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游龍戲鳳 第二百六十五章 雷神
于南州市市區西郊的鵬翔基金會,主樓為五層建筑,米。
這座八十年代的建筑,雖然算不得多破敗,但是與四周或金碧輝煌或恢宏大氣的建筑物相比,總是有些格格不入。宛如一個身著朴素布衣的平民,陡然間闖入富豪云集的雞尾酒會一般,給人感覺特別突兀。
只是在南州市稍稍有些根底的人都知道,這鵬翔基金會,隨便跺跺腳,南州市的經濟都會產生一定的影響。概因為這近二十年中,鵬翔基金會已經穩坐南州市民間借貸的龍頭交椅,很多企業都或多或少的在鵬翔基金貸款。如果鵬翔基金會把資金全部收回來,南州市的經濟必定在一段時間內,急速滑坡。
“多安靜,即便是白天,也沒有什么人敢在這里胡亂鳴笛。我喜歡咱們青云方家的這種榮耀。即便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基金會,也讓所有人敬畏!”
鵬翔基金會主樓頂層的一處房間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饒有興致的將身子趴在窗台上,瞪大了眼睛,仔細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語氣中充溢淡淡的自豪。
老者身材魁梧,方臉盤,威風凜凜的面上有一處傷疤,狀似閃電。一雙魚鷹般的眼睛間或一轉,帶出一抹令人窒息般的寒芒,使人覺得此人粗獷又陰冷。他的打扮有些怪異,穿著寬松的錦緞袍子,樣式老舊的就像是戲子服裝一般。他地胸膛裸露著,皮膚又黑又亮,好像涂上了一層油。他的頭發花白,面上溝壑遍布,瞧來很是老邁,唯有那袒露的胸膛,健壯的即便是青年人,也是自嘆弗如。
老者的腰間竟然還挂著一把短刀,刀鞘樣式古朴,這個人。就如同這座建筑一般,給人一種很落伍或者說是很古怪的感覺。
老者身旁左右,各有一個年輕男子護衛在旁,雙手各持一把手槍,神色木然一片,眸子中卻是警惕性十足。
老者身后的沙發上,坐著一位年輕人,他的身側,一個雙手被綁住的女孩子甜睡未醒。年輕人卻正是林天浩,一動不動。宛如花崗石一般的冷漠,只是一雙眼睛卻在緩緩地四處張望,偶爾與老者腰際的短刀碰上。宛如對上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瞳孔縮小,忙不迭的挪開視線。
老者依舊背對著林天浩,淡淡的道:“天浩,你為什么要把武丫頭的車子送人?為什么要在外面兜了這么久方才來找我?”
老者的口吻自有一股子山岳般的凝重之意,兩個‘為什么’,竟然帶著一股子淡淡的殺機。
林天浩卻是不為所動。神情間冷漠依舊,以一種比老者更為淡然的口吻,道:“很簡單。將車子送人,是因為前几天小姐貿然出手對付一位同學,已經引起了警察地懷疑,我也擔心小姐今天會留下什么線索,讓人查到。綜合考慮,為了杜絕潛在的危險,我將車子送給兩個小鬼。我之所以拖延了兩個多小時才來見你。是因為我在暗中觀察,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留意小姐地車子。”
“嗯?”老者思忖片刻。皺眉搖頭。嘆氣道,“我這個人一向不太喜歡動腦子。如果無相兄在這就好了,他一眼就能瞧穿你的花花腸子。不過嘛,我覺得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好吧,那你為什么不照我吩咐殺了武丫頭?還把她帶來這里?”
“我喜歡她。我已經出賣了她,就絕對不能再親手殺她。”林天浩理所當然的道。
薰老濃眉一剔,怒道:“這是哪門子道理?”
“這不是道理,是我的原則!”林天浩的神情不卑不亢,道,“反正雷神殘忍嗜殺,她就留給你殺好了。”
“殘忍嗜殺?嘿嘿嘿…,很久沒有人這么夸我了…”董老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宛如夜梟鳴叫一般的令人心神難安,神情間卻是無限自得,好像殘忍嗜殺在他地處世觀中,真的是一個褒義詞,點點頭道,“也好,我欣賞有原則的人。這個女孩子,留給我來動手好了。
天浩,最后一個問題,你為何要在送車的時候說那么多的廢話?”
林天浩報以一聲冷笑,“董老,那不是廢話,只是我的感想。我不想做風箏、一輩子被人牽在手中,我只想做大鵬鳥展翅高飛。”
“找死!”董老扭頭望著林天浩,須發戟張,如上古凶神一般,燈籠般的眼睛瞪著林天浩,眉宇間露出一絲凜冽的懾人寒芒,“天浩,你如果想死,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
薰老言語中透著濃濃的血腥氣息,林天浩依舊不為所動,神色平淡地望著董老,不言不語,二人對峙半晌氣氛凝重,林天浩突然開口道:“薰老,我也想問你一句,為什么要在我身上安裝竊聽器?你是不是壓根就不信任我?”
“怪不得我剛才問話,你始終一點都不驚訝,原來你早知道了。”薰老眉頭一皺,神情間卻是有所緩和,卻也直言不諱的道,“天浩,你們這些孩子,八歲就
世界各地,這十多年間,我們只靠著電話聯系,沒有們到底會不會叛變。
”
“一日為死士,一生為死士,義父義母地叮囑,我記得很清楚。”林天浩眉宇間驀地露出一抹怪異的神色,似落寞,更似是一股子深深地自嘲。
“很好!”董老神色松懈下來,拉開椅子坐在林天浩對面,沉聲道:“只可惜這個世界太多變數,你記得,卻有很多人都不記得了。所以我必須得防備,尤其這件事,還牽扯到顧大師,我不想死,就必須謹慎。”
前一刻還宛如怒目天神降臨、不可一世地董老。神情間驀的有些戰栗之色,面部肌肉輕輕抽搐几下,只是瞬間恢復從容,沉聲道:“天浩,話不可以亂說。你們是方家的死士,這條命,就是青云方家的。”
“青云方家?”林天浩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譏笑,“青云方家太大了,更可惜的是,在外面。好像很多人都可以代表它。”
‘啪’的一聲脆響,林天浩面上多了五個青紫的指印,面上登時浮腫起來,嘴角鮮血溢出。
薰老怒不可遏的沉聲道:“混蛋小子,你再這樣瘋言瘋語下去,當心我真個廢了你。實話告訴你,你們四十人中,我已經親手殺掉七個了,不在乎多你一個。不過現在我要恭喜你,你眼下已經立了大功。主子會親自接見你,而你,最起碼也是直接擢升為教官一職。你可不要自毀前途。”
薰老說著話。大手握住林天浩的脖頸,將他地腦袋拉近自己,陰森森的低聲道:“看著我!你小子給我記住,我們的主子方天強,是家主的堂兄,也是可以代表青云方家的!”
林天浩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再啰嗦半句。這張足以開山裂石的鐵掌,就會如同擰麻花一般將自己的脖頸擰斷。
“我記得了。”林天浩淡淡的道,一開口,嘴角血水橫溢,他卻是面不改色。
“好小子!我喜歡你這種氣概,嘿嘿。”董老嘿嘿笑了起來,松開林天浩的脖頸,沉聲又道,“這几天你在地下室躲上一段時間。我已經安排好整容醫生來給你做整容手朮。日后,這世上也就沒有林天浩這個人了。”
林天浩無悲無喜的點點頭。道:“那你呢?”
“我地簽証也快到期了。這几天就帶著玉佛回去。我們過段時間在紐約見面好了,至于這個丫頭嘛…”
薰老頓了一頓。望著兀自未醒的武雯媛,眉宇中露出一絲譏笑之色:“武小姐,既然已經醒了,何必裝睡?”
武雯媛心中大駭,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綻,被這個老家伙識破,聞言卻也不再偽裝,睜開眼來,冷冷的望著林天浩與董老,卻是不言不語。
“武小姐,夠鎮定!對了,被自己最信賴地人出賣,是什么感覺?”董老神情詭異,雙眸在林天浩與武雯媛之間來回打量著,帶出一抹審視的味道。
林天浩神色不變,毫無半點的羞窘之意,雙眸深處,卻是隱藏著一股子淡淡的悲哀。
武雯媛也是心平氣和的很,在董老陰險的目光注視下,冷冷的道:“感覺?哼哼,沒什么感覺啊。在他出賣我地那一刻,他就已經不是我的朋友了。”
薰老聞言一訝,拍拍腦門子,連連咋舌道:“哎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了不得,要是換了我年輕的那陣,誰要是出賣我,我必定咬牙切齒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即便沒能力反抗了,也要狠狠的罵上兩句解解氣,唉,你們呀,老朽佩服。”
看似毫無營養的話語中,董老卻是大有用心。今晚林天浩的種種行徑,有點可疑,可自己又說不出哪里不對頭來,總之不太像是背叛自己的樣子。但是薰老是老江湖了,信奉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的原則,如果林天浩與武雯媛在自己地問話下,露出一點點做作的虛偽神色,自己就不需懷疑,一刀兩命,只是眼下二人地神情雖有些出人意料,卻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董老思忖片刻,才按捺下殺掉林天浩地念頭。
薰老望了武雯媛一眼,饒是武雯媛視死如歸,被他怪異的眼神一瞅,也是渾身寒氣直冒。武媛看出董老不是常人,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地林天浩,只是常言說的好,困獸猶斗,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而雖然雙手被綁住,但是她的武功大半在腿上,悄悄拉開了架勢,准備拼死一搏。
薰老卻是恍如未見,手掌摩挲著刀柄,面上露出一絲熱烈的神色,宛如情竇初開的少年望著心愛女子一般,喃喃著道:“破曉啊破曉,你又可以飽餐一頓了。”
“破曉刀?你…你是雷神董睿!?”武雯媛的嬌軀顫抖起來,面色已經是死灰一片。
武雯媛斗志全消。周身都被濃濃地驚懼擁裹住。世界佣兵組織有二十位最可怖的殺人魔王。薰睿排名第十七位,名次不代表實力,
表殺人的多寡與手段的血腥程度而已。相傳,董睿國早已湮沒的神龍怒刀門,佩刀則是神龍怒刀門的鎮門寶刀‘破曉’。神龍怒刀門的刀法雖然簡單,但刀之快、狠、准,卻是世間少有,尤其注重氣勢與力道,毫無花哨的一刀劈出,人被斬成兩段。決不拖泥帶水。
傳言中,這個名為董睿的男子,是神龍怒刀門地末代門主之子,秉承殺氣而生(出生于戰斗中),七歲開始殺人,至此一發不可收拾。十七歲渡過重洋來到日本,晚上出動,見人就殺,不管男女,在日本掀起一股子腥風血雨。他存活的目的似乎只為殺人,那些荷槍實彈的警察在他面前,卻是毫無半點的還手之力。只可惜夜路走多了。總有失手的時候,一年后,董睿被小日本的警察困在一座大樓中無法脫身,卻被恰巧在此處執行任務的一個意大利佣兵組織順便救走。至此,董睿開始隨著佣兵組織的腳步,將殺氣散布到世界。‘雷神’董睿,殺人如草芥。積血可飄櫓,真是聽者心寒,聞者驚呼,被譽為世界頭號殺人魔王。
七十年代中期,正值壯年的董睿突然銷聲匿跡,佣兵界內各種傳言甚囂塵上,有一個說法后來得到証實:董睿遇到了青云方家雙雄之一地方天強,結果對戰不敵,被他收為手下。
進入青云方家后。薰睿收斂了很多,世界殺人魔王榜的名次開始下滑。那個時侯的他。更多是充當方天強地貼身侍衛。只是偶爾在一些上流社會的無頭凶殺案中,人們發現了有董睿出手的痕跡:犀利快速一刀必殺。
薰睿最近一次出手。是在一年前,正面迎擊中一刀斬斷日本武道家福田中壽的頭顱,據說福田中壽那不屑的譏笑神情尚且留在面上、來不及消散。
試問這樣的恐怖人物,武雯媛哪里是他的對手,林天浩心中也是一聲喟嘆,垂下頭去,不忍看武雯媛血濺五步地慘狀。
薰睿沉穩如磐石的手掌已經握緊了刀把,語調森冷,“我這把刀,這几年只想殺點高手中的高手。要是你父親武懷遠,多少還有點資格,你嘛,嗨,我就勉為其難了。”
驀的,門外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董睿的動作。
“呵呵,雷神威名動寰宇,一見狂龍悲戚戚!老人家,我這個大好頭顱,值不值的您動刀呢?”
男中音輕柔中帶著一抹說不出的磁性,引人心動。
武雯媛神色一變,神情復雜,不知是喜是窘抑或是惱怒,林天浩木然一片的神情中,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欣喜之色。
薰睿身側那兩個始終不言不語地持槍男子,神情一冷,正待出門,卻被薰睿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雷神威名動寰宇,一見狂龍悲戚戚!這首打油詩,我怎么也忘不掉!”董睿喃喃念叨著,半晌后眉宇間陰云密布,神情由恍惚轉為狂暴一片,怒喝道,“顧蒼穹這個王八蛋,沒有半點武德,打敗了我,還出言諷刺我!媽媽的,還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地傳人,要你這個小王八蛋都借此來羞辱我!方自在,你不是顧蒼穹地徒弟嗎?好,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個連雪佛靈玉墜都能弄丟的小王八蛋,到底學了那個老王八蛋几成功夫?”
“呵呵,好啊,如果雷神有意比試,晚輩卻之不恭!不過晚輩很喜歡武丫頭,一直想把她買來當丫鬟,雷神能不能把武丫頭當成這次比武地彩頭。”
“果然跟你師父一樣風流好色!好!沒問題!”董睿哈哈大笑,慨然應允。
“方自在,你個王八蛋,你…”武雯媛羞憤難當,破口大罵,卻被薰睿一拳擊暈過去。
“晚輩到天台等候雷神大駕!”方自在笑嘻嘻的走遠。
薰睿正待出門,手下年輕人卻是將手槍奉上,沉聲道:“師父,以防萬一!”
“不用,顧蒼穹的傳人不會玩這一手。顧蒼穹這老鬼雖然嘴巴臭,不過很多地方,我倒是很佩服他。何況我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董睿搖頭推開手槍,將身上盛有玉墜的黑匣子遞給一個年輕人,伸手在一處牆壁按動几下,登時現出一個隱藏式電梯。
薰睿沉聲囑咐道:“武丫頭不能留,不過方自在既然已經找來,難保他不會通知別人,就不要在這里殺掉她了,免得來不及消除痕跡,給基金會惹來麻煩。你們把屋內所有的指紋全部消除掉就好,這里的門窗是防彈的,外人一時半會兒進不來,也不用太著急。然后你們抬著武丫頭沿著電梯到祕密通道,通道盡頭車輛跟司機已經准備好。隨便在半路上將武丫頭殺掉。天浩,司機會領你藏匿起來,阿令,你們兩個是生面孔,到浙安省坐船,大搖大擺的離開中國,記住,確保雪佛靈玉墜安全送達主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