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藍魔&卓爾　

　　　「你剛剛為什麼不肯接中校的任務？」變形金剛有些不甘心地問我。

　　　「你瘋了嗎？深入敵巢刺殺叛變的間諜？你以為憑我們幾個人的實力可能做到？還沒吃夠苦頭嗎？人家隨便派了個盜賊來就把我們3個殺得落花流水了！」我正在氣頭上，沒好氣的吼道。

　　　崔三竊笑著嘀咕，「嗓門真大……」

　　　變形金剛猶豫著說，「可是這明顯是個連環任務，千載難逢啊，殺了間諜後也許還有下一步……這幾乎是一定的！況且我覺得那個攔截我們的刺客有些蹊蹺，說不定那個叛變的間諜身邊不會有太厲害的傢伙。」

　　　「蹊蹺？你看出什麼來了？」我好奇道。

　　　「有一點點……你有沒有注意到他握刀的方式？」德魯依伸出手試圖比劃著。

　　　「哦？沒怎麼注意……說來聽聽。」

　　　「他右手正握短劍，左手反握彎刃匕首，右手『捅』左手『劃』，很奇怪的姿勢。」

　　　『正握』是指鋒刃所在方向在拇指和食指方向，『反握』則恰好相反，鋒刃在尾指方向。一般盜賊雙手武器都是正握……但反握利於格擋的同時也會使近身纏鬥時的攻擊更加出其不意。

　　　我默然，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的確如此，當時戰鬥節奏太快，我沒注意到這個細節……但我清楚的記得，在孔雀港見到那傢伙時他雙手的武器都是正握的。難道不是同一個人？40級以上的高手寥寥可數，外表那麼接近甚至連武器款式都一樣……不可能這麼巧……那就是說，他的這種一正一反的握刀方式是最近才學的。是什麼吸引著他不遠萬里從神諭大陸跑到艾爾摩來？莫非就是這種奇特的戰鬥方式？

　　　突然想到這個姿勢我曾在哪裡看到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非常有趣了……

　　　特蘇迪佛村那個攀爬技能高得出奇的卓爾就是這麼握刀的！（見第四章第五節）

　　　這樣一來就很好解釋了——這個精靈盜賊千里迢迢趕到自由大陸來，自然是為了尋找並轉職為卓爾……從孔雀港的相遇到今天也不過沒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這麼快就找到地下入口並成功轉職？顯然他在神諭大陸可能通過某個任務已經得到線索或啟示，一下飛艇就直奔幽暗地域，這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他這樣的一個高手完成轉職任務了……而後嘛，自然是在卓爾村莊，嗯應該是卓爾城市接到了一些任務……比如說幫助藍魔族抵抗銀風？但藍魔族跟卓爾又是哪門子扯上的親？嗯，這不重要，對沉淪的這些錯綜複雜的歷史脈絡我已經見怪不怪……

　　　於是我朝德魯依問道，「你開始送到前哨站的那份情報是從哪來的？」

　　　「呃？哦，從間諜頭目法尼爾那裡，白鳥總督派在藍魔族村落的間諜。」

　　　「你好像為白鳥情報署工作很久了？要不他們能放心將這麼重要的情報交給你？」突然意識到這個被我忽略的關節。

　　　「是的，最近半個月我一直在跑這類任務。你知道的，一個像我這樣SOLO的德魯依（『SOLO』指不組隊，單獨活動），去練級顯然是不現實而且不划算的，因此我一向是靠這種跑腿任務升級的。而且還會有額外的好處。」

　　　「什麼好處啊？」崔三一直聽得懵懵懂懂，終於耐不住好奇，露出他那副經典的好奇寶寶表情，插嘴問道。

　　　「聲望！」德魯依有些神神密密的說，「雖然我沒有軍銜，但聲望夠了也一樣可以獲得爵位！」

　　　「爵位有啥用？」老子早就有爵位了，還真沒體會出什麼實際用途來。

　　　「成為男爵的話，不但可以拿到每週2G的薪水，還有權在城裡購買一塊土地。不過我的聲望還差很多……因此這個刺殺叛徒的連環任務我非作不可，你們不做的話我去找別人一起。」

　　　「購買土地？你確定？」這可是個非同反響的信息，而且可信度不低。以這個傻乎乎的德魯依的性格，應該不會信口開河，但我仍要確認一遍。

　　　「當然，這是博拉爾上校親口說的！」德魯依對我的懷疑有些不滿。

　　　如今的無數公會都在為沒有駐地發愁，總是靠著租用場地臨時集會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但貧瘠大陸的神話公會曾經有過一次慘痛的教訓，那次事件的視頻讓所有公會不敢輕舉妄動——神話公會培養的一個叫作『神話V從此不再咬人』的木匠不知道走了什麼好運，遙遙領先於同行，這個建築專精的木匠在得到一張『簡陋棚屋』的工程圖紙後，神話V窩窩頭決定在金色平原的野外荒地上讓建築師自行建村。但誰也沒想到，此舉居然會被克倫蒙王國視為宣戰，NPC大軍輕而易舉地將剛剛建造了一小截的建築撲得渣都不剩。神話公會的主力還算識相，沒敢輕攖其鋒，集體將公會重心撤出克倫蒙，轉移到了相鄰的薩凡尼亞王國。

　　　有經驗的玩家都知道，一個遊戲不可能讓所有公會都始終像無根之草這般散亂，只是大家尚未找對建立駐地的門路罷了。而沉淪的規則顯然是——爵位至上……或許已經有公會摸到這個竅門了，但知道的人也不會像變形金剛這麼嘴上沒毛地隨便說，他們應該在心照不宣地暗暗角力，拚命積攢著聲望。白蘭地上次不是說神諭大陸已經出現了兩個男爵了？想想我對索雷汀的貢獻也算駭人聽聞了，只不過得了一個小小的紅鹿勳爵，那兩個精靈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

　　　「嗯……男爵大概可以購買多大一塊土地？」我面不改色地問道。看走眼了，這個德魯依知道的東西還不少，莫非真的是『傻人有傻福』？聯想到白蘭地，還有那個會被遊戲情節嚇得戰戰兢兢的桑戈……他們的共同特點是——入戲！

　　　我隱隱明白了，沉淪的一項潛規則就是——越投入者收穫越大！並不是說在遊戲中耗的時間越長或者等級越高就行，而是要投入足夠的情緒，將自己的角色視為真實的人生，才會有那種身臨其境的切身體會。白蘭地故作姿態的偽貴族式言行，桑戈那種真真切切的對黑暗的恐懼，與踏入黑暗前的躊躇，還有旁邊這位傻乎乎的動物保護主義者……他們的視角與考慮問題的方式與我這類人截然不同……但他們總是會自然而然地獲得一些獨特的際遇。

　　　唉，世道變啦，不好混哪……

　　　德魯依用木槌柄蹭了蹭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有了爵位才可以買房子，買了房子才可以結婚。不過我想至少應該能買到一間小屋吧。」

　　　「結婚？」我楞了一下隨即哈哈笑道，「哦～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癡情男～你的朱麗葉呢？怎麼沒陪你一起？」

　　　「嗯……她在白鳥城的維埃莉阿姨那裡學裁縫。等我有當上了男爵，她應該也攢夠了買房子的金幣……哦，我得走了，既然你們不打算接這個刺殺任務，我得回城去找幾個同伴……」

　　　「我們……」崔三顯然對這個任務有些動心，剛想有所表示就被我拉住了。雖然這個任務或許真的有些難得，但我剛剛掉了一級，不願意再冒不必要的風險，一切等去過了撒拉丁墓地再說。

　　　我朝德魯依說道，「最後一個問題，藍魔族的長相是怎樣的？」

　　　變形金剛有些不耐煩地踢踏著腳下的砂粒說道，「有點像我們獸人，不過耳朵會長一點，身材也瘦一點，皮膚是淡藍色的，哦，他們喜歡用標槍。」說著左手虛虛地握舉著做了投擲的姿勢。

　　　「好的，很高興認識你，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德魯依先生。這個送給你，留個紀念。」既然肯定了這傢伙的潛在價值就要拉攏一下，這是我一向的投資理論。我注意到變形金剛的左手上空空如也沒帶戒指，右手上戴了枚綠色的木質戒指，說明他缺一枚戒指——德魯依的信仰決定了他不能穿戴任何金屬，而非金屬材質的首飾不是那麼好找的。

　　　獸骨戒指顯然不適合，送他的話會被認為是侮辱，因此我遞給他的是一枚22級的銅器，『以德服人【硃砂指環】』，屬性比較簡單，精神＋12，這本來是為MP不足的崔三準備的，反正崔三現在還用不上，先拿來做個人情。

　　　德魯依有些意外的接過戒指，放到鼻子前聞了聞，又用手使勁摩挲了幾下，大概是看出這戒指的材料中沒有任何金屬或動物的血液之類的東西，也沒有客氣一下便戴上了。也許在他看來這僅僅是一種友好的表示方式。

　　　「道德戰勝敵人。我喜歡這名字。」變形金剛笑著說道。

　　　我撇嘴笑了下沒說什麼，『變形金剛』這名字有可能是任何一個國家的玩家，那部老動畫片的影響力是世界性的。

　　　對於那些外國玩家把我的『以德服人』說成『道德戰勝敵人』或者『感化世人』等等，我現在已經習慣了。

　　　「再見，我的朋友。自然與你同在……」德魯依扯開回城卷，身周泛起傳送的白光。

　　　「再見～」崔三抿了抿嘴，看看我，說道，「我們現在去幹什麼？」

　　　「鑒於……你已經19級了，但我又掉回了28級，所以，我決定——」我故意停了一下說道，「打怪去！」

　　　「我到20級後你到底要帶我去幹啥？就不能先告訴一下嗎？」崔三跟在後面幾步追了上來。

　　　「當然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