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警局慣例,方自在與張明媚一眾人全部隨警方回到口供。
作為這件惡劣治安事件的第一當事人張明媚,事發的始末她最有發言權,而事情的起始,應該是緣于張放的那個電話。不過張明媚卻絕口不提這件事,只說自己要回家一趟,誰知道卻遭遇到如此慘事。
張明媚想的很清楚,以警方的力量,根本無法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盤剝出有用的東西。搞不好因為警方的參與,還會給張家的決議高層留下一個‘張明媚尋求警方庇護’的壞印象,那自己的崛起之路,大致就蹉難行了。眼下她之所以報案,也只是希望借著大規模械斗跟持有大量槍械事件,通過警察的力量,鬧齊天盟一個雞犬不寧,自己也好趁此機會反攻倒算、前后夾攻以報仇雪恨。
至于張放的電話在這個殺局中到底占著一個怎樣的地位,張明媚心中反復思索。而她也始終認定這個電話就是殺局展開的信號,因為自己早就不與家人同住,而是獨自居住于鬧市區,即便齊天盟不惜大耗氣力與時間、普遍撒網來對付自己,也斷然不會在通往西郊的南外環路上設置陷阱。唯一的解釋是,對方早有算計,一切布置妥當后,通過這個催命電話,請君入瓮。
唯一的疑點就是,張放在這個殺局里面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張明媚很有自知之明,她眼下在張家如日中天,或許真的功高震主冒犯了父親張放的權威,而一直對自己不曾有什么父女親情的張放說不定真地視自己為眼中釘。但是無論如何,張放也不至于傻到在與齊天盟的戰斗白熱化之際、自毀棟梁。因為張明媚一死,高增等人必定不會聽候調遣,即便顧念張明媚的面子,勉強與張家站在一起,可沒有張明媚的統籌布置,張家要想打贏這場硬仗,怕只是一場虛妄的春夢而已。
張明媚反復思忖。不得其果,心頭不由的疑云密布,‘莫非這里面,還有一些我無法知曉的隱情不成?’
錄制口供的過程中,張明媚地大批手下趕到了警局,而錄制完口供后,張明媚感于方自在的救命之恩,力邀他跟一群伙伴到自己最近的產業——清香茶樓小坐片刻。柳如眉也是盛意拳拳。方自在微一思忖,也就答應下來。
在高增等人的保護下,張明媚心中徹底安定下來。在途中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
“爸爸,我剛才回家的途中。被齊天盟的人伏擊了,剛才在警局錄制口供的過程中,我認出几個人,是陳午鄧豪的手下。”
張明媚地語氣輕描淡寫的很,而敘述自己遭遇伏擊的過程,口氣中也毫無半點的急迫之意,張放卻顯得很有些吃驚,怒道:“媽地,齊天盟真是太囂張了!真當我張家無人啊!”
張放怒不可遏。繼而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忍不住埋怨道:“跟你說了多少遍,非常時期,要你平日少出門,別一天到晚在外面瘋瘋癲癲的。再有,你把那些個公司交給家族的人打理。自己做撒手掌柜的,也就不用這么費心費神了嘛。平常說你你不聽,這不,惹禍上身了吧。”
張放擺出一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說教語氣,言語中透著赤裸裸的銅臭味道,即便張明媚遭遇危險,他首先想到的卻是將垂涎已久的張明媚地旗下產業并入張家。張明媚心底厭惡之意大盛,只是細細辨聽,父親的話語里雖缺少真情與關愛,卻也是毫無做作之意。張明媚心頭訝異,卻又不著痕跡的道:“小浩的病怎么樣了?剛才你不是急急忙忙的打電話催我回家看望小浩的嗎?”
“我?”張放失聲訝道,“開什么玩笑?我一晚上都跟你地几位叔伯在一起,哪有功夫給你打電話。再說了,小浩這几天一直好端端的,何須你來看望他。”
…
在茶樓寬敞的雅間內,或許是出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考慮,也或許對方自在的好感劇增,總之心思煩亂的張明媚毫無避諱的說出張放給自己來電話的事情。并且將父親矢口否認的事情也和盤托出。
“這不奇怪啊,可能有人冒充你父親給你打的電話。”方自在笑著道。
柳如眉微微頷首,唯獨張明媚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聞言纖眉微顰,不敢置信地道:“可我斷然不會連我父親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方自在笑嘻嘻的解釋道:“這世上有很多口技高手,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各種人的口音,而我聽過張先生講話,他的鼻音很重,語調沉緩,嚴格說起來,是最好模仿的類型。”
柳如眉目露嘉許之色,那欣賞褒獎的目光在方自在身上微一打旋,無意間與方自在的雙眸對
的,柳如眉嬌靨微紅,眼帘微微闔起,而一直沉穩巋在,面上也有了几分局促之意,柳如眉這嘉許的眼神,真的是讓他心中受用無窮。
一言驚醒夢中人,張明媚心頭迷霧漸漸消散,適才與父親的對話中,顯然父親也察覺到了什么,而這部座機是父親書房的專線,能自由出入其中的,也就寥寥几人而已,回去細細排查后,也就不難鎖定目標。
張明媚心中驀的篤定下來,淺酌一口香茗,平復著心底稍嫌有些煩躁興奮的思緒,望著方自在身旁多出的四個小巨人般的同伴,饒有興致的問道:“自在,這几位朋友也是你的兄弟?”
張明媚的美眸柔柔的落在方自在面上,似贊似喜,更似一種弱柳扶風般的羞怯與嬌弱,方自在只覺得張明媚的眼神怪怪的,心頭頗有些異樣,卻也不敢多想,點點頭,依次介紹道:“阿良,小萊,小天,小刀。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本來在我們鄉下經營一間小菜館的。只是眼下我經營的快餐店急需要人手,這才將他們拉了過來。阿良,小萊,小天,小刀,這位是張明媚張小姐,以后咱們的生意,還需要她多多關照。”
阿良四人雖然年紀不大,卻是江湖老手,場面上的禮節,滴水不漏,當即起身朝著張明媚微鞠一躬,齊聲道:“見過張小姐,還望張小姐日后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互相關照才是。”張明媚柔聲笑著,回了一禮,而望著方自在身旁這七個小巨人般的兄弟,張明媚暗自咋舌,‘人手?我看是打手還差不多吧,這七個人加上實力深不可測的方自在,真的可以比擬一支小型軍隊了,適才小豬三人對付齊天盟的匪徒,真個有如切瓜砍菜一般的簡單,若是他們參與南州市黑道爭雄,怕是登時高下立判。’
張明媚心中震撼之余,也頗有些唏噓,方自在的心思不在黑道之上,而看他的兄弟們對他那恭謹而又不失親熱的勁頭,怕是這些人的心早已跟方自在連成一串了,唯他馬首是瞻,方自在說往東,大致也絕對不會有人說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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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媚心底雖有些惋惜,卻也不無慶幸,今天方自在恰逢其會,救了自己且與齊天盟結下了梁子,也就等于在無意中朝自己的方向邁近了一步,這種局面,張明媚自然是喜聞樂見的。
送走方自在等人后,張明媚與柳如眉回到茶樓雅間繼續閑聊,雖說時值凌晨,但是二人卻是了無睡意,似乎生怕一閉眼,那寒氣森森夾雜著無盡血腥之氣的刀鋒就飛至眼前。
“姐,還記得咱們上中學時談論的英雄救美嗎?”張明媚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這么一句話來,而透過那裊娜升起的霧氣,一雙美眸隱約泛著一抹羞澀之意,語調越發的柔和嬌媚,“公主罹難在即,王子沖破重重險阻,擊潰黑暗力量,在最關鍵的時刻,將公主救下,從此花前月下羨煞旁人。”
張明媚的語調朦朧而帶著無盡的誘惑之意,柳如眉卻只覺得心頭咯噔一下,只覺得眼下的張明媚大異于往常,以往的她雖然也是嬌媚天生,言語中魅惑無限,可從無一次像今天這般的多情綿綿。
張明媚突然喟嘆一聲:“小時候,總是喜歡這些調調,認為這才是最浪漫的東西,等漸漸長大了,才發覺這個社會,根本不是童話世界所描述的那般。這里到處物欲橫流,污濁一片,什么公主,什么王子,什么親情愛情,在利益面前,全是狗屁。所以我不愿去相信親情,相信什么愛情,我只愿意相信自己能夠抓住的東西:權勢與財富。”
張明媚語無倫次的急急說著,語調越來越是激動,纖手握緊、其上青筋裸露,呼吸急促一片,美眸中異彩大作,似激憤,更似一抹無奈的猙獰,柳如眉被她陡然間的勃然色變嚇了一跳,忙將情緒反常的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慰道:“明媚,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說起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來。”
張明媚縮在她溫軟的懷抱中,波動的情緒漸漸的平復下來,微有些扭曲的玉面舒緩下來,卻是挂上了一絲罕見的疲憊之色,突然抬頭望著柳如眉那深邃迷人的美眸,幽幽的道:“姐,剛才在生死之間,我突然間覺得好累,好煩,我覺得我這一生除了認識你這么一位好姐姐外,真的是沒有一點價值,不過現在,我…”
張明媚欲言又止,玉面罩上一抹紅暈,益增無邊嬌媚,神情似羞似喜,更似夾雜著一抹不確定的色彩,喃喃著道:“我好像找到我的白馬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