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入西郊一處別墅,別墅占地頗為寬廣,挑高的門大門、圓形的拱窗和轉角的石砌,庄嚴之余盡顯雍容華貴。
房車沿著主道一路緩行,只見別墅院內***通明人聲鼎沸,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或交談或嬉戲,也有很多人在觀看焰火燃放,間或有一兩頑童提著燈籠追逐打鬧,帶出一抹天真無邪的童趣。
主道兩旁間隔十米安置著一株造價高昂的仿生櫻花燈,這種人造櫻花樹的千百朵櫻花,全都是數碼彩燈,五顏六色的將眼前變得一片璀璨。櫻花樹上挂著精致的大紅燈籠,微風襲來,晃晃悠悠,***就像彩色的浪花閃爍不定,又像大海的波浪起伏不平。
別墅處處透著喜慶的氣氛,而遠處的停車場停著各色名車,在璀璨***的映射下,一色的流光溢彩,豪奢的很。
房車駛入室內停車場停好后,張明媚引領著方自在朝主客廳走去。一路上,警衛四處林立,一個個虎視眈眈的四處逡巡,肅穆的神色與四周喜慶的氣氛頗有些格格不入。對黑道豪雄來說,安全是第一重要的東西,即便是舉國歡慶的除夕之夜,也不能有片刻的放松。
“你們張家的客人還真是不少。”方自在望著眼前熙熙攘攘的各色人等,雖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平淡一些、神態從容一些,可眉宇間卻仍然是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驚訝之色:從未參與過這種宴會的鄉下小子,初入這種熱鬧的喧囂之地,當然是頗有几分劉姥姥進大觀園地感覺。
“其實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我們張家的屬下。”張明媚柔聲解釋著,自嘲似的一笑。無奈的道,“只有極少數是應我父親的邀請前來赴宴的客人。”
張明媚的神情間頗有几分落寞,喟然一嘆道:“我們張家聲威大不如前,過個年,也沒有以前那般熱鬧了。門前冷落車馬稀,也只好讓自己的人來充充數湊湊熱鬧免得讓人看笑話,呵呵。”
張明媚直言不諱,嬌媚地笑聲蘊含著一抹惆悵的氣息。只是眸子深處卻有一簇倔強的烈火在燃燒,纖柔的嘴角也變得堅毅一片,扭頭望著神情間若有所思的方自在,柔聲道:“不過只要肯努力,一切都會改變的,你說是不是?”
低語喃喃,似詢問,更似自我勉勵。而眸子中那一抹夾雜著孤獨的傲然不屈之意,卻也讓方自在的心底生出几分共鳴。方自在只覺得近在咫尺地張明媚身上有著一股子異樣的孤獨,讓人大感憐惜,而她眉宇間的那一抹盎然斗志。卻也讓人心生欽佩之意。
方自在神色一整,點點頭,正色道:“張小姐所言極是,這個世界,沒什么是不能改變的,只要肯努力,總有成功地可能。”
一絲笑意在張明媚的嘴角綻放開來,如百花怒放,說不出的嬌媚迷人。方自在的話雖然沒什么實質性的分量,但是他那誠摯附和的神情,卻讓張明媚覺得心頭愜意,有人鼓勵,總是一件好事。
…
客廳的門大敞著,長長的猩紅地毯鋪在台階上。在地毯兩側二十多名衣著整齊的白衣侍者恭迎之下,方自在與張明媚拾階而上進入客廳。
客廳處處透著富麗堂皇,璀璨地仿古吊燈將客廳裝扮的***迷人,大廳角落里有一小型交相樂團在演奏,婉轉悠揚的音樂傳出,平添几抹安雅氣息。方自在瞧出這大致是一雞尾酒會類型的宴會。而此時宴會尚未正式開始,偌大的客廳人影稀疏,只有侍者在忙碌,顯得頗有些冷清。
在一張鋪著雪白桌布的長方桌前,張放與几位衣著光鮮地客人端著高腳酒杯朗聲交談著。微胖的面上紅光煥發,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張明媚引領著方自在走了過來,行至張放眼前站定,輕聲道:“爸爸,方自在來了。”
張放朝著方自在瞥了一眼,眸子中流露出几絲不悅,顯然對方自在前些日子的拒絕,心中頗有些耿耿于懷,當下對方自在的施禮視而不見,淡淡的道:“老爺子有些話跟方先生講,你領著方先生去跟老爺子見見面吧。”
語氣輕描淡寫,而雙眸始終沒正眼瞧方自在一眼,倨傲的神情讓方自在心底暗自不爽,張明媚也覺得張放作為主人,即便對方自在有些成見,可也不應如此失禮,只是卻也不便說什么,只能朝著方自在歉然的一笑,柔聲道:“自在
來吧。”
二人走出很遠,卻也依稀聽到張放等人的朗聲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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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先生,這位年輕人不就是方自在嗎?張先生你真是夠面子,能邀他前來。”
“哈哈,好說好說。”
“張先生,聽聞這方自在身具千斤之力,你是不是要招攬他啊?”
“周老板,現今社會斗智不斗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我可用不上啊。”
“張先生所言甚是。”
…
眾人地恭維夾雜著張放自得的笑聲毫無遮掩的傳入方自在的耳中,方自在眉頭不由的微皺,這個張放的器量,真是太過狹窄,他對自己的倨傲,很大程度應該來源于自己曾拒絕過他的委托吧。
‘這種沒半點城府的人當老大,也難怪張家會江河日下,活該。’方自在心底暗自冷笑,轉念一想,‘看情形,今晚約自己的人,不是張放,而是張老爺子。’
一想到這個讓人琢磨不透的老者,方自在心中戒備之意大盛,而張明媚聽了張放與眾人的對話,神情越發的尷尬,心底卻也在暗自咒罵,‘真是笨蛋,妄自尊大。明知道眼下是非常時期,卻只為了出口小小的怨氣,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奚落方自在,真是頭腦簡單。’
…
張老爺子獨居在遠離主樓的一處小洋樓里,外界的喧囂熱鬧似乎與這里無緣,張明媚與方自在進入客廳,便見到安然坐在太師椅上、神情悠哉的張老爺子。
張老爺子望見方自在進來,蒼老不堪的面龐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而出于禮節,方自在快步上前,朝著張老爺子恭謹的一鞠躬,恭聲道:“老爺子好。”
“好好,無需多禮,隨便坐吧。”張老爺子微微頷首,望著神態恭謹而不失灑脫的方自在,眸子中流露出几分滿意的色彩。
方自在也不客套,依言落座,張老爺子笑呵呵的道:“真是不好意思,除夕之夜把你約來,打擾之處,千萬別見怪啊。”
“老爺子言重了,能得老爺子看重,這是我的榮幸。”方自在吃不准張老爺子的本意,是以奉行言多必失的原則,惜字如金的謹慎應對著。
“爺爺,你去不去參加外面的宴會?”張明媚柔聲請示著。
張老爺子緩緩搖頭,道:“我老了,受不了那種熱鬧的刺激,自在,明媚,你們兩個在這里陪我吃點東西,說說話吧。”
…
筵席盛開,佳肴如流水般的奉上酒桌。
張老爺子吃的不多,只是淺酌著白酒,醇酒下肚,蒼老的面色變得有了几分紅潤,溝壑遍布般的皺紋,似乎也舒展開來,一雙昏花老眼望著方自在,饒有興致的問道:“聽說你這段時間做了不少大事。”
“大事算不上,只做了些該做的事情。”方自在和聲答道。
“該做的?呵呵,好好。”張老爺子連連點頭,目露嘉許之色,“大丈夫有所必為有所不為,很不錯。不說別的,單單是你能出手對付小日本,這一點,我很高興。我打過仗,跟我同輩的戰友,數以千計的死在小日本手上,我與小日本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是几十年過去,這個仇恨也是無法消弭的。你能揚我國威,我很高興,呵呵。”
張老爺子狀極歡悅,悠悠的道:“當年我化名‘振國’,與‘屠戮’一起,殺了很多禍國殃民的惡人,也殺了不知多少惡貫滿盈的小鬼子。呵呵,我當年武功也很好,不過跟屠兄弟比起來,卻是天差地別。他能用雙指之力,捏扁一枚銅錢,徒手殺人如切瓜砍菜一般簡單,真是讓人嘆服啊。記得當年黑龍會三大高手率領一眾忍者圍堵我們,結果被屠兄弟一人,盡數解決,真是大快人心。對了,我還有一個生死兄弟,他是華僑,當年是瞞著家人投身抗戰,化名‘昊天’,殺敵奮勇不甘人后。”
張老爺子面上露出一絲追憶的神采,昏花老眼變得清澈起來,神光隱隱讓人不敢小覷,這一刻,這個干癟枯瘦、行將就木的老者身上,流露出盎然生機,輕酌一口美酒,喟然一嘆道:“只是這兩個好兄弟,屠兄弟突然失蹤,音信全無,昊天兄弟,被家人強行押送回國,許多年后,我才再次見了他一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