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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的盟約》第86章
4-1  叢遊三傑

整座城市斷電、衛星電磁脈衝、再加上毀壞殆盡的三條大馬路,就場面以及規模而言,科特為了狙殺

梁圖真所造成的「必要之惡」,實在是誇張了些。如果結局是孽畜伏誅,上帝的正義得以伸張,那也就算

了!可偏偏梁圖真最後還是安然無恙,這也就不免讓人感嘆,花了那麼多金錢,搞了那麼多的裝備,到底

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雖然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兩院誅獸也不是第一次踢到鐵板,不過,這次的狙殺卻不能同日而語,當

戰鬥的舞台從虛幻角落搬到了現實世界,也就意味著無論成功或者失敗,善後都將是最大的難題。

  以往,誅獸的過程隱蔽且隱密,目擊者很難超過個位數,催眠洗去記憶就能讓任務畫下完美的句點,

但這次事情鬧得那麼大,幾乎所有市民都牽涉其中,這個城市雖然不是什麼世界級的大都會,總人口數卻

也超過了兩百五十萬,一個院士一次只能催眠一個人,而且大部分的院士一天都不能超過三次,以教廷派

駐在這個城市裡的人手估計,單單催眠一個里也要耗費大半年光景,而這個城市總共有四百四十九個里…



  杯水車薪,難杜攸攸眾口──這是梁圖真本人對於教廷善後工作所感到的擔憂。

  雖然,善後的事情再怎麼沒有人擔憂,也輪不到他老兄。

  但,事態權衡不能只看垂直線,繞個圈子想想,教廷的善後工作如果做不好,超自然集團存在的事實

就會曝光,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引起社會的恐慌,恐慌造成混亂,混亂導致衝突,衝突一但發生,這個世

界的現有秩序就會開始崩潰,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接著呢?四分五裂、群雄並起、弱勢結盟、強權割據,沒有法律更沒有倫理,只要願意去拼,人人都

有機會站上權勢的最頂點,只要意志堅定,伸手就能夠握住東西,好一個轟轟烈烈幹番大事業的時代。

  任何一位稍具野心的男兒都該為此感到雀躍,但在那之前,梁圖真注意到的是,除了沒有束縛以外,

這個時代裡也沒有安定,沒有超級市場、沒有路邊攤販、最慘的是連便利商店也沒有,口渴了想喝飲料不

知去哪找,更別提手機收不到訊號,也別想吹著冷氣跟網友連線進入魔獸世界。

  現實是如此的美好,現實是如此的便利,儘管有點乏味,儘管有點無聊,但梁圖真絕對不會想拿它去

交換痛快與刺激,懷抱著這般想法,當然應該關切教廷如何善後,有必要的話,暗地裡助其一臂之力也沒

什麼不可以,只是,這些關切與好意到頭來都是多餘,教廷以鐵一般的事實證明,兩千年以來,混淆視聽

一直是他們最擅長的項目,

  捏造出一個不曾發生過的變電所爆炸意外,催眠幾個專家學者在各大電視台噴口水消毒,整件事情就

有了合理的解釋:

  一、停電是因為變電所爆炸。

  二、爆炸規模過鉅,生成電氣雲導致電器故障。

  三、人類在黑暗的環境中容易產生不安與幻覺,所以,黑衣人是幻覺、摩托車追逐是幻覺,不時傳來

的槍響更是幻覺。

  就這樣了,在這個媒體掌控大眾的時代,電視上說什麼,大傢伙就信什麼,雖然信服率不是百分之百

,但認同感是社會行為中不可抗拒的一環,當大多數人都肯定某件事,少部分人就算否定,也不敢怎麼張

揚,因為他們害怕不被認同,那就好比不是每個上班族都喜歡穿西裝打領帶,但如果不那麼穿的話,他們

就不會被認同。

  人們,都害怕被排擠。

  人們,都需要被認同。

  ◎◎◎

  「靠,這樣也行……」看著電視上關於變電所爆炸的後續報導,粱圖真坐在沙發上淡淡苦笑。文明越

開發,科技越進步,人類就越自以為是,只要從科學的角度得到答案,便深信不疑。

  西恩趴在茶几上:「自從電視被發明之後,教廷的善後工作就變得很輕鬆,上個世紀他們還要到處明

察暗訪,散佈謠言、出錢出力賭人家的嘴,累的跟什麼一樣。」

  「這麼說來,教廷在中世紀全面封殺迷信,吊死女巫、倡導科學,為的就是日後的方便嗎?」克巳很

難得也坐在客廳裡,島田家訓有云:閒賦不啻罪惡,這個俊秀的日本少年一向勞碌命,待在家裡不是煮飯

打掃、就是製作銀飾,事情都做完的話,就跑出去擺攤,不容許自己有半分怠惰。

  「那種說法就太過陰謀論了,我比較願意相信破除迷信是一種貢獻,而非一種謀略。」梁圖真的思維

大都偏向正面:「對了,克巳,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需要兩天吧。」單手撫著胸口,養傷就是克巳啥也不作的原因:「果然,四位老師說得對,什麼

人的拳頭都可以硬接,就是雷孝的拳頭最好迴避。」

  「我想雷孝並沒有很認真跟你們兩個小孩玩,否則你的傷勢不會僅此而已。」西恩熟知太古遺族幾個

名門世家的成員特質:「算你們運氣好,百年堂如果派出雷孝的老婆,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大軍的父母好像都是狠角色,難怪那小子愛耍流氓,唉……」梁圖真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有什

麼好嘆?然後他忽然想到:「克巳你的父母也是大人物吧?一定是的,看你爺爺那個派頭就知道了。」

  梁圖真問的輕鬆,克巳卻答的慎重:「……呃,不……不是的……」

  拓旡族少主一向落落大方,此時卻面有難色,梁圖真感覺自己似乎問了個很瞎的問題,馬上改口:「

我助你療傷吧!這樣好的比較快。」

  「謝謝梁大哥的好意,自癒也算是修行的一部份。」

  「修行也不差這一點吧?」

  「聚沙成塔,堆石成山,真的不勞您費心,況且,梁大哥,此時此刻,您還是多為自己打算吧。」克

巳頗為擔憂:「雖然擊退教廷值得慶賀,但根據我的了解,百年堂有言在先,接著便放任各個種族向您攻

擊,這是多麼可怕的窘境,怎麼您還有心情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不然我還能怎樣?」

  「逃吧!梁大哥,不要再撐了。」

  「你也叫我逃?」梁圖真失笑:「凡莉嘉要我逃並不奇怪,畢竟她是女孩子,而你堂堂一個奉行武士

道的日本男人怎麼可以叫我逃。」

  「我總不能叫你切腹吧……」

  「誰說的,我可以考慮。」

  「梁大哥!」克巳提高音量:「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別食古不化了,任何時候都開得起玩笑。」梁圖真拿起遙控器關閉電視,認真說:「克巳啊!你太

看得起我了,真的非溜不可的時候,我絕對衝第一,但現在還不到那種地步,百年堂的問題其實並不是無

解。」

  「怎麼解?你能夠證明你不是進化者嗎?」事實上他很懷疑此人的確是進化者。

  「不能。」

  「那還有什麼好說?」

  「百年堂如果相信我,沒有證據也無所謂。」

  「沒有證據百年堂怎麼相信你?」克巳感覺這番對話似乎陷入雞生蛋或者蛋生雞的困境。

  「百年堂必須相信。」

  「梁大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梁圖真露出莫測高深的微笑:「百年堂是個歷史悠久的組織,擁有極大的權利,具備完整的規章,同

時也極度重視聲譽,尊嚴不可侵犯,他們按律行事,師出必有名,這是光榮的傳統,也是沉重的包袱,反

過來說,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情,百年堂絕不會去碰,並且,許下的承諾他們也不可能賴賬,尤其是那些已

經流傳千百年的承諾。」

  這番話說來有理,其實卻沒有解答任何疑問,不過,優秀的克巳還是聽出了端倪:「您在百年堂的規

章裡找到矛盾之處嗎?」

  「那些歐巴桑、歐吉桑精得跟鬼一樣,哪可能有什麼矛盾…」話說到一半,梁圖真的手機忽然響起,

那是學生會副會長的來電,學校很多電子設備都被電磁脈衝搞到報銷,各個科系亂成一團,她要會長立刻

趕過來幫忙。

  以梁圖真個性之慵懶,當然不想專程去學校。

  「可是我今天沒課耶,明天再說吧。」

  關曉蕾可不吃這套:『我沒聽清楚,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嗎?想‧清‧楚‧再‧說‧喔!』

  聽出女友語氣中隱隱散發的威脅與恫嚇,梁圖真懶意全消,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呃……我

馬上到。」

  『嗯,很好,二十分鐘內給我出現。』

  「二十分鐘哪夠啊?換衣服也要五分鐘了,又不是當兵。」

  『我不管,敢遲到你就知道了。』

  嗶!關曉蕾隨即切線。

  「喂喂喂喂!」梁圖真對著空機喂了幾秒鐘,也氣憤的按下停止通話鍵,轉頭對克巳說教:「女人是

這個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

  「那種說法並不公允。」俊秀的日本少年指出問題所在:「男人從來就沒有根據理性去挑選女人。」

既然如此,女人要理性幹麻?

  「我承認你說得對,不過,那種成熟豁達的思考邏輯並不適合我的年紀,更不適合你。」

  「什麼樣的年紀才適合?三十?四十?」

  「跟數字無關,是受夠女人的年紀。」

  「原來如此……」克巳略為沉吟,彷彿略有所獲:「我明白了。」

  「嗯,孺子可教也。」梁圖真滿意的點頭,不知道在欣慰個什麼勁兒:「對了,這趟出門應該會拖很

久,晚餐不必準備我的份。」

  「是。」

  如果只聽對答內容,還真搞不清楚誰才是財閥少主,誰又是窮大學生。

  「那我走囉,確定不用我幫你療傷?」梁圖真不死心的又問。

  「恕我失禮,梁大哥,你好像不是熱心助人那類型吧?」此話並沒有貶低的意思,克巳僅就平日觀察

而言。

  「我的確不是。」梁圖真也覺得自己怪怪地:「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儘快復原比較好。」

  既然窮大學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財閥少主當然還是敬謝不敏,也罷,順其自然無妨,趕時間,梁圖

真不再多言,抓了件外套便出門。

  公寓鐵門關上之後,克巳不禁嘮叨兩句:「到了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講明白……」

  「那傢伙本來就沒頭沒腦,看開點吧。」西恩站起身,往客廳的落地窗靠近。

  西恩只有要出門的時候才會靠近窗戶,克巳知道這一點:「要去哪兒?」

  「很遠的地方。」

  「晚飯要溫著等你嗎?」

  「麻六甲海峽,你說呢?」

  「應該是不用了……」那真是超級遠:「什麼時候回來?」

  「事情辦完就回來。」

  撂下一個有答等於沒答的回覆,拉不拉多犬屈腿躍窗而出,化為白色流光,穿梭在高樓大廈之間,轉

眼消失無蹤。

  「牠還敢說別人沒頭沒腦……」

  俊秀的日本少年大搖其頭,里米特與西恩相繼離去,歐大軍也被乃父拖走下落不明,如今只剩下自己

一個人,晚飯看來是可以省掉了。

  寂寞的氣息在這間破舊的公寓裡瀰漫開來,沒有人喜歡那種感覺,克巳也一樣,但克巳比一般人更熟

悉這種感覺──這種曾經包圍他童年的感覺。

  沉浸在這片熟悉的寂寞裡,克巳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很少見到自己的父母。

  出生到現在,只見過幾次。

  是的,只有幾次……

  因為,爺爺不准。

  ◎◎◎

  島田甚八,一個剛毅睿智的領導者。

  一個在位已經超過四十五年的拓旡首酋。

  絕大部分首酋的任期很少超過二十五年,某些族群還得四年輪一任,即便拓旡族首酋之位採行世襲相

傳,四十五個年頭仍然不能說是常態,早在三十年前,島田甚八就該把大位傳予獨子──島田政廣。

  但為何三十年來仍然抓著大權不放?

  因為他不想放?

  因為他不能放?

  不,都不是!因為政廣接不起。

  肅清日本的百年大計把拓旡族的勢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盛況,也令島田甚八贏得偉人般的歷史定位,

他的人生來到一個戰無可戰的頂峰,而他自己也因為過度操勞顯得心力俱疲。

  他清楚的知道,這已經是極限了,往後的人生,只有往下坡走的份,再也不可能旭日東昇、再也無法

帶領拓旡族做出任何突破。但他沒有任何遺憾,因為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偉大,接下來,就是把希望寄託

給下一代。

  胼手胝足打下鐵桶江山,交給兒子繼往開來,任何一位功成名就的父親都會做出這般打算,王位世襲

的島田家當然更是如此,不過,世事發展往往背離人們的期待,有所期望不代表一定有所希望。

  島田政廣很努力學習擔當首酋所必修的每一項功課,修行日以繼夜,一天只睡一個鐘頭,拼命的程度

絲毫不輸給歷史上所謂的懸梁刺骨,但,努力也許必須,成功卻不是必然,沒有規定註明付出就一定能夠

收穫,島田政廣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智商平平,運動神經遲鈍,人也長得醜,氣魄更別提,人說五短必有一長,但這個偉人的後繼者

彷彿上天開出來的大玩笑,一無是處兼且一事無成,島田甚八用盡一切努力,動員拓旡族能用的所有資源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身子補了、精靈也拜了,但這些工夫全都白費,島田政廣一點長進也沒有。

  終於,島田甚八含恨放棄,承認兒子愚蠢的事實,不過,兒子可以放棄,島田家的統治權卻必須延續



  第二代不行,那就寄望第三代。

  儘管政廣是那般扶不起的阿斗,體內終究傳承了島田家的純正血統,島田甚八雖然也擔心兒子的愚蠢

會遺傳給孫子,但他沒有選擇,年輕的時候忙碌於建立豐功偉業,從頭到尾也只生了這麼一個驢蛋。

  為了讓事情更妥當一些,島田甚八從優生學的角度出發,透過基因比對的方式決定兒媳婦的人選,希

望藉由優秀基因的導入將政廣的不良遺傳降到最低,誕生出一位真正配得上島田家姓氏的優秀子嗣。

  結果大大超乎島田甚八的預料,甚至比他料想的還要好,島田克巳不但天資聰穎,同時也是滔天叉的

命定持有人,再加上首酋繼承者的身分,這個孩子集萬千尊榮於一身,根本就是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天之驕

子。

  島田克巳的出世帶給島田甚八極大的振奮,也使島田甚八罹患「政廣恐懼症」。

  一方面他急欲拋開政廣帶給他的屈辱,另一方面他也擔心政廣的愚蠢會傳染【當然,這在學理上完全

沒有根據,單純只是反映出他的厭惡】,所以島田甚八做出非常不近人情的安排,孫子由他一手撫養,而

政廣夫婦則搬出島田集團總部,外放到國外接管規模簡陋的分公司,除非總部有所指示,否則的話,就算

過年也不准返鄉。

  島田甚八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或者聽到與政廣有關的任何事,他打從心底只把政廣當作傳宗接代的工

具,那種彷彿咒厄般的偏見,阻絕了克巳絕大部分能與父母見面的機會。

  ◎◎◎

  【現在似乎是探望他們的最好時機。】

  父母掌管的分公司就位於鄰近城鎮,克巳心底忽然泛起這股念頭,出生至今,從來沒有距離家族那麼

遠過,也從來沒有脫離爺爺的掌控那麼久過。

  【但是,這或者將觸碰爺爺的底限……】

  思考著家族禁忌,島田克巳靠在窗邊想得出神,不過,思索也好,苦惱也罷,他的防備一點也沒有因

此而鬆懈,在發達耳目以及敏銳靈識的戒護下,任何不軌的企圖都別想暗地裡得逞。

  此刻,一股魔法力場偷偷包圍了梁家公寓。

  那是空間斷層的波動。

  「拉人進斷層之前也不打聲招呼,太失禮了。」

  拒絕接受無禮的招待,俊秀的日本少年掄起左手衣袖,水藍色召紋綻發柔和光芒,滔天是接近精靈王

等級的上位精靈,要攪亂磁場的調和輕而易舉。如同漣漪般的法暈在室內擴散,優雅而卓越。  

  環境因素不穩定,空間斷層當然也就搭設無門,陰謀者非得現身不可,克巳注意著每一扇門窗的變化

,無論對方從哪扇門窗殺進來,都可以隨機應變,但對方顯然不是泛泛之輩,竟然出乎意料地從樓下發動

突襲。

  「倏!倏!」

  兩條藤鞭穿透水泥地板直竄而上,彷彿有生命般疾勁揮笞,這變故雖然不在預估範圍之內,克巳卻仍

然避的輕鬆寫意,從小以來不曾懈怠過的刻苦修行,讓他面對任何場面都能夠作出最快的應變。

  至少七級以上的鬥氣鞭空,無辜的客廳傢俱被掃成了拉基,財閥少主或者無甚所謂,某個窮大學生卻

必然叫苦連天,克巳不禁眉頭一皺,心裡過意不去,但沒有時間感到抱歉,藤鞭持續追擊他的身影。

  就日常生活而言,這間破舊公寓還算寬敞,但面對藤鞭這種大範圍攻擊武器就太嫌狹窄,抱頭鼠竄有

辱島田家的威名,克巳不想躲的那麼辛苦,也不喜歡處於被動的位置,決定直接跟敵人面對面。

  腳下聚勁猛踩,磅磅磅!地板登時塌陷,整個人從四樓空降到了三樓。

  三樓有三位青年在等他。

  穿著軍綠迷彩服,塵土味很重,活像是剛打完仗的叢林游擊隊,身材中等,肌肉結實, 膚色接近小

麥,就外觀條件而言,他們三位給人的感覺很雷同,唯一的差異只有配件。

  由左到右數過去,第一個男人腕套金手環,雖然盤坐在地板上,氣勢卻明顯高於身旁兩位。

  第二個男人踝套金足環,雙手各執一鞭,突襲克巳的兩鞭都是他在操縱。

  第三個男人臉戴雷朋太陽眼鏡,整體看起來最有型。

  錦蛇、響尾蛇、眼鏡蛇,叢遊族新世代最強的三個人都到齊了,島田克巳感到十分訝異,叢遊族盤據

緬甸一帶,拓旡族世居日本,儘管從未交流卻也從未交惡,可以說八竿子打不著邊,他們沒有理由襲擊自

己!

  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俊秀的日本少年可不那麼想。

  如果只是一些小嘍囉的話,還有弄錯的可能,但這三條蛇都不是泛泛之輩,搞錯的可能或許不至於沒

有,但機率微乎其微,克巳心裡有數,收起誠懇的態度,顯露拓旡族人獨有的冷酷,散發出太古遺族當世

第一大族繼承人該有的氣魄。

  「我是拓旡族的菲亞斯,爾等向我宣戰嗎?」

  「我是眼鏡蛇洛伊德,這兩位是我的師兄,錦蛇『班督』、響尾蛇『彭迪』,我等奉家師之命,請少

主回去喝茶。」

  叢遊族最傑出的三名年輕好手都是桑鐸膝下,這點人盡皆知,克巳還不至於孤陋寡聞反問對方師父是

誰,但就算知道這一點,事情也還是沒有明朗化,反而更麻煩,對方抬出五大強者的名號,講白了就是不

容婉拒。

  先覺者桑鐸乃功德圓滿之士,領悟大智慧,具備超神通,多少人求見一面指點迷津都無法得償所願,

現在不請自來,拓旡少主本應歡欣應許,但對方先兵後禮,白痴也看得出來宴無好宴。

  「懵懂我輩,何德何能與先覺者同室而席?」明知道是鴻門宴,還能去嗎:「待我回返日本請得武聖

作陪,方不辱沒令師之名。」

  抬出八樹總司的名號,實質上並沒有意義,這位強者之首再怎麼技壓天下,也無法立刻從日本殺過來

,克巳沒指望對方聽了會嚇到,之所以提,只是氣勢上的反撲,不甘示弱而已。

  「先覺者座前,眾生平等,無尊卑貴賤之分,無老少賢愚之別,少主多禮也多慮了。」雖然言語上繼

續繞圈子很沒意義,洛伊德還是應付幾句,顯現出稍具雛形的大將之風。

  而手持雙鞭的彭迪則不想再耗下去,畢竟他都已經出手,還搞什麼見面三分情:「姓島田的有錢小開

,識相點,給你面子才叫你少主請你喝茶,不給你面子就叫你小白請你喝尿,乖乖跟咱們兄弟走,身嬌肉

貴的,何必搞個皮開肉綻。」

  這番恫嚇頗不入流,但克巳不怒也不罵,冷冷看著窗外:「從這裡跳下去,右轉兩百公尺,有間便利

商店。」

  「什麼……?」彭迪滿臉不解。

  「買包口香糖吧,你的嘴巴太臭了。」

  「不知好歹的東西!」響尾蛇顯然是開不起玩笑的那種人,稍微受嘲就要發鞭搶攻:「今天就要讓你

知道,脫離家族的庇祐,你一文不值。」

  不是抽也不是揮,彭迪的左手微微震顫,看似沒有動作,鞭尾電射而出。

  『鞭銃!』

  這招的奧義在於把鞭尾當做子彈般發射,速度奇快,克巳如果沒有全神灌注,閃躲或者接招都是猝不

及防,但眼下既然已經準備好,就還不至於放在眼裡。

  啪!右手破浪劍指疾點鞭尾末端,高度集中的鬥氣正面衝擊。

  「嗯?」克巳頗為訝異。

  本以為只是一記輕描淡寫的蜻蜓點水,卻沒想到接觸的那瞬間對方鬥氣大幅度加碼,導致他也必須提

升鬥氣相抵,兩人隔著藤鞭比拼內勁,鬥氣不斷谷催灌注,柔軟的藤鞭硬化成鋼筋鐵條,彷彿竹竿般卡在

兩人之間。

  表面上看來似乎誰也奈何不了誰,拼個旗鼓相當的局面,但實際上,克巳的修為足以把彭迪轟回老家

,只是此刻內傷沉重,最多僅能發揮七成功力,胸口隱隱作痛,克巳忽然有點後悔,早先如果沒有拒絕梁

圖真的好意,就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想到這裡,克巳心頭也不禁泛起懷疑,梁大哥異常熱心的態度,會否意味著他早有預見呢?實在莫測

高深啊!

  「嘿嘿!怎麼啦!喘不過氣了吧,這就是有錢人家跟我們窮苦人家的差別,溫室裡的花朵始終只是好

看而已。」彭迪訕笑說著,他出生於貧瘠,成長於貧困,說是忌妒也好,羨慕也罷,反正就是看不起富家

子弟,尤其是島田克巳這種舉世矚目的天之驕子,不但要狠狠打敗,更要狠狠羞辱。

  克巳沒必要理解彭迪的憤恨,不過:「一再強調這些所謂的差別,不過突顯出你的自卑而已」

  「而我這個自卑的人卻能夠把你壓的死死。」

  「是嗎?」

  「不是嗎?」

  「那這樣呢!」

  俊秀臉龐秀出一個輕蔑微笑,薄如紙片般的水勁從指縫間逼出,迅比疾風、銳不可擋,嚓的一聲!筆

直切開了藤鞭。

  彭迪大驚失色,怎麼也想不到本來中規中矩破浪水指勁竟能如此變化?

  他不曉得的是,破浪水裏劍本來就該是這般狠辣。

  四將衛中『小林家』的武藝技走偏鋒,多以指法為主,追求所謂『針鋒』的境地。克巳的『破浪劍指

』雖然正式習自於當代將衛「小林千歲」,但基於身分氣度的考量,改以王道心法推動,正直而中庸,整

體表現雖然比原貌鈍很多,正常狀態下克巳卻已經夠用。

  不過,此一時非彼一時,沉重的內傷讓克巳別無選擇,同樣程度出力的前提下,當然要選用殺傷力較

強的運勁心法。

  擁有響尾蛇稱號的窮苦青年臉色大變,克巳的指勁像是銀針穿絲綢般般,輕易刺破他自以為堅實的防

禦力場,可怕的銳利駭人聽聞,就算給足時間細想也不見得擋得下,又何況眼前驟變迫不及防,唯一的辦

法是端出穩勝克巳的鬥氣等級,那就不用考慮技窮的窘境。

  但問題是,他拿的出來嗎?

  很遺憾,那太強人所難。

  長年以來裨益於神兵,克巳的鬥氣跟大軍一樣都超乎尋常強者許多,彭迪雖然是叢遊族傑出好手,鬥

氣卻也高不出尋常強者多少。既然如此,指勁貫穿藤鞭也就只會是不可抗力的結局。

  除此之外,彭迪還得賠上一隻手掌。

  那是他輕視拓旡族少主應當付出的代價,不過,他的師弟可不會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

  「二師兄,我來助你。」

  排名敬陪末座的洛伊德揮鞭救援,一鞭側擊便擊碎了令彭迪大驚失色的銳利指勁,但那並不表示他的

修為還在師兄之上,只因為破浪劍指的鋒銳都集中在正面,從旁下手的洛伊德自然事半功倍,不過,理論

上儘管簡單明瞭,洛伊德短短數秒間看出破浪劍指罩門所在的這份眼力,仍然是不容小覷。

  「一起上!」

  逃過破掌之災的響尾蛇沒有半分遲疑,吆喝師弟聯手出擊,兩人棄鞭不用,純以近身搏擊將戰局縮減

在最小範圍,這是很明智的作法,鞭子始終是長距離兵器,越打波及範圍越大,而戰場越大逃走的門路自

然也越多,擊敗克巳或者沒有問題,生擒克巳卻很有障礙。

  同時他們也擔心事情鬧大會驚動拓旡族的人前來干預,島田克巳雖然是離家出走,但拓旡族行事縝密

綢繆,不可能對於首酋繼承人完全置之不理,這附近一定安插了某種程度的監視裝置或人員。

  如過不是沒有選擇的話,誰願意開罪拓旡族,他們師兄弟此行是兵行險著,成功了至少還有個少主當

要脅,投鼠忌器的前提下對方不至於輕舉妄動,但萬一失敗了,那就得應付當世第一大族的全面反撲,無

論基於面子還是裡子,拓旡族都有充分的理由與能力讓叢遊族雞犬不留。

  也就是因為曉得事關重大,響尾蛇和眼鏡蛇志在必得,系出同門的招式與鬥氣,再加上同甘共苦的默

契與熟悉,發揮出雙倍加乘的效果。

  叢遊族武技「青竹詩」類似瑜珈,能突破人體關節的限制,在意想不到的部位扭轉,令人讚嘆的柔軟

防不勝防,而且該族戰技泰半與毒有關,克巳不但要注意對方刁鑽的體術,還要小心對方不時施放的毒霧

,拓旡族武技再怎麼剛柔並濟,也守的左支右拙,險象環生。

  幾個照面下來,負傷越見沉重,不只是內傷與外傷,毒素累積也已經到達難以抑制的境地,再找不到

空檔運功驅毒的話,隨時都會毒發倒下。

  【可惡……早先如果接受了梁大哥的好意,這種程度的圍攻根本算不了什麼了!」

  俊秀的日本少年心中再一次怨嘆,他輸得很不服氣,但也無法否認現實就是這樣,敵人是不會因為你

狀態不好而擇日再戰的。

  「呃噗──!」

  再也支持不住的克巳終於吐血,雙膝跪地,欲振乏力。響尾蛇見狀大喜,舉掌就要給予昏迷一擊,但

就在這個時候,炙熱焚風襲來,彭迪曉得有人偷襲,下意識反射轉身回擊,與偷襲者硬拼一掌,滾燙的鬥

氣震得他氣血翻騰,往右後方滑退八步之多。

  手掌輕微燙傷,緩緩冒出燒焦白煙,這霸道的炎系鬥氣,使彭迪推斷來者不作第二人想。

  「跋厲族?哼!你是阿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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