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語
進屋之前,張銳先清了清嗓子,提醒董小意自己來了。董小意是家中的主母,哭泣的時候若被下人撞見會失了身份。
咳嗽聲一落,屋內的哭聲便嘎然而止。又過了兩分鐘,張銳才吩咐僕人將自己抬進房內。軟塌剛入房門,董小意就迎了上來。她的淚水已經擦乾,但眼睛還是紅紅的。張銳對僕人說道:「今夜我留在夫人這裡,你們都回去歇著吧,明日再來。」
幾名僕人緩緩放下軟塌,躬身退出門外。董小意見張銳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看,便明白自己的模樣定是不佳,但也不急於對鏡修飾,只稍稍捋了捋散亂的頭髮,故作笑顏說道:「銳郎,你要過來歇息就該早與妾身說。屋內的幾個丫頭,都讓她們休息去了。你先休息,待妾身叫她們回來侍候你洗漱。」
張銳看著她出門,去叫貼身女僕。自回到安江之後,張銳一直沒有到董小意這裡過夜。這因為他身上的幾處傷在路途上又破裂、灌膿,在戰區養傷時換藥、擦身、餵飯等事宜都是烏蘭一手包攬的。
回到家後,張銳也不想讓別的女傭來做這些事情。一是,怕她們第一次做護理傷員的事情粗手粗腳,有可能加重傷勢。二是,猛然換其他女人來護理,自己難以接受。一想到可能在陌生人面前大小解,張銳就覺得十分恐怖。三是,這些事情既不能也不忍心讓董小意做。所以還是由烏蘭一人伺候自己,所以每晚都留在烏蘭的房間內就寢。
董小意也能理解,從未勉強張銳來她的房間過夜。而平日夫妻倆見面時,旁邊不是有烏蘭,就是有子女或者僕人。直到今夜兩人才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張銳要在此過夜,只能讓董小意的侍女伺候自己。經過一個多小時,數名侍女才將張銳渾身上下的傷藥重新換好,也為他擦好身子。張銳雙目緊閉裝作,緊咬牙關強忍堅持了過來。
好不容易等幾個侍女將他攙扶到床上躺下。告辭退去,張銳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彷彿是才經歷的是一場激烈地戰鬥。
「呵呵……」一陣輕笑聲響起,張銳看見董小意站在床邊捂著嘴笑得花枝招展,明顯自己剛才的窘態,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張銳見她已洗漱完畢,正準備上床,便假意怒道:「不親自伺候夫君也就罷了,還在一邊看笑話,成何體統?過來家法伺候。」
董小意聞言立即羞紅了臉。張銳說的是以前他們倆的閨房密語。所謂地家法就是打屁股。想起從前與張銳在一起恩愛甜蜜的日子,董小意覺得一股火焰從心裡騰起,燒得渾身燥熱、臉頰緋紅。
她磨磨蹭蹭地脫去了外衣。小心翼翼邁過張銳橫在床外側的身子,鑽入被窩,臉朝裡裝作睡覺。張銳稍稍將身子轉向內側,用手去撫摸著她的一頭烏黑的秀髮,尋思著該如何開口。
過一會兒,張銳感覺到董小意的身子微微發抖,好像又在偷偷哭泣。心想,她還在怨恨自己娶了烏蘭。剛想說聲對不起。董小意猛地翻轉過身,淚眼朦朧地看著張銳問道:「銳郎,季原最早什麼時候下雪?」
張銳愣了下。回答道:「最早十月中旬,最晚十月底。」
「你在草原上呆過,那裡的狼多嗎?」
「狼?」張銳突然反應過來,董小意是在擔心兒子。心裡感歎,白天還裝成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晚上就躲起來偷偷地哭。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張銳一邊用手擦著她臉上的淚水,一邊安慰她道:「狼肯定會有的。不過不必擔心。一般放羊都要帶狗,幾條狗完全可以將狼趕走。」
「可是遇到狼群怎麼辦?」董小意哽咽地問道。
張銳輕拍著她地後背,說道:「狼群一般都在草原的深處或是山上,在牧民聚集點附近出沒的都是一些孤狼。」
董小意仍然緊張地抓住張銳地手,說道:「你可不要騙妾。」
張銳又好笑又難過,可以看出她的一片心都繫在張克身上。心裡暗罵,這小子也太不讓人省心了。低聲安慰道:「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假話?放心吧,和鄯不是還在季原嗎?他會派人暗中照顧,那小子不會有事兒的。」
董小意知道和鄯細心,鬆了一大口氣。過了一會兒,又問張銳草原上的人生活習俗。張銳也一一為她講解。當她聽到牧民們都喝馬奶時,又愁眉不展了,擔心張克喝不慣馬奶。她以前曾聽張銳提起過在軍校學喝馬奶的「事跡」,連他都吐了若干次才適應,小竹小小年紀怎能嚥下那種難喝的東西。
董小意將張銳的手放到自己臉上,喃喃地說道:「妾當初懷小竹的時候,咱們家地家境不好,你又長年在外,所以妾的一顆心都繫在他的身上。後來雖然有六靈和元元,但小竹還是最讓妾操心。前年,小竹出去練馬被摔斷了腿,妾親手照顧了他三個月。去年,他去游泳又差點被淹死,讓妾掉了十餘天地淚。」
「這些事情,你來信的時候,怎麼沒有跟我提起過?」張銳摸著董小意的臉頰,憐惜地問道。
「戰場本就險惡,妾怎麼能讓你為這些事情分心呢?」
張銳心裡一陣酸楚,數年來家裡的事情都由她一人承擔,給自己的來信上都是報喜不報憂,唯恐自己分心。這樣賢惠地妻子,是自己修了八輩子修來地,真不忍心看她傷心。
為了減輕小意的傷感,張銳便對她講起今日女兒地表現,又開玩笑地說道:「我看六靈遲早也會考上狀元的,如果她考上了狀元,那帝國的第七、第八位女狀元都出自咱們家,而且還是母女。這樣的佳話定會千古流傳。說起來我還要沾你們母女地光,後人說起我的時候,就會說,啊,他就是咱們帝國女狀元的丈夫和父親。」
「呵呵……」董小意被他逗得破涕為笑。傷感的情緒也減輕了一些。笑罷,她說道:「妾知道你最疼愛的是六靈,其次是小竹,而對元元似乎不太滿意。元元本性老實,也很聽話,你應該多陪陪他才是。」
「嗯……好吧。」張銳勉強地答應。說心裡話,張銳不喜歡元元,因為元元顯得木訥,甚至可以說反應遲鈍。元元實在不像是個小孩子,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玩鬧,不喜歡和別地小孩玩耍。只有六靈讀書之餘才會帶著他出去玩會,平日六靈讀書時。他就坐在那裡呆呆出神。
除了六靈,他對任何人和事務都表現得冷漠,即便是對他母親也不太親熱。而別人對他說話,他也要考慮半天才回答。雖然三歲多的元元識字比小竹還多,但張銳看他做什麼事都慢吞吞、不溫不火的樣子,就忍不住心急。現在董小意提出要求,張銳覺得自己應該多關心關心他,多和元元相處。畢竟他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沉默了一會兒,張銳歎了口氣說道:「還是在下雪前將小竹接回來吧。去吃幾日苦,他應該會改的。」
「不行。」剛才還在為張克在落淚的董小意。態度仍然很堅決。
「那麼,你想讓小竹在季原呆多久?」
「至少半年。反正今年的課程他是跟不上了,明年再接著上小學一年級。」
「半年?」張銳有想過讓小竹在季原呆上一個月,怎麼也沒有想到董小意會忍心讓兒子在艱苦環境下,去過半年的苦日子。
不過董小意接下來話語。更讓張銳差點不顧身上的傷跳起來。「這也是妾的初步打算。如果他仍不悔改,就讓他在那裡一直生活到肯悔改為止。」
張銳被驚得張口結舌。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半響,才道:「小意,小竹地脾氣倔強,如果他真的一年都不肯認錯,你就忍心讓他放一年的羊?如果兩年呢?三年呢?一直不讓他回來,他學業該怎麼辦?依我地意見,如果你的這個法子不管用,我們將他接回來,再用別的方法試試,很可能會奏效。」
「不,這次一定要讓他醒悟,不然他就別再想回來。」董小意態度堅決地說道。
張銳心裡暗歎,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說的就是董小意現在的心情,雖在心裡十分擔心兒子,但了他能學好,咬著牙還是使狠招。
「小意,你的這個法子不一定是最好的。小竹知道自己是長子,就是現在吃些苦頭,以後也會繼承咱們的家業,也不會永遠讓他放羊,所以他如果鐵了心跟你對抗,不就弄巧成拙嗎?」張銳苦口婆心地勸道。
董小意眼中又流出一行淚水,咬著牙說道:「妾心意已定,如果他不肯悔過,那麼在你去世前,他就一直放羊吧。」
「這怎麼能行?他不讀書去放幾十年地羊,以後還能管理家業?到時候說不定咱們辛辛苦苦建立的家,都要毀在他的手裡。」張銳知道董小意地脾氣,她是外柔內剛,一旦她決定的事情,很好能勸她放棄。聽她將要將兒子一輩子留在季原放羊,張銳也著急起來。
董小意抬起頭來看著張銳,說道:「錯了,銳郎,如果不這樣對付小竹,咱們的家業才會敗在他的手中。」
張銳驚道:「此話怎講?」
「銳郎,你知道譙公家族的當代家主嗎?」
「知道啊,是諸葛輝嘛。他怎麼了?」帝國各主要家族人地姓名和關係,張銳早帝大哪會就瞭解地清清楚楚,他就學這個專業的。而且這個譙公家族就是諸葛亮地後裔,就更加引起了張銳注意,學的時候還專門多看了兩遍,以他超群的記憶力,當然會隨口答出。
「銳郎還是這麼好的記性,都過去十年了,你看記得這麼清楚。妾身實在佩服。」董小意讚了兩句,又接著往下說道:「諸葛輝就是個標準的紈褲子弟,他從小只喜愛打獵,整日樂此不疲,其他的事情都不去做。你可能不知道吧。他連小學都沒有畢業,到現在都不識幾個字。」
張銳驚得連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道:「怎麼會這樣呢?難道他小地時候,家長不管他嗎?」
董小意看見張銳難以置信的模樣,也不由笑了起來,說道:「怎麼不管?打也沒有少挨,飯也沒有少餓,他就是一直不改。因為什麼呢?他知道自己是世子,就是什麼都不學,以後還是會繼承家業。所以他也下狠心,只要挺過這一陣子,他以後就會有好日子過。」「難道他一直等待繼承家業的那天才出頭?」
董小意鄙視地說道:「當然不是。他的倔強讓他的父母先屈服了。在十歲那年,家裡人便放棄了對他地管教。據說,諸葛輝可能就會寫自己的名字。一個公爵家的家主成了文盲,不僅丟了他們家族的臉,而且還丟盡了整個貴族的臉,現在貴族們都羞於提到這個家族。」
張銳聽後心裡怪怪的,諸葛亮可以說是個百年難得的文武奇材。而他的後裔卻只會寫自己的名字,這差距也太大了。如果諸葛亮知道自己有如此的不孝子孫。可能會氣得從墳墓裡起跳出來找諸葛輝算賬。
張銳正在感概地時候,董小意突然問道:「銳郎你還記得王家小姐嗎?」
張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地反問道:「那個王家小姐?」
董小意似笑非笑地說道:「說起這個王家小姐。和你還有些緣分呢。」
張銳急了,說道:「小意,咱們可是從十二歲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我的什麼事兒你不知道?我哪裡認識什麼王家小姐,何談有過什麼緣分?你可不要誣陷好人。我第一個心儀地女孩就是你了。」
雖然張銳這時心裡又想起了小小。但這事兒張銳打死也不會說給董小意聽。本來如果他和小小是相愛就罷了,可恨的是他單相思。對方根本不知道。這事如果被董小意知道,先不說吃不吃醋,笑也先把她笑死了。所以這個秘密除了二姐之外,決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
董小意見張銳面紅耳赤、額頭上都急出了汗。呵呵笑著從枕下拿出一張汗巾,一邊為張銳擦汗,一邊說道:「看你急的,我又沒有說你與王家小姐有私情。緣分也分很多種,有情也有恨,你的當然屬於後一種了。」
張銳雖是放了心,但還是不解,問道:「到底是哪個王家小姐?她怎麼會恨我呢?」
董小意臉上略帶黯然,說道:「當初妾與高鴻那個無恥之徒起衝突的時候,妾的身邊不是有一個女子嗎?她就是世襲漢中候家的二小姐王倩。她與妾自幼就認識,到了帝大後我們又住在一個寢室裡,感情深厚情同姐妹。可惜為了他夫君事情,我們姐妹便反目成仇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張銳記了起來王倩的模樣,他也知道那時王家小姐經常與董小意在一起,只是一直不知道她地姓名。但是張銳不解,為何兩人要為了王倩的夫君翻臉?心裡猛然一驚,齷齪地想,該不會小意與王倩爭奪情人,才反目的吧?
董小意顯然不知道他心裡在腹誹自己,繼續說道:「王家小姐比妾大,在帝大地時候就與世襲勇毅伯家世子訂了婚……」
董小意還沒有說完,張銳便驚呼起來:「她是黃濤的未婚妻?」張銳這才明白王倩為什麼要恨自己,為什麼會與董小意反目成仇,都是因為自己斬殺黃濤的緣故。
董小意點點頭,低聲地說道:「不是未婚妻,王倩在大學畢業後便與黃濤成了親。本來妾與王倩畢業之後一直有書信來往,直到你殺了黃濤,她才斷絕了書信。妾也寫過幾封信去,但她一封也沒有回,她心裡肯定是恨死妾了。」
「對不起小意,都怪我……」張銳見她很神色黯然,知道她還忘不了與王家小姐的情意。心裡感到十分內疚。便想向董小意道歉。
董小意抬手摀住了張銳的嘴,說道:「銳郎,你做得沒有錯。黃濤此人該殺。即便他不是死於銳郎之手,也會最終難逃法網。所以王倩地命運早就鑄定,早晚都會孤身。至於妾與她之間地同窗情意。如果要用銳郎放過黃濤才能維持,妾寧願失去這個姐妹。」
董小意的善解人意,讓張銳大為感動,忍不住伸頭吻了過去。董小意見狀連忙起身主動將張銳地頭抱入懷中,低頭去吻。兩人置身在情感火焰中,感覺到這火焰地溫度不斷的升高。張銳喜歡這種黏心附體的濃情,身體也起了變化。他雖然已經與烏蘭成婚一個多月,卻因身體的緣故從來碰過她。數年的軍旅生活一直壓抑著張銳地情慾,這時一旦有了宣洩口,立即如山洪般爆發。
他想起身去摟董小意。可猛然的行動傷口處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慾火像是被當天澆下的冰水給撲滅。董小意發現張銳的異狀忙鬆開手,低聲責怪自己:「都是我不好。忘了你身上還有傷。我看看你的傷口裂了沒有?」說罷,就要去解張銳身上的繃帶,檢查傷勢。
張銳抓住她的手說道:「傷口沒有裂,剛才是我自己沒注意,才疼起來。」董小意仔細看看了繃帶,見沒有滲出血水,才放下心來。又用汗巾為張銳擦汗,說道:「老實點吧。再這麼毛躁,你的傷就一直好不了。」
張銳也想轉移話題,不然又要被穿著單薄的董小意勾起慾火。問道:「後來怎樣了?」
「嗯?王倩嗎?我提起她並不是說你殺黃濤地事情。是主要想說她的家族。」董小意也鑽會被子裡,側頭過來說道。
「漢中候家又怎麼了?」
「漢中候家現在除了世襲的爵位封地之外,什麼家財都沒有了。如果不是爵位封地不能買賣,說不定早已家徒四壁了。」
「怎麼會這樣呢?」張銳想不通,一個世襲了數百年地家族。居然會窮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漢中候家本來也有很多家業,據說鼎盛時期光商號就開百餘家。只是他們家近三代子弟均喜走狗賭博、愛美色酒肉。到了王倩父親的這代,只剩下了爵位封地。而且漢中候家已經有數代人沒有人在官府任職或軍隊服役,全家就也只能指望著地租來過活。」
「一等候的封地,靠地租也能活的很好。」
「以前妾聽王倩說過,她父親每月一次宴會必不可少,府上又養了數千府士和數千武士,家中這些開銷就把那些地租收來的錢用得乾乾淨淨。聽說王倩讀書還是先欠著帝大的學費呢,只是學校礙於他們家族的地位,才沒有催著去要。」
「唉!」張銳搖頭歎息,一個大家族就這樣生生被毀了。居然已經到了厚著臉皮,欠學校地帳。心想,難道就不能少養幾個府士,少開幾次聚會嗎?這些人啊,不知道他們心裡是怎樣想的。
董小意又道:「銳郎與妾都是大家族出來的,應該知道大家族地長子,特別是世襲家族的世子是最難教育的。妾就是不想看見小竹也變成那樣的人,所以才狠心想辦法懲罰他。」
張銳點頭同意,心想,看來聖祖定的規矩是對地。不說別人,就說自己也是這樣。當年自己立志要當花花公子或惡霸,如果不是因為聖祖地這個規定,理想怕是已經實現了。畢竟有福不享自己找罪受的人只是少數,如鄧三耀這類地人,有著世子的身份還要去戰場搏命,也不知他是怎麼樣想的,換成自己在早年處在鄧三耀的身份地位,最好的結果也是變成一個當代的徐霞客罷了,那裡會想到去讀書,更沒有想到會從軍上戰場拚命。
感歎了一會兒,張銳無奈地說道:「如果小竹一直不肯認錯,我死了之後,家族還是要交與他管理,那時他什麼都不懂,又見到有條件享受,家早晚還是要敗的。」
董小意道:「妾寧願他什麼都不懂。銳郎你想,我們幾十年的家業。他就是吃一輩子也吃不完,最多再娶幾房妻妾,這樣揮霍家也敗不完。可是如果仍由他在安江,他必定會結交一些紈褲弟子,養成貴族的不良習氣。倘若沾染上酗酒賭博、尋花問柳的惡習,再大的家業也會敗落,他也將流落街頭,聊倒至死。」
「安江有這麼多紈褲子弟嗎?我小的時候怎麼沒有遇到?」張銳半信半疑,在安江中學地時候,也就出了兩個偷窺的敗類,還被學校開除了。此外都是勤奮好學的學子,哪裡有什麼紈褲子弟。他只想到兩個被開除的是敗類,卻自動忽略了他本人與王敬寶、陳玉童、柳大江等四人也曾經去偷窺過的這件事。忽略之後,自然也不算是敗類。
董小意摸著張銳地臉頰說道:「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銳郎自幼志向高遠,自然不會與這些人為伍,他們也不敢來結交你。本來妾還想再考慮考慮是不是送小竹去季原。即使要送他去,妾也會先在季原那邊做一些安排。可是今日妾聽了小竹一句話,下了決心立刻將他送走。」
「什麼話?」
「就是小竹說烏蘭妹妹是奴婢的那就話。妾相信家裡沒有人對他說過這些話語,小竹只能在學校裡聽來的,而且小竹只會對平日交好之人,才會說起家裡的事情。銳郎,你想想不把小竹送走,讓他再與這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恐怕這些惡習他都會染上,所以妾就下定決心立即讓他走,遠離那些狐朋狗友。」
張銳聽了董小意這番話。又是驚訝,又是羞愧。本來他以為是董小意在背後講了看不起烏蘭的話,被小竹學去了。沒有想到這些話是小竹在學校裡,跟不良少年學的,而董小意也因此才下狠心送小竹去季原。
如此看來。小意並沒有看不起烏蘭。自己誤解她了。又想起董小意自嫁給自己之後,從未說過不許自己娶小妾的話。誤解了善良的董小意。讓張銳感到一陣陣臉紅心跳。
「小意,你真的不在乎我將烏蘭帶回家?」張銳還是問了一句。
董小意笑了笑,說道:「當然不介意,我們結婚數年,你一直沒有納小妾,已經是對妾情深意重了。」
張銳以為她是在說反話,於是解釋道:「我娶烏蘭也是迫不得已。我受傷後烏蘭便一直照顧我,如果我不娶她,今後她也嫁不出去……」
董小意含笑打斷了他的「解釋」,說道:「銳郎,你不用解釋了。妾說地是真心話,你比妾的哥哥好多了。」
「你哥哥?董路?」
董小意笑著說道:「大哥今年已經娶第九房小妾了。還有二哥,他爵位不及你,家財就更加不能相提並論,可今年也娶了第四房小妾。」
說道這裡,董小意將頭輕輕靠在張銳胸前,說道:「妾知道你心裡有妾,不忍讓妾傷心,所以才一直沒有納妾,妾心裡非常感激。不過我們家現在也算是大家族了,你不納妾總會有人說閒話,甚至會說妾是妒婦不能容人。所以妾還想找個機會勸你納上一房,正好你就帶回了烏蘭妹妹,而且貴為公主身份,美麗溫柔,任勞任怨,陪嫁也不少,你可賺多了。其實妾也真心替你高興,怎麼會怪你呢?……」
張銳被董小意半開玩笑的話語說得臉又發燙了,抓起她地小手,放到嘴邊親了親,說道:「小意,今生娶了你,是我最大的成功。如果沒有你,我寧願放棄這份家業。小意,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陪我一起走完整個生命。」
董小意落下了淚水,這不是傷心的淚水,而是幸福的淚水。她半支起身來,看著著張銳的眼睛發自肺腑地說道:「銳郎,不論你是貧窮還是富貴,妾會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
這一夜,兩人像是一對初戀的情人一樣,四目對視,彼此感受著濃濃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