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二百六十三章 虔誠的教徒
當尉遲易格被押送到漢軍軍營時,天色已暗了下來。這座漢軍軍營設立在一處小山崗上,尉遲易格雙手被緊緊捆綁在身後,馬韁由一名漢軍牽在手中,一行三、四十人騎著馬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慢跑著,朝著高地走去。
尉遲易格面色如常,毫無畏懼,雙眼四下打望。他們從許多全副武裝的漢軍連隊旁邊經過,這些連隊明顯與埋伏引誘自己的那股漢軍不同,每個連隊都有不同的戰旗,戰旗不大,呈三角形,套在一柄長槍的頂端,手持戰旗的騎士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當他們到達斜坡頂部時,尉遲易格看見小山後面的山谷裡停放著數不清的馬車。還有專門的輜重隊,看來這股漢軍的人數至少在萬人以上。原本沮喪之極的尉遲易格,得到了一些心理安慰,自己區區千餘人,漢軍上萬人,實力懸殊如此之大,戰敗了也不算丟面子。
來到一處由百餘名漢軍圍繞著的大帳前,尉遲易格知道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暗下決心,我已輸了一場,這次絕不能再輸,要讓漢軍看看鮮卑人的骨氣。
一名傳令兵出來高聲傳道:「將軍有令,帶敵將入帳。」
「快走。」一名隨行押解的騎士推了尉遲易格一把,讓他趕快入帳「拿開你的髒手,我自己知道走!」尉遲易格的漢語非常流利,用傲慢的語氣說道。
「混蛋,做了俘虜還這麼囂張?老子要教訓教訓你!」那名騎士被尉遲易格狂傲的態度所激怒,提拳在他臉上來了一下。
這一拳正中尉遲易格的左臉頰,凶狠的拳力,使他的牙齒鬆動,嘴角浸出了一絲血跡。尉遲易格並未屈服,反而用冒著火的雙目怒視對方。那名騎士見還是一副桀驁不馴地樣子。更加氣惱,舉起拳頭又想打。
「夠了,快把他押進去。」跟在後面的一名軍官出言制止。
那名騎士狠狠地瞪了他兩眼,把舉起的拳頭在他眼前揮了揮,恨恨地叫道:「快走!」
雖然尉遲易格挨了拳,但看見那名騎士臉色氣得發青,感覺出了口惡氣,心情反倒舒暢些了。他挺直胸膛、昂首闊步走入軍帳,彷彿是受邀而至的貴賓。
他這幅桀驁不馴的模樣,不僅讓毆打他的那名漢軍感到氣憤。也讓同行來的漢軍眼中冒出怒火。心想,要不是長官在戰前特別指出要活捉敵軍將領。早在戰鬥中就把他解決了,哪輪到他在這裡耀武揚威?
進入大帳,尉遲易格的目光就與一人的目光對視上。尉遲易格感覺那道目光就像是一把尖刀直刺他的心窩,他背上浸出了汗水,胸腔隱隱作痛,腦袋也嗡嗡作響。眼睛在對方地逼視下不由自主轉向他處。過了片刻,這種感覺才漸漸消失,腦子也清醒一點了。
尉遲易格知道自己又輸了一個回合,對方表現出來的氣勢。不是他可以抗衡地。他暗自猜測,這人到底是誰?怎麼會有如此奪人心魄的氣勢?尉遲易格努力不讓對方察覺,他豎著眉、齜著牙,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眼睛卻不敢與對方對視,只是昂著頭盯著大帳的頂部。
「到了這種境地,還能保持軍人的氣節。還算是一名合格的軍人。」對方終於開口了。尉遲易格心道,這人還算有點眼光。
與尉遲易格對視的正是張銳,剛才帳外發生的小插曲。他大致也聽了個明白。知道這個鮮卑軍官桀驁不馴,拿定主意先要殺殺他的威風。先用凌厲地目光小挫了尉遲易格後,張銳又藉著與達須說話,進一步激怒他:「從一名軍人的角度來看,他是合格的。或許還很優秀。可從軍官的角度來看。他則完全不合格。」
達須識趣地回道:「下官一定從中吸取教訓,引以為戒。爭取成為一名合格的軍官。」
尉遲易格果然聞言大怒。再次把目光轉向張銳。張銳正側頭與達須說話,所以他並沒有再遇上那道令他差點崩潰的目光。他見說話的那人疤面濃須、模貌威武不凡,胸口兩顆金星在火炬地照耀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不由一愣,這個人與傳說中的瘋虎非常相似,難道自己真地遇上了他?
「怎麼?說你不是合格的軍官,不服氣了?」在尉遲易格出神的時候,張銳盯著他的脖子看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出言刺激他。
尉遲易格本能地避開了張銳的目光,回答道:「兩國還未正式宣戰,你用數倍與我地人偷襲,我焉能不敗?」他言下之意,此敗非戰之罪,全是對方卑鄙地偷襲所致。
張銳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連周圍的漢軍軍官也都哄堂大笑。尉遲易格被笑得面紅耳赤,心裡暗自咒罵著這群無恥之徒。
好一會兒,張銳才止住笑,反問道:「兩國既然沒有宣戰,你帶兵來這裡幹嘛?見到我軍為何一言不發就發動進攻?見到我軍後撤,又為何窮追不捨?」
尉遲易格沉默不語,張銳又道:「我幫你回答吧。你來這裡,顯然是得到我們兩國即將開戰地消息趕來增援的。既然是增援,就應該有思想準備遇到我軍,所以我軍並不算是偷襲你部。再則,當雙方部隊初次遭遇後,是你緊追不捨,才被我軍包圍,這也不應該算是偷襲吧。」尉遲易格無言已對,連脖頸也紅透了。
張銳又故意對達須說道:「其實他也不算愚蠢透頂,在追擊前他還知道把部隊分成前後兩部。在前部受到襲擊的時候,還派人通知後隊主動撤退,這樣避免了全軍被圍殲……」
尉遲易格正在恍惚,只聽得一句「後隊主動撤退」,情緒突然失控,破口大罵道:「**你路西的祖宗!怪不得老子左等右等你不來,原來你竟然自己逃跑了。老子活著不會放過你,就是死了也會變成鬼找你算帳!」
在受到襲擊之初。尉遲易格就派人去通知路西救援。原本十幾分鐘的路程,可到兩個小時戰鬥結束時,也沒有看見路西的影子。尉遲易格被俘後,還在想,是不是漢軍有其他部隊正在攻打路西部,所以他才沒有及時趕過來。
到現在他才從漢軍的口中得知,路西是主動往後撤退。他終於找到了自己失敗的原因,都是路西那個膽小鬼,才害得自己兵敗被俘,所有的怨氣一股腦都發在了路西的身上。
他地突然發作。令大帳中的漢軍將士吃驚不已。好半天,才明白他說的意思。張銳也愣了一下。突然呵呵笑了兩聲,又對達須道:「是我高估他了。」面對張銳的諷刺,尉遲易格更加狂暴,厲聲喝道:「因小人之故,老子才落到這個地步。如果援軍來得及時,勝負還未可知。」
張銳見他到現在還不明白失敗的真正原因,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實話對你說吧,與你們遭遇的是整整一團漢軍。包圍你。並與你一直作戰的只是兩個營而已。其餘四個營就在等後隊那部人上來救援你,可惜的後隊那個將領卻獨自溜走了,不然他的下場與你一樣。」
這番話如晴天霹靂,把尉遲易格尚存的一點自信和傲氣都給打破了。他垂頭喪氣,自認為兵法學得不錯,結果一上戰場就被對手如老鷹捉小雞般逮住了,唉。空有一番抱負恐怕再也沒機會施展了。
「說了這麼久,我們還不知道你地高姓大名。你不自我介紹一番,豈不是太失禮了?」張銳在他發呆之際。開始套話。
「我叫尉遲易格。」尉遲易格答道。
「姓尉遲?你出身尉遲部?尉遲暉可是你父親?」
「正是。」
「原來是尉遲部的弟子,失敬、失敬。」張銳對著尉遲易格拱了拱手,以示禮敬。轉而又對下面地騎士喝道:「來人啊,將尉遲公子身上的繩索去掉。」
張銳態度的突然轉變,讓尉遲易格摸不清頭腦。直到身上的繩子被去掉後。才反應過來,說道:「你這是何意?要殺就殺。別多費時間。尉遲家的人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之徒,我要是皺皺眉頭,就不算好漢……」
張銳還未等他把豪言壯語說完,就對著他擺擺手,說道:「尉遲公子不必如此激動,我是看在你的家族和你父親的面子上,才禮待於你。尉遲家族子弟世代從軍,算得上是軍門之家,這與我的家族非常相似。而且你父親號稱當今鮮卑的第一戰將,我久聞大名,非常仰慕這位鮮卑人地軍神。今日得見到他的公子,也算是緣分,所以,肯定不能虧待你。」
聽這名漢將把自己的家族和父親都誇了一遍,尉遲易格雖然面上沒有改變,心裡卻對這人有了幾分好感,再看他的面目也不覺得太扎眼。
張銳又說道:「尉遲公子,我雖然仰慕你的父親,可是現在是兩軍交戰期間,我也不能私自放你走,望你能體諒。不過你在我這裡可以算是客人,只要你答應不私自逃跑,我會給你適當的自由,到了戰爭結束,或是到雙方交換俘虜之時,我會安排你回去的。你可同意嗎?」
尉遲易格被俘之後就心懷死志,沒打算再活著回去,所以態度倨傲蠻橫。可是張銳地和藹的態度和誠懇的語氣,讓他地死灰一般的心微微起了變化。能活著,誰又願意死呢?何況還有機會回家與親人團聚。尉遲易格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張銳的建議。
張銳見狀大喜,命人給尉遲易格端上一張折凳,讓他坐下。像對待老熟人般,用和緩的語氣說道:「尉遲公子,咱們都是軍人,打仗不打仗不由我們說了算,所以在戰場上我們是敵人。可是私下,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即便不能成為朋友,也可以和平相處。」尉遲易格還是面帶警惕之色,張銳又加了一句:「放心,關於軍事機密的事情,我不會逼問你。」
這話讓尉遲易格又安了些心。提防之心又放鬆了不少。也主動問道:「還未請教你地大名。」
張銳捋著鬍鬚笑道:「我叫張銳。」
「你就是瘋虎?」雖然尉遲易格先前就猜測出他地身份,可是由他本人說出,尉遲易格還是不由得驚訝地叫了一聲。
「看來,我在鮮卑也有些名氣。」張銳嘿嘿笑著,對身邊的達須說道。
達須笑道:「將軍自安渡橋成名,到今日已快十年,威名自然已傳播到了外國。下官想,即使不是所有地外國人都知道你,至少大多數軍人是聽過您的大名的。」其餘將領也紛紛稱讚,說將軍地勇名四海威揚。不知道人恐怕只有還沒有出生的腹中胎兒。張銳瞇瞇縫著眼,微微點頭。像是很受用部下們吹捧。
尉遲易格見狀愕然,眼前瘋虎的形象與他聽到傳聞的不符,更與他想像的形象相差甚遠。現在的瘋虎像極了貪圖名利之人,哪有半點血腥、殘忍的凶樣。尉遲易格想了半天,終於下了一個結論,就是關於瘋虎狠毒、殘忍的傳言,都是編造出來的。而且很可能是瘋虎自己編造的,只看他對名氣地看重,就可以想像。他為了出名可以不擇手段。
發現了瘋虎的秘密之後,尉遲易格也對他產生了興趣,試探著詢問他最想弄明白地問題:「大漢還沒有向我國正式宣戰,你怎麼會帶隊跑到我國的領土上來的?」
張銳毫不含糊地答道:「此言差矣。你可能還不知道,就在一個月前,我國已經向貴國宣戰。為了給貴國以充分的準備時間,我軍特意延遲了一個月才進攻。到昨日。已經是一個月的期限,我帶隊到這裡,並不算不宣而戰。剛才的戰鬥。我軍也不是偷襲貴軍。」
尉遲易格點點頭,從張銳話中,他也感覺得到張銳對名聲看得很重,一再解釋此戰不算偷襲。
低頭想了想,他又道:「你們漢人就是善變。剛與我們交好不到兩年。現在又出兵來攻打我們。難道漢人都是這樣不講信義的嗎?」
張銳當即反駁道:「此話可笑。不是我們漢人善變,而是你們鮮卑人中有人故意挑起兩國的矛盾。好從中漁翁得利。」
尉遲易格吃驚地問道:「此話怎講?」
待張銳把鮮卑人入境殺害漢朝平民的「真相」,對他說了一遍後。尉遲易格恍然大悟,原來事情都是右賢王一手炮製出來地。心想,難道他想藉著這個機會,篡權奪取單于位?如果是這樣,我得找機會把這個消息告訴父親。
又與張銳交談了一陣,尉遲易格發現對方非常健談,並且對自己提出的問題有問必答,充分顯示了真誠。這讓尉遲易格又放鬆了不少警惕,談話中也略微涉及到了一些自己部隊的事情。
這時,一直站在張銳身邊的達須問尉遲易格:「請問尉遲公子,你剛才提到的路西,是不是雲岡族的那個路西?」
尉遲易格爽快地回答道:「對,他是雲岡族的,以前在突忽,烏河城堡兵敗後投奔右賢王地。」
「殿下,果然是那個老賊,這次我們一定要把他抓住!」達須咬牙切齒地對張銳說道。
「放心吧,這次他跑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要把他抓住。」張銳向達須保證。看見尉遲易格有些詫異,又對他解釋道:「這個老賊以前與我們交戰時,把俘虜我軍的將士通通吃了。所以我發過誓,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
尉遲易格聞言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以前他雖然知道路西所在的雲岡族有吃人地習慣,但那時與自己無關。現在聽說他們吃的戰俘,就立馬聯想到自己身上。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落地路西這樣人的手中,不然自己連骨頭剩不下。一想到,路西用泛黃的牙齒啃著自己的骨頭,尉遲易格就不由得毛骨悚然。加之他一直對路西沒有好感,自己被圍時,他又見死不救,所以暗自祈願瘋虎早點把他抓住。
達須又藉著問路西去向,向尉遲易格提了許多問題。尉遲易格也沒有多想,都照實回答。從尉遲易格地話語中。張銳等人已基本瞭解了右賢王準備部署在馬水峽口附近地兵力情況。
張銳暗笑,這個年輕人甚是好騙,這要順著他的性子,想要知道地情報,唾手可得。也許這個年輕人還有用,現在殺了他未免可惜了,還是再留著他一段時間吧。
於是又對尉遲易格道:「我部輕騎深入,帶著打量俘虜不便。我打算把你和你部下中有貴族身份的人留下,剩下地就放他們回去。你看可好?」
尉遲易格驚喜不已,那些部下是因為他的失誤才被漢軍俘虜的。瘋虎能放他們回去,他當然又是意外又是高興。連忙對張銳道謝。
張銳一副慈憫之色,歎息道:「兩國交戰,雙方的將士有何罪責,他們不過都是在執行命令的軍人,他們都有父母妻兒,上了戰場家裡必定十分擔心。我讓他們早日回家與親人團聚,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天父不是教導我們要博愛嗎?」
「將軍也信教?」身為基督教徒的尉遲易格激動不已地問道。基督教徒,他常常與我講些教義。我覺得這些教義很有道理,也曾經想加入教會。可是你知道。我畢竟是朝廷官員,加入教會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主說時候將到,如今就是了,那真正拜父的,要用心靈和誠實拜他,因為父要這樣地人拜他。神是個靈,所以拜他的必須用心靈和誠實拜他。我只要誠心信神。誠心與神溝通,入不入教並沒有關係。」
「原來如此。」尉遲易格明白了,瘋虎是信仰基督教地。只是礙於身份沒有加入教會。可是從他能背出福音中的句子,就可以肯定他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尉遲易格想起剛才進帳時,瘋虎曾盯著他的脖子看了一會兒,當時他還以為瘋虎想要殺自己,現在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脖子上帶的十字架。天下教徒是一家。瘋虎自然會照顧上帝的信徒。
當即。尉遲易格把俘虜中貴族子弟名字講出,張銳命人記下。又向程節招了招手。程節上前道:「殿下有何吩咐?」
張銳把紙條遞給他,吩咐道:「你去把俘虜中的貴族子弟和軍官挑出來,派人送到中軍營地來。剩餘的戰俘,你送他們回家吧。」
「殿下,你真讓他們走?」程節高聲叫道:「他們回去後,也不能回家,又會被右賢王招募,繼續與我們作戰。殿下,以我之見還是全殺了吧,免得留後患。」
張銳勃然大怒,站起身喝道:「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程節在這一聲喝問下,像是一名受到驚嚇地小孩兒一樣,面帶驚恐,連忙回答:「屬下一定聽命。」
雖然程節接受了命令,張銳像是還不放心,又對許士基說道:「你去監督他,出了問題,我拿你倆是問。」
許士基高聲接令,拉著臉色發白的程節出了大帳。在回游騎的營地路上,程節悶悶不樂,一言不發。許士基笑道:「被殿下喝了一聲,就變乖了?」程節悶聲悶氣地說道:「我是越來越看不懂殿下了。就拿這件事情來說,為什麼要白白放俘虜走?這不是婦人之仁嗎?」
許士基哈哈大笑道:「你啊,你是不懂殿下的心。你想想看,殿下能不知道你平日是如何對付俘虜的嗎?那他為什麼還要你去放那些俘虜走?你想想吧。」
程節瞪著大眼,遲疑地問道:「難道……難道殿下讓我去,是要我處理俘虜?」
「當然了。」
「那殿下還讓你跟著來?他不是就是怕我暗地把戰俘殺了,會讓你來監督?」程節還是有些不相信。
許士基嘿嘿一笑,說道:「殿下讓我來,是要提醒某人,不然某人可能真的會做傻事。」說罷,加快馬速向前跑出,身後響起程節如雷般的叫罵聲。
是夜,程節把名單上地戰俘送走,開始向剩餘的戰俘舉起屠刀的時候,張銳正在邀請沒有吃晚飯地尉遲易格一同用餐。飯前,兩個虔誠的教徒做著祈禱:「求主降福我們、賜予我們食物,一切恩惠皆來自我們的主基督,阿門!願光榮歸於父及子及聖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遠,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