體卻完全不是這樣的反映耶。」
「你、你……」
才人被她說得臉都紅了。
「你樣子她們兩個當然會生氣啊,當然會來追打你,想把狠揍一頓了。」
「你還是個小鬼,別說得那麼神氣!」
才人看著塔芭莎的身高說道。她不起身材嬌小的露易絲還要矮一個頭。可是塔芭莎表情仍然絲毫沒變,繼續說道:
「你說誰是小鬼?你才是小鬼吧?像你這種不懂體貼的男人竟然還想一腳踏兩船,還早十年呢!」
「嗚哇!」
才人一下子在風龍上縮成一團。原來她冷不防被塔芭莎踢到了胯下的部位了。接著,塔芭莎就腳「啪」的一下子踩到了才人的臉上。
「我就把你當寵物養起來吧。」
「少開玩笑!」
「你說什麼呢?你很高興吧,喜歡這樣不是嗎?你想被我這樣的小女生支配對不對,臉上都這麼寫著呢!」
「你、你這……!」
才人跳了起來,用力抓住了塔芭莎的肩膀。
然後兩個人互?赬齔灠_來。
這樣一來,塔芭莎竟然紅著臉轉過頭去了。
她的這個動作讓才人的心撲通地猛跳了一下。
「幹嘛突然露出這種表情啊!」
可是塔芭莎接著下來的攻擊卻超出了才人的預想之外。
「請……」
「請?」
「請對我溫柔一點……」
請、請對我溫柔點?你、你、你這是……才人像是缺氧的金魚似的嘴巴不停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
然後下一招攻擊更是一下於捅破了才人的大本營。
「接、接接……」
「接接?」
「接吻的方法,教教我吧……」
什麼意思?完全搞不懂狀況。
不過——好可愛啊。
正因為她平常總是面無表情,所以突然發起這樣的攻擊實在讓才人措手不及。那並不是一般人常說的突如其來的驚喜。震驚、歡喜、以及興奮,在零點幾秒之內迅速包圍了才人,讓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不,應該是說怎麼辦都無所謂了。
仔細一看的話,塔芭莎的肌膚白淨如雪,十分細嫩。那透亮晶瑩的藍色眸子,猶如藍色的寶石。那一汪清澈透明的藍色湖水中,在顯露出稚氣的同時還帶有一種奇妙的威嚴,讓才人不禁心跳加速。然後還有她那不輸給露易絲的高貴優雅的臉容……雖然一直以來老是覺得她年齡太小所以沒有注意到,其實這傢伙長得還真漂想啊……
想到這裡,才人突然間清醒了——面對這樣的小孩子,我幹嘛想這些啊——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搖搖頭。
「你、你是傻瓜嗎!這種事會讓你爸爸生氣的啊!而且要是我真的和你接吻的話,我肯定會被人抓去坐牢的!」
可是塔芭莎卻一點不退縮的撅長了嘴唇。
「哥哥……」
這是犯規的。在這風龍之上,才人正左右為難,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轟鳴聲。他回頭一看,只見零戰正朝這邊飛來。
「什麼!」
可以看見駕駛艙之中露出了露易絲和雪絲塔的臉。
為什麼在這麼吵鬧的發動機的轟鳴聲中,還能聽見彼此說話的聲音呢?——才人連考慮這個問題的時間也沒有,下一秒就傳來了露易絲的怒吼。
「這次竟然連比我小的女孩也不放過!你究竟喜歡大的還是喜歡小的啊!?還是說大小都沒有關係,來者不拒!?差勁透了!」
轟!轟!轟!零戰的兩翼開始震動起來。
二十毫米口徑的機關炮彈應該已經用完了才對啊?
這麼一想,只見飛過來的原來是葡萄酒瓶子。
「你就好好品嚐一下吧!」
只聽見雪絲塔用喝醉了的聲音說值。
喝醉了就別駕駛飛機啊!才人不禁有點難受了。
「不,飛機的話應該是操縱才對吧……」
他還沒說完,下巴就被瓶子擊中了。好痛。
才人用焦急的聲音大叫道:
「塔芭莎,飛快一點!風龍加速的話是應該可以甩掉零戰的!」
「塔芭莎?我是琪爾可哦,親愛的!」
不知什麼時侯,塔芭莎竟然變成了琪爾可,而且還是一身僅用貝殼遮住重要部位的姜人魚裝扮,就好像剛從美女寫真雜誌上跳出來一樣。
「別管了,快點逃吧!否則我肯定要被她們殺死了!給我飛快點吧!」
「飛不了啊!」
「這可是風龍啊!」
「這是我的火蜥蜴嘛!」
不知什麼時候起,才人跨著的風龍變成了琪爾可的火蜥蜴弗萊姆。
「為什麼會這樣!」
火蜥蜴一下子就往下掉去,才人慌慌張張地準備握緊德爾弗倫格。既然這樣了就只能利用綱達魯烏的力量一口氣跳到追過來的零戰上面了!可是……
「嗚哇!身體怎麼沒有變輕啊!」
他看了看左手,只見印記消失了。
「哇!嗚哇!哇哇哇!」
地面已經越來越接近了。
「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唔?那是什麼啊!」
他看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出現了。
是光。
「……有什麼在發光……金色?」
在和地面衝撞的瞬間,才人被那閃著金光的什麼東西包圍住了。
「掉下來了!」
醒了過來的才人大聲叫道。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底裡用終於放下心來的聲音說道:
「原來是做夢嗎……」
他那迷迷糊糊的頭腦中,不斷回味著剛才夢中那些混亂一片的情節。
被雪絲塔和露易絲不斷追打,被安麗埃塔、潔西卡、狗、還有塔芭莎她們誘惑,簡直是個內容亂七八糟的夢。
不過如果不是夢的話,露易絲和雪絲塔也不可能來到地球上的日本,還穿上才人他們學校的校服,塔芭莎也不可能穿著空姐服裝向才人做出那種事了。不過……我竟然會做那種夢……
「難道我希望自己受女孩子歡迎的願望就這麼強烈嗎……」才人不禁覺得有點難為情,搖晃了一下身子。可是搖晃完之後,他突然擔心起來——剛才我的樣子,該不會被誰看見吧?於是他睜開眼,打量四周。
「嗚……」
只見身邊正站著專心致志的觀眾。
才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圍在只見身邊,盯著自己的臉看的孩子們。
這幫孩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有各種各樣的長相——金色頭髮,紅色頭髮,褐色頭髮……頭髮的顏色都個不相同。他們都呆呆地注視著剛醒過來一會兒忸忸怩怩、一會兒紅暈滿臉、一會兒唉聲歎氣、舉動十分可疑的才人。每個孩子都穿著有點髒亂的衣服,可是每個人的眼睛都捉炯炯有神。
其中一個金髮的男孩子,騎到了才人的身上,目不轉睛地瞪著他的臉。
「那個……剛才我在幹什麼,你們有看到嗎?」才人這麼一問,男孩的臉一下子因為恐懼而扭曲了。
「可疑的傢伙!怪人!」他一邊大叫著,一邊往外逃。
「喂、等等!……你們誤會了!誤會了啦!」
「他是個怪人!大家不要靠近他!」
剩下的孩子們也緊跟在他後而飛快地跑了出去——
「你、你們等一下啊!我並不是什麼怪人」
可是,孩子們都爭先恐後地跑出了房問,才人的辯解根奉沒有傳到他們的耳裡。
「什麼嘛……那些傢伙……我不過做了奇怪夢,覺得有點難為情,一個人自我調節一下罷了……不過,這裡到底是哪裡?」
才人打量著自己身處的這間房間。
這間房間並不大。床邊有一個窗戶,對面有一道門。房間中央放著一張小小的圓形桌子,旁邊擺著兩張術椅子。
才人現在正在睡的床雖然造得比較粗糙,可是卻很乾淨,在白色的床單上鋪著柔軟的毛毯。
「這裡是哪裡的旅館呢……而且我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呢……不過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侯。我記得我受了重傷……」
才人急忙看著自己的身體。身體上包了好幾層繃帶。這個時候,才人終於清楚地回想起那場把自己推向了瀕死邊緣的激戰。
沒錯。
自己……為了讓露易絲她們逃走,獨自一人跟七萬大軍相對峙。那是一場光是回想起來就不禁渾身顫抖的激戰。
在單槍匹馬闖進了七萬大軍的先鋒部隊之後,自己聽從了德爾弗倫格的建議,專瞄準擔當指揮官的魔法師來打。
雖然自己收拾了不少魔法師,可是因為受到過多魔法的攻擊,意識開始產生模糊了。一邊恍恍惚惚地堅持著一邊前進的時候,遠遠望見前方有被騎士包圍著的看上去估計是將軍級人物的魔法師,於是直往那邊衝過去。
而接下來的事情卻沒有了記憶……
「……不管怎樣,看來我是被人救了一命了。」
才人彷彿鬆了一口氣,又彷彿一塊心頭大石終於落了地似的說道。
可是就在安心下來的同時,疑問他開始湧上來了。
明明自己被那些魔法箭啦火球啦什麼的傷得體無完膚了啊,可是現在看這身體的話,又不覺得傷勢很嚴重。他記得自己的左手在極近距離爆炸的火球炸傷,左臂部分已經變成了黑炭的。不僅是這樣,身體上上下下受了不少傷,血流如注,失血也很嚴重。那彷彿被剖開似的腹部的傷口,折斷的骨插進了內臟的感覺用一句話概括的話,那是足以致命的傷勢。
可是現在看自己的身體的話……
明明那麼嚴重的左手的燒傷不見了,從繃帶的縫隙中可以看見面份紅色的鮮嫩皮膚。至於其他傷口,也好像已經癒合了。
才人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呢?
「不過,這到底也是個魔法師的世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吧……」才人發揮他那天生樂天的個性,自言自語道。
下一瞬間,才人終於記起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不是只有「自己是否得救」這件事,稍微冷靜下來之後,開始想起有一些事情需要確認。
沒錯,雖然自己身體的事情也很重要,不過,也還有其它許多重要的事吧。
我衝進了那七萬大軍,的確是這樣沒錯……
不過,我有沒有起到讓敵軍產生混亂的作用呢?有沒有爭取到讓我軍撤退的時間?
露易絲還有其他人,都已經安全離開了嗎?
「唔……結果究竟怎麼了呢?還真是讓人擔心。啊,還是問問德爾弗好了。」
才人環視四周,尋找德爾弗倫格的影子。
可是,房間裡卻完全沒有那把智慧劍的蹤跡。
不行,我得找到德爾弗,然後問一下它結果到底怎麼樣了。才人這麼想著,掙扎著準備站起來……
「好痛!」
才人的喉嚨中發出了一聲像是斷氣前的青蛙般的叫聲。
那像要把身體撕裂的痛楚,一下子從腹部、大腿、手臂、小腿以及脖子上洶湧而上,那幾乎覆蓋了全身的疼痛,讓才人直翻白眼。命是保住了,可是受的傷卻是貨真價實的。
醒過來之後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般的那場激戰,現在通過著痛楚,輪廓突然變得清晰無比,讓才人不禁一陣寒戰。才人開始渾身顫抖起來,無論怎麼去強行壓抑,身體都不受控制。
只要走錯一步,自己一定就已經命喪黃泉了。可以說自己是在九死中好不容易取得了一生。
現在的他只想就這樣躺在床上不動,直到身體不再顫抖為止。
「可是……現在叫我怎麼誰得著呢。」
一定要快點確認才行。
想知道自己賭上性命的行動,究竟有沒有取得預期的回報。
於是他不斷地測試坐起身子。
痛!好痛痛痛!才人一邊這樣子大叫著一邊嘗試著找出不引起痛楚而站起來的方法……
「你現在還不能動的。」
從剛才那樣小孩子逃走的門的縫隙之中……傳來一把清澈得如同涓涓清掠過的美麗噪音。
才人吃驚地循聲望去,只見門被打開,一個有著宛如流動星河般璀璨金髮的少女出現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