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三百一十章 瘋虎的禮物
「殿下,一團剛剛到達鎮外。劉團長派人詢問下一步的行動,是否現在過河?」張銳正在感慨萬千,范明來向他稟報前師一團已經到來。
「目前,游騎哪個營在對岸?」
「鄧三耀營。他們已經過去偵查了兩個多小時,沒發現有鮮卑軍埋伏。」
「命令劉文常立即率部渡河!」
「是!」范明答應一聲,轉身命人通知劉文常準備渡河。
這時,一旁的宇文歆對張銳開玩笑道:「這個右賢王挺夠意思的,為我們準備了這條通道,我們應該好好感謝感謝他才是。」
「哈哈……」張銳聞言放聲大笑。自從突襲裡德鎮之後,形勢一直在張銳的預料之中。鮮卑並沒有立即南下圍剿他們,而是停留在巴魯城一線。從那時起,張銳就看出鮮卑軍已不是由尉遲暉指揮了。
他派出了大批游騎出去偵查,去尋找左賢王為他們留出的東去通道。幾天前,張銳收到消息,說駐紮在通往薩拉托夫鎮的道路上的鮮卑軍全都調走了,一部南下,一部西進。
張銳知道薩拉托夫鎮是鮮卑東西通道上的一處要地,也是漢軍東向突出包圍圈的必經地之一,鮮卑人卻慷慨地把它讓了出來,足以證明接替尉遲暉指揮鮮卑軍的是左賢王。
對於左賢王送出的這份大禮,張銳當然卻之不恭了。在接到報告後,立即命令全軍向薩拉托夫鎮進發。一路上非常順利,沒有遭遇鮮卑軍阻攔。
擔任前鋒的游騎達到薩拉托夫鎮後,為了謹慎起見,張銳又命令高朔先派一營游騎先過河偵查一番。
偵查結果是,對岸也沒有發現鮮卑軍,證明了這條路正是左賢王放他們東去的通道。鎮上貼滿的告示,是左賢王在告訴他計劃已經成功。
張銳忍俊不禁。對宇文歆道:「好,既然你說左賢王夠意思,那我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你去告訴趙無寒,讓他把那些俘虜都留在薩拉托夫鎮上吧。」
「你說的是真的?」宇文歆不敢相信張銳所說的是真話,又問了一遍。
張銳笑著答道:「當然是真的,帶著俘虜會延緩我們地行動。來而不往非禮也,左賢王先幫助我們除掉了尉遲暉,又給我們留下出路,我們再不有所表示,豈不是太不知禮數?人都給他留下。好讓那些俘虜都承他的情,我想他一定會喜歡我送的這份大禮的。」
「那好。我這就派人去通知趙無寒。」宇文歆答應一聲,命人給趙無寒傳令。
張通望著寬闊的伏爾河,問張銳道:「無鋒啊,過了伏爾河再一天左右路程就進入右賢王的地盤了。我們是先攻擊普六城,還是先回國休整一下?」
張銳沒有立即回答,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張銳從裡德鎮繳獲的右賢王報送給單于的軍報上得知,在失去自己的策應後,陸柯的陷陣軍團在攻入鮮卑境內百餘里後,停止了進攻勢頭。右賢王也沒有組織反擊。在漢軍地對面築起營壘與之對峙。
二個月後,漢軍的暴熊軍團、武勇軍團以及飛騎軍地一部分師團陸續趕到邊境地區,右賢王便開始向單于發出求援信。
據右賢王的求援信上說,現漢軍在烏河城堡集結了十萬人,加上已過烏河的陷陣軍團,在這個地區漢軍的人數已達到了十五萬人。在臨洮城堡地區,漢軍也有三萬人。而右賢王手中的部隊只有三十萬出頭。
右賢王在信上說。如果漢軍在近期發起新的攻勢,以現有部隊很難抵擋,希望單于能派至少十萬大軍前去支援。
這樣的求援信一連發了六封。而且發信日期的間隔越來越短。最後的兩封信之間,只相差十天時間,估算起來應該是單于這邊才接到信,右賢王那邊地信又發出來了。而由於單于正在一門心思對付張銳,還沒顧得上右賢王那邊的緊急求救。所以一直沒給右賢王派去援軍。
從右賢王的救援信中。可以看出,漢軍可能會在近期對鮮卑人發起一次大的攻勢。張銳心想。只可惜,不知道具體的進攻日期,不然在我軍進攻時,我部突然出現在右賢王之部身後,鮮卑人定會全軍崩潰。
也許應該先返回國內休整休整,連續數月在敵後轉戰,將士們都已疲憊不堪。加之,右賢王知道我軍在鮮卑國內四處游動,理應早已加強普六城的防備。我軍即便是去偷襲,也不容易得手。
張銳經過這番深入考慮,才回答張通的問題:「還是先回國吧,等部隊休整補充後再做打算。」
這時,已返回來地宇文歆歎息道:「我們在敵後這麼長時間,拖住了鮮卑軍數十萬。我就沒有想明白,為什麼陸柯不早點發動進攻。如果我們回去了,鮮卑的援軍也跟著來了。」
後勤官陳劍猜測道:「可能是陸柯遇到麻煩了吧,要不,就是進攻物資沒有調配齊全。這次機會錯過可惜了,下次再進攻未必有這麼大好的時機了。」
許士基猶豫了一下,說道:「下官認為,戰爭進行到這裡就夠了。」
宇文歆瞪著圓眼,直嚷嚷:「夠了?咱還沒有抓住右賢王呢!你別忘了陛下是下了聖旨地,非要抓住右賢王和屠殺村莊的那些人才能停戰。」
「其實不抓右賢王,對我國更有利。」
陳劍疑惑道:「此話怎講?」
張銳見許士基有些猶豫,便幫他卸包袱:「我們這是私下聊天,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有了張銳這句話,許士基放開膽子說道:「以前鮮卑的左右賢王雖有矛盾,但表面上還能維持。這次通過尉遲暉事件,他倆的關係必定勢如水火。鮮卑單于年事已高,身體也一直不好,又經過這段時間的驚嚇,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
如果單于在這個時候一命嗚呼。那麼,現在都手握軍權地左右賢王必定會為爭奪單于位而翻臉,雙方極有可能為了王權而致對方於死地。如果雙方再打成平局,那麼鮮卑國就會分裂。一個分裂地鮮卑,對我國的威脅遠遠低於一個統一地鮮卑。」
「不錯,不錯。讓敵人自己打,比我們去打要划算得多。」張通聞之大聲稱讚。轉而又對張銳道:「無鋒,士基之言很有道理。我們回去後,你可以向戰區統帥建議靜觀其變一段時間。」
張銳點點頭,拍著許士基的肩膀說道:「士基。難得你看問題如此深遠。回去之後,我一定將你地意見轉告統帥。」他早就看出許士基有大才。留在自己身邊是埋沒他的才華,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為他爭取新的職務。
不料許士基卻道:「殿下,請不要告訴統帥這個建議是屬下提的。」
宇文歆以為他是謙讓,想逗逗他,說道:「士基,這可是立功的大好機會,你卻不想要?你不要,給我可好?」
許士基呵呵地笑道:「好啊。你想要,給你好了。」
宇文歆見他並不是像在說謙讓之語,不由心道,有功勞還不想要,難道他想當一輩子侍從官?真是個怪人。
許士基不想要功勞,不是因為他是聖人,而是他心裡有顧慮。他從畢業就跟著楊義臣。一連數年沒有得到過晉陞,而且最後還被楊義臣給棄用了。那時他曾想,這輩子算完了。再也沒機會施展的才華,實現抱負。
後來絕處逢生,張銳把他調過來當侍從官。剛到張銳身邊,許士基也不敢展露自己的才華,甚至表現得沉默寡言。他知道有些上司討厭下屬太過聰明、能幹。有些上司討厭下屬對自己的行為指指點點。張銳是員猛將。極可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不能聽取別人的意見。
隨著時間推移。許士基發現張銳並不是專橫之人,雖然有地時候也很霸道,但他一旦發現別人的意見是正確地時候,會毫不猶豫地採納。於是許士基慢慢地在會議上也提出自己的一些見解,後來隨著他才華的慢慢展露,得到了張銳的賞識並萌發了提拔他的念頭。
張銳最初說要提拔他時,許士基很感動也很激動,心想自己終於可以熬出頭了。而後來仔細一想,發現在前師裡,並沒有合適自己的位置。他最想擔任的是師部參謀長職務,可是這個位置被范明佔著。
范明是誰?他是張銳在游騎團時的老部下,他是跟著張銳在白堡出生入死過白堡勇士之一,他是張銳的鐵桿心腹之一。雖然自己地才能強過范明,可張銳絕不可能為了他調走或者撤換掉范明。
其他職務也是一樣,那些人基本上都是張銳的心腹,而且那些職務許士基也不感興趣。他想,最有可能的是,張銳會推薦自己去別的師團任職。可在楊義臣身邊工作的那段經歷,讓他心有餘悸。許士基擔心自己再遇到一個像楊義臣的上司,自己的前途就徹底毀了。
想來想去,許士基還是覺得自己不如留在張銳身邊,最起碼自己地才能有施展的空間。所以他也不想要什麼功勞,也不想因此功勞被調走。
張銳不知道許士基還有這些顧慮,也沒有注意他與宇文歆之間開的玩笑。他誇獎過許士基之後,便開始考慮其他地問題。
他想,許士基的這個建議真的不錯。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這個建議定會被內閣通過,然後想法設法的讓那兩兄弟打起來,甚至為了保證雙方勢均力敵,暗中支持較弱的一方,這樣起碼能保證數年鮮卑國處於分裂狀態。如果運氣好,也許鮮卑國真能就此一分為二,變成兩個國家。
可如果要採納許士基地建議,首先要停戰。不停戰,那兩兄弟就不可能打起來。張銳很清楚,這場戰爭本來就是太尉挑起來地,這項建議太尉能答應嗎?
也許在太尉沒有消滅朝中反對派前,是不會同意停戰的。唉!可惜了,這麼一個大好地機會,就這樣白白的錯過。張銳在心裡歎息不已。
漢軍用了一整天,盡數渡過了伏爾河。當天夜裡,一股鮮卑軍趕到薩拉托夫鎮。他們在鎮外的一處小樹林裡,發現了數千被捆綁著的人。仔細一看,發現他們是在裡德鎮被俘的朝廷大員及其親屬。
過了一天,左賢王親自趕到薩拉托夫鎮,安撫這些被解救出來的俘虜。那些朝廷官員們認為漢軍是在左賢王部隊的追擊下,迫不得已才把他們丟下,均對左賢王感激涕零。一些官員還私下找到左賢王,對他發誓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突然多了這麼多支持者,左賢王心情大好。他非常滿意瘋虎送給他的這份禮物,有了這些人的支持,他在朝中的支持者就遠遠超過了右賢王。
而且前幾日,單于又患病臥床不起,將朝政臨時交與他的老丈人步六孤峰代理,這樣朝中基本一被自己控制。來這裡之前,他已與步六孤峰商議過,決不給右賢王派去一兵一卒的援軍,並且他已經下令各部不許擅自越過伏爾河。
左賢王志得意滿地心想,現在我要做的不是去救援,而是要利用這段時間,把軍中的異己先剷除掉。然後等著你做出格之事,只要你的把柄被我抓住,我就帶兵從後面攻打你。老二啊,老二,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左賢王志得意滿之時,也是右賢王心煩意亂之日。讓他心煩的不是漢軍即將開始的進攻,而是一件棘手的事情。這件事,讓他左思右想,久久下不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