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二百六十五章 草嶺之戰1
三月十八日,張銳所部人馬踏著蒼茫月色,靜靜地向南出發,他們此去的目的,是襲擊正在趕來的六萬鮮卑援軍。只有消滅了這股援軍,他們才能放開手腳,直插烏河地區威脅鮮卑軍側後,以配合陸柯的進攻。
高朔的游騎團按慣例,仍走在全軍的最前方。羅濟營為先導,張旭義營和程節營緊隨其後,秦書營在左,鄧三耀營在右,高朔的團部與五營走在最後,部隊行進順序與突忽作戰時相差不大,唯一的變化是五營的營長不再是宋金剛,而換成了王奇。
劉文常帶著前師一團,在距離大軍三十里外的左側平行而進。他們的任務是開戰後繞到鮮卑軍後方,堵住其的退路。趙無寒的二團,跟隨師部一同前進。本來趙無寒對此很有意見,游騎團和一團都有重要的任務,只有自己是二團成了中軍衛護,他感到憤憤不平。
早已成精的張銳自然看出了趙無寒的不滿,找了個機會湊到他面前,對他說:「這是一場大戰,六萬鮮卑人不會一時半會兒就被消滅掉。我把你的二團留著,就是等敵人精疲力竭的時候,再讓你發動最後的一擊。」
趙無寒聽罷不由得喜形於色,心想,自己人就是不同於別人,這樣有功勞、沒苦勞的事他首先就想到由我去做。於是心滿意足地跟著中軍而行,再沒有半點怨言。
尉遲易格騎在一匹青灰色的北馬上跟在張銳身邊,此時他身穿一套漢軍軍服及盔甲,顯得十分英威不凡,不知情的人誰也不會想到他是一名俘虜。
這套軍服是張銳借給他穿的,開始尉遲易格不願意換穿漢軍軍服。被俘還可以說是不由自主,但穿上敵方的軍服就有了叛國的嫌疑。可是他身上的衣服,早在戰鬥力中磨損的不成樣子。尉遲易格又極重外表,在繼續的蓬頭垢面地穿著如乞丐般的裸露衣衫。還是換上漢軍軍服的選擇上,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說心裡話,尉遲易格穿上漢軍軍服後,就喜歡上了它的樣式。與鮮卑軍服相比,漢軍軍服更能把軍人的氣質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而且他穿的半身戰甲又輕盈又結實,樣式也很新穎,比鮮卑的盔甲好了不知多少倍。
此時,他產生出一種奇怪的念頭:如果一直能穿這樣的軍服就好了。當然這是不可能地,除非他真的叛國投靠漢軍,即便真地叛國了。漢軍在回國後,他也只能脫離張銳的部隊。因為他聽說漢軍招收人員是非常嚴格的。特別是軍官,必須經過專業的學習,畢業後才能分配到各部隊中。所以他想一直穿漢軍軍服的想法,只是空想而已。
「將軍,我們這是往哪兒去?」不知此行目的的尉遲易格,忍不住問道。
「來馳援馬水峽口的部隊不是除了你與路西的部隊外,還有一支六萬人地步軍嗎?」
「是,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勸將軍還是早點帶著部下回國吧。不然他們堵死了峽口。你們便沒了退路。」尉遲易格出於好心,勸諫張銳立即帶隊退出鮮卑境內。在他看來,一萬多騎兵與六萬步軍對陣,是絕對沒有勝算的。他從被擒後,張銳一直很照顧他,他也不忍張銳送命於此。
「我們此去就是要消滅這六萬人。」張銳非常乾脆的回答道。
「你…….你是想要用一萬多騎兵去進攻六萬步兵?」尉遲易格不敢相信的用手指著張銳,吃驚地叫道。
「有何不可?」張銳微笑地反問道。
「一萬對六萬你覺得能取勝?」
「是一萬六千三百人對六萬人。」張銳糾正了他的錯誤。
「可…….可還是相差數倍。難道你認為我們鮮卑軍的戰力就真的這麼低下嗎?」
「尉遲公子,不是我看不起貴軍地戰力。」張銳見他有點急了,便解釋道:「你要知道。以前我很少指揮過上萬人與叛匪作戰的。以前與突忽軍對陣,哪次不是擊潰了數倍與我的叛軍?相比起來,這次我用了一萬六千人來進行這次作戰,已經是看得起貴軍了。你別忘我們是誰,我們是戰無不勝地飛騎軍!我們不怕任何敵人。無論面對多少敵人。我們都敢與之對戰,並且戰之能勝。」
張銳話語間的霸氣和豪氣。即便讓身為敵對方的尉遲易格也不禁為之心動。再看周圍的漢軍將士,非但沒有一人懷有驚恐之意,反而不少人臉上掛著興奮之色,顯然他們懷著必勝的信
尉遲易格非常羨慕張銳等人能在這支有著光榮傳統和強大自信地軍隊中服役,他試著在鮮卑軍中找尋出類似地部隊來,結果沒有一支能符合要求,就連號稱鮮卑最精銳的單于禁衛軍也不能與之相比。
半響,尉遲易格忍不住歎息道:「如果我們鮮卑也有一支飛騎軍就好了,我也想加入這樣地部隊。」
張銳和周圍聽見這話的人都笑了起來,他們不是嘲笑尉遲易格。而是大家不約而同地想起幾百年前一個著名學者的話來,他曾說過:漢人驕傲,是因為他一生下來就有驕傲的資本,這種資本是別的民族和國家永遠無法超越的。
現在看來,此話說的一點也沒錯。飛騎軍的軍官們從少年時代算起,為了達成自己的夢想至少奮鬥了十年,才得嘗所願,說起來也很艱辛。不過他們與尉遲易格相比,他們無疑算是幸運的,沒有條件的尉遲易格即使奮鬥一輩子,今生也無法達成心願。要怪,只能怪他沒有投生到漢帝國。
此處在說話時,先行羅濟營已越過一個山口,進入了一道深深的峽谷。這條峽谷被成為草嶺峽谷,峽谷又深又長,又比一般的峽谷寬,兩邊是密林,幽深、昏暗,連月光也照射不進去。
羅濟已不是第一次經過這裡,前幾天偵查時,他就率隊走過這裡數次。按照師部做的作戰計劃,出了這道峽谷,就到了預設戰場,那裡地勢平緩,便於騎兵出擊。他們就將在那裡迎戰來援的六萬鮮卑軍。
羅濟自從老虎口一戰成名後,他就是游騎團公認的第一猛將,即使嘴上不服氣的程節,在私下也不得不承認羅濟的殺敵本事比自己強。再經過楚河營壘的教訓後,羅濟性格變得更加穩重,所以後來游騎團的先行任務,幾乎都被他一人包攬。
昨日,張銳在點將時,也是第一個就點到他的名字。不出所料,他又一次成了全軍的先導,心裡感到無比的自豪。儘管營中的騎士數年來經過萬里奔波,不斷作戰,人馬損傷十之六七,不斷補充來的新將士也影響了二營原有的戰力,但這八百人在他的帶領下仍然士氣旺盛,保持著張銳時期的優良傳統--全營上下親如一家,作戰時絕不拋棄任何一名戰友。
羅濟預感到今日將是一場惡戰,他的血液開始燃燒,盼望著馳突衝殺。他特意找來幾支戰矛,其中一支自己隨身帶著,其他幾支吩咐親兵攜帶。部下見他準備戰矛,便知道他又起了與敵近戰的心思,於是也紛紛準備起各種近戰武器。昨日負責後勤的陳劍多次向張銳抱怨,說羅濟營的人為了尋找格鬥武器快把輜重隊翻了個底朝天。
張銳深知麾下這員勇將的愛好,並沒有制止他的行為。張銳治軍嚴厲是眾所周知的,但那只是指的遵守軍紀,堅決執行命令等方面,而在作戰方式上張銳卻放的比較寬鬆。部下有自己的取勝之法,張銳是不會強求他們與自己做的一樣。強行規定部下的作戰方式,會扼殺將領的熱情及創造力。
既然羅濟認為近戰能更有效的打擊敵軍,那麼不妨試試。或許這樣的作戰方式,以後會變成游騎二營的傳統也未可知。正因為張銳這種既嚴厲、又寬鬆的帶兵方式,令不少將領覺得能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能,所以心甘情願地受他驅使。
在羅濟走到峽谷中段時,突然心裡升起一種不詳的預兆。他拉住馬,小聲地命令:「傳令,停止前進,不許做聲。」
「傳,停止前進,不許做聲。」這句話被騎士們用低沉而嚴肅的聲音,一個接一個的向後傳去。不一會兒,整個大軍便無聲無息的停下,靜靜地在黑暗中等待。
身在最前面的羅濟滿頭大汗,全軍現在都在等著他的決定。是退,還是繼續前進,必須立馬做出決定。羅濟望著那黑漆漆的峽谷,仔細聆聽了一番。峽谷裡聽不見一點聲音,只有微風拂動松濤時發出的「莎莎」聲。
難道是我多疑了?羅濟的心稍稍放下了點,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他命令一個排的騎士,往前探路。又過了十餘分鐘,前面探路的騎士沒有發出警報,羅濟這才傳令部隊繼續趕路。可是當他的命令剛剛傳去,前面就響起了淒厲的號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