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因為探險隊的人數不少，能騰出招待賓客的房間不足，必須兩三名隊員共用一室，想好好休息和要找村中少女陪寢的都各自分開。有很多教派主張節制慾望或對伴侶忠貞，因此也有近四成的人沒有召女陪宿，這幾天以來兩個貓獸人經常跟著穆，所以和他住同房。

平整的地板和柔軟的毛皮讓這晚睡眠要比之前野營舒服得多，不過對穆來說並非一夜無事。為防意外他特地用玉符召出一個式神，這東西功能遠不如長期以自身精血溫養的黑曜，充做耳目警戒一晚倒也足以勝任，且不須額外消耗精氣。

上半夜玉符式神兩度警示有人接近這間房間，穆甚至能判斷出來者是誰，但這兩位都沒有進一步行動。先不論自己，貓獸人睡覺時不會如人類般打鼾，所以十分安靜，龍域的村落當然沒有玻璃窗可供窺探，若無法辦法判斷裡面的人是否都熟睡，謹慎者就不會隨便採取行動。

而且對方似乎也沒有在此地採取行動的打算，身為對本地環境不熟悉外來者，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很容易留下被追查的破綻。但是他們個別行動就讓穆有些意外，照理說彼此援護會更妥當，為何要這樣分別進行窺探，到底是他們的整合狀況出問題，抑或純粹想試探自己的警覺性？

不過下半夜倒是平靜，直到天將亮了，式神才又發出警示。但除了要準備早飯的霍恩婦女以外，就只有蘭斯登和排名第五的高恩及第十三的歐瑞起來練武。三人鍛鍊的時間差不多，但練習份量卻充份反映他們的實力高低。

當他們練習得差不多以後，李安達和海耶克精神不振地從房裡走出，蘭斯登像沒看到般逕自回房，歐瑞出聲打個招呼，高恩則是冷冷地說「過度縱慾對武者有害，你們要節制點。」

聽到告誡的兩人鬱悶不已，昨晚受到言語刺激而大受影響，草草完事後就讓陪宿少女睡了，雖然對方還在睡前溫柔地按摩一番使他們更好入睡，但信心受創的他們卻難以成眠。原本以為自己做為一個男人算是本錢充足，為什麼會得到一個『好小』的評價，到底是自己過去被誤導了，還是本地男性尺寸太雄偉，兩人為此納悶許久。

實在睡不著的情況下，兩個人想著相同的事，由於使用同一間房，他們也彼此聽見霍恩少女對室友的評價。但兩人都覺得自己腦袋裡想的事實在太蠢而不敢說出來，就這樣到了半夜發現對方也沒睡著，終於起身點亮油燈，「要不要咱們倆比較確認看看？」

因為心理因素和觀察角度造成的錯覺，兩個人得到相同的結論，（他的好像大一點。）鬱悶的心情讓兩人就這樣安靜無話地到天亮都沒能入眠，想去找些水洗把臉清醒一下時，卻又得到不要縱慾過度的告誡，滿腹委屈讓同病相憐的兩人立下約定，「這晚發生的事，就當作我們倆永遠的秘密吧！」

其實他們這些人以前幾乎都去過風化場所，但是也聽說過妓女們會為抓緊恩客而刻意表演高潮，因此都認定那種地方得到的訊息不可信。再者就算有機會見到別人的東西，為了避免被懷疑自己的性向，從來都不敢將視線多停留瞬息，所以第一次認真研究這件事便得到如此打擊自信的結論。

這晚召宿的人在這趟冒險之後，有不少變得潔身自愛起來，後半生再也沒有和妻子以外的人上床。甚至有好幾個從此捨棄酒色，專心致志於武道和事業上，最後取得相當高的成就。

即使穆再怎麼心思細密也沒可能從兩個老男人胯間的角推算出隊員們的人生轉折，所以清晨幾名隊員間互動的情況只被看成是實力與地位的具體反映。此刻他的注意力正放在屋內的兩個貓獸人身上，奎里和密特此時才睡眼惺忪地醒來。

奎里在清醒時顯得活力十足，密特的動作遲緩些不過也很有精神，但他們睡覺的時間顯然比人類長，要是沒事可做，沒多久就會打起盹來。而且他們就算環境惡劣也能入眠，初見面那天被綑在羊背上當行李運的肥貓照樣睡得像具屍體。

不過兩者的睡像倒是差很多，奎里一直維持著雙手置於胸前仰躺的端莊姿勢，而密特側睡的圓胖身體則詭異地會在原地轉動，曾有一晚穆在出去擔任輪值警戒時肥貓的腦袋還和夥伴同個方向，當他半夜回來時頭腳的位置卻已交換，等到起床時竟然又回到原本的位置。

其實相處這段時間以來，除了那張貓臉和有肉球的粗短手掌外，穆覺得比起貓來，他們更像人類小孩。當初在山谷捲蛛絲和撿蛛卵就像小孩在捉蟲玩耍一樣，喜歡吃零食、充滿好奇心的特性更是如此。

不過這兩個在貓獸人中似乎也是怪胎，能否以此做為標準來衡量貓獸人族恐怕有待商榷。但穆確實對兩個貓嚮導有些好感，憑著線索推斷出兩名領隊長遠規畫的片隅後，他覺得或許可以為其安排出路而不致於成為犧牲品。

用手掌梳理一下臉上的毛後，「我們要去幫村裡的人準備早餐了。」肥貓高興地說道，對其來說追求食物美味就是最大的快樂，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在本地特產食材上試用自己新學習的技術了。

「你們在這趟行程結束後，有沒有興趣到外界去看看。」正要走出門的兩個貓獸人都停下腳步看過來。

「等這次探險結束後，我想雇用你們兩個當隨從，那可以讓奎里接觸到人類貴族世界的生活，也可以讓密特嘗到各種美食、接觸更多食材、學習更多烹調技術。」聽到這話的兩個貓獸人眼神發亮地張著嘴，顯得非常驚喜。

「這一次去會留在外界幾年，到時再根據你們的表現和意願決定去留。」在穆想來，幾年的時間足夠普羅西亞在龍域培植出足夠的代理勢力，消息多少也都會洩露一些，到時他們的去向就不再重要。

但是此時兩個貓獸人的眼光卻黯淡下來，「非常抱歉，男爵大人，我們非常願意跟隨您，但是部族現在分散寄居在別人的村子裡，我們是養活族人和籌備部落重建的重要收入來源，如果跟著男爵大人離開，那麼族人的生活就會陷入困境，所沒有辦法答應您。」

「沒有關係，等你們村子的重建完成後，一樣歡迎你們到我那裡。」穆微笑著表示並不介意。

就算體型、動作和小孩差不多，但他們確實是肩負族民生計的成人了，背著責任這個枷鎖的人確實不適合去追逐夢想。而且這只是為他們安排的另一條後路，如果諾瓦他們真有經營龍域的眼光，就該明白通譯和嚮導的重要性，必定會許以重利設法吸收他們。

「那麼等我漱洗完後也會過去，那時我再看看能不能用本地食材做出新口味讓大家嘗嘗。」這時兩個貓獸人臉上才又露出他們獨特的笑容。

霍恩人雖然長著羊角，不過也和人類一樣喜歡肉食，尤其戰士們更將其視為最佳精力來源。不過艱苦的環境讓他們必須採集大量菜蔬野果來補充食物，他們的婦女以昨天宰殺的牲口骨頭熬湯煮粟米粥當做早膳主食，為了增添飽足感又將撕碎的菜葉撒進去添加份量。然後他們又另煮一鍋肉塊，準備多添加些葷腥在勇士和貴客們的碗裡，身份地位不夠的族人是沒有資格在早餐享用肉食的。

奎里和密特來幫忙他們很歡迎，肥貓的廚藝在許多部落都小有名聲，所以請他幫忙最重要的燉肉，可是對於外界來的貴客，這些婦女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位賓客到場讓他們感到意外，因為有婦女聽自己男人說這位其實是非常強大的勇士，而霍恩勇士是絕對不會做這種婦女的工作的。

想到外界的風俗和本地有些不同，因此現場指揮者－酋長的第一妻子指派幾名婦女當幫手，要求透過貓獸人的翻譯，看這位據說在商隊中地位很高的貴客想幹什麼就全力協助他。

穆看過現有的材料之後，將一些沒用到的邊角肉、下雜肉都剁成絞肉並調味，再選出大小、厚度、軟硬恰當的菜葉將碎肉包捲起來，接著以細菜莖綁好固定，最後以不適於食用、專為盛放食物的厚葉包裹後放到火堆裡燒熟。

而且他還用快速熬煮的少許濃稠湯汁在端出前淋在包碎肉菜捲上，這些步驟在霍恩婦女眼中十分繁雜。除了用厚葉包裹食物燒熟的方法在沒鍋子時會用到以外，其他的做法不是沒見過就是辦不到；尤其在看到以超快速的刀法剁絞肉時，那些婦女都覺得換成自己這樣做，一定會把手指給剁下來。

原本在他們眼中密特已經是廚藝高手，沒想到竟然還有更加厲害的，真不愧是肥貓的師傅。在東西端出去之後，不止那道新菜大獲好評，連粟米粥裡的肉塊也比平常煮的更軟、更可口，不知道是客人們多加一把手的霍恩族勇士覺得用這種菜色款待來客確實有面子而稱讚起族中婦女來。

聽到的霍恩婦女高興之餘也頭痛起來，（下次要怎麼弄出這道菜啊！）

當早飯時間過去後，村民們最為期待的交易時間才在廣場上開始。除了武器以外，商隊拿出來的各類生活物資也都很受重視，霍恩人拿出來的交換的東西種類就十分繁雜，龍域特產的各色香料、藥材、毛皮、原石等，甚至還有勇士拿出魔獸晶石來交易。

當然除了這些外界市場的搶手貨品，也有人拿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換到些想要的東西。鑒定這些莫名奇妙物品的的工作大部份落到魔法師們身上，他們做魔法實驗、鍊金合成時會接觸到各類原料，當發現有價值的東西時就向兩名領隊報告說明，但這樣的東西佔不到十分之一。

突然有一名魔法師發現一名半老的霍恩人手中的白色石頭有異，反覆檢查確定沒錯後，他按捺著興奮的表情湊到諾瓦耳邊說了幾句話。這名領隊也跟著變了臉色，透過肥貓問對方這是從哪拿到的。

這名在部落中地位不高的戰士曉得事情有希望，當下便毫不隱瞞地說出他好幾年以前跟著村中狩獵隊伍去圍殺猛獸時受了傷，他看這塊石頭外表乾淨光滑，就用來搗爛治傷草藥。不過說也奇怪，這這塊石頭搗碎的草藥治傷效果特別好，因此他就當做幸運物帶回來。

「現在我更確定那是聖銀原礦沒錯，曾有人發現被聖銀武器造成的傷口比一般傷口容易癒合，而且不容易產生潰爛。也有醫生嘗試用聖銀刀動手術，之後傷口發炎的比例確實減少七成以上，只是這東西太值錢容易失竊，所以才沒多少醫生敢使用。」那名發現的魔法師小聲地說。

對沒有高明冶煉技術的龍域部族來說這不過是種上品搗藥石而已，但對外界來說卻是貴重的戰略物資。聖銀做為魔法武器、道具的重要材料，可以強化本國隨軍魔法師的戰力，但這東西產量稀少，大部份的礦源又掌握在西哈克人手中，如果普羅西亞能獲得一處豐沛礦源，國家戰略將會有更大轉圜餘地。

「這個你希望換到什麼？」

不會說通用語的霍恩戰士透過肥貓的翻譯，表示想要換些酒，就算是只有一杯也好。

諾瓦考慮一下後說「我們給兩瓶酒，不過這是獎勵你帶來這東西的功勞，以後有相同的東西，和這相同質量的我們都付一瓶酒或等值貨物。你們在發現的地方附近挖一挖，說不定還能找到更多。」

聽到這種不起眼的石頭居然可以換到一瓶酒，霍恩人馬上就像炸鍋一樣地騷動起來，好幾個人記得家裡也有類似的東西，連忙跑回去拿，探險隊總共收了十幾磅這樣的石頭。

有些隊員本來覺得兩瓶酒能換到的東西拿出去大概可以賺回半磅黃金，這不起眼的白石真有那麼值錢嗎？該不會是領隊看在和族長的友誼上賤賣自己貨品吧？等曉得那白石頭是什麼時都倒抽一口冷氣不敢說話。魔法師估計這些原礦大概可以提鍊出三磅多的聖銀，以市場價為黃金三十倍計算，這相當於一百多磅的黃金，有這種驚人暴利，怪不得明知危險也有走私團伙要往龍域鑽了。

交易時間持續相當久，吃過午飯後，廣場上的交易依舊熱絡著，但祭壇方向突然響起打擊空心木筒所發出的聲音，一聽到這個聲響，許多霍恩戰士都皺起眉頭把手上東西交給身旁的婆娘或孩子，然後趕緊跑回去拿了武器到祭壇前集合。

看這陣勢不用問也知道有相當數量的外敵接近村子，所以才會緊急召集戰士們。為瞭解狀況，諾瓦也帶著一部份隊員和奎里趕到祭壇前空地，只見巨角酋長和樹語巫師都站在祭壇前對戰士們發號施令。

集合的戰士大約有兩百多人，指派三分之一守衛村落後，剩下的便由酋長和巫師親自帶隊出戰，這時諾瓦才有機會上前表示希望也能為盟友的安全出一份力。酋長大笑著邀請他並行帶隊，而包括兩名魔導師、兩名弓箭手、包括穆在內的十名戰士和強森醫生所組成的探險隊成員則和霍恩族最精銳的勇士並排在他們身後。

這時探險隊才有機會進一步了解發生什麼事，原來是村中靈木向樹語巫師警示有大批還有惡意的氣息接近村子，所以他們要去伏擊敵人。（能夠和樹木溝通？）冒險隊員這才明白巫師大人名字的由來，原來是有事先得到警報，所以當初霍恩人才能在被他們發現前布置好三面包圍的陣勢。

透過怪貓的翻譯，他們也從戰士們口中知道平常酋長大人和巫師是不會親自出馬的，但那兩位得到新力量，正好拿這些敵人來試試。而且這趟要對付的敵人，應該和探險隊有關，因為掠奪部族都曉得他們的部族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不會隨便來招惹他們，想必是發現商隊的足跡追蹤而來。

外界商隊很快就會離開村子，掠奪部族只要繞到前頭伏擊就可以用更少代價獲取更豐厚利益。平常他們管不管都無所謂，反正村子不會遭到任何損失，而費力去圍勦掠奪部族多半是得不償失，但現在雙方結盟就不同了，他們必須確保朋友們能平安回去。

（當時花那麼多功夫搞的偽裝被識破了！）隊員們心知肚明，他們殺掉一小隊狼牙哥布林，人家是特地來報復的。不過說出來就平白多添一筆人情債，因此眾人都理智地選擇閉嘴。

行進途中，為確認敵人目前的行蹤，樹語巫師特地停下來和一顆樹木溝通探詢。霍恩戰士都用虔敬的心情注視，冒險隊員則是充滿著好奇，但卻有一個人用微笑的表情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原來這位巫師不是真的能和樹木溝通，而是能夠將特定樹木當做耳目，「這顆樹…其實是一個式神？為什麼龍域的巫師也會這種法術？」

雖然形式不同，但這顆樹和穆充作戒哨的玉符式神本質相同，雖然樹木龐大笨重又無法移動，可是本身具有生命力，甚至能從外界自行吸收維持式神運作所需的精氣，可以說是一種長效型的式神。這個意外發現讓穆開始覺得，或許龍域裡頭有某種料想不到的事物和自己有些淵源。

【後記】

本來計畫這個月寫兩章補上次少掉的一章，不過因為小朋友們的考試提前（據說動機是要讓他們安心地過兒童節，要被修理的應該到時都修理完了），今天下午才改完考卷，所以第169章還沒弄好，大概要等清明節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