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游騎團長
夏日的雨說來便來,淅淅瀝瀝落下。風雨正好給炎熱的大地降降溫,輕拂而過的微風給人一股久違的涼爽之意。在通往風鈴城的西南道路上疾馳著數十匹駿馬,沉重的馬蹄落地,片片泥漿四處飛濺。
為首的正是飛騎軍游騎團的新任團長張銳,一名少校、一名上尉在緊緊跟隨在他左右。張銳於二十日前返回西部戰區,當天就正式接手了飛騎軍游騎團。
這時,彪騎軍已全部撤離西部戰區,回到帝國內地修整。飛騎軍接管了彪騎軍留下的防線。飛騎軍游騎團也因偵查需要,分別駐紮在西部的三個州內。一營、四營在大宛州,二營、五營在烏孫州,三營還是在西部大草原的北端碧溪縣,六營則在大月州。
為了清楚掌握部隊目前的情況,張銳回到風鈴城的第三天,帶著親兵隊長鄧三耀以及數十名親兵下部隊視察,主要查看駐紮在大宛、大月兩州的部隊。
各部隊的情況也可以從各部的報告中得知,可張銳認為有必要親自到各部隊瞭解實際狀況。只有對各部隊深入瞭解,掌握最新情況,在調遣部隊時才能做到得心應手,心中有數。
眼看著到了風鈴城門,張銳勒住戰馬,掏出懷表看看時間,回頭命令道:「三耀帶上十名親兵隨我入城,其他人由范明帶回營地。」
「是!」鄧三耀高聲回答,向後面的親兵們傳令:「注意了,一排一二班留下,其餘人跟隨少校返回駐地。」
鄧三耀的話音剛落,張銳座下的戰馬猛地躥出去,親兵們立刻分成兩隊。十騎在鄧三耀的帶領下,向城門馳去的張銳追去,其餘大部親兵則跟隨著范明向城外的游騎團團部馳去。
范明是張銳新任命地團部中軍官,已年近三十。多年來一直在尉官、連排級官銜上搖晃。不是他才能不濟,也不是他運氣背沒有趕上參戰。就任游騎團中軍官前。他是游騎團二營的一名連長。
其實他很有才能,作戰也很勇敢,但有個毛病,就是持才傲物,愛發牢騷。二營在郭遠光統制時,他任營裡的二連連長,因為發牢騷得罪了郭遠光。郭遠光上告到團裡,結果降了范明的職務,成了一連中的一名排長。
幸好一連連長杜晗也是個急性子,能夠理解范明地脾氣。軍人嘛。哪能沒點脾氣?連團長張銳發怒時,都是提著人訓話的,有點脾氣也很正常。隨著接觸的增多。杜晗漸漸瞭解到范明的能力,發現他即使持不同意見,執行起命令來卻一點也不含糊,只是過後要發發牢騷,說說怪話。
杜晗正式擔任二營營長後,為多立戰功的范明請功。不久後,范明又被提升為連長。這次張銳視察到二營的時候,偶然聽杜晗提起范明之事。於是將他叫來看看。一見范明,張銳便很喜愛這員猛將,於是以原游騎團的中軍官已跟隨劉武周高昇。團裡缺少一名中軍官為由,告訴杜晗希望范明去團部。
杜晗很是為難,范明作戰勇猛、又有智謀,他捨不得二營中的頭號猛將離開。可設身處地為范明想想,去團部也就是高昇。總不能為了自己而耽誤范明的前程。猶豫了一番後。終於答應了張銳的請求。
杜晗沒有意見,誰知范明卻不幹了。見他們嘟嘟囔囔幾句。也不問問自己願不願意,就把自己給調走。心裡不樂意,便口沒遮攔地說了一句:「俺是來前線打仗地,殺敵立功才是俺應該做的。要俺躲到後方去養老?俺不想去。」這句話要是被心胸狹窄的上司聽到,怕是又要降回排長了。
張銳聽了這話後,則是哈哈大笑地對杜晗說道:「老六,你說這小子地脾氣像不像吉元?說話都是那麼得沖,囂張得緊啊。」
杜晗笑著說:「是,他與高朔那小子的確很像。都是打仗勇敢,又鬼聰明,也愛說怪話。」說著又轉頭對范明說:「你小子以後跟了將軍,別像在我這裡一樣囂張。他老既然敢提著高朔訓話,若被你惹急了,也會狠狠揍你!」
范明還不知道張銳曾經提著高朔訓話這事,但他知道高朔以及營長杜晗都是原三營出來的,那時三營的營長正是張銳。而且高朔他也是見過幾面,知道他的一些情況,作戰勇猛、脾氣怪異,是游騎團中頂頂有名的猛將,其功勳其次於眼前的新任團長。
范明暗想,俺聽人說,高朔、杜晗以及三營的新任營長張旭義都是張銳心腹之將,高朔曾被張銳提起訓話,怎麼還能為他地心腹呢?
雖然范明不太情願,可張銳臨走時還是帶上了范明。范明就像是被抓壯丁似的,被張銳裹挾回到風鈴城。
來到風鈴城外的游騎團部,一進營門就看見數十名騎士正在操場空地上訓練。范明飛身下馬,好奇地在操場邊觀看。只見場地內地騎士們身上穿著怪異的皮質護具,手上帶著一雙拳套,正在相互拳打腳踢,練習身手。
這時,團部的軍法官唐特走了過來,他以前與范明見過幾次面也算是熟人。范明故意說道:「唐大軍法官,上次你把俺定罪降到排長。看看俺現在又是連長了,這次將軍把我帶回來,就是要頂替你的位置,嘿嘿……你小心點吧,別讓俺抓住你的小辮子。」
唐特早就瞭解范明地脾氣,呲牙一笑道:「就你那德行還想當軍法官?上樑不正下樑歪,你怎麼管理軍法?咱們將軍不會那麼沒有眼光,依我看,一定是將軍看你比較會養馬,讓你來團部當個養馬地排長吧。」
范明對著唐特一陣怒罵,唐特也不動氣,也不回嘴,只是樂呵呵地看著他。罵了一陣。范明也自感無趣,便又將精神集中到操場上去。看了一會兒,范明扭臉問唐特道:「老唐,這是做什麼訓練?俺以前可從來沒有見過。」
唐特抹抹臉上的雨水,說道:「這是將軍上任後規定地訓練。他以前的親兵都會這種名叫搏擊的殺敵技能。現在就是以前的親兵在教授大家練習,你也跑不掉,從明天開始也要參加訓練。」
范明搖搖頭說道:「老唐,咱們是騎軍,這地上地訓練,鍛煉一下體魄就行了,這拳打腳踢的有什麼用?依俺看,都是他奶奶地花架子,不如趁著有空多練練射箭、騎馬才是真的。」
唐特左右看了看,見沒有旁人。對范明說道:「積點口德吧!你這人怎麼吃了虧,還是不長心眼啊?你以後在團部說話小心點,這裡全是心腹之人。你難道不怕這話會傳到將軍的耳朵裡嗎?」
范明無所顧忌,指著場地內說道:「俺說話怎麼了?這話本來就是對事不對人的。俺就不明白,咱們將軍打仗那是沒有話說,只是這治軍嘛,俺看還是有些問題。叫親兵們在那裡打來打去地有意思嗎?別忘了咱們是騎軍,有多少時候能下馬來與敵人在地面兒上肉搏?不可思議。」
唐特見他說得囂張,想煞煞他的銳氣,說道:「別嘴巴上說得好聽。你能在這些親兵手下走過十招,我就服你,你敢下場一搏嗎?」
范明知道唐特是故意在激自己。但他哪能退縮,說道:「比就比,敢打賭嗎?」
「賭就賭,只要你過了十招,我得空請你去城裡大吃一頓如何?」
「好。俺賭了。嘿嘿俺就不信。俺不能過上十招。」范明一邊說,一邊把衣甲脫去。露出精壯的上身。
「許旺,許旺!」唐特對著操場內大聲喊叫著。
「到!」一人跑到唐特面前行禮說道:「屬下在。軍法官有何吩咐?」
唐特指著身旁的范明說道:「這位是新調來團部的中軍官范明少校,他想領教一下搏擊術。怎麼樣,與他交手試試?」
「是!」許旺高聲領命,又向范明道:「我給長官拿一套訓練裝換上。」
范明擺手道:「只是玩玩,不用這麼麻煩了。唐軍法官說俺不能在你手下走過十招,俺想試試,你有信心將俺在十招之內擊敗嗎?」
許旺沒有回答他,只是將眼睛向唐特望去。唐特笑道:「不錯,范少校不信將軍的搏殺術有用,所以想親身試試,你就盡全力將他擊敗吧。」
許旺平日最敬重的就是張銳,對他發明的搏殺術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這個少校居然質疑搏殺術,臉自然沉了下來,對唐特說道:「是,屬下定會在十招之內結束戰鬥。」
范明大怒,團部一個小小的親兵,就說話就敢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等會非狠狠的教訓他一下。
當即步入訓練場,朝許旺招招手。唐特悄悄對許旺說道:「將他擊倒便罷,不要真地傷了他。」「是!」許旺低聲答應一聲,跑了過去。
於此同時,西部戰區總部內,韓擒穿過庭園的迴廊,走向軍團會議室。他身材魁梧,剛毅、堅韌的臉上泛著高原紅,一雙炯炯有神地大眼上兩道半黑半白的濃眉。沒有戴帽的頭上是如雪般白的髮絲,讓人感到一番格外的氣度與神韻。
他挺胸直背向前走著,時而點頭向路上遇到對他行禮的屬下致意。快到會議室門口時,突然他腳一滑,身子失了平衡向右側歪去。門口站立的一個上尉反應機敏,一個健步衝上去扶住了他。
韓擒站穩身子後慢慢扭頭,威嚴地盯著上尉說道:「我自己不會走路嗎?」
上尉訕訕地鬆開手,閃到了一邊。這時,劉武周從會議室中出來,對著那名上尉喝道:「怎麼回事兒,我剛才還叫你們將這裡的積水打掃乾淨,為什麼不執行命令?如果殿下被摔傷了,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上尉低著頭沒有說話,剛才劉武周來地時候,的確叫他們來打掃飄進迴廊內的積水。可是雨還在下。風不斷帶著雨水飄進來,打掃完才幾分鐘廊內又積上了一些水。不過他也知道這些事情不能與將軍爭辯,被訓幾句就算了。
「武周,別責怪他們,是我一時沒有注意。行了。進屋吧。」果然,韓擒打住劉武周地訓話,邁步進了屋內。劉武周狠狠地瞪了那名上尉一眼,也反身進屋。那名上尉趕緊又叫來幾名武士,開始掃迴廊上的雨水。
韓擒進屋後坐下,劉武周親手捧茶,端到韓擒面前,然後回到自己地座位上端坐不動。韓擒解開茶杯蓋子,端起來抿了一口,茶水的溫度正好適合。可見劉武周是剛剛在自己來之前沏好了茶。現在韓擒對劉武周非常滿意,此人心細如髮,任何事情總會考慮到前面。不光是這些小事上如此。即便是他做的戰略規劃上看,也是如此。接任戰區參謀長之後,他就將所有參謀彙集一起,不知在做什麼計劃。
不久前帝國內閣發來命令,要求戰區要徹底堵截住突忽人地對外聯繫。雖然沒有說要將西海州奪回,可其中地意思就是要控制西海州地主要通道。當韓擒問劉武周有何對策之時,他立即將一份制定好地計劃,交給了韓擒。
這讓韓擒既驚訝又欣慰。從詳細的計劃書上可以看出,劉武周前段時間忙的就是在做這個事情,他做事有前瞻性。計劃書詳盡周全,證明他是合格的參謀長。自己提拔他,沒有看走眼。
早在五天前,韓擒就發佈命令,召集戰區內的主要將領今日來總部開會。討論劉武周的計劃。
快九點時。幾乎所有通知到會的將領都已經來了。他們是:
西部戰區上將統帥:韓擒
西部戰區中將副統帥:劉炯
西部戰區中將參謀長:劉武周
西部戰區總部少將中軍官:尚顯
西部戰區少將總後勤官:方戊
飛騎軍中將指揮官:史萬歲
飛騎軍中將副指揮官:楊義臣
飛騎軍軍團少將參謀長:王藥
飛騎軍前師少將師長:奚少生
暴熊軍團中將指揮官:元景山
暴熊軍團中將副指揮官:陸柯
暴熊軍團少將參謀長:陳浩
武勇軍團中將指揮官:杜陵
武勇軍團中將副指揮官:王仲民
武勇軍團少將參謀長:邱旭
韓擒看看時間,見還差五分鐘就到開會時間。便問尚顯道:「都來齊了嗎?」尚顯站起身來,大致望了望屋內之人後,回道:「殿下,還有飛騎軍游騎團團長張銳將軍,還沒有趕到。」
別人還沒有說話,楊義臣勃然大怒道:「此子太可惡了,明知今日要來參加會議,到現在還不出現,讓我們所有人都等他一人。他不就是仗著聖寵嗎?」
劉武周說道:「奇怪啊,難道張銳沒有將他下部隊視察的報告,遞交飛騎軍總部嗎?這個小子的確可惡,只想著把報告遞到戰區總部,卻沒有想到給飛騎軍總部遞上一份。回來後我非好好地訓他一頓不可,他眼裡還有沒有主官、上級了。」
楊義臣趕緊解釋道:「我不是說的這個意思,張銳下部隊的事情,也給總部打了報告地,這事我也知道,不過通知早在五日前就傳下去了,他也應該迅速趕回來啊。我氣憤的是,他到現在還沒有來,就是沒有把這事兒放到心上。」
楊義臣見大家都不解地望著他,又接著說道:「身為將軍就應該有將軍的樣子,將軍是職責是什麼?要考慮全局,要考慮部隊的整體作戰,要考慮殲敵計劃和策略。可張銳自從當了將軍後,沒有一點身為高級將軍的覺悟。回到戰區,沒在游騎團部待上三天,就慌著趕去下面部隊。說是去瞭解情況,難道各營來的報告上他不能瞭解嗎?還非要下部隊,我看他的心思還是想與騎士們一起摸爬滾打,混在一起。這樣的人當個營長綽綽有餘,可絕不合適當將軍。」
說著又指著劉武周說道:「就說劉將軍你吧,你原來在游騎團地時候,有多少時間下過部隊?還不是照樣指揮自如。你一直考慮的是全局,所以才制定出了許多完美的作戰計劃,像你這樣地將軍,才是合格的將軍嘛。」
楊義臣的話,引起屋內眾人議論紛紛。劉武周淡淡地說道:「試問在座的將軍們,有哪幾位帶兵的風格是相同地?一百名將軍,就有一百種帶兵地方式。不管如何帶兵,只要能打勝仗就是合格的將軍,所以楊將軍用張銳與我相比,是不大合適地比喻吧。何況張銳自從當將軍後,還沒有領兵作戰過,怎麼能妄加指責他不適合當將軍呢?」楊義臣沒有想到劉武周如此不給自己面子,自己把他捧得高高的,他卻還為張銳說話。心裡也明白了,原來劉武周完全將張銳看作他的心腹,所以不惜得罪自己而幫他說話。
楊義臣正尷尬,不知如何下台之時,就聽屋外傳來一聲震雷般的聲音「報告!」轉眼看去,只見渾身濕透的張銳大踏步走了進來,朝韓擒等高級將軍敬禮,報到:「飛騎軍游騎團團長張銳,奉命前來參加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