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三十五哩的路程對一隻精銳小隊來說並不算長，但有許多難以通行的障礙必須繞過，實際路程絕對不只於此。而且這裡是龍域，兩名領隊雖曾到過那個熊人部落，可這次走的路線不同，地圖上的資料是四十幾年甚至近百年前留下的，地形地貌多少都有些變化。

龍域內的魔獸密度遠非外界可比，從居住習慣來說魔獸可以分為領域型和遊移型，領域型通常是一隻或一對強大魔獸佔據大片覓食地，遇到外敵入侵就會設法驅逐或消滅，除非敵人太過強悍，逼得牠們棄巢而逃。遊移型則是由魔獸首領帶領部屬不停尋找覓食地，當一地的食物逐漸稀少便移往到下個地區，直到尋到食物極豐富的地方可供長久停留才進行繁殖。

若以誕生方式來說又可區別為血統型和異變型，血統型的魔獸每一隻都有天賦的魔法能力，只是強弱有別而已。異變型卻是原本沒有魔法能力的種族產生突變，至於產生變異的原因則眾說紛云，這一型魔獸和其他同類的關係相當極端，若非聚集大群部屬成為王者，便是受到排斥而遠離同類獨行，超越時代太多者不是被奉若神明就被視為魔鬼，這道理似乎在獸群中也一樣。

以穆過去見過的種類來說，芬里爾是遊移習性的變異魔獸，雙足飛龍則為領域習性的魔獸種族。通常變異魔獸要比種族魔獸罕見許多，但龍域內出現魔獸變異的機率卻相當高，讓這裡的環境變得更加兇險。

到熊人部落的路程走了三天，其間經過多處魔獸領地，不同種類的魔獸各有突顯其存在的方法，鋼爪熊的方法是在大樹上留下又深又長的抓痕警告外來者，蠍尾獅和火眼獸則用有力的吼嘯聲來宣揚自己的威勢，但許多魔獸喜歡用更省力的方法，就是將排洩物安置在領地四周讓外來者能感受到其氣味。

另外也有些低調的傢伙，像躲在樹叢中的陰影豹和偽裝成石頭的擬岩蜥，面對有相當數量的隊伍，靜靜地觀察是否有可趁之機。絕大多數的魔獸都沒有出手，僅有兩個自信過度的想趁機攫捕馱獸，不過兩者所遭到的待遇卻有相當大差別。

其中一頭是體型類似虎豹的寶石獸，這種光系魔獸的毛皮在太陽下會產生流動變幻光彩，如同琢磨精美的蛋白石般而有那種名字。為確保珍貴的毛皮受損程度降至最低，魔法師們只用風之鎖鍊、冰結之環等法術來封住其行動，讓弓箭手集中攻擊頭部要害，因此牠除頭部的那兩箭以外，都沒有受到其他創傷。

另一頭身長達十二呎的毒齒巨蜥就倒霉些，這種魔獸的皮沒什麼價值，肉吃了最起碼也要拉肚子。慣用獵食手法是突襲咬傷目標，毒液很快就會讓受害者倒下，中毒動物會發出腐臭味方便牠追蹤，還可讓其他掠食猛獸不來搶奪其獵物。

正因皮肉沒什麼價值，所以當眼尖的斥候發現這頭巨蜥企圖接近馱羊時，這幾天都沒動用到多少魔力的法師們便以一陣狂轟濫炸迎接，這生命力強韌的傢伙居然沒馬上斷氣，最靠近的幾名戰士隨即槍斧齊下才徹底終結掉牠。

寶石獸的毛皮在休息時被小心地剝下來，並非只有斥候們會做這種工作，酷愛狩獵的貴族武士中也有不少人喜歡享受親手處理獵物的樂趣，對此事也是頗有心得。那顆光系的魔核雖然沒有毛皮值錢，也是貴重的戰利品，就連獸肉都成為補充食材。

相反地對那頭巨蜥大家就沒多少興趣了，只有普萊斯興奮地要眾人等候片刻，毒齒巨蜥的身體在靠近頭頸和四肢處有些核體，此物曾有鍊金術士做過一些測試，發現可以淨化水質，使用魔力激發還可以大幅加強效果，這種生物才勉強被算在魔獸之列。

請戰士們用斧頭先幫忙砍掉頭部和四肢，這位醫生再以短刀和鑷子將那些核體搜檢剔出。普萊斯是幹什麼的大家都清楚，因此除了幾個醫生和藥師以外沒人在意他收集那些東西做什麼。

一位兼通醫術和鍊金術的魔法師也知道這東西可以和銀一起製作成淨水棒，可以除去水中大部份的有害物質，但是鍊金術師有許多其他方法能萃取更純淨的水，又沒什麼人特地獵殺這種沒什麼經濟價值的魔獸，因此這東西除罕見些外就沒多大特點了。

畢竟許多人都有不肯公開的獨家秘訣，幾人只是抱著試試的想法探問這些核體有什麼特別作用，意外的是普萊斯竟大方地說出來。進行外科手術和治療外傷時患部化膿一直是個很大的問題，醫生們普遍認為傷口或器具不乾淨是主因，器具的問題還好辦，無論是用沸水煮、用火烤、用濃鹽水搓洗都可以確保清潔，但傷口就不能這麼搞了。

常見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用布捲或綿花沾烈酒擦拭，另一種是用滾燙的焦油包覆，熱焦油就不用說了，連烈酒也會刺激傷口，只是沒那麼痛，後續處理更方便，痊癒後的傷疤也比較整齊。遇到患者沒有完全昏迷的狀況，清理傷口的疼痛常常刺激對方用力掙扎而導致傷口被撕裂，普萊斯的老師為開發藥品也研究鍊金術，發現由用稀鹽水清洗後再由魔法師淨化處理，不但沒有那種麻煩，預防發炎化膿的效果甚至更好。

可惜那隻少見的淨水棒只有一隻，老師去世前傳給兒子，後來聽說這位同門在旅遊時被劫走行李而失去。這件事一直讓他感到可惜，如今拿到這些核體足夠做好幾隻同樣的道具，普萊斯自然是樂不可支了。

不過即使加上備用的也只需要三份材料，多出來的大可做個人情，隊裡其他醫生和藥師們治療外傷還可以，要像普萊斯一樣動手術就有困難，就算得到這個道具和使用訣竅也無法動搖這位外科名醫的權威。

包括穆在內的人都很高興地收下一些，只有兩名魔法師婉謝推拒掉，雖然他們說自己主攻的科目不同，有沒有這種東西都無所謂，但明眼人都心裡有數，品階越高的魔法師通常越自負，兩位魔導師並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欠份人情。

比起魔獸和亞人的襲擾，這段時間更讓部份隊員們困擾的是細小許多的東西，未開發的蠻荒之地本來就多蟲虺毒蛇，打草驚蛇這招就算是在西方也一樣管用，但蚊蟲就沒那麼好解決了。蚊蟲的騷擾讓大多數貴族武士和那幾名魔導師苦不堪言，每晚睡眠都受到嚴重妨礙，白天體力跟著受影響。

甚至還有會產下蟲卵寄生在人的皮膚毛髮上的毒蟲，那種痛癢不止的感覺極為難受，每天普萊斯都要用硫黃加熱薰烤幾名隊員患部以殺死寄生蟲及蟲卵，就連魔法師也不得不放下身段請其治療。

東方本來就有佩帶香包驅毒避虺的習俗，穆更從南蠻蠱族學到一些秘方和巧術，等閒蚊蟲根本無法近身，不過他並沒有多事地主動幫別人解決問題，因為這顯然是兩個領隊又在練兵。

幾名斥候和醫生完全沒這種困擾，過去經歷讓他們都有各自的解決之法，根本毋須別人操心。諾瓦和懷特既然想讓新手們吃點苦頭後虛心學習，好讓這些傢伙牢牢記住教訓，沒什麼比苦難更適合消磨傲氣，何必破壞兩人這番用心。

很幸運的一路上沒有遭遇集體獵食獸群或掠搶部族主力，但兩名領隊很清楚這種好運不會持續下去，途中經過好幾處林木稀少的開闊區域，三十人加上近五十頭馱獸的隊伍應該早就被那些部族的斥候發現了，只是對方來不及召集足夠人手而已。

想應付來自多方向的同時突襲，又要控制住馱獸不造成混亂並保護牠們，憑這些人手實在很難面面俱到，這種狀況若發生在狹窄地形時，拉長的隊伍首尾難以互援，情況將更加嚴重。因此和熊人部落接觸的結果對此行的成敗有很大的影響，如果不能在此地將部份貨物和馱獸交易出去並獲得所需情報，接下來的冒險旅途就會很艱困。

隊伍在離村子有相當距離的地方停下，一口氣將所有人馬帶過去可能會使對方有所戒懼，要是因此造成誤會和衝突就很難收拾了。所以必需先派少數人擔任使者先進行交涉，這個工作有相當風險存在，交涉失敗、使者被殺並不是稀罕的事。

如果沒有對亞人族習俗有足夠瞭解者，很可能會誤觸對方禁忌而結下仇怨，所以絕對必須由有經驗者帶領，這個工作當然是副領隊懷特最適合。為表示沒有敵意武器也要收起來，換言之，同行者必須有善於空手搏擊者，好掩護其他人能及時取出武器戰鬥。

要論這個隊伍裡誰最擅長肉搏戰，大家馬上就想起穆與蘭斯登的比試，加上王都那場不可思議的空手對決，沒人有信心能在這方面與其一較長短，於是第二個交涉代表也產生了。去太多人會讓這個部落更加提防，因此只挑選三個，考慮到熊人看重力氣大的勇士，因此體格最魁梧、力氣最大的第六位戰士克萊倫斯成為最後的入選者。

本隊停在村子大門八百呎外的位置，這個距離也經過考量，一般單人使用的弓弩射程在六、七百呎上下，但因為萊安等人都使用魔法弓，射程可以輕易超越一千呎。魔法師們都換下法袍隱藏在隊伍後方，能夠在這種距離發揮威力的法術雖然都頗耗魔力，但威力絕對遠勝箭矢。

懷特和穆的武器都包好背在身後，克萊倫斯的武器太過顯眼而被藏在馱獸貨箱裡，一行人由懷特拿著白旗表示要進行交涉，據說因為走私商販的緣故，大多數的亞人部族都明白這是想和平談判的意思。穆牽著馱獸，克萊倫斯捧著要贈送酋長的禮品，看到這種仗陣，大門守望塔的哨兵便明白這是想交易的商隊帶著禮物和貨物樣品來求見，立刻就著人去通知族長。

大門並沒有打開，而是從圍牆上用吊繩放下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大的那個身形比一般人還要高幾分，從粗壯的身軀和四肢來穆推估至少有 四百磅 重，小的就跟孩童差不多，應該就是熊獸人跟貓獸人了。

走到擔任使者的三人面前，身形矮小的貓獸人先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是古里，旁邊這位是硬爪。」接著問道「你們是哪裡來的？到這裡有什麼目的？」那種腔調頗像還在牙牙學語的幼兒。

這是穆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會說通用語的亞人族，貓獸人的確實很像穿著衣服直立行走的大貓，不過他們並沒有尾巴。可以抓取東西的手掌比較接近人類，只是掌心有肉球，指尖不是指甲而是爪子。

懷特知道火龍在這個地區信仰中的角色，因此他只說因為最近從雷得懷亞山區跑出去魔獸和亞人不斷在周邊地區製造混亂，所以來調查這裡發生什麼事，想從各部族打聽消息和進行交易。

和古里同來的硬爪則對他們的交談沒多大興趣，眼光一直在準備進獻的禮品和馱獸背的貨物來回巡弋。最後按捺不住的熊獸人向同伴低聲嘶吼幾下後，貓獸人便晃著腦袋表示想知道他們為酋長帶來什麼禮品？帶哪些貨品來交易？

要送部族首領的東西中，一把精鋼打造的長劍和酒讓熊獸人雙眼放光，從對方的反應懷特已看出這名亞人貪好財物的個性，而且是在族中頗有地位的勇士，暫時依附的貓獸人都只能屈從其要求。

知道這種事要打通關節就好辦了，他從貨箱中拿出一把短劍和一小袋鹽，分別遞給硬爪和古里，並用簡單的手勢表示如果能促成雙方這次的交易來往，事後會有更好的禮物奉上。

兩名亞人族嘶吼著交談片刻，似乎是熊獸人強勢地壓制了對方的意見，古里似乎有些無奈地用通用語說「這些事我們會回去報告的，相信酋長會樂意接待遠方來的客人。」

很快地古里再度跟硬爪出來，身邊又多了四個熊獸人，要帶他們先去拜見酋長。那四名熊獸人呈扇狀走在隊伍的最後，以防止一行人有異動。

酋長是個比硬爪更高大的熊獸人，身旁站著一名拿著法杖的熊獸人似乎是族中巫師，兩邊各站著十幾名戰士，不過這些獸人的體態都比硬爪小些。酋長名字的通用語意思是斷樹，表示他曾一拳將樹木擊斷，巫師則是喚雨，表示他能召雲降雨。

懷特雖然來過卻是十四年前，以熊獸人的壽命和成年後有功績偉業才命名的習慣來說，這些現在掌握實權者當時還是沒有名字的小孩或少年，根本沒法攀上交情。而遇到糧食不足時，除非是有特殊能力或技藝者，否則已衰老的族人總是最先被拋棄，舉目望去他根本找不到可能記得自己的熊獸人。

不過就算沒有交情也還有利益在，酋長抽出精鋼長劍看看後滿意地繫在自己腰間，又拿起酒瓶咬掉木塞後灌上幾口，將剩餘的遞給身旁巫師然後對著貓獸人講上幾句話。

古里向行禮後才轉身向探險隊的使者們宣布他們想聽的消息「酋長同意你們派人進入村子進行交流和貿易了。」

【後記】

八月出了不少狀況，有很多東西要辦，而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也很忙，其實這一章只算完成三分之二，剩下的可能要等下次在一起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