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聽見肥貓話語的每個人都舉好武器備戰，察覺探險隊動靜的潛伏者們明白已經被發現，當中有部份便大方地顯露出自己的身形，顯眼的頭部特徵則表明他們當地主人的身份。對方已經表態，兩名領隊也以手勢要大家別妄動，所有人的武器都垂下，不過弓手的箭仍搭在弦上，魔法師也暗自準備好施法。

雖然雇用的時間不長，但兩名領隊對於貓獸人的預警能力毫不懷疑，能夠在這麼近的距離才被發現，表示對方早就於此地埋伏，若非有人移動想阻斷探險隊退路，恐怕還要再晚些才會被識破。

在對峙的情況下，羊角獸化人那邊似乎在商討些什麼，探險隊決定派人出去交涉。雖說每個獸化人部落多少都會有幾個能以通用語交談的長者，不過還是讓貓獸人擔任代表較為恰當，於是決定由奎里舉著白旗去表明來意，希望對方能夠放行。

懷特和諾瓦都堅持得有護衛跟著，弓手和魔法師是威懾對方的重要力量，派醫生也不行，當然就是戰士們去，只是卻沒適合的人自願。因為當貓的護衛傳出去定會被當成笑柄，這些貴族出身的武士自然不願意。

穆雖無所謂，但讓一名男爵做這種事就不只關乎個人顏面，而是上升到整個普羅西亞貴族階級的尊嚴問題了。最後不高興的諾瓦強硬指派穆手下的摩爾和恩傑里諾這對表兄弟，兩人才苦著臉陪穿靴的怪貓過去。

派出交涉使者後，領隊也召各隊負責人過來參議目前的狀況，這樣的包圍顯然不尋常，必須事先調動人手才能辦到，但附近也有掠奪部族在活動，對方未必是針對自己一行而來。

這時本地嚮導的意見便十分重要，「其實很多部族都有自己的特殊警戒和防衛方式，有的是用巫術的符咒或圖騰，有的是利用飼育培養的動植物，不過詳細情況是各族的秘密。我知道這個部族有提早發現外人接近的方法，但是他們好像無法確認對方的身份，只能知道大概的數量。」密特這麼說。

從肥貓的情報來判斷，這應該為偶然發生的接觸，派出使者是正確決定，相信很快就會帶回好消息。只不過狀況和兩名領隊估計的有些出入，「他們說部族最看重勇士，只有勇士才配接受隆重接待，我們回覆說隊伍裡的都是勇士，他們便要求派人比試看看。」

「羊角獸化人部族有這種慣例嗎？」懷特皺著眉頭問。

正在嚼著最後一口魚干的肥貓搖搖頭。

諾瓦冷哼一聲，「那就是他們對這些貨物動起腦筋了，我們所帶貨物是尋常商隊的數倍，他們想知道大概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拿下。」

「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懷特苦笑著說。

「唯一的辦法當然就是用強大的實力威嚇，讓他們知道想對咱們動手是要付出滅族代價的。」領隊向著村落的方向狠狠瞪一眼，以探險隊的完整實力，若拋下非必要的累贅後，憑著五名魔法師的大規模施法便可以讓整個部落重創，剩下的事也不用大家動手了，敵對部族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但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局面自然不是冒險隊想要的，那麼就得想辦法讓自己變成受尊敬又受歡迎的朋友。按照這些蠻族的規則，能為他們帶來利益的受到歡迎，比他們更強大的受到尊敬。

「先讓克萊倫斯去試試，用力量壓制住他們。」諾瓦對其加以叮囑後，這名強壯的武士便帶著大盾和單手斧出戰。

羊角獸化人雖然也是強大的戰鬥部族，但是體型遠不如熊獸人，派出的長矛戰士雖然在他們當中已算是高大，但就算加上那對護住兩邊的反曲羊角，也只到克萊倫斯眉頭的高度。

比鬥一開始克萊輪斯就放低姿勢，對方平舉長矛戒備著，同時側移接近想尋隙進攻，當彼此快要接近到兵器可接觸的距離時，發生的變化讓獸化人那方大為吃驚。高壯的戰士發動突擊，直接用盾牌衝撞，對方反應不及，長矛在這種狀況下無法發揮作用，整個人被撞得騰起向後倒下，想起身時斧刃已經抵在面門上了。

原本羊角獸化人們認為克萊倫斯守禦堅固，要利用靈活的身手和長兵器來剋制，沒想到他卻是以猛衝的方式，一擊便撂倒對手。這樣的結果戰敗方自然是鴉雀無聲，可是勝利方也是一樣就讓地位最高的幾名獸化人戰士有些心涼了，沒有喝彩助威，甚至沒有多少高興的樣子，好像這場勝利只是很尋常的事。

幾名獸化人勇士都見過從外界來的商隊，覺得那些隨行戰士倒還看得過去，不過裝備很精良，每個都裝備鋒銳強韌的鋼鐵兵器，自己的部族雖然強大，但也只有少數地位高的戰士才有資格用鐵製武器。以前見過的人類戰士都沒有這個高壯武士剽悍，武器裝備似乎也沒他精良，但是他好像還不是這個商隊中最厲害的，而且有人注意到後方還有幾個持杖者，那是外界巫師的特徵。

雖然已經有些部下開始產生怯意，但有權決定者認為應該再打幾場，最少要探出對手的底限，說不定剛才派出的已經是他們最強的戰士。

冒險隊壓倒性強勢獲勝的第一戰沒嚇住對方，讓兩名領隊覺得有些不妙，克萊倫斯在戰士中排名第六，接下來派的自然是前面五位。問題是排名三到五的戰士實力和克萊倫斯差距不大，而對方現在已經警覺得多，所以他們只剩兩張牌可打了。

諾瓦把目前的處境告訴穆和蘭斯登，希望他們能用更有震懾力的戰鬥來壓迫對手，「那麼我來，讓人去告訴他們，如果接下來派的戰士也是那種水準的話，那就三個一起上場。」

取得大劍士資格的人，都參加過以一敵三的晉級測試，從剛才的長矛戰士的表現來看，他的速度和力量估計有普羅西亞劍師下位至中位的水準，不過這些蠻族缺乏人類世界有系統發展的武術，僅是個別戰士的經驗傳承和實戰磨練，雖然偶有獨到之處，但整體的技巧表現還是差了一截。因此憑蘭斯登的實力要以一對三，反倒被視為謹慎保守的做法，不少隊員覺得他就算對付五個也能穩操勝券。

獸化人勇士們聽到對方要以一挑三時，許多人都覺得被羞辱而憤怒，幾名頭領卻覺得這是個機會，對方既然如此自大，那就讓他們嘗嘗苦頭，因此派出三名不遜於先前長矛戰士的族人應戰。

這場戰鬥結束的比上一場更快，因為沒有一開始的小心接近，蘭斯登一個箭步上前，手中長劍快如閃電地三連刺，精準地刺中三名持劍勇士的手腕。三把武器落地的聲音宣告了勝負，獸化人們自然是臉色鐵青，不過冒險隊這方也為之動容。

隊中每個戰士都有對一次對付三名劍師的經驗，大家都曉得遇上這種狀況的訣竅就是不要同時接戰三人，應該繞到側面造成局部優勢，再利用時間差擊破三名對手。但蘭斯登卻是正面迎戰，以快得看不清的劍速直接打敗敵方，這一點他們自知絕對無法辦到。

因此蘭斯登回到冒險隊時受到隊員們的讚嘆歡迎，這也讓對面的人有些想法。「那應該就是他們最厲害的勇士，如果就這樣結束的話我們太丟臉了，還有一名勇士可以再挑戰一次，就算贏不了也不會輸得那麼難看。」

「這樣還沒嚇住他們嗎？」懷特又皺起了眉頭。

「那麼該我上場了，打完應該就會結束吧！」

「喔，真有自信，克萊倫斯用的是力量，蘭斯登用的是速度，那麼你是要用高超的技巧來征服他們嗎？這次要不要叫他們派五個人出來？」諾瓦聽到那發言後笑著說。

「不用，太麻煩，一個就夠了。」黑髮的東方武者雙手抱胸輕鬆地說。

雖然兩名領隊都覺得穆是要用某種神妙的絕技唬住對方，不過有些在競逐探險隊名額時調查過他的人則不這麼想，（難道他想用最狠毒的招式將對手殘殺分屍，用恐怖血腥來威嚇對方？）

羊角獸化人們聽到這個消息後都有些欣喜，剛才那個以一敵三的果然是他們最厲害的高手，雖然己方只剩最後一個勇士沒上場，但全力拼搏的話最起碼也能表現出一場精彩的戰鬥。

對方走出來的戰士似乎是除了兩個貓獸人以外個子最小的，而且還有個肥胖的貓獸人跟在後面。「那不是密特嗎？他也被這隻商隊雇用了？」由於外表特徵明顯和交遊廣闊，有些羊角獸化人遠遠就認出肥貓嚮導。

那名黑頭髮的人類戰士雙手抱胸地站在那等待對手，而他們最後一名勇士也提著劍準備上場了。就在這名獸化人勇士快要走到對方面前時，那名人類戰士面帶微笑、上身不動地走向前。

（這人想幹什麼？）獸化人勇士腦中剛浮現這個疑問，有股巨大的衝擊讓他眼前一黑，接下來便不省人事。對峙雙方都目瞪口呆，眼前發生的事能叫做戰鬥嗎？穆連拔出佩劍都沒有，直接走過去就將對手一腳踹翻，簡直就像踢飛一隻擋路的野狗般。

東方人對身後的貓嚮導說了幾句話，然後肥貓便搖擺著身體走上前去用土語對著羊角獸化人那方喊說「這個人說別再派普通的戰士來了，如果還要再比，就請你們的勇士來。」

對羊角獸化人而言這是種羞辱，他們在場的勇士都已經慘敗，有一個還躺在地上起不來，再派別人還不是被踢飛的結果。但這也是個下台階，原來對方到現在還以為他們派的是普通戰士，那趁現在收手還可讓對手摸不清己方實力，另外得立刻派人回去通知村裡，別再跟這些傢伙比試，要不然會洩底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個羊角獸化人就那樣呆站著被一腳踢昏？」諾瓦雖然見識多廣，卻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比鬥。原本大家都以為男爵是要在技巧上面做文章，但那一腳實在稱不上高明技法，可是對手居然就這樣中招了。

「心。」這句話是用東方語說的。

「心？」許多人跟著覆頌。

「西方人的武學喜歡講速度、力量和技巧，不過東方的武學講的卻是心、技、體。體其實就包含了速度和力量，技的話就是西方的技巧，心就比較玄妙難以解釋了，你們可以把他理解成一種精神狀態，可以發揮出自己更大的力量和抑制住對手的力量。」東方人解釋道。

「嗯，就像狂戰士的憤怒和闇黑劍士的憎恨嗎？不過你方才的狀態好像和那兩者完全不同。」戰士中排名第四的李安達疑問道。

「人的感情有很多種，自然也有不同的精神狀態，剛才我使用的是平靜之心，所以對手完全無法感應到我的攻擊。不過這種心境的運用有個重點－就是純粹，只有純粹的心境才能發揮出功效，但人通常有各種雜念存在，所以棄絕雜念、心緒歸一便是這種境界的運用之法。」

「這麼說來那種危急時發揮出超越平常力量的情況，似乎也有點像這種情況，如果能夠隨心所欲地掌控這種境界，就可以把自身實力大幅提升了。」有人若有所悟地說出感想。

「東方的武學確實玄奧，只是這種所謂心境的掌握我想並非短時間能夠達成的，大家還是要做好基礎的鍛練，不要想走速成的捷徑。」諾瓦點頭讚嘆的同時也不忘提醒晚輩們別好高鶩遠，還是要踏實地修鍊自身。

雖然講得很像一回事，不過穆當然明白自己是在詐唬人。其實打從開始他一直在營造小孩子玩躲迷藏那種『還沒好』的氣氛，故意雙手抱胸還帶著肥貓，就是要誤導對手以為他要先說些話才開打。

當靠近時，對手眼光都放在他的胸口以上，根本不會注意到來自下方的踢擊，而且他瞄準脆弱的下巴，給予頭腦猛烈的衝擊，才能一腳便將對手踹得不省人事。接著讓密特出去說那些話，既可以加強震懾效果還可以掩飾他帶著肥貓的用心，看起來就像是他根本不把這場比試當回事。

照說應該不會再有挑戰者了，但萬一對方又派人出來，還可以耍賴說「剛才那算戰鬥嗎？我連劍都沒有拔耶！」這些羊角獸化人敢再派戰士讓他踹翻嗎？其實這種伎倆在西方他見過運用最純熟的還是菲莉亞，那個兇暴女傭兵根本不需要用貓獸人掩飾之類手段，就能把以前傭兵團裡的男性高手們踹得雞飛狗跳。

不過這招顯然收到想要的效果，那些羊角獸化人表示冒險隊成員已經證明自己的勇武，毋須再比試下去了。近百名戰士分做三隊，分別在前方引導和護住兩側，現在他們已經不敢再打那些貨物的主意，而是怕這些強大的外來者翻臉發動攻擊。

雖然羊角獸化人的實力比熊獸人村強大許多，但是同樣不敢放他們全隊進入，只許在外面紮營。不過在雙方交流貿易之前，先晉見酋長並奉送禮品是必須手續，但冒險隊提出一個要求讓接引的人很為難，因為他們要求得讓一名魔法師同行，而在龍域各部族中這是種禁忌。

但是冒險隊說明這是因為禮物中有兩件特別貴重的必須有魔法師配合才能發揮功效，無法自行決定的接引者只好進去請示，這樣往返幾次後，酋長終於同意魔法師入內，但禁止攜帶法杖。雖然沒有手杖輔助魔法師施法的速度和威力都會受到影響，這並不妨礙拜見族長的事，反正他們並不是去戰鬥的，但是這樣往返傳遞消息卻也花費不少時間，等見到族長已經是下午的事情了。

出於培養人員的考量，這次的拜見和進熊獸人村時的成員完全不同，由諾瓦負責帶領，陪同翻譯是肥貓密特，加上蘭斯登、戰士第十位的柯沙、第十二位的塔拉瓦，穆手下的摩爾和恩傑里諾，還有醫生強森和魔法師首席休斯。

營帳早就已經搭好，午飯也已經吃過，離準備晚飯也還有段時間，而現在還沒達成協議，有一隊羊角獸化人戰士在旁邊監視也不能隨意走動。在這種情況下，除了擔任警戒的人以外，閒著無聊的大家就只好玩牌了。

「一手爛牌，我放棄。」

「哈，我是兩對！」

「不好意思，三張七，是我贏了！」斥候羅札得意地說。

「請等一下，我有三張皇后。」

幾人瞪大了眼睛看向穿靴的怪貓，原本想說人數不夠才把貓拉來打牌，沒想到他還真的會玩。

「這裡的部族也有紙牌遊戲？」戰士海耶克好奇地問。

「沒有，不過從外面來的商隊都有人玩，我看久就學會了。」

幾回合下來，奎里竟然是同局裡面贏最多的。

「你們真是牌技真是太差勁了，居然連貓都玩不贏。」別局的人取笑道。

「那你們來試試啊！」輸給怪貓的人不高興地說。

「要是我們贏就證明你們的牌技比貓還爛了。」上場前人家又取笑幾句。

換過兩組牌檔後，九個和奎里打過牌的人都感到鬱悶，「難道我們的牌技其實都很爛？不然怎會這麼多人還玩不過一隻貓。」

穆陪懷特下棋而沒有參加牌局，但怪貓在賭場上的神勇表現並不出其意外，因為奎里的貓臉讓人很難判斷他的真實情緒，可是在這種近距離他卻能感受到別人的呼吸和心跳。普通人和這隻怪貓打牌怎麼可能有勝算，那就像瞎子要跟明眼人打架一樣，要是貓獸人的手指跟人類一樣靈活，學會各種賭術後，那傢伙必定是個絕代賭王。

雖然這裡有群對自己牌技產生懷疑而心情低落的人，不過此時村裡卻有人高興得很。

【後記】

寒假已經開始了，所以有更多時間打字，下個月應該可以發兩三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