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第九十章 稱病
拂曉前兩、三個小時,西平城一片死寂。大街小巷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張銳的臥房中,卻是***通明。除了張銳之外,還坐著高朔、范明、劉文常、羅濟、陳劍幾人。
這幾人都是跟隨了張銳數年的老部下,也都是他深信不疑的人。晚飯後,張銳把蕭禹、李伯藥安頓好,便派人悄悄地通知這些老部下到自己房間來。
人到齊之後,張銳拿出這兩份命令,讓他們傳閱,接著毫無隱瞞地告訴了他們近期上都城所發生的翻天覆地的劇變,以及世平太子和長沙郡王兩派公開對抗的緊張局勢。
這幾人跟最初張銳見到命令時一樣,猶如晴天霹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誰也沒有想到,這邊的軍隊還沒有對叛匪展開進攻之前,後方「自己人」都已經打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了。這算怎麼回事兒啊!?幾人的大腦一片空白。
當張銳讓他們說說自己的看法時,幾人都大眼瞪小眼,無言以對。接下來一個個埋著頭,心亂如麻。張銳理解大夥兒的感受,也沒有催促他們,索性閉上了雙眼假寐。屋裡鴉雀無聲,如不是點著若干支燭火,誰也不會懷疑裡面的人已經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范明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率先開口說道:「兩方各執一詞。到底誰對誰錯,我們哪能知道?不知道曲直是非,又如何決定該執行誰地命令?」
劉文常這時突然站起身來,慷慨激昂地說道:「先帝遺詔之事,八成是楊堅和虞士基兩人搞的鬼。他們趁著陛下病重串通了太監杜衡,偽造了那份傳位給長沙郡王的詔書。然後又在上都城製造混亂。藉機殺害了高丞相等人。最後,等陛下龍馭歸天之後,就原形畢露對東王等人痛下殺手。我看不用再猶豫了,咱們就執行洛陽來的那份命令吧!」
劉文常說出此話,大家都沒有感到奇怪。劉文常是現任北王之子,也是北王家族的世子。既然他的父王已經選擇效忠了身在洛陽地安樂帝,那麼他堅定地支持安樂帝一點都不奇怪。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兒,羅濟終於開口說道:「我聽了剛才殿下為大家的介紹,好像上都之亂是由東王一方挑起的。大家有理說理,沒有必要使用武力吧。東王等人率先動用武力。就證明心裡有鬼。依我之見,還是身在上都的天祐帝更為正統。所以,要執行命令。也要執行上都來的這份命令。」
「簡直是一派胡言!」劉文常氣憤地反駁道,「楊堅、虞士基其實早就想以武力解決此事,不然他們也不會給十五軍團下密令到上都城。此外,衛公、鄂公的家族軍也不會這麼快都就趕到了上都。」
羅濟的軍銜並不比劉文常低,兩人又沒有隸屬關係,也沒有顧忌,於是理直氣壯地跟他爭辯:「你怎麼知道太尉給十五軍團下過密令?難道你親眼見過?還有,你說先帝傳位天祐帝的那份詔書是偽造的,可有證據?沒憑沒據,怎可信口胡言。說詔書是偽造的?」
劉文常本來就看羅濟不順眼,見他還敢頂撞自己,也毫不客氣地回敬道:「我沒有證據證明遺詔是假地。你就有證據證明遺詔是真的?嘴上連毛都沒有幾根,還信口雌黃,不要惹人恥笑了!」
「你說誰嘴上沒幾根毛?」羅濟拍案而起。羅濟最忌諱別人拿他的年齡說事兒,現在劉文常以他唇上鬍鬚少暗加諷刺,他自然不肯罷休。
劉文常也不是個好惹地主。哪會怕羅濟這個後生小子。見他拍案而起。也不甘示弱,吹鬍子瞪眼睛喝道:「我就是說你了。怎麼樣?」
「夠了!」就在這時,張銳閉著雙眼喝道。
劉文常、羅濟本如兩隻鬥雞似的,躍躍欲試。聽張銳這麼一喝,立刻如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各自把冒在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然後灰溜溜地坐了下來。
范明見氣氛尷尬,打圓場道:「殿下找咱們來是想聽聽大家的想法,並沒有非要咱們統一看法的意思,所以,大家都可以暢所欲言。至於最後到底接受誰家的命令,還是由殿下自己拿主意,我等就不要操心了。現在,劉將軍和羅將軍都已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下面還有誰要發表意見的?」
他說完,見大家都悶聲不響,又說道:「好,那就由俺來說說。首先,俺認為太尉等人在還未解決爭端地情況下,就匆忙地擁立長沙郡王為帝,此行為十分不妥。其次,上都來的這份內閣命令上,給殿下的賞賜似乎份量過重了。最後,三個王族和眾多地家主們都站到了世平太子一邊,證明多數人的心向著世平太子的。所以,俺認為不要輕易地接受上都的這份命令。」
「對,對。參謀長所言極是,楊堅等人是想用重利引誘殿下上當,殿下不可不防啊。」范明話音剛落,劉文常就迫不及待地表示贊同。
羅濟則翻了翻白眼,氣鼓鼓地把頭扭到一邊。一看就知道他反對范明的意見,只是沒有再吭聲兒。
「嗯……既然大家都開誠佈公說出了自己地想法,那麼下官也說說些自己地愚見。」陳劍見范明坐下後,雙眼望著自己,只好開口表態,「下官認為,先帝傳有遺詔應該是確有其事。大家都應該還記得世平太子在新年閱兵式的表現吧,先帝對太子地失望也是有理由的。因此先帝臨終前。下旨傳位於天祐帝也是有可能地。加之太尉一直是國之棟樑,多年來也以公正廉明著稱,下官相信他老人家是不會幹出妄立新君之事的。還有杜衡,也是先帝最信任之人,應該不會做出欺君罔上之事。所以,下官認為天祐帝是遵照先帝臨終前的遺願光明正大地繼位的。絕非篡權奪位。所以,殿下應該執行上都來的命令。」
陳劍頓了頓,又說道:「還有范參謀長所說,上都來的命令上給殿下地賞賜過分重了,下官也不敢認同。其實洛陽來的命令上,對殿下的賞賜也不菲,僅僅少賞賜了一個軍機處參議長的職位而已,這根本無關緊要。因為軍機處參議長的職位,和殿下目前的職位相比,也只是升了一級官職。殿下現在就是軍機處二品參議。往上升一級理所應當就是軍機處參議長了,有什麼好稀奇的?如果殿下奉命回師平定了叛亂,榮升一級官職簡直綽綽有餘!」
這次。又換成了羅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而劉文常和范明則皺起了眉頭。
屋內的六人,除了張銳和高朔還沒有表態,其餘的四人都已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四個人地意見分成兩派,又正好一邊兩人,不相上下。
陳劍說完之後,大家又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劉文常忍不住了,問高朔道:「吉元,說說你的意見吧。」
高朔聞言。雙手抱頭,一邊左右搖晃,一邊叫道:「頭痛啊。頭痛!苦惱啊,苦惱!」
叫了兩聲,他又張開雙手,仰面向天而道:「奶奶地,老子不管了。這事。老子再也不管了。」他做出的那個樣子。彷彿像是敞開懷抱,要擁抱蒼天似地。眉宇之間。也是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讓眾人不禁覺得好笑。
如果大家沒有看到他剛才的表現也就算了,可偏偏大家都看見他說話之前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突然間,他又做出如此舉動,大家又好氣又好笑。
高朔的話把一直閉目養神的張銳也逗樂了。這個吉元啊,可真夠鬼的。本來一個挺嚴肅的話題,被他這麼一鬧,誰也無法讓他認真回答。也許,只有不去選擇,才能避免選擇錯誤。
高朔倒是可以用這種耍無賴的手法躲過選擇,而身為全軍主將的張銳,沒有辦法迴避這個問題。從某方面講,他地選擇,對全軍將士都將是一次重大考驗。
從羅濟、劉文常等四人分為左右兩派開始,張銳心裡就隱隱不安。他這時才意識到為什麼左右兩派都會給如此優厚的待遇。其實說白了,給他這種待遇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的選擇,而是包含了麾下四萬多將士地選擇。如果他真的空手回去,恐怕這些優厚的待遇最終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但他真的能為四萬多將士選擇嗎?答案只能是否定地。四萬軍隊不僅僅只是一個數字,而是由一個個有血有肉,有獨立思想地人組成。當每個將士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們如何選擇,恐怕就不是由他說了算地。
就以劉文常舉例。劉文常是北王的兒子,如果自己選擇了太尉一方,劉文常會與他老兒對決沙場嗎?劉文常當然不會答應。不答應,難道就殺了他?自己肯定下不了手。儘管俘虜殺了無數,但倘若要他對曾經與自己同生共死的老下屬、老戰友舉起屠刀,他自認還狠不到這麼硬的心腸。
再不然,就撤換了劉文常。撤換一個劉文常倒是容易,但要把全軍四萬將士中與劉文常相似的經歷的人都給找出來就難了。如果將士們所在的家族,參與了左右兩派其中的一方,那麼就很難讓他心甘情願地為另一方效力。
使用軍法倒是可以勉強約束他們,但真要上了戰場,臨陣投敵的只怕不在少數。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別說打勝仗了,就連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成問題。
但如果自己一直不作選擇,手下的將領們知道了朝廷已經分裂成兩派的消息後,會不會單獨率領其部返回去參戰?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又該不該下令追擊討伐?如果下令討伐。自己地部隊先打起來,定會軍心大亂、士氣皆無,那麼這支軍隊,也無法完整地保留下來。
話又說回來了,既然自己無法保證把全軍將士都帶回投奔左右兩派的其中一方,那回不回去。也沒有多大意義了。那些獎賞,其實也都是水中月、鏡中花。
這些問題都要考慮清楚才行,不然就算自己選擇了陣營,也是無濟於事。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張銳,使他的內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轉眼間,天已經亮了。屋裡的幾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張銳,今天是早已定下的出戰之日。張銳要在今日,對全軍將領下達出戰命令。但到現在,好像他還沒有下定決心,這不能不讓他們擔憂。
眼看。快到了開會的時間。張銳這才睜開眼睛,對范明說道:「你去通知大家,我昨夜突患急病。需要休息幾日。在我休息期間,暫停一切軍事行動。等我康復之後,再部署軍事行動。」
范明接受了命令,遲疑了一下說道:「如果將領們和官員們要來探望你,俺該怎麼跟他們說?」
「你就對他們說,我需要靜養。任何人,一律不見。」他現在也只能用這個辦法拖延時間了。他希望自己能在這幾天裡,想出個萬全之策。
范明等人都起身告辭,高朔正要走出門時,聽見張銳叫他:「吉元。你等一會兒回來,我有話跟你說。」高朔也沒有說話,點點頭就出了門。
這時。在前廳地會議廳中。來護兒、王世充等怒火軍團的將領們早就已到齊,一個個精神抖擻的等著主將出來宣佈出戰命令。可臨到開會的時間,非但張銳沒有出現,就連飛騎軍的幾員將領也沒來,大家都覺得很奇怪。
又等了片刻。飛騎軍的將領們終於出現了。只是一個個面目陰沉、情緒低落。哪有半點將要出戰的樣子。怒火軍團的將領們和參會的地方官員們,皆面面相覷。不知出了什麼大事。
當范明宣佈了張銳突然患病,所以暫停出戰的命令後,飛騎軍地將領們就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出門離去。留下的這些人,大眼瞪小眼的猜測了好一陣子,才紛紛議論開了。
來護兒對此十分不解,低聲對李寬說道:「作戰計劃都已是制定好地,各部出戰只要照著計劃行事便可。即便主將生病,也不會影響到按期出兵啊。」
李寬搖搖頭,說道:「主將應該沒有病,只怕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
來護兒問道:「哦?會是什麼大事?」
李寬笑道:「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是主將肚子裡的蛔蟲。」
來護兒失望地看了看李寬,突然又說道:「不如等會兒你我去請見主將吧,當面問問,不就知道了?」
李寬又搖搖頭,說:「你沒聽范明說嗎?主將養病期間謝絕探視,即使你我去了,也見不到他。」
來護兒發牢騷說:「會是什麼事,對你我這些將領也要保密!主將該不是還不信任咱們吧。」
這話被一旁的王世充聽見,湊過頭來對來護兒和李寬說道:「據我猜測,是朝廷裡出大事了。」
來護兒、李寬雖然不齒王世充的人品,平日也不願與他來往,但在這個時候,對他的話感了興趣。李寬問道:「你為何如此猜測?」
王世充神秘兮兮往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昨日,在不到兩個小時裡,就有兩批使者先後進城,都說是給主將傳達內閣命令的。你們想啊,如果事情不大,主將能見了他們之後,就謊稱生病,取消了今日的出戰?!」
王世充兼任著西平城的防務,有使者來西平城,他肯定是第一個知道的。因此,來護兒、李寬都對王世充所言都毫不懷疑。他倆暗想,到底朝廷的使者給主將帶來了什麼命令,讓主將如此為難?
王世充像是已經想清楚地其中的緣由,用手先指了指天,然後又指了指地。來護兒立刻就意會了他的意思,大驚失色道:「難道是……」只不過,他還沒有把話說完。就被李寬一把摀住了嘴。
王世充也連聲對他說道:「低聲些,低聲些。」
來護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地聲音太大,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幸虧其他人都在交頭接耳,沒有注意到他們,這才放下心來。
他壓低了聲音。又問道:「那麼,為什麼主將不明著把這個重要的消息告訴我們呢?」
王世充想了想,說道:「也許是怕動搖軍心吧。」
來護兒點點頭,同意了王世充的這個猜測。正趕上部隊要出戰,在這個時候宣佈皇帝龍馭歸天的消息的確會影響士氣。
李寬一直沒有說話,他心裡卻不認為是這麼簡單地事。因為其中地玄妙,他從家書的字裡行間,多少也能悟出一點。在上一封家書中,他就知道了世平太子和長沙郡王兩黨之間已勢如水火。心裡猜測,很可能是兩派真地打起來了。要是出現這樣的局面。主將該怎樣選擇?
就在李寬想著心事時,忽聽來護兒怒斥王世充道:「你身為一個高級將領,竟然說出如此下作的話來。我羞於與你同座!」言罷。拂袖而去。李寬也急忙站起身來,追了出去。
來護兒的罵聲很大,屋內之人都轉頭來看。王世充羞得滿臉通紅,用充滿怨恨的目光看著來護兒離去的背影,心裡發誓,要報今日之辱。
李寬直到追出府門,才把趕上來護兒。來護兒怒氣未消,罵罵咧咧說道:「此子,是狗改不了吃屎。剛才他竟然對我說,主將肯定是把皇帝駕崩的消息透露給了飛騎軍的將領們了。而主將卻沒有對我們八軍團地將領說此事。顯然是不信任我們。所以他勸我,今後八軍團的將領們應該團結起來,以便一致對外。他奶奶地。他以為我跟他似的,兩面三刀地耍花招。」
李寬這才知道,來護兒罵王世充地原由,不由笑道:「你都知道他這類的人,又何必與他一般見識呢?他說。你就聽著。事後當他放屁就行了,沒有必要當眾罵他。」
來護兒緊握著拳頭。說道:「他當著主將的面,乖巧得跟孫子似的。背地裡,卻勸我與主將作對。對於這種人,我能給他好臉色嗎?我罵他還算是忍了氣的,已我的脾氣恨不得打他一頓才好呢!」
就在來護兒怒罵王世充之時,張銳正在房間裡與高朔說著話。
「吉元,你我認識已經快十年了吧。」
「對。還差幾個月就滿十年了。」
「你說,我們是不是兄弟?」
高朔呵呵笑了兩聲,說道:「兄弟不敢說,但可以換命的生死戰友可以算是吧。除此以外,你還是俺最尊敬的上司。」
張銳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是早就把你當作兄弟看待了。沒想到你只是把我當作戰友、上司看待,說起來真是讓我傷心啊。」
高朔抓了抓後腦勺,嘿嘿地笑著說道:「您從來到三營,就一直是俺上司,這麼多年了,俺也習慣了這種身份。你突然間與俺論起兄弟,俺真不敢認啊。」
張銳聽了這話也笑起來了,擺擺手說:「你不好意思與我稱兄道弟也就算了,是不是兄弟咱們心裡清楚就行,並非一定要把稱呼掛在嘴邊。」
高朔也連連點頭,說道:「您說的太對了,就是這個理
張銳又看了他一眼,說道:「現在,我不是你的上司。咱們就當是兄弟之間地談話,好嗎?」
高朔沉吟一下,說道:「好。」
張銳捋著鬍鬚,緩緩說道:「我現在思路很亂。你幫我想想,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呢?」
雖然張銳問得很含糊,但高朔卻知道他所指的問題是什麼。說道:「如果實在不能選擇,那乾脆就不要選擇了。」
張銳聞之一愣,半響才說道:「不選擇?不選擇能行嗎?」
高朔眨眨眼睛,說道:「你別忘了,咱們這趟來的目地。既然自己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又何必去管別人的事情呢?」
聽了高朔的一席話,張銳眼前豁然開朗。心想,吉元說的不錯。自己地剿匪任務還沒有完成,又何必攪入內鬥之中呢?陛下臨行前也專門囑托我,即使聽聞到他駕崩地消息,也務必要平息叛亂。陛下待我不薄,這個心願,我一定幫他完成。
至於陛下的另一個心願嘛,就太難辦了。他讓我保護現在地兩個皇帝,我又無分身之術,怎麼可能同時效力兩人。既然如此,還不如索性保持中立,這樣算起來,起碼沒有偏袒。
想通了這件事情,張銳的沉重的心情也放鬆了一大半。轉而又問高朔:「我倒是可以不選擇,但手下的將領們要選擇,我又該當如何?」
高朔笑了笑說道:「俗話說,強扭的爪不甜!既然有人執意要選擇,你我又何必阻止呢?」
張銳皺著眉頭說道:「要是人都走了,只留下你我也剿滅不了叛匪。」
高朔哈哈大笑,說道:「這你就放心吧。據我估算,至少能有一半人留下。兩萬精銳部隊,難道還打不過十餘萬烏合之眾?」
張銳沉默不語,高朔又說道:「我來幫你算算。先說將領,范明肯定是跟著你的。羅濟嘴上叫得凶,真要是讓他自己回上都,估計打死也不會走。陳劍嘛,職務不高,離開了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的去處,十之八九也不會走的。算算咱們飛騎軍在這裡的人,真要走的可能只有劉文常。」
「飛騎軍的營團級軍官中,郝青是會留下來的,程節和秦書也不會離開。其餘的將士到底誰走誰不走,俺沒有把握不敢胡謅。不過依俺看,騎士們至少會有六、七成會留下。」張銳微微點頭,高朔分析得很有道理。這樣算下來,飛騎軍保守估計至少有一萬人會留下。
高朔又扳著手指算道:「至於八軍團那邊,唯一有把握留下的是來將軍。您救過他的命,他又與兩派沒有多少關係,回去也不知該投奔誰,所以留下的可能很大。至於其他幾位將軍,恐怕留下的希望不大。而下面的將士,我想也不是每個人都想要回去與自己的同袍廝殺,多少也會留下一部分。這樣算下來,差不多會有兩萬人。」
張銳心想,如果真能留下兩萬人,也很不錯了。至少這些人,能夠一心一意地留在這裡剿匪,而不用擔心他們心猿意馬。
張銳拍著高朔的肩膀,感歎道:「吉元啊,虧你在我的身邊,不然這次我真拿不定主意了。」
高朔又是嘿嘿一笑,說道:「你是當局者迷,俺旁觀者清。俺從一開始就不願摻和到派系鬥爭當中,所以也就沒有想選擇誰的問題。要是你真的決定回軍參加內戰,說不定俺會半路逃走呢。」
張銳雙手一拍大腿,起身說道:「好吧,既然這樣決定了。咱們再把范明找來合計合計,務必把所有細節都想周全了。待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再向所有將領宣佈最後的決定!」
此後兩天,張銳與高朔、范明兩人關在屋裡挨著個兒的分析各部將領留下的可能性以及預防所產生出的問題,連蕭禹和李伯藥也沒有再見。到了第三天,許旺前來報告,又有兩個信使前來求見。
張銳本不想見,但聽許旺報上了來人的姓名時,就不能避而不見了。他又開始頭疼了,該怎麼做才能打發走這兩位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