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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第2章
第二十一章

終於到達此行的目的地卡倫城,但進城的情況、氣氛和上次來時有所不同。

  關卡對進出人員的盤查變的更仔細,像穆這種攜帶著武器獨自行動的旅人,更是嚴密調查的對象。

  諾修事先預料到這種事,先幫他把相關證明都備齊了,加上因為東方人很罕見,所以關卡的士兵當中還有人記得他是晨星團的人沒錯。

  順利進城後,雖然街道行人頻繁往來的繁榮依舊,但可以發現到一個現象,街頭出現一些站崗監視四周情況的人。

  雖然穿著各不相同的尋常裝扮,但那種觀望監視四周的眼光,有經驗的人還是分辨的出來的。

  這種情況不難理解,一個多月之前,晨星的傭兵們護送普羅西亞的使者來時,敵國竟能派出五十多名刺客來攔截,而那還只是所派出兵力中的一部份。

  如此表示,若不是敵國已經在威帕魯境內佈署大批間諜,就是王國內部有人勾結敵國,當然也有可能是兩者兼有。

  不論如何,對王國來說都是有危險性的,因此加強查緝可疑人物就成為當務之急。

  他先向人問路,找到了剩下包裹的送件位址,請人簽收後,完成了所有的送貨工作。

  接著去銀行提款,前往銀行的路上已經可以陸續發現有人在注意自己,不過穆沒怎麼在意。

  像他這樣帶著武器單獨行動的異邦人,如果這些監視人員不注意,那才真是怪事。

  (隨他們去吧!那是職責所在,反正他們監視我也查不到什麼!)因為這麼想,以致於他忽略了來自一輛馬車上的注視眼光。

  到銀行之後,提款的程式並不複雜,將收據交給銀行人員,在跟存根的印記、紙張核對無誤後,行員從金庫中取出和收據上相同的金額交給他。

  領出參加測試所需的費用之後,然後就該去公會申請認證的測試,因為對卡倫還不是很熟悉,所以他需要再找人問路。

  穆故意挑了一名跟蹤技巧最差的監視者問路,說自己是來卡倫參加測試的,他認為讓他們早點知道他來卡倫的目的,對彼此都好。

  最後穆乾脆請那人帶他去公會,這樣不但方便找到地點,也讓這些人早點瞭解自己沒有什麼不軌意圖。

  不過還是有其他人跟在他們後面,大概是不放心同伴一個人行動吧。

  到了戰士公會門口時,穆拿出一枚銀幣給帶路人,“謝謝你的幫忙,這是一點心意,請拿去喝一杯好酒,順便祝我好運。”

  (曉得我確實是來參加測試以後,等我出來時,這些人應該不會再嚴密監視我了。)他心想。

  在公會裏,穆繳交費用、辦理手續之後,辦事員告訴他大劍士等級的認證測試,因為要連絡三名劍師等級的測試人員要花一些時間,兩天以後才會進行測試。

  比起同樣能舉行大劍士認證的艾斯特拉戰士公會,兩天已經算很快了,不過穆還是得先找個地方住兩天才行,於是他離開了公會去找住處。

  沒想到帶他來的人,竟然在外面還沒走。

  “剛剛你給我的酒錢實在太多了,你的測試應該沒有那麼快舉行的,我看你是外地來的,還沒有決定要在哪住下吧?需不需要我介紹一家好的旅館給你啊?”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已經決定要住在以前住過的白鹿旅館了。”

  “喔!是白鹿旅館啊!那家的服務不錯,價錢也公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你了。”那人笑容可掬的說。

  (還挺敬業的,一定要調查清楚才甘休,只是跟蹤的技巧還不夠專業。)穆對這位元監視者給了這樣的評價。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人本來就不是職業的,但是對他造成的危害,卻遠超過那些專職的監視者。

  米西魯小姐坐著聽自己派去的人報告調查結果,知道了自己針對的人來卡倫的目的,也知道了這段期間對方的住處。

  雖然救過自己,卻又接連用無禮的方式羞辱自己,最叫人氣憤的就是他救了人之後,居然一聲不響的溜走,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沒想到會在出門的時候,看見那人悠閒地在大街上走。

  這位高傲的小姐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的教訓那無禮的傢伙,讓他曉得藐視自己是多麼大的錯誤。

  破壞對方此行的目的就是最好的報復,不過這件事光靠自己的力量還不夠,他需要借用一點別人的力量。

  米西魯小姐很清楚誰能提供自己所需要的助力,雖然他並不太願意求助於那人,不過也沒有更好的求助物件了。

  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務的長者聽到屬下通報米西魯小姐來見他時,感到十分驚訝,因為對方從未來過辦公處見他,也沒有理由來這見他。

  原則上,他在辦公時間不接見與公務無關的客人,思索了一會兒,終於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讓他破例接見了年輕訪客。

  當他聽到米西魯小姐的要求時感到十分不解,為何要借用他所能調動的最強劍士呢?

  “這是我個人的事情,請你不要干涉,只要把人借給我就行了。”貴族小姐用堅決的態度說。

  “除非我知道你借調劍士想要做什麼,不然我是不會讓我麾下的騎士去做違法的事情。”他用同樣堅決的態度回答。

  “不會殺人的,我只是要教訓一下他而已。”發現自己不小心露了口風,米西魯小姐連忙用手中扇子遮住口。

  “只是要教訓一下他而已?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傻瓜得罪你了?”看到對方的慌張樣子,他忍不住笑起來。

  “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把人借給我就好。”年輕姑娘不悅的說。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就把人借給你好了。”

  聽到對方同意借人,米西魯小姐指定了派人的時間和地點,至於要做什麼事,到時自然會跟派去的人說明。

  “我提醒你,凡事都要適可而止,不要做得太過份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請閣下保重。”貴族小姐向對方行禮後,優雅的轉身離去。

  “唉!怎麼這麼不可愛,借到想要的人手就馬上走,至少也該表現得親匿一點啊。”看著年輕姑娘離開,他歎氣說。

  (回去再找人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一定很有趣吧!)不過,他隨即把這個想法放在一旁,重新投身於公務。

  當處理完公務回到家中之後,他想起了之前的事,記得那個姑娘原本是在米拉的別墅渡假,卻突然提早回來,可能就是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他搖鈴叫來僕人,交代去把幾個可能知道詳情的人找來。

  當第一個被找來的人——跟隨米西魯小姐到別墅去的管家來時,他用威嚴而緩慢的語氣要管家將最近發生在小姐身邊的事交代清楚。

  原本只是想聽個輕鬆有趣的故事,但是管家閃爍其辭的態度讓他開始惱火,知道對方有所隱瞞,事情可能並不單純。

  “你如果再不說出真相,以後就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他用平靜語氣說出這句話。

  聽到他的話,管家渾身顫抖,明白事情不可能再瞞下去,於是他將這之前發生的重大變故及當時經過都钜細靡遺的說了出來。

  聽到管家所說的事情,雖然他鎮靜修養的本事極高,但也不禁變了臉色。

  沒想到那個姑娘竟然會為強盜所劫持,而又被用那種欺騙手段從強盜手中救出。

  但最叫他憤怒的是,這麼嚴重的事竟沒有人來告訴他。

  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管家懼怕得伏在地上說:“因為小姐交代我們不准說出去,所以……”

  “如果你不希望我把拷問間諜的方法用在你身上,最好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他寒著臉說。

  接下來陸陸續續的盤問了好幾個人之後,他把所得到的情報稍加整理,分析出幾件事來。

  那個小姐向他借人要對付的對象、將人質從強盜手中騙出的演員和讓那個小姐丟面子而提早回來的客人,應該是同一個人。

  雖然救了人,可是卻甩了那個好面子的女孩兩個耳光,還不當一回事的溜走,就他的瞭解,那個女孩的自尊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那個人來卡倫是為了參加測試的,那麼調借他手下最強的劍士,會做的事只有兩種可能性。

  一是在測試前派人去打傷對方,讓對方無法參加,一是在測試中動手腳,將原本劍師級的戰士換成更高強的戰士,好讓對方挑戰失敗。

  前者必需給予對方相當創傷,而且公然做這種事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如果發生事故受傷,參試者是可以要求測試延期的。

  用打傷對方的方法來報復,那女孩應該不會採用,曾被對方所救卻反過來打傷對方,這種方法也太過份了。

  如果讓對方挑戰失敗,給予的精神傷害要大得多,而且對於挑戰晉級有規定,如果失敗要等一定的時間後才能再挑戰,這個效果比肉體的傷害更持久。

  所以覺得自尊受創的女孩,一定會選擇動用關係,在比賽上動手腳。

  在考慮過手邊的事情以後,他改變主意,決定按照自己的方法來處理。

  他已經不打算提供手下最強的劍士給女孩,只要隨便派一個人去敷衍女孩就行。

  在安排好住處的問題後,將行李稍作整理之後就沒什麼事了,這時天色已經暗了,從白天的狀況來看,這麼晚了還出門,說不定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第二天,穆詢問旅店主人那一家商店收購寶石的價錢最公道,將從強盜那裏拿來的幾顆寶石變賣掉。

  將一部份換成白金幣縫在他的撲滿上,剩下的他打算以安迪先預支的薪金為名義交給珍。

  上次交給珍的錢是夠他們用一陣子,但也只是指目前的人數。

  如果真的開戰,戰爭孤兒一增加,珍不可能置之不理,到時候原本就已經捉襟見肘的生活還會更困苦。

  從強盜那搶來的不義之財,正好可以拿出來給他們補貼生活費,而且穿在身上的背心太重,行動也不方便。

  雖然銀行這種機構很方便,但在東方類似的叫錢莊的組織,遇到重大事故(例如被大群盜匪洗劫)或戰爭,經常會減付甚至無法支付所存金額。

  聽說西方的銀行也有類似情形,所以穆對這類機構有一種特殊的不信任感。

  【早期銀行沒有保險制度,所以有不少銀行發生事故後無力償還,就讓顧客承擔損失的例子,簡單的說就是銀行倒閉,錢拿不回來。】

  再加上他原本打算遊歷各地,所到的地方未必會有銀行,所以寧可把財產帶在身上走。

  因為東方人拜訪人的習慣,空著手去探望別人是很失禮的,所以他先繞路去買些給小孩們的禮物。

  到貧民街後,那些小孩看到客人帶著禮物,又來拜訪他們都很高興,把東西分派給小孩後,穆才進到屋裏和珍談話。

  拿出那筆謊稱是安迪預支薪水的錢,點清金額以後,珍不是不知物價的大小姐,當然曉得安迪預支幾個月的薪水,不可能會有那麼多。

  這些錢的真正來源是怎麼回事,自然是很明顯,只是他們真的需要錢,所以珍只能放在心裏不敢說破。

  兩人為了轉移氣氛,把話題轉到了穆為何會來卡倫的事上,珍問起他這段時間住在哪?生活起居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當回答是住在白鹿旅館時,珍的臉色馬上就暗下來,穆這才察覺到自己在選住處上的疏忽。

  那裏是兩人第二次相遇的地方,也是他知道珍當時另一個身份的尷尬場所,自己沒有那麼在意,但對珍來說,那是個不願去回想的地方。

  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曾發生在那裏的事,曾在那裏做過的事,在珍心中留下的痕跡,卻是難以磨滅的。

  (只希望能把傷口癒合隱藏起來,卻無法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實,說起來我也是跟珍一樣的。)

  穆做了個決定,(下次來還是住在別的地方吧!)

  接著把話題轉到安迪身上,但之前那種沉悶的氣氛一直纏繞著,兩人都沒有心情再談下去,於是客人起身向主人告辭,結束了這次拜訪。

  回到住處之後,躺在床上回想最近的事,他記得以前自己好像沒這麼輕忽而且多話。

  (我變了嗎?為什麼呢?是警戒心降低了,還是被什麼迷惑了嗎?)

  一時想不清答案,穆起身盤坐運氣。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了,明天就要測試,調整好狀況早點休息吧!)

  不記得自己昨晚是怎麼睡著的,不過夏日的陽光很早就從窗外射入房間,把穆從睡夢中喚起。

  起身梳洗,吃過早餐,離測試還有段時間,閑著無聊,於是他開始辨認、清點街上有哪些人是情治人員,就這樣來打發時間。

  等到陽光變強時,他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到工會去。

  因為測試不是以命相搏的決鬥,使用的都是由公會準備,專為練習用的武器,又在頭胸加上護具,以減少傷害。

  還在武器原本有殺傷力的部位塗上不同顏色的染料,好方便比賽判定。

  按照規定,參加測試者可以先看過蒙面的三位對手和他們的武器,再從工會準備的武器中,選擇所想用的武器。

  三名對手都是用使用雙手握持的大劍,這種武器揮砍的範圍大,劍身沉重,對缺乏重裝甲的敵人來說,威力十分強大,是許多戰士愛用的武器。

  基於自己在傭兵團裏所擔任的職務,穆選用了長槍來對抗,長槍雖然不適合揮砍,但可以用較長的攻擊距離來反制對手。

  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對手中有一個人似乎不是尋常人物,體格、氣勢和動作都不是另兩人可比的。

  不過馬上就要交手,沒時間讓自己詳細觀察了,四個人走進測試的場地,比試就要開始了。

  鐘聲一響,擁有人數優勢的一方先發動攻勢,想在一開始就壓制住對手。

  兩把大劍來勢兇猛的從左右夾擊挑戰者,但穆估計好大劍的攻擊範圍,退到邊緣外利用長槍的優勢連續反擊,

  被長槍反噬的兩人,勉強避開猛烈的反擊,若不是後面一人立刻補上位置,擋下槍勢,兩人也許就要提早下場。

  得到教訓後,先前發動攻擊的兩人,不敢再大意,分據兩邊準備和另一人從三方同時攻擊。

  對這種協同攻擊最重要的,就是要利用時間差擊破對手,就算對手配合得好,也要設法製造出時間差。

  不過那是只理論,面對越強的對手,要做到這點就越困難。

  左右的敵人同時向挑戰者進擊,穆曉得自己無法同時解決兩人,一定要先全力擊破一個。

  憑著長度和速度的優勢,長槍先一步擊在對方胸前,讓第一個對手退場。

  中槍者被這股力量擊得向後退了幾步,不過因為胸前的護具,所以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

  但是第二個人已趁機來到穆身後全力揮劍,想給他攔腰一擊。

  這種距離、這種攻擊,想逃掉還是避開都很困難,於是穆只剩一個選擇,他直接向後撞進對方懷裏。

  雙手大劍威力雖強,攻擊範圍雖大,但被人撞進懷裏時,就連一支匕首都不如。

  面對這種情況,使用雙手大劍的劍師大吃一驚,當他想放開劍進行肉搏戰時,柔軟的腹部已經挨了重重的一個肘擊。

  他吃痛彎腰低下頭的同時,更重的一記頭錘衝擊他的下巴,讓他就此不省人事。

  在解決兩名對手後,穆看都沒看,長槍向最後一人的方向刺去,但卻刺了個空,對方留在原地,並沒有配合那兩人一起攻擊。

  發現對方沒有趁著剛才的機會攻擊自己,穆不禁要懷疑對方在想什麼。

  (難道他完全沒把另兩人看在眼裏,想跟我來場一對一的單挑嗎?那麼他剛才支援那兩人,只是想看清我有多少實力嗎?)

  (不管怎麼樣,在戰鬥中最忌諱分心,只要解決眼前的對手就好了。)他收回分散的心思。

  從這人先前的動作和氣勢來看,比剛才兩人聯手還難對付。

  穆不敢大意,先發動試探性的攻擊,但都被輕易地化解掉。

  (他真的是劍師等級嗎?我怎麼看都覺得這人的劍術比大劍士的多尼爾和菲莉亞還要強。)

  發現對方實力深厚,他決定利用長槍的優勢在敵人攻擊範圍外尋隙攻擊。

  察覺到穆的盤算,對方改采主動,配合突進的腳步,這一記劈砍來勢之快讓他不得不用槍桿格擋。

  比試用的武器都是照真正武器的款式重量製作的,大劍雖然沒有鋒刃,但仍有相當可觀的威力,硬是將槍桿劈斷。

  劈折對方的長槍,認為勝負已分,那人似乎很滿意這結果,轉身準備離開。

  “喂!測試還沒結束,你要上哪去啊?”

  那人帶著訝異的眼神轉過身來,看見穆用雙劍的架勢,握著長槍被劈折的兩段。

  比賽的規定是出聲棄權、武器被打落、要害被武器擊中或(昏倒)無法再戰鬥的人算落敗。

  長槍雖然折斷,但卻沒有脫手,因此穆還不算失敗。

  那人看到他沒有放棄戰鬥的打算,伸手比了個大拇指表示讚賞,然後擺出準備全力一擊的架勢。

  據說那種手勢源於角鬥士的生死競技,勝負已分時,戰敗者的命運由場上最尊貴者裁決。

  如果裁決者拇指向上,表示敗者勇氣可佳,雖敗猶榮,給予他下次再戰的機會。

  反之,拇指向下代表敗者是個沒用的懦夫,沒有存在價值,那時勝者就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他。

  而全力以赴打敗敵手,是西方武者對值得尊重的對手表示敬意的方式。

  不過穆沒有那種心情去體會對方的敬意,他所想的只有如何利用手上的武器取勝。

  對方那雷霆般的攻擊是難以抵擋的,想招架只會產生相同的結果,他必須用別的策略。

  這一次他要抓住對方攻擊的那一瞬間,為自己製造勝機。

  察覺到對方的動作,他揮出槍尾的那一段去化解對方威力驚人的一劍,那不是抵擋,而是引導,用槍尾去撥開對方的劍。

  不管是威力多強的一擊,只要偏掉了,就只能用來嚇唬人而已,到時趁勢將槍尖刺出,就可以擊敗對手。

  但是當槍尾撥開大劍時,穆就發現不對勁,太容易了,好像這一劍本來就是要劈往旁邊的。

  但情況已不容他多想,只有全力將槍尖刺向對手,對方身體向下沉,這一刺只擊中肩膀。

  但同時大劍也斬在他腰上,勝敗已經分出來了。

  如果兩人手上的都是真正的武器,對方肩膀會因此受傷,但穆卻會被攔腰斬成兩段。

  那一劍原本就是要偏向旁邊再反襲他的腰部。

  撥劍的動作反而讓對方的劍加速,造成自己的失敗,沒想到招式竟會被看穿,穆覺得敗得心服。

  但即使沒有招式上的失誤,最多也只能拼個同歸於盡。

  因為那一劍砍中他後,隨即收住,這表示對方還有餘力收住劍勢,以減輕他所受的創傷。

  雖是手下留情,腰部的劇痛也讓穆額上冒出冷汗,臉上浮現異樣的笑。

  對方的肩膀則因為護具的關係,沒受到什麼傷害。

  誤解了他的笑容,認為這種敗而不餒的鬥志值得欽佩,那人再一次比出拇指表示稱讚。

  要離開時,公會的人在某人授意下,特地用馬車送他回去,(受了傷就不必硬撐),在這種想法下,穆讓人送回了旅館。

  從他負傷出來到上車離開,旁邊一直有位小姐在看著,而且對這種結果很滿意,然後吩咐身旁的人,把一些東西送到他住的地方去。

  (技不如人,輸得沒話說,只能說運氣不好,但這下怎麼跟諾修交代呢?)穆盤坐在床上邊運氣減輕傷痛邊想。

  (輸都輸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乖乖回去了。)

  (不過那到底是什麼人,有那麼強的實力,為何還會是個劍師呢?不,說不定他根本就不是劍師等級的。)

  雖然明知道這當中有問題,可是原因呢?手邊的各種情報還是無法拼出完整的事件。

  當他還在沉思時,有個侍從模樣的人說奉他家小姐之命送東西來,穆問他家小姐是誰,來人只說看到東西就會明白,便告退了。

  打開送來的東西一看,裏面放了一張紙,除了米西魯的簽名以外,上面印著兩個女性的掌印,還有一筆錢,數目剛好是穆參加測試所需費用的兩倍。

  這些東西可以解讀作“這是我還給你的兩巴掌,你再重新參加一次測試吧!”

  對方已經表明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了,穆生氣的將那張紙捏皺。

  但不過一瞬間,他又鬆開了手,(算了,現在生氣也沒有用了。)

  回想起來應該是為了讓米西魯小姐清醒時,正面甩他兩耳光時被認出來的。

  而且就算事先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事情重來一次,他也不會當作沒看到的走掉。

  (看來我真的太鬆懈了,居然這麼簡單就被人給算計了。)

  (不過為了還我兩巴掌,人家也是下足了本錢,連那種高手都找來。)

  (可以做出這種事,米西魯家應該是很有勢力的,回去跟諾修談談這件事,如果會有問題的話,我還是早點離開傭兵團比較妥當。)

  一個又一個的想法不斷在腦海中盤旋不去,當街上商家的燈火已經紛紛熄滅時,竟然又有訪客前來。

  客人依照貴族的方式,初次拜訪時遞上名帖,又附上一份禮物,看到那件禮物,他對來訪客人的目的不禁感到懷疑。

  一行三人,為首的人紅發中挾雜著銀白,體格十分高大,年紀大概有四十幾吧!雖然穿著一般服飾,但那種氣度神態一看就知道是個大貴族。

  身為主人的穆按照禮節請對方坐下,因為房裏只有兩張椅子,因此主人和客人對坐,而隨從只能在客人兩旁侍立。

  穆先開口問道:“像這樣的情形,我應該說初次見面久仰大名,還是很榮幸又見到你呢?米西魯侯爵大人。”

第二十二章

雖然比試時蒙住臉,但從體型、氣度和動作,穆仍可以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當時的比試對手。

  “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那我也不用隱瞞,今天和你交手的就是我本人沒錯。”侯爵大方的回答。

  “不過我倒是感到意外,大劍士的認可證明可以當作禮物來送人,戰士的認證制度是否該檢討了。”穆不客氣的說。

  “認證只是為了方便找出有能力的人才,持證者要有與之相符的實力才是重點,今天的測試已經證明你的能力。”

  侯爵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他本人是王國內僅有的兩名大劍師之一,雖然測試時有所保留,但一般大劍士已經不是對手,更遠非劍師等級能相比。

  卡倫的公會受到王國軍方掌控,侯爵身為軍方的首腦人物,要掌握這種非公開的測試並不難。

  對這種說法,穆倒是不以為然,今天有這種干涉認證的惡例,以後難保有同樣的事發生,而將證明頒給能力不相符的人。

  他以為認證是個好制度,但良法美意一但被特權介入,制度的崩壞是時間問題。

  但現在的立場讓他只能點到為止,並不適合向侯爵堅持這點,因為要貫徹主張的話就得退回認證,這無異是自找麻煩。

  “首先我要感謝你從盜賊手中救出小女,並為小女的過份行為向你道歉。”侯爵說道。

  “內人去世得早,我出身軍旅不太注重一些繁文縟節,沒有好好管教他,以致養成了他驕縱的個性。”

  其實想清楚了以後,對米西魯小姐的作為,穆也覺得沒什麼好生氣了,原本來參加認證測試就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團長的請求。

  當初被強盜抓住時,那個不知世事的姑娘大概也不曉得自己將被蹂躪,以為只要家裏付贖金就沒事,相反的,那兩巴掌他可是很明白是怎麼回事。

  曾聽過某些貴族為了小事殺害平民的行徑,相比之下,這種程度的報復算是很可愛的了,更何況他現在也得到所要的認證,費用也倍增的拿回來了。

  真正讓穆不安的是侯爵來訪的真正目的,為了此事他親自上場比試,卻又在事後秘密來訪並送上認證致歉。

  這如果單是為了米西魯小姐的事,那兩件事就前後矛盾了,由此可推想侯爵一定另有圖謀。

  “侯爵大人,我想你秘密前來,為令嬡來向我道謝和賠禮應該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就請直說。”

  侯爵笑了一下,示意兩名隨從到外面去,“和你談事情真是方便,那我就直說了,我想請你幫我弄到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為什麼找我?”穆問道。

  “我調查過你的所作所為,發現你擅用各種手段來達成目的,而今天又試過你的身手,王國裏可以和你對抗的劍士,恐怕也沒幾個。”

  “我手下雖然有不少本領不錯的騎士,但是光靠武力是辦不成這件事的,必須是更靈活的人才行。”

  在曉得自己女兒身邊發生的事和打算做什麼之後,侯爵對整件事做了更多調查,發現之前普羅西亞使節前來時,穆也參予其中。

  而昨天接到報告,在帕威魯森林出沒的強盜被人殺死在路上,可能也是他所為。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去辦事的人必須是和你沒有密切關係的人,這樣萬一失敗了才不會牽連到你,對吧?”穆冷冷的看著他說。

  “這我不否認,不過還有一點也是我找上你的原因,之前你救了小女,卻沒有要任何報酬就離開,這表示你是可以守密的人,也不會為了私利出賣他人。”

  侯爵的坦白讓穆頗有好感,而決定先聽聽是什麼事,再做決定。

  “是嗎?我的工作代價也許沒你想的低,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瞭解狀況,才能決定是否接受你的請托。”

  侯爵曉得他已經有興趣也不會洩密,於是開始向穆說明情況。

  帕威魯和鄰國普羅西亞為同屬拉威爾人,而兩國的鄰國哈西克卻屬於另一種族諾曼人。

  哈西克境內多山地,礦產豐富,但土壤較貧瘠,導致糧食出產不足,食物需要依賴進口,這對國家安全是極為不利的。

  因此他們數次對普羅西亞發動侵略,企圖奪取普羅西亞的肥沃農地來彌補糧食生產的不足。

  基於同種族的情誼和兩國王室的姻親關係,帕威魯在普羅西亞遭受侵略時都會出兵援助,因此哈西克人屢次被打退。

  然而最近哈西克極力向帕威魯示好,表示願意結為同盟,如果只要不援助普羅西亞,他們願意每年提供六千萬索尼的金援給帕威魯王國。

  為此大臣們分成兩派,一派以軍方將領和幾位重臣為主體,認為這是哈西克人的陰謀,目的只是在瓦解兩國的關係,好遂行侵略計畫。

  而一派以文官為主體,認為這條件非常好,可以改善財政狀況,而且讓兩個鄰國因戰爭耗損國力,對本國安全更有保障,甚至有機會坐收漁利。

  得知這個消息,普羅西亞特地派遣王室成員前來加強兩國關係,並增加對帕威魯王國的經濟優惠,才暫時穩定兩國的關係。

  當時為了阻止他們,哈西克甚至派遣殺手,打算殺害使節,破壞普羅西亞穩定兩國關係的行動。

  但是要求結盟失敗之後,文官派仍然在大力活動,主張和哈西克結盟才是對國家有利的,而哈西克也提出更好的條件要求結盟。

  米西魯侯爵是軍方首領,極力反對接受哈西克的同盟要求,但是文官派不斷以經濟利益和國家利益的說法來影響國王。

  近來國王在文官派的極力勸說下,立場有鬆動的跡象,如果國王終於被說動而簽定盟約,那哈西克便可無後顧之憂的對普羅西亞發動戰爭。

  所以軍方試圖阻止這種情況,調查的結果發現最力主張和哈西克同盟的財政大臣馬薩斯,接受了哈西克的饋贈而為結盟一事活動。

  只要能拿到相關證據呈給國王,就可以讓國王對文官派的信任瓦解,堅定拒絕和哈西克結盟的立場。

  之前護送使節前來,那時穆對三個國家間的關係就已經有一點認識,現在聽米西魯侯爵說這些事,覺得情勢比之前的推測還要複雜。

  從哈西克事先的準備工作來看,這次不戰則已,一但開戰定是傾全國之力勢在必得。

  除了對帕威魯的外交工作外,說不定還請其他國家一起出兵,那普羅西亞就真的危險了。

  對帕威魯所提的條件表面看來優惠,不費吹灰之力每年就可取得鉅款,但是一但普羅西亞被瓜分滅亡,那這筆錢對方也沒必要繼續支付了。

  這樣一來,不過拿了幾年的些許好處,卻讓強鄰壯大起來,而接下來哈西克的擴張物件就換成帕威魯了。

  即使趁兩國戰後兵力疲憊之際,趁機掠奪領土,一邊是同種族的國家,一邊是簽訂盟約的國家,不管對誰出手都會招來卑劣的惡名。

  名義不正就會影響到外交活動和軍隊士氣,到時候面對之後的戰爭就會產生不利的影響。

  因此以帕威魯國家和人民的長遠利益來看,維持和普羅西亞的友好關係才是明智之舉。

  米西魯侯爵雖然知道財政大臣有和對方往來,並且有相關的協議檔,但軍方是不能強行進入他的宅院搜查的。

  真的強行搜查,且不說能否搜到,對方只要先將協議檔銷毀,自然查不到什麼。

  那時對方就可憑此事藉機發揮,說軍方囂張跋扈,那時很有可能說動國王同意結盟。

  聽到這裏,穆問道“為什麼不試著收買伯爵家的傭人來盜取文件呢?”

  “你以為我們沒試過嗎?”侯爵回答,他們之前試圖收買伯爵家的傭人,但伯爵禦使仆傭極嚴,多次為了試探下人的忠誠,派人假意以厚利收買或恐嚇威脅。

  如果僕役被收買或屈服威脅,就會受到鞭笞重懲,再犯就會打斷手腳逐出。

  因此收買和威脅伯爵家僕人的行動完全沒用,他們只能另外打算。

  “那派人去偷呢?”穆又問。

  “那也試過了。”侯爵說,當時派出幾名特務人員和收買幾名真正的小偷,企圖偷取文件,但馬薩斯家守衛嚴密,都被發現而失敗。

  其中還有一名小偷被抓到,被嚴刑拷打後處死,但因為他不曉得多少內情,所以伯爵雖然懷疑,但也無法證實是誰指使的。

  所以最後他們想出了派人混入的方法,侯爵的計畫是派一名沒沒無聞但能力卓越的人,去應徵混入馬薩斯伯爵家搜查。

  只要拿到伯爵私通哈西克的證據,其他人為了表明不是和他一路的,到時自然不敢再主張和哈西克同盟。

  派去的人必需能力優秀而又忠誠可以信賴,但侯爵手下這樣的人才都早就被發掘出來嶄露頭角了,如果派去臥底,人家只要稍加調查馬上就會被拆穿。

  正在為物色適合的人物傷腦筋時,女兒卻跑來找他借人,讓他發現了一個適合的人選。

  救人卻不要酬勞,表示他不受利誘,敢在強盜面前玩那種把戲,表示頭腦靈活而且有膽量。

  在經過實際的測試,也證明他的身手非凡,只要以情理說服他,會是最理想的人選。

  當聽了侯爵的計畫後,“我拒絕幫你去做這件事。”穆乾脆的回答。

  侯爵想再勸說時,他又說“因為這件事我和你手下的人一樣,都是很容易洩底的。”

  “不要忘記,我曾破壞過哈西克人殺害使節的計畫,東方人並不常見,當時參與行動的人一定對我印象深刻。”

  “如果伯爵有和他們接觸,很可能聽過這件事,說不定,他的宅邸裏就住著參與當時行動的人。”

  “把希望寄託在伯爵可能不知道這件事,那實在太冒險,所以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聽到拒絕的理由,侯爵只能把想講的話吞進肚子裏了,雖然從調查中知道有這回事,但這一點他在盤算時確實疏忽了。

  “不過我還是有別的方法把檔弄到手的。”這句話卻又重新燃起侯爵的希望,等著他說下去。

  “其實我的方法你們之前也用過了,就是偷,之前你們派的人會失敗,應該是調查不足,而真正高明的小偷,即使面對嚴密的警備,也有辦法引開對方的注意力。”

  侯爵不以為然的說“我們在派人前都有作過調查,還找出房子的設計圖來研究,要執行任務我們怎麼會沒有調查呢!”

  “這種事不是調查建築物就好,更重要的是裏面人員的警戒配置和日常作息,關於這一點我倒是有特別的調查方法。”

  侯爵很驚訝對方好像很老練於偷竊之道,因為一個救人不要酬勞的人,實在很難跟小偷想在一起。

  像是看出侯爵的疑惑,他先說明“我並不是盜賊出身的,可是以前因為特殊情形,曾對這方面作過研究,所以比一般小偷還要高明些。”

  “用偷的方法在時效性上會比派人臥底來的快,從你說的伯爵考核下人的情形來看,派去的人想獲得信任必須花掉相當長的時間。”

  “假如在取得密件之前,國王就已經被說服而同意結盟,即使以後取得密件呈上,那時結盟的事也不能輕易取消。”

  “因為公開這種事必會成為他國的笑柄,讓人知道國王受到哈西克人的愚弄,所以為保全面子,國王很可能讓盟約維持下去。”

  “所以越早取得密件就越有利,在這種情況下,用偷的會比派臥底好。”

  聽完說明後,侯爵認為他說的不無道理,便問“那麼你是打算去伯爵家把東西偷出來嗎?”

  他點點頭“不過我需要幾天時間調查,而且也得準備一些工具,需要請你幫忙的東西我會列出來給你,或畫出圖樣請你找人製作。”

  在協議好要將東西偷出來以後,侯爵提出報酬的事。

  “只要這件事能辦成,如果你要地位,我可以讓你成為王國的高級軍官,如果想要財富,我也會給你豐厚的酬勞。”

  “我的報酬可是比你想像的要高。”說完他比出三根手指,“我要三百萬索尼。”

  聽到這個數字,侯爵確實嚇一跳,這筆錢夠讓人舒服地過一輩子,但從各方面來看,他並不像是個貪圖享受的人。

  “不用吃驚,聽完之後你會很樂意付這筆錢的,那並不是要給我的,而是要你用這筆錢成立傷兵療養院和戰爭孤兒院,並在之後持續給予維持經費。”

  “設置這兩個機構對閣下的聲望來說會有很大的助益,更可以提高軍隊的士氣,而且不用閣下破費,讓軍方支出就可以了。”

  “花這筆錢對國家和對閣下來說都有好處,我想閣下應該能衡量輕重吧!”

  侯爵當然明白這對自己是有利的,可是對方為何提出這種條件呢?他想起了調查中提到穆曾前往貧民街,認為當中可能有關係。

  如果能掌握住關鍵,說不定可以讓這個人完全為自己效命,只不過現在需要對方的信任,操之過急反而會壞事,還是等手中有足夠籌碼再說。

  “傷兵療養院的事由閣下籌畫即可,至於戰爭孤兒院,我希望能由艾洛伯爵夫人來籌畫。”

  原本這個條件是為了珍他們而提出,傷兵療養院是順便提出來掩飾的。

  不過珍的身份地位並不適合籌畫這種事,所以穆才把夫人拉下水,打算等回去時繞道米拉鎮,向夫人推薦珍來協助工作。

  侯爵知道他曾和夫人有來往,因此對這點倒不意外,只是盤算以後是否可以透過夫人來拉攏他。

  兩人把一些細節再稍加研究之後,決定以後由侯爵派人聯繫。

  會談結束後,侯爵起身離開,當他走到門口時,穆突然想起一件事。

  “閣下,請等等,我想問一件事,比試的時候你是怎麼看破我要用的招式呢?”

  “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了不起,因為我之前遇過另一個東方來的劍士,兩個人一起切磋過一段時間劍術,我早就看他用過類似的招式了。”

  (比我更早來西方的武者嗎?那會是什麼人呢?應該不可能是舊友,是仇家倒還有可能。)

  當他還在想時,侯爵就像來時一樣,在不驚動其他房客的情況下悄然離去,想再多問也來不及了。

  (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問吧!現在還有重要的事要辦,不適合再分心了。)

  穆進一步盤算眼前的事該如何做,從已知的情況來判斷,這件事的成敗會影響之後三個國家間的情勢發展。

  如果成功的話,最理想的情況是哈西克人暫時放棄對普羅西亞的侵略計畫,繼續維持幾年和平。

  最壞的情況,也可以使普羅西亞不需單獨作戰,讓抵擋敵人的入侵變得容易,進一步的確保帕威魯未來的安全。

  反過來說,要是失敗的話,戰禍是不能避免的了,而且還會是相當惡劣的情況。

  先是普羅西亞,接下來就輪到帕威魯,那時自己認識的這些人都將無可避免的被捲入,這是他所不願看到的。

  “一定要成功啊!”他對自己這麼說。

  之後的幾天,馬薩斯伯爵家附近有一隻展翅大約一呎大小的黑鳥出沒,甚至好幾次飛進伯爵家裏,因此伯爵家上下都知道了這只鳥的事。

  其實它飛進伯爵家的次數要更多,只是沒被人發現而已。

  那只黑色的鳥就是穆的式神,為方便了潛入房子觀察,特地將體型縮小許多,為了試探房子裏各人的個性和反應,有時還特地讓人發現,好進一步觀察。

  花費了好幾天的時間,穆終於掌握住伯爵邸內人員大致的作息,甚至確認了伯爵將重要文件都鎖在三樓書房中上鎖的櫃子裏。

  在密談結束的次日,侯爵改派人和穆接觸,要侯爵準備的東西,他都列好清單或劃出圖樣交給來人。

  當穆把伯爵家掌握的差不多時,米西魯侯爵也派人將他要的東西送來了。

  裏面包括了像繩勾之類的攀爬道具,也有飛刀和短劍之類的護身武器,他那對長劍並不適合帶著去做這種工作。

  武器是最壞情況下才要用的,會用到那些東西,通常是在已經被發現的情況下。

  不過有備無患,他還在飛刀和短劍上淬藥,因為這個工作沒有殺人的必要,所以他只淬上麻藥,而不用毒藥。

  準備的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就等時機了。

第二十三章

在中午太陽正烈的時候,伯爵家的馬夫駕著貨車從外面回來,車上載著的是要用來喂馬的燕麥和草料。

  伯爵不喜歡讓外人隨意進出宅院,因此要採買各種東西,都是由家裏派人去載回來的。

  馬廄裏養了十幾頭馬,每隔幾天,馬夫都要到外面去載一趟草料和燕麥。

  由於是例行公事,門口的守衛都只是隨便看一下就放行。

  每次他上午時出門,再將草料運上車,等到回到伯爵家時通常已經是中午了。

  由於夏天的陽光太過毒辣,在這種大太陽下工作是件十分辛苦的事,所以馬夫回來以後都先把車子停在馬廄旁,等到太陽西曬時,才出來整理草料。

  把馬牽進馬廄休息以後,馬夫就先去找個地方午睡,想等涼爽些的時候,再來整理草料好喂馬。

  他離開之後不久,從車底下爬出來一個人,就是準備要來當小偷的穆。

  幾天的觀察讓穆發現,伯爵家的大門守衛對來訪的客人車輛檢查很仔細,可是對自家例行進出的車輛檢查卻很馬虎,尤其是中午最熱的時候。

  原本還有其他采賣的車輛可以選擇,但是因為都是停在人來人往的廚房外面,容易被發現,所以特地挑三天才出去一趟的馬房運草料車。

  一般人家都是晚上下手適合,但是像這種豪門宅邸,晚上都會放出大量的狗在四周巡邏,也會有巡夜的人,所以晚上不見得是最好的潛入時機。

  倒不如利用白天進出的車輛混進來,由於狗怕夏季的炎熱,這時都在另一邊的陰涼處睡覺,更不用擔心被發現。

  接下來就是要潛入三樓的書房了,由於三樓因為屋頂直接受陽光照射,所以午後最悶熱,除了趁這時打掃的女傭以外,沒人會到三樓去的。

  這時避開人多的一、二樓直接入侵三樓,只要小心不讓打掃的女傭發現,就有充足的時間潛入書房,拿走保險櫃中的檔。

  他小心的攀上房子的外壁,馬房這邊是前、後門守衛監視的死角,若是其他時間還會有人出來走動而看到,但現在是最熱的時候,大家都不會在這時出來。

  三樓房間的窗戶用青銅製作框架,再用細碎彩色玻璃鑲上,拼成馬賽克圖案,顯得十分華美。

  但這種窗戶上鎖以後,就對這名入侵者來說很麻煩,因為如果強行打破會發出相當大的聲音而引人察看。

  他事先勘察過,二樓到三樓樓梯間有扇大片玻璃組成的窗戶,從那入侵比較適當。

  用手上鑲有小粒鑽石的戒指,在玻璃上刻出痕跡,穆運起內勁發掌,掌勁一吐一收。

  “啵!”的一聲輕響,一塊玻璃順著刻痕被取下,讓入侵者伸進手,安靜地打開了鎖上的窗戶。

  玻璃在東方是很罕見的,穆之所以知道小偷用鑽石割玻璃的方法,也是之前從當警備員追捕過盜賊的傭兵那聽來的。

  為了能順利用內勁無聲無息地打穿玻璃,他還特地買了幾片回去練習。

  地上鋪著地毯,因此只要放輕步伐走路,就幾乎不會發出聲音,事情到這地步,只要小心點不要發生意外,應該可以順利找到密件。

  確認走廊上沒人,他小心繞過走廊轉角的來到書房,注意了一下其他房間的狀況,只有旁邊的房間有人在打掃。

  書房是上了鎖的,只要在女僕掃完隔壁房間前打開鎖進入,就不用擔心女僕會進到書房。

  穆專心地用開鎖工具來打開房門,很快的門鎖發出“喀鐺”一聲被打開了。

  可是就在他要打開門時,門卻先一步打開了,開的是隔壁的門。

  突然發生這種意外,穆抽出飛刀,準備一擊貫穿出來的人的喉嚨。

  隔壁打掃的女傭,今天因為身體不舒服,請另一位廚房的年輕女僕代替。

  因為平常都做廚房的活,沒多少打掃房間的經驗,這女孩竟然忘了帶抹布,等到要用時才想到,所以急急忙忙的要下去拿,卻倒楣的遇上了入侵者。

  穆甩動手臂擲刀,但看到女孩受驚的臉時,他卻猶豫了一下,就這樣緊抓著刀子沒甩出去。

  用式神來觀察時他曾見過這女孩,那時女孩笑著想拿麵包屑喂他,就是那時的笑容浮現在腦海裏,讓他在最後一瞬間沒把飛刀擲出。

  但這個失誤立刻就讓他陷入險境,女孩看清了陌生人手中閃亮的刀後,發出了足以讓整棟屋子的人都聽到的驚人尖叫。

  這時才用刀已經沒任何意義,穆讓轉身逃跑的女孩逃到轉角之外,而沒有作什麼。

  (為什麼我會犯下這種失誤呢?以前的我會毫不遲疑的射穿那姑娘的喉嚨的。)

  現在這種情況,立刻進入書房去取出密件,只是給人有充份的時間圍捕他而已。

  如果不想就這麼任務失敗,甚至被捕,他就得先做些事才行。

  當第一個聽到聲音趕來的人出現在走廊轉角時,“嗚!”的一聲痛叫,大腿上已經中了一把飛刀。

  接著趕來的人又有兩名中了飛刀,這時第一個中刀的人說“我…我的身體開始麻痹了,這…這刀子上有下毒。”

  當中有個地位較高的指揮其他人“小心那傢伙的刀子,去拿盾牌或可以擋的東西過來。”

  覺得差不多了,穆一口氣將剩下的飛刀接連射出,讓轉角兩邊的人不敢探頭。

  這時可以擋刀子的東西被拿來了,兩邊的人準備好後一起湧出,這才發現盡頭的窗子被打開了,窗邊還掛著一條繩勾。

  “小偷從視窗逃走了,快下去追。”帶頭者發令道。

  幾名身手好的人,就直接用那條繩勾從視窗下去搜索,其他人則趕緊下樓去追補盜賊,一時之間,整座宅邸都鬧哄哄的。

  “你們在幹什麼竟然會在白天讓小偷進來,而且到現在連小偷拿走了什麼都不知道,讓我懷疑養你們到底有什麼用。”

  發話人身材有些臃腫,邊罵邊踩著沉重而急促的步伐向書房走去。

  “實在非常抱歉,因為當時盜賊傷了幾人之後就從視窗逃走,大家急著追捕,一時忘了清點遺失物。”跟在他身後的人慌張的道歉。

  “我告訴你,如果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你們都別想有好日子過。”為首者忿怒的說。

  “是的,伯爵大人,我們知道。”那跟隨者驚恐地說道。

  伯爵取出鑰匙打開書房的門,想趕快查看書房情形,那裏面有攸關自己性命的東西,叫他不得不緊張。

  最先發現小偷的人是在書房前看到的,如果是政敵派來的間諜把東西拿走,那麼他說不定就會被送上斷頭臺,最輕也是剝奪爵位後流放國外。

  打開房門後發現擺設一切都和之前一樣讓他安心了幾分,不過還是要進一步確認一下。

  但是當他打開保險櫃時“噢,我的老天!”他絕望的叫了出來,已經有人打開過它了。

  他往裏面掏摸了幾下以後,舒了一口氣,然後才起身轉過去對部下大罵“那個小偷盜走我櫃子裏的文件和錢財,你們還不趕快去抓人把東西追回來。”

  看部下唯唯諾諾的退了出去,伯爵才將櫃子重新關好上鎖,自言自語地說“看來得找人把門和櫃子換上更好的鎖才行了。”

  他離開房間時,把門鎖好以後,還不安心的轉了幾下門把,確認過之後才離開。

  從伯爵進到書房到離開為止,一直沒發覺有雙倒吊著的眼睛躲在暗處看著他。

  那並不是牆角的蜘蛛,也不是伯爵家裏住著蝙蝠,而是穆倒掛在壁爐的煙囪裏面向外偷看。

  在走道上被發現時,如果就直接躲進房間,那麼伯爵家的人就會到處搜索,那時不管怎麼躲都藏不了身。

  對方人多勢眾,如果再加上弓箭,單憑一把短劍和幾支飛刀,要突圍並不容易,想再入侵也比之前困難。

  當時所能做的最好方法,就是指引對方一條錯誤的追捕路線,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這樣才有辦法繼續執行工作。

  所以他故意打開窗子,放上繩勾,自己卻躲進書房,當所有人都往錯誤的方向去追捕他時,他就有充份的時間打開保險櫃了。

  不過才打開保險櫃就聽到伯爵的怒駡聲,這幾天的觀察探索,已經讓他能分出宅內幾個重要人物的聲音。

  曉得伯爵是要進來檢查遺失物,於是他躲進壁爐的煙囪,為了能偷窺房間裏面的情形,所以咬住自己的頭髮,用手腳撐著壁面,用倒掛的方式躲藏。

  因為夏天沒人會去用壁爐取暖,所以這是個很好的藏匿處。

  其實原本還考慮從煙囪直接入侵書房,但因為怕從屋頂入侵時太顯眼,只要有人剛好抬頭就會被發現,才改成由死角處的樓梯間入侵。

  從煙囪出來的穆思考著剛才看到的幾個疑點,伯爵的反應讓他覺得奇怪,打開櫃子那時的驚慌是很正常的,可是之後的反應就很異常了。

  裏面的檔和財物被他臨時藏在沙發下,看到東西不見而驚慌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之後安心的吐氣,還有生氣的斥責部下都不對勁,而且東西不見了,根本沒必要小心地鎖上櫃子和門。

  失去密件有可能會讓他送命,他卻像沒多擔心似的,這一定有問題,唯一的解釋就是密件並沒有失去。

  剛來不及看的檔當中一定沒有所要的密件,那密件究竟在那呢?

  之前觀察過伯爵,他確實都將重要的東西放在書房裏,可是藏在書房的哪里呢?

  仔細回想所有的細節和可疑之處,他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

  穆重新拿出開鎖道具,再將保險櫃打開一次,往最裏面摸索又發現某些狀況,(哼!果然如此。)他心想。

  這個保險櫃有暗櫃的設計,目的就是讓宵小在打開之後,只拿走外面的東西,而真正最貴重的物品其實是藏在暗櫃裏頭。

  能讓伯爵安心的保險櫃,要是沒有這麼一點機關,那才是件奇怪的事。

  要打開暗櫃比較花時間,不過因為伯爵替他鎖好門了,就不用擔心有人來打擾。

  終於打開了暗櫃,裏面有幾份密件,稍微看了一下都是伯爵和哈西克人的協議,另外還放著幾件珠寶,反正不拿可惜,就來個順手牽羊了。

  現在只要等到天黑以後,就可以從煙囪出去,經由屋頂逃走,那時就守衛就不容易發現他,只要小心那些放出來巡邏的狗就好了。

  離開前他把書房窗戶的厚重窗廉割下,卷起來帶走,因為逃走時還得用到。

  從煙囪出去後,他放低身子避免被發現,直到進入守衛的死角才喘一口氣。

  下面雖然有一些狗在巡邏,不過還不成問題,只要能在引來大群守衛前翻牆逃走就好。

  伯爵家的圍牆有十五呎高,是貴族庭園中最流行的薔薇花壁。

  這種花牆是在鋼鐵或青銅柵欄下種植大量攀附性的帶刺花卉,等花卉長成後不但美觀,還有良好的防盜功效,想去攀爬的人就準備嘗嘗遍體花刺的滋味。

  不過穆已經做好了翻牆的準備,用繩子從屋頂降下,便開始往牆邊沖,這時他不急著翻牆,而是先將窗簾一端拋過花牆頂端,形成了一片被蓋住的區域。

  當兩旁的狗開始吼叫著沖過來時,他奮力一躍,踩在被窗簾蓋住的花叢上,借力一蹬,身形又往上提。

  將手按在覆蓋住牆頂的窗簾一翻,就這樣越過了花壁,輕輕巧巧的落在牆外。

  穆以前雖然修練過縱躍疾馳的輕功,靠著這種本領,他可以帶著行李跑而不被追殺的盜賊趕上。

  卻也沒法直接從平地一口氣翻躍這麼高的牆,只能在牆上一蹬,借力上提翻牆而過。

  但遇上這種由帶刺花叢所組成的圍牆,當往花叢裏踏去時,腳很可能會陷在裏面,所以才得先蓋上一層不會被花刺穿破的厚窗簾布。

  到了牆外之後,他迅速逃離現場,消失在夜色之中,聽到動靜趕來的護衛們,只發現狗群對著一塊蓋住花牆的厚布吠叫。

  弄不清這塊布是作什麼用的,他們認為很可能是有人入侵,四下搜索而一無所獲,卻沒想到入侵者早已經逃之夭夭了。

  在小偷闖入事件之後的第二天上午,馬薩斯伯爵在入宮覲見國王時被捕,罪名是私通敵國。

  軍方出示他和哈西克王的協議檔作為證據,上面有哈西克王的簽字和印鑒,同意在同盟後支付馬薩斯伯爵一筆钜款。

  伯爵立刻承認了所有的罪狀,並在之後被判處死刑。

  當晚侯爵又來拜訪穆,只是這次不再隱匿行蹤,擺出侯爵的派頭,慌得旅館主人趕緊出來迎接。

  當穆從米西魯侯爵口中聽到馬薩斯直接認罪的消息時頗意外,就他的觀察來說,以伯爵的為人來說,應該會抵死不認的。

  經過侯爵解釋他才知道,西方的貴族如果犯下重罪被審判,除非有希望獲判無罪,要不然都會乾脆俯首認罪。

  因為如果拼命抗辯還是被處刑,那財產和爵位都會被沒收,相反的如果自動承認一切罪狀,表明是個人所為,那親屬還能保有地位和大部份財產。

  這時穆為沒有牽連多少人而慶倖,若是在採用連坐制度的東方,同樣的事不知要死多少人。

  但後來從其他人那知道,就是因為這種制度,所以有些人在受到冤屈後覺得平反無望,就不做任何辯護寧願受刑時,心中又是另一種感受。

  這時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伯爵家的傭人也不會受到什麼處份吧?”穆問道。

  “只要沒有參與這件事的人,我想都不會受到審判的”

  “是嗎!太好了,幸虧那時沒有把刀子射出去。”他喃喃地說。

  “那是什麼意思?”侯爵問。

  “沒什麼,只是我今天晚上可以睡得舒服一點而已。”

  就如同侯爵所說,在馬薩斯認罪之後,除了部份被認為是不法所得的財產被沒收以外,其他財產都由他的親屬所繼承。

  而除了幾名和事情有關的部屬外,並沒有其他人被問罪。

  在事件發生後,國王立刻逐回了哈西克派來的使者,並宣佈不論哈西克出任何條件,他都不會同意結盟。

  雖然眼前的目的達到了,但這一件事後來所產生的影響,卻不是穆所能事先知道到的。

  帕威魯的政局因此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在馬薩斯死後,文官派陸續被左遷,許多職務被軍方派系的人所取代。

  軍方勢力越加抬頭,而傷兵療養院和戰爭孤兒院成立之後,更提高軍方首腦人物的聲望。

  在強硬派的主導下,帕威魯積極強化軍隊,開始產生了對外擴張領土的野心,對後來發生的戰事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第二十四章

穆在房間裏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一早離開,之前他特地去貧民街一趟,要珍在秋收以前就做好準備。

  從他最新得到的消息來分析,戰爭可能不會發生,但也有可能會提早在秋收之前。

  如果由有相當農業人口的普羅西亞或帕威魯來選擇開戰的時機,應該會選擇秋收後,但另一方就不同了。

  西哈克的生產以工礦業為主,農民占人口比例低,在這種情況下,很有可能先完成戰備,對還在農忙時期大量勞動力投入農田的對方先發動攻擊。

  這件事他之前和侯爵討論過,對方也認為這是很有可能的。

  向米西魯侯爵問起他提過的另一位東方來的武士之事,侯爵對兩人的相遇說的很清楚。

  八年前普羅西亞受到入侵,向帕威魯求援,他當時還沒有成為軍方首腦人物,只是一名將領,也不是侯爵的身份。

  那時奉派帶領一支軍隊前去助戰,遇到了在當傭兵,被旁人叫做奧克斯的東方人。

  聽說那是他到華斯特大陸來之後,人家幫他取的名字,因為他壯得像頭公牛。

  那時沒打仗的時候,大家就切磋武藝,米西魯連敗在對方手下好幾次,後來終於想到破解他的劍術的方法才獲勝,就是之前對穆用的那招。

  之後的比試就互有輸贏了,但是在普羅西亞那段時間兩人處得不錯,米西魯曾想請奧克斯到帕威魯任官,不過對方說想和傭兵的夥伴一起而回絕了。

  當時他的華斯特語沒有穆說的那麼好,還是保有濃厚的異國腔調,而且兩人在外貌體型上也大不相同。

  “你們的樣子真的是差太多了,一個像熊般強健有力,一個像狐般敏捷靈巧。”侯爵如此說。

  侯爵接著說了許多有關那人的趣事,不過在穆聽來,很多東方人來西方的話都會如此,而身材壯碩的武者也不乏其人。

  單從這些事和時間上來分析,他實在無法想到那可能是誰。

  但問起那人的現狀時,侯爵就說的很少了,只說和那人之後沒見面,聽說是和之前所屬的傭兵團一起。

  這一點穆頗能理解,像他這種亡命者,加入傭兵是剛到西方的理想選擇,等有感情之後就有點捨不得同伴了。

  但他有種感覺,侯爵似乎有所保留,沒有把全部的事說出來。

  實際上那是因為侯爵對他有招攬之意,並不希望把對方的行蹤說清楚,以免穆因洛uP樣來自東方的關係,特地去投靠那人。

  當把行李收拾完準備退房離開時,侯爵派使者送信來邀請穆參加明天的晚宴。

  他在東方時並不喜歡參加正式的宴會,東方的正式大型宴會按各人地位排坐席次,感覺很拘謹。

  但他從各方面知道西方的同類宴會是不分席次的,賓客可以自由交談和取用食物、飲料,感覺要放鬆許多。

  他雖然不想去和一群陌生的貴族打交道,可是從傭兵那裏聽來的傳聞,又讓他忍不住想去見識。

  從人家口中聽說西方貴族的豪華宴會,會用美酒作成噴泉,將鮮美的肉塊堆成金字塔。

  還把各種動物縫成奇怪的樣子,像是把天鵝或孔雀的前半,配合羔羊或乳豬後身,裝飾成有翼獸的樣子。

  最不可思議的是,會從派裏面飛出鴿子,從大蛋糕裏跳出白兔。

  當好奇心和對貴族的反感還在腦中對抗時,他看完請帖,就回復來人,明天會前去赴宴。

  因為請帖最後的署名不是米西魯侯爵,而是“感謝拯救女兒恩人的父親”。

  雖然不知道這是對方的真心,還是別有用意,但如此一來,他就不應該回絕對方的邀請。

  作為一名父親,侯爵必須教自己的女兒明辨事理,那女孩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他卻是很清楚的。

  以此為由邀請,若是不去就等於是說,“你家女兒的貞操根本不算什麼”,侯爵以禮相待,這樣污辱對方怎麼也說不過去。

  “只好再留兩天了。”嘴上講的有點無奈,但將可以看到從傭兵同伴那聽來的奇妙傳聞,對此又帶著點興奮。

  為了參加宴會,穆特地去裁縫店買件禮服,因為要趕上晚宴的時間,來不及訂制,所以選一件覺得顏色款式不錯的騎士用禮服,叫人稍加修改合身就爽快的付錢了。

  只是他沒注意到,那件藍色禮服穿上後,鈕扣是扣在右邊,而那代表某件事情。

  當天傍晚,侯爵知道穆在這沒有馬車可使用,特地派自己的馬車來迎接。

  從侯爵的馬車上下來時,看到的賓客有不少人議論起來,猜測他究竟是什麼身份,洛u O由米西魯家的馬車接送的。

  在侍者的引領下,穆走進了晚宴會場,由於沒有爵位和官職,因此門口的侍者並沒有大聲報出他的名字。

  晚宴和他所想的有些出入,雖然準備了大量的美酒和其他飲料,可是沒有看到酒噴泉。

  有各種鮮嫩多汁的肉類任賓客取用,可是並沒見到肉堆成的小山,也沒有奇特動物形狀的料理。

  當然也沒有令他最好奇的切開飛出鴿子的派以及會跳出兔子的蛋糕。

  不過宴會上還是有讓他感到驚異的事物,像是大量的冰塊的使用,除了用來冰涼食物和保鮮以外,甚至作成裝飾用的冰雕。

  在東方也有在冬天存冰於地窖,等夏季再取出使用的方法,但是建大型保溫的地窖花費巨大,存冰的工作也頗費事。

  因此即使是皇宮的禦宴,也不會這樣大量的使用冰,而西方貴族的家宴,用冰就如此奢華,讓他感到十分意外。

  問旁邊一名為客人服務的侍者,在夏天是如何取得這麼大量的冰?

  那僕役顯然受過良好的訓練,不會因為客人提出這種一般貴族都知道的問題而面露輕蔑,反而恭敬地為穆解答。

  原來這是因洛u 閬酗ㄓ秸]法師,使用的魔法當中有自水系和風系魔法衍生出來的冰系魔法,可以製造出許多冰。

  不需像東方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因此西方貴族只要雇用會冰魔法的魔法師,就可以取得大量又便宜的冰。

  其實這種魔法師的副業對魔法的發展幫助很大,正因為他們拉近魔法師和一般人的生活距離,而使得魔法師普遍被接受而不再被教會所排擠。

  其他像風系和火系魔法師受雇於大型鑄造廠也是一例,利用他們的魔法提高爐溫,才能將一般鐵匠鋪所無法冶煉的金屬熔化。

  相較之下,穆當年為了熔化隕石鑄劍,還必須特地建造大型熔爐,才能產生足夠的高溫。

  因為這種緣故,西方在冰品的製作上遠勝過東方,而在這宴會上穆還見識到了一種名洛uB淇淋,口感十分細密的冰點。

  除此之外,還有果凍、布丁,雖然之前住在艾斯特拉時,嘗過鄰居太太做的,還向人家請教做法,但是宴會上的這兩種甜點,卻因洛uB鎮過而更加美味。

  另外還有慕斯(用奶油製成的甜點)、蛋糕和派也是都很可口的點心。

  看過宴席上的菜肴,穆覺得西方的筵席料理在甜點和冰品上勝過東方,不過在熟食上不論是肉類還是蔬菜,東方的調理變化要多出許多。

  席間的熟食多半是些熏、烤、煎、燉、煮的簡單調理,在他眼中還不算精品。

  但由侍者服務,一些熱食直接從爐火上取出,讓客人吃到熱騰騰的食物,也別有一番風味。

  而西方不同地域也各有其特色,普羅西亞因為靠海,所以有不少海鮮料理,又因洛u釵 粟S拉這個對東方的貿易港,所以也常見東方香料入菜。

  帕威魯盛產水果又有發達的畜牧業,因此大量的蛋、乳製品、水果都成為當地菜肴的特色。

  水果甜湯加入松子,奶油濃湯灑上核桃碎粒,紅酒燉煮的牛鞭湯,蛋黃醬調味的牛背肉,蘋果醬汁烤鰻魚,肉汁鮮美的鹿腰肉用乳酪醬調味,熏鮭魚片灑上榛果和黑橄欖碎屑,以香草調理的羔羊,刷上蜜汁烤得金黃的乳豬,新鮮生菜淋上奶油、乳酪、蛋黃、水果各色醬汁,柔嫩的雛雞和小兔肉搭配水果製成的酸甜醬料、細緻的鵝肝醬和美味的魚子醬用鮮奶油陪襯放在烤得香脆的餅乾上┅┅,這些都是今晚的佳餚。

  每樣菜旁都有侍者為客人服務,將所要的分量取給賓客。

  現場甚至還用大塊乳酪雕成鮮黃色澤的動物及人像來佈置會場,與晶瑩剔透的冰像呈現不同風貌。

  侯爵見到穆,特地把女兒叫過來向他道謝和陪禮,那姑娘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像是自知理虧卻又很不甘心的樣子。

  看到這種情形的穆,看了一眼旁邊侯爵,那個表情讓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認為逗弄女兒很好玩,才把自己叫來的。

  看到原本心高氣傲的小姐說話時快哭出來的樣子,心裏覺得有點不忍,(算了!這樣就夠了吧!)

  想說心中的疑問正好可以問侯爵,便藉口有事要談讓米西魯小姐先離開。

  那姑娘離開時回頭望了他一眼,“咦!?”發現了一件特別的事,但是穆並沒有察覺到異樣。

  宴會廳旁一樓有幾間房間供客人談話聊天用,至於二樓的房間則有床可供休息,有許多貴族的外遇偷情就是發生在那種房間裏的。

  侯爵以為穆支開女兒是要講有關之前的秘密行動,所以領穆進到一樓的房間說話,可是沒想到一開口問的竟是他聽說的宴會傳聞。

  聽完之後,米西魯侯爵第一個反應是大笑不已,終於止住笑之後問,“那些事你是不是從傭兵那聽來的?以前我和傭兵在一起的時候,就不只一次被問過這事。”

  看到對方默認,侯爵開始為他說明,酒泉和肉山以及奇獸料理都是以前誇耀財富的做法。

  那種做法東西不見得會更好吃,而且現在的貴族都認為那樣做沒什麼品味,所以除了一些暴發戶以外,已經很少有人那麼做了。

  至於派裏面飛出鴿子,那叫做驚奇派,其實說穿了是充當餘興節目,用來讓客人嚇一跳的幻術,不過大家都知道秘密,失去新鮮感後就不再流行了。

  侯爵補充一句“要是真的從派裏飛出活鴿子,你還會想去吃那個派嗎?”

  想像一下之後,他搖搖頭,“那麼從蛋糕跳出兔子也是幻術表演嗎?”

  這時米西魯侯爵又笑了起來,這個笑法穆覺得好熟悉,經常看見傭兵們有人這麼笑。

  “其實那現在也還有人在吃那種蛋糕的,通常是在只有男人參加的狂歡聚會才會見到的。”

  帶著那種笑,侯爵比了個手勢問,“你這方面怎麼樣?如果你想嘗嘗看那種蛋糕,我可以幫你安排喔!”

  一個大貴族也會比這種手勢讓穆有點意外,大概米西魯侯爵真的以前跟傭兵混得很熟,那手勢是把拇指放在食指、中指間握拳,代表男女間的性事。

  把幾個提示連貫起來,穆終於有些明白,那個笑法在傭兵們談黃色笑話時經常出現,“難道說,所謂白兔不是真的兔子,而是指女人?”

  “就是那樣,在中空的大蛋糕裏藏美女送進去,就不會有人看到女人進出。”

  “讓赤裸的美女戴上兔耳朵、在腰間綁個尾巴,手腳套上一圈毛皮,大家都要說那是兔子,聚會的主角就在大家面前跟兔子演活春宮。”

  “萬一回家被老婆問起有沒有亂搞,每個人都可以對天發誓宴會上沒有女人,因為那是兔子。”

  說完侯爵又笑起來,“當然不一定要是兔子,扮狗扮貓也行。”

  (西方人對男女之事還真是開放啊!)穆雖然在之前曾見識過西方男女交往的大膽,不過沒想到還有這種花招。

  “怎麼樣?如果你到我手下來做事,我辦個歡迎會請你吃大蛋糕。”侯爵又提起招攬之事。

  “不了,我沒辦法在一群人面前做那種事。”

  “哈~哈~哈~,只是開個玩笑!不過我真的想請你到我手下做事,給你的地位和報酬一定會儘量滿足你的。”

  “不過我對傭兵團的生活很滿意,也很喜歡現在的夥伴,對你的好意還是婉謝了。”

  侯爵兩手一攤,“真沒辦法,怎麼你們東方來的人都這樣戀舊,有時候換個環境會有更好的發展的。”

  “你們西方人不也說新的情婦和舊的朋友比較好嗎?”穆答道。

  “真說不動你,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不過你要是改變主意,隨時可以來找我。”侯爵曉得招攬人才不能強求,也只好作罷。

  隨著時間的過去,來到的客人不斷增加,門口的侍者不斷報出有爵位的貴客名號,而看客人到得差不多了,身為主人的侯爵免不了要跟來賓說些話。

  當穆聽到“不管過去有什麼不愉快,今後希望能攜手為國效力”時,赫然發現,客人很少有像侯爵般配劍的軍人。

  既然是軍方首腦,洛u髂辦宴會卻很少有賓客是部屬的軍人,而且護衛的僕役也太多了。

  如果沒推測錯的話,這場宴會的真正目的是招降納叛,就穆所知,來的賓客有幾個在政治上原是和侯爵處於敵對的立場。

  說不定除了自己以外,這些受邀而來的都是本來和侯爵處於敵對立場和中立觀望的人。

  趁著最近政治上的重大勝利,侯爵要進一步擴大自己的政治勢力,所以辦了這個宴會,以拉攏敵對和中立派系的人,款待延攬穆則是順便的。

  因為賓客有許多原先敵對的人,所以要防範突發狀況才有那麼多護衛,說不定還是特地從軍方調來的人手。

  這時穆再一次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行動,已經對這個國家的政治生態產生重大影響,讓他心裏感到不舒服。

  而且以為侯爵這樣的動作太操之過急,有危險性存在,應該不動聲色的挖對方牆角。

  像這樣如果沒能一口氣壓下對手,很容易引來政敵的全力反撲,難道他有把握吃定對手嗎?還是逼出對方所有的實力再連根拔除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不論如何以之前的事件為引,經由這場宴會加溫,不久以後這個國家的政局一定將會有場風暴。

  致詞完後,幾名侍者將今天的主菜推出來,是一隻烤全牛,雖然看起來不精緻但卻顯得很氣派。

  像這樣要讓一隻全牛熟透而不燒焦,要用適當的火力慢烤,最少要烤上一天,算是相當花工夫的菜。

  接著侍者開始切肉,按主人給的名單分送給客人,很快的露出牛身體裏還有東西,原來牛肚子裏塞著一頭豬。

  穆這才驚覺西方也有不輸給東方的精美熟食,這道菜的精緻程度,不在東方的皇宮禦宴之下,那是一道套菜。

  這道菜是在牛肚子裏塞進豬縫好,在豬肚子裏塞進羊縫好,羊肚子裏塞進鵝縫好,鵝肚子裏塞進雞縫好,雞肚子裏塞進乳鴿縫好,每只動物的內側空隙都填滿香料和蔬果的套菜,越是內層的肉就越鮮美多汁。

  想到這種菜分派的意義,穆就後悔沒有早點發覺,好先跟侯爵胡扯自己今天吃素。

  越是尊貴的客人就會被分派到越裏層的肉,如果侯爵分派給自己這種在帕威魯沒有官職爵位的人較內層的肉,勢必會引來旁人側目。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就等於被迫站到侯爵這邊,因為受到主人重視,人家理所當然的會認為他是這一邊的人。

  遲遲沒有分派到肉讓他越來越心驚,到最後侯爵竟然讓他一同分享最內層的乳鴿,鮮美無比的佳餚卻讓他感到難以下嚥。

  就連有爵位和身居要職的高官都只能嘗到雞肉和鵝肉,而主人竟將最多汁可口鴿肉和一個外國人分享,讓許多人議論紛紛。

  這人來赴宴則是米西魯家的馬車接送,和米西魯家有何關係頗令人猜疑。

  侯爵本人更單獨和他在房裏談了好一陣子話,其他客人在房裏和侯爵晤談時,身份越低,人數越多,時間越短。

  有人向侯爵探問,他只回答那是位東方的貴族,因為某個特殊的原因才來西方。

  事實上米西魯侯爵本人是真的這樣認為,以他的儀態風度和出眾的能力,不太可能只是個普通平民,應該是個流亡的貴族。

  主人不肯深入說明,想瞭解更多的人只好從本人下手,一些人上前攀談、在樂隊演奏時邀舞,但因為當事人不想和這些人多作接觸,所以個個碰壁。

  不斷的有陌生人來攀談,讓穆感到厭煩,於是故意喝了幾杯,運氣加速血氣,讓臉色變得通紅。

  雖然神智相當清楚卻假裝酒醉坐在角落休息,有人來了就用頭痛當藉口,讓對方沒法說下去。

  “你怎麼會躲在這裏呢?”這個聲音是聽過的,他望眼看去,原來是米西魯小姐,對於他會來跟自己說話,穆感到有些意外。

  之前發生的事應該會讓他避開自己的,難道有什麼內情嗎?

  發現對方的眼光一直打量著自己,好像想找出什麼一樣,穆覺得很不對勁。

  為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順便看對方會不會透露什麼線索,穆想辦法找話題講。

  而對方卻只是靜靜的聽,直到他說“光因為我結著髮辮就以為我是女的,居然有好幾個男人來邀我跳舞。”

  米西魯小姐終於打破沈默,“你真的是男人沒錯嗎?”

  “這事我在艾洛夫人家就說過了,東方男子都留長髮,然後結成髮辮或髮髻,至於我的聲音只是特殊體質。”

  “那你的胸不是纏起來的嗎?洛u n像比較突出?”那姑娘很不好意思地說。

  “因為我穿了一件胸鎧在裏面,做為一個武者要有能隨時作戰的準備。”

  所謂的胸鎧,其實就是他極少離身的存錢背心,在伯爵的保險櫃裏又撈一大票,裏面的寶石相當值錢。

  所以存錢背心的胸前部位多縫兩層白金幣以加強防護,心臟要害處甚至改用了價值是白金十倍,以米斯裏魯銀打造的神聖銀幣。

  看到半信半疑的眼光“要摸摸看嗎?”他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那小姐等摸到他胸前,確認有層硬物後,兩人才想起來,一個沒出嫁的姑娘這樣撫摸別人的身體,真是太不像話了。

  趕緊縮手之後,兩人連忙看看四周有沒有人注意,要是給人看到,那就太丟人了。

  幸好侯爵正在另一邊向來賓宣佈,他正在籌辦照顧那些曾為國家犧牲的人和他們親屬的計畫,其他來賓都把注意力放在那,所以沒人往這邊看。

  “你知道不知道你鬧了個笑話,你現在穿的其實是女裝。”為了擺脫剛才的尷尬,那姑娘趕緊發話。

  “我穿的是女裝?這種騎士的禮服還有男女之分嗎?”穆感到驚訝。

  “你不相信嗎?”看到他的笑容,米西魯小姐有些不高興,“女騎士的禮服和男性的最主要差異就在於鈕扣的位置,男騎士扣在左邊,女騎士是扣在右邊。”

  穆低頭看自己的扣子,這才注意到是扣在右邊的。

  “剛才我居然還聽到有人在猜測,你是不是東方某個國家的公主呢!”

  侯爵本人不太注重服裝,都是由下人打點,所以面對穆時也沒注意到而提醒他,但別的賓客以髮型、聲音、體型和服飾來看,都認為他是個女騎士。

  (原來是這個原因,難怪會有人來邀舞。)想到自己竟然是穿著女裝來赴宴,這個臉丟得實在不小。

  “謝謝你來告訴我,其實每個人都會有不知道的事情,有時候就因此出醜,所以那時在艾洛夫人家的事,就看在我這麼丟臉的份上,拜託別再生氣了。”

  “之前打了你實在很抱歉,那時是不得已的,測試時侯爵那一擊很痛的,就當作扯平,請原諒我吧!”說完穆低下頭去。

  聽到對方突然提起之前的事道歉,米西魯小姐有點心虛,對方救過自己又反被陷害,卻向自己道歉,讓他一時不知要怎麼回答。

  “那麼我也該趕快回去,再穿著這身衣服留在這實在丟人。”穆起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你剛喝了不少酒,我幫你弄杯熱咖啡給你醒酒再回去吧!”米西魯小姐也起身關心地說。

  “咖啡嗎?好啊!”他早就聽說過,咖啡是一種西方名流士紳常喝,可以提神解醉的飲料,不過一直沒機會品嘗,反正已經夠丟臉了,不差這一點時間。

  “那麼你等我一下!”那姑娘興奮地挽著長裙匆匆離開。

  回來時米西魯小姐手上端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黑色飲料,光是杯中所散發出來那吸引人的濃醇香氣,穆就覺得神清氣爽。

  可是喝下第一口之後他就僵住了,強烈的苦味衝擊著舌頭,那味道足以媲美他喝過最苦的藥,(西方的名流士紳真的經常喝這東西嗎?)

  原來那姑娘故意叫人用雙倍份量煮出特濃咖啡,還不加牛奶和糖,來整這個第一次喝咖啡的東方人。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清醒很多啊!”那小姐帶著點惡作劇的笑容問。

  “只要喝下這杯由小姐親自為我準備的咖啡,不管是喝得多爛醉都會立刻清醒過來的。”穆回答道。

  “不用叫我小姐了,我叫瑪蕾爾妮,其實那味道很苦吧!因為我不是個像蜜糖般討人喜歡的甜美女孩啊!”那姑娘嬌笑著說。

  靠近過來,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說“謝謝你救了我,不過這麼貴重的賞賜可是便宜了你喔!”

  這時瑪蕾爾妮臉上的笑容和剛才略有不同,輕盈地轉身離去。

  第一、二次的相遇,那姑娘總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表情,第三次的碰面的情形則相當混亂,而直到今天晚上,他才發現那瑪蕾爾妮有那麼豐富的表情變化。

  看著離去的身影,穆竟不自覺地又舉杯喝了一口,不知道是否比較習慣了,這杯不加糖的咖啡竟沒那麼苦了,而且還帶著幾許酸澀和微甘。

第二十五章

為盡到禮節,穆離開前先去向侯爵辭別,並告知明天就要離開。

  侯爵一臉忍住笑的樣子,顯然是已經知道他為何急著離開,曉得穆的為難處,主人也不再挽留。

  不過侯爵對此事的看法倒和之前的修可拉相同,從他對東方人的瞭解情形來說,女人是沒有機會學成這樣的武藝和兵法政略的。

  如果真是女性的話,那根本就沒必要為了穿上女裝而感到尷尬,比較有可能的情況是買衣服時弄錯,而店員也判斷他是女性才沒說。

  侯爵喚來侍者,吩咐備車送客人回家,經過今天的晚宴,對於這事穆已有警覺,雖然已經被認為和米西魯家關係密切,但他並不想讓人加深這種印象。

  可以看出侯爵本人是個有能力和雄心的人物,他深知東方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說法,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隨時會被犧牲掉。

  這種事自己以前也遇過,只是現在處在不同的立場,留在傭兵團裏,以後可能還會和軍人扯上關係,但對穆來說,他沒有必要和軍人太過親近。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想走路回去,穿著女騎士的禮服,晚上自己一個人走在路上也是滿引人側目的。

  所以他拒絕由馬車送他回旅館,而提出借馬的要求,請侯爵等明天再派僕人把馬領回。

  “何必用借的,既然你沒有馬可用,我送你一匹好了。”侯爵很豪爽地說。

  穆愣了一下,自己剛才就應該想到這點的,這禮物收和不收都有問題,不過權衡利害之後,還是接受了饋贈。

  於是米西魯侯爵改交代僕人帶客人到馬廄,讓他自己挑選一匹喜歡的馬當作禮物。

  “多謝你的慷慨贈禮。”穆向主人致謝。

  “哪里!比起你為我家所做的事,就算是馬廄裏的馬都送給你也不算什麼。”

  這話旁人聽了會怎麼想,穆心裏很清楚,只是現在的情勢,主導權並不在他手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離開。

  在一名執事的引領下,穆到了馬廄,執事向三名馬夫交代主人的意思後就侍立在旁。

  主人會慷慨的贈馬,這必定是一位貴客,所以馬夫爭相向推薦馬匹,以討好客人,希望他能在侯爵面前稱讚幾句。

  先將馬夫們推薦的馬口腔檢視一遍,再看看地下的馬糞,看到這情形,馬夫們立刻就曉得這客人是懂得鑒識馬匹的,

  從馬的牙齒可以知道馬的年齡,而口腔顏色和馬糞則可以看出其健康情況,這是鑒馬的基本。

  接著又檢視了馬的骨架、肌肉和脂肪分佈情況,骨架修長、肌肉強健、脂肪均勻的馬,速度和耐力自然較佳。

  由於品種不同,西方馬在體型上遠比東方馬大上許多,帕威魯西部的草原盛產馬匹,更是有不少好馬。

  在東方將高大的駿馬稱為“龍駒”,武將們都不惜花費鉅資搜求,侯爵家的馬,任何一匹送到東方去都可以賣到驚人高價。

  從當中挑出一匹褐色的年輕雄馬之後,馬夫趕緊替客人裝上馬轡、馬鞍、韁繩和馬蹬等馬具。

  穆又看到旁邊另外有幾匹看起來更好的馬,不過馬夫卻沒有推薦,想來應該是侯爵和小姐的愛馬。

  等馬夫忙完之後,他按照所知的西方習俗掏出四枚銀幣,給包括執事在內的四人小費。

  他發現馬夫們很高興,但執事接過小費時卻顯得有些為難,不過為了不使客人沒面子,還是接下來。

  穆跨上馬,就在執事引路下往大門移動,在沒人的地方才問,剛才自己那麼做有何不妥。

  對方這才告訴他,小費是在像餐廳、旅館之類商業經營的地方才給的,在貴族家和宮廷是不應如此的。

  “謝謝你的告知,那就當做是我受教的學費吧!並請代我向侯爵致謝。”

  虛心求教的態度讓執事對這個客人頗有好感,在走出大門之後,騎在馬上的穆回頭時還看見他低頭向這邊行禮。

  (在東方時常聽說西方來的人不知禮儀,其實只是因為禮節的不同所造成的誤會,即使是現在,我對西方風俗的瞭解也還是不夠!)穆心想。

  這天穆知道了不少事情,這算是今晚他在米西魯家的最後收穫。

  回到旅館將馬交給僕役照顧後,他進到房間去休息,對這幾天所發生的事仔細考慮後,認為可能會對傭兵團的未來發展有影響。

  回去以後這些事應和團長講清楚,那樣對諾修判斷該如何行動多少會有點幫助。

  離開時穆帶的行李並不比從艾梅拉城出發時少,當時還要送貨,才額外帶了不少東西。

  現在的大批行李卻是受習慣的影響,東方人若出門旅行或遊玩,都常常帶著大批當地的土產禮品回去分贈親友。

  最近收入豐富,金錢方面十分寬裕,出門時不知不覺就買了許多禮物,準備帶回去分送給人,等他發現時行李已經變得很多了。

  正因為這樣他才決定收下馬匹,好搬運大批的行李,反正不管是接受贈禮還是乘米西魯家的馬車回旅館,都會被認定和侯爵關係密切。

  所差的是乘車只有一次,馬卻要一直帶著,若隨便賣掉人家的贈禮,則有點說不過去。

  但也可以把這當成是他做事的報酬,然後不再和侯爵有瓜葛,只是這種想法有點一廂情願,未必就真能擺脫和米西魯家的關係。

  反正已經收下了,有什麼嚴重的後遺症目前還看不出,至少回去的路上會輕鬆許多。

  在回去前還有一件事情要辦,就是到米拉鎮去拜訪艾洛夫人,向他說明他和侯爵協議辦理戰災孤兒院一事。

  這件事如果夫人願意投入當然是最理想,那只要將有實務經驗的珍推薦給他當助理就行

  即使不願意也只要掛個名就行,再請他將實務交給珍去做,如此一來不必花費心力,就可以得到籌辦孤兒院的慈善美名,相信任何人都會接受。

  由於騎著馬又不用繞道,即使穆因為載著不少行李,不想太苛使馬匹而沒有驅策快跑,仍在當天傍晚就已經到達米拉鎮了。

  來到門口,還沒有說出要求見夫人,認得他的門房就已經請他進入,說“我家夫人正在等候大人的來訪。”

  (夫人已經知道我會來拜訪?大概是侯爵已經先派人通知他的緣故吧!)穆這麼推想,而事實也是如此。

  艾洛夫人一向對慈善事業有興趣,經常贊助相關機構,侯爵寫信請他主持這件工作,當然也是樂意之至。

  原本接到消息後就想回卡倫和侯爵談論細節,但信中提到是由穆提議請他辦理的,這幾天可能會去拜訪夫人以說明詳情。

  就因為這樣,夫人才留在米拉鎮,打算等他拜訪以後再離開,穆也因此才沒失去向他推薦助手人選的機會。

  艾洛夫人留他下來共進晚餐,這頓飯雖沒有昨晚的豐盛,但愉快的用餐氣氛卻讓人胃口大開。

  至於推薦人選的事,艾洛夫人當然是毫不遲疑地答應,就在賓主盡歡的情況下,穆辭別了夫人。

  這時夜色已深,就直接在鎮上找一家旅館住下。

  “穆!”

  經過旅館的餐廳時聽到有人叫自己,他轉頭望去,“亞雷克?”聲音來源竟然是團裏的魔法師。

  “果然是你!”亞雷克高興的說。

  “你怎麼會在這呢?”兩人同時問道。

  “我今早才從卡倫要回艾梅拉去,剛好有點事要來這辦,現在已經處理好了,今晚就打算住在這裏。”穆先回答。

  “你不是去參加測試嗎?還順利嗎?”

  “你看!”穆取出大劍士之證晃了晃。

  “我就知道憑你的本事一定沒問題的。”亞雷克笑著說。

  “那你呢?怎麼會來這裏?”

  亞雷克使了個眼色,穆馬上明白他的意思,(這件事有機密性,不能在人這麼多的地方說。)

  既然這樣只有等晚點沒其他人時再問,亞雷克則拉著他入席,邀他一起喝酒。

  同桌的人還有團裏的另一位魔法師葛萊夫,第一中隊的副隊長巨漢傑利,和另外幾名第一中隊的隊員。

  大家知道穆拿到了認證資格,都舉杯道賀,不過他已經吃過晚餐,現在有興趣的只有亞雷克一行人來此的目的。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吃得酒足飯飽,回到房間沒有旁人在場時,穆才向亞雷克提出問題。

  “我們是來對付水怪的。”亞雷克故做神秘地說。

  “水怪?”

  “哈……哈……哈……說水怪是誇張了點,從目擊者看到的描述來看,應該是只鱷魚,只不過體形相當驚人,可以撞壞較小的船隻,估計最少有二十五呎以上。”

  “米拉湖又不是南方的熱帶沼澤,聽說只有那裏才可能出現這麼大的鱷魚啊!”

  帕威魯北方的雷德懷亞山阻擋了冬季的北風,因此這個國家很少降雪,但冬天的水溫也不適合像鱷魚這種大型爬蟲類生存。

  “到底是怎麼出現這種東西的,其實目前還不清楚,不過它出現才十幾天,就讓鎮上的人傷透腦筋了。”

  “十幾天?之前我來鎮上並沒聽說有這種東西啊!”

  “這裏是個觀光避暑地,要是傳出去湖裏出現吃人巨鱷,還有遊客敢來嗎?所以鎮上的人設法封鎖消息,又暗中請我們來對付。”

  “也就是說,只要在消息傳出去之前把鱷魚消滅掉,就不會影響到鎮上的觀光事業,所以你才不肯在人多的場合講是嗎?”到這時,穆才大致把情況掌握住。

  對付水中生物還是由屬性適合魔法師來最有效,雷系魔法因為能在水中有效傳導,被認為是最有效的。

  冰系魔法會奪走大部份水中生物的體溫,尤其是爬蟲類,能有效的削弱它們,所以也相當好用。

  闇系中的也有幾種魔法可以使生物中毒,用在水中也很有效,只是有污染水源的問題存在。

  亞雷克擅長的是雷系和火系魔法,葛萊夫擅長冰系和闇系,兩人對水中生物都有適用的招式。

  至於沒有來的艾馬利克,擅用的風系和火系魔法使用起來都事倍功半,所以才未同行。

  至於傑利和其他幾名隊員來則是因為他們精於泳術,在水上有什麼突發狀況也比較能派上用場,而且第一中隊的隊員平日有投擲標槍的訓練,改用魚叉也是一樣能殺傷水中生物的。

  “那你們明天就要開始進行工作了嗎?”穆問道。

  “我們已經來三天了,就是沒找到那只該死的鱷魚,不然早收拾掉了。”亞雷夫苦笑著

  米拉湖的面積不小,沿岸又有相當多地方可以隱藏,雖然是只龐然大物,想找到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聽到他們遭遇的困難,穆決定幫他們個忙,“從空中找怎麼樣?”

  “要是能從空中找就好了,可惜我們沒有人會飛翔咒文。”亞雷克無奈地說。

  穆沒有開口回應他,只是一直指著自己的鼻子。

  片刻之後,亞雷克吃驚地反應過來,“你是說你會飛翔咒文?”

  “不是會飛翔咒文,而是我有辦法從空中找東西。”

  這時亞雷克想起之前有人跟他說,穆有一隻可以像使喚魔般驅使的鳥。

  “是用那個像使喚魔的鳥嗎?”

  “是啊!不過叫出它來找東西時,會消耗我不少體力,所以那時我需要休息好恢復體力,而在找到目標以後它會在上空繞小圈子,那時你們就可以按照指示過去。”

  將魂魄的一部份轉移到式神上,就可以看見式神所見這一點,穆並不想讓人知道,所以用這種方法來指示,以免被亞雷克他們看出破綻。

  “嘿……嘿……要是能空中找的話,明天就可以宰了那只該死的鱷魚回去了,要是你早點來就好了。”亞雷克興奮地搓著手說。

  “嗯!不過你的酬勞我可能還要和葛萊夫和傑利商量一下。”亞雷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不用了,明天大概也不用我動手,只是幫你們找一下目標,改天請我喝一杯就好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改天我們一定請你一頓,那我現在就去和其他人說,那明天的事就拜託了。”

  說完亞雷克去通知其他人這件事,看時間差不多了,穆也回自己的房間去,一切就等明晨的到來了。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做好準備之後來到湖邊,看到傑利他們帶著的魚叉,穆建議他在魚叉上綁上繩子。

  他在東方的港口曾看過漁民攜帶綁著繩子的魚叉出航,聽說是用來補鯤魚(鯨魚)的,不過這方法西方的漁夫也會用。

  他實際看到這種用法是在艾斯特拉港,當時看到漁夫拖著一條大旗魚回港,那魚身上插著幾隻帶繩的魚叉,而繩子就綁在船尾將獵物拖回港口。

  用這個方法,只要船不會被拖進水裏就沒問題,魚叉帶有倒勾難以掙脫,因此中叉的獵物很難逃生。

  聽了這方法,傑利覺得不錯,就去找繩子綁魚叉。

  身材高大的傑利留著一頭看來有點土氣的褐色短髮,給人一種樸實鄉下壯漢的感覺,他平日溫和的個性更加深了人家這種印象。

  不過作戰時他卻會變成勇猛可靠的戰士,依照情況的不同,他會使用戰斧或戰錘,配合他驚人的力量給敵人致命的猛擊。

  可能是因為力氣大的關係,習慣用力量來解決問題,有時頭腦顯得不太靈光。

  但他有一個為人稱道的好處,就是對別人有用的建議會立刻虛心接受,而不會為了面子,堅持己見的蠻幹,所以很多人都喜歡和他一起行動。

  就在傑利他們找繩子、綁魚叉時,穆把式神喚出,讓魂魄依附在上面去搜尋目標。

  對於穆有類似使喚魔的東西,幾個人都聽過,不過實際看到時還是很驚奇,而兩位魔法師更是有興趣,雖然有感覺到某些不尋常的部份,但兩人也說不出來是什麼。

  而從空中找東西要比從地上找東西容易多了,只要發現水面上有東西和影子就接近看清楚點,不過可疑的東西還是不少,逐一靠近檢查也是挺耗心力的。

  最後中於在一個小峽灣發現了目標,這個向內凹的峽灣如果從湖面上空來找還真不容易發現。

  可是在看過那東西之後,他總覺得不對勁,(那真的是鱷魚嗎?)

  讓式神維持在目標上方盤旋之後,他讓注意力回到眼前,亞雷克他們看見空中的黑鳥開始盤旋,都變得精神振奮。

  “對了,亞雷克,你們知不知道有其他只是頭像鱷魚的動物,呃!我的意思是那個會不會是個只是頭長得像鱷魚的東西?”穆問道。

  “是有幾種傳說中的動物是長著鱷魚頭的,其中最有名的是前半身像獅子,後半身像河馬,會吞食邪惡者的靈獸阿姆特(埃及神話中冥府之王奧塞利斯手下的怪獸)。”葛萊夫回答他。

  這個有著一對罕見的紫色瞳孔的魔法師又補充道“不過那些都是傳說中的怪獸,沒聽說過在哪里實際出現過,真要是靈獸的話,那就很不好對付了,不過不太可能吧!”

  穆卻不這麼想,在空中所見的目標,把身體藏在水下,只露出一個鱷魚頭,但水中的影子卻不是這麼回事。

  在東方時,穆就在南蠻地區見過鱷魚,肯定它們水中的身影絕對不會是那個樣子的,但是葛萊夫說的幾種怪獸卻沒有一種完全符合特徵的,所以他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我跟你們去看看好嗎?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好啊!既然你有興趣就一起來吧!不過你只要在旁邊看就好了,剩下的事讓我們來就夠了。”亞雷克輕鬆地說。

  當船駛近小灣時,已經不用再盯著目標,所穆召回式神,好讓自己回復到最佳狀態,因為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還不知道,最好還是小心點。

  亞雷克他們商量好,先由力量最強的傑利射出魚叉,這樣讓對手就逃不掉,再讓兩位魔法師輪流用魔法攻擊,再以其他人的魚叉作輔助,這樣就可以輕鬆完成工作了。

  穆也覺得他們的方法不錯,但有點不安,只是不能明白講出來。

  接近目標時,對方閉著眼睛正在休息,如果不仔細看,還真像一大段腐朽的浮木,水下的身影在碧綠的湖水隱藏下,除非是從空中觀察,要不然是看不清形狀的。

  傑利握緊魚叉,而兩名魔法師也開始唱誦咒文,準備給對手強大的打擊。

  因為如果射頭有可能被頭骨擋住,魚叉不易穿透深入,容易被掙脫,所以傑利瞄準水線下的身體,將魚叉奮力擲出。

  但是“喀!”的一聲,魚叉像射中石頭一樣,竟被彈開來了。

  傑利投擲的標槍,威力足以貫穿身穿鐵甲的人,竟然會射不進這傢伙的身體,實在是出乎意料。

  當大家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時,受到攻擊的對手已經睜開雙眼,準備反擊了。

  它張口吞下一大口水,然後噴出一道水柱,直射對它最有威脅性,正在詠唱雷擊咒文的亞雷克。

  突然受到強力水柱攻擊的亞雷克,不但詠唱咒文被打斷,強烈的衝擊差點就讓他從船的另一邊摔進水中。

  幸好穆因為早就知道那不是鱷魚,事先有心理準備,及時拉住他,要不然在這種情況下落水,實在是十分危險。

  眼看傑利的攻擊失效,亞雷克的咒文被打斷,完成咒文的葛萊夫也顧不得瞄準就將冰封咒文發出,如果對手再噴一次水柱,他大概會跟亞雷克一樣。

  然而對手比他早一步動作,低頭潛進水中,當它下潛時,身體和尾巴抬起來露出水面,這時大家才看清楚傑利失手的原因。

  那絕對不是鱷魚,因為不會有鱷魚在身上長了龜殼和鰭的,就是因為那身堅硬平滑的殼,傑利的魚叉才會被彈開。

  他們的敵手是一個有鱷魚的頭和尾巴,身體卻像只海龜,還會噴水攻擊敵人的奇怪生物。

  而落空的冰封咒文在剛才那怪物所在位置旁形成一大塊浮冰,並沒有對它造成什麼傷害。

  “那是什麼?你們有誰知道嗎?”穆問道,但大部份的人都心有餘悸的搖頭。

  “那應該是一隻奇麥拉(希臘神話中有龍頭、羊頭、獅頭的三頭怪物),反正絕對不是鱷魚就對了。”亞雷克說。

  穆還想問清楚點,可是這時船身受到劇烈衝擊而晃動,好和什麼東西相撞一樣,船上的人緊緊抓住旁邊的東西才穩住身形。

  “該死!那傢伙想撞沉我們的船,只要給它這樣撞下去,船遲早會完蛋的。”葛萊夫說。

  “它敢再來一次,我馬上叫它好看。”亞雷克恨恨地說,同時在空著的手上聚集魔力。

  “大家小心!不要碰到水。”他警告說。

  只有葛萊夫立刻會意過來,幫他補充說明,“他要用電球攻擊,注意點,不要被電到了。”

  當大家再一次感受到衝擊時,亞雷克用不念咒文的方式,直接向船邊的水中放出電球。

  因為這次的衝擊,船底開始滲水,不過船上有補漏用的膠泥,幾個人把它補在漏水處,暫時解決了問題。

  “怎麼樣?幹掉它了嗎?”傑利問。

  “應該還沒有,剛才那個魔法威力不夠強,只能讓它麻痹,吃點苦頭而已,還不足以打倒那傢伙。”

  “它在那裏。”一名隊員大喊。

  那怪物剛才受了電球的攻擊,雖然只是造成麻痹和痛苦,沒有受到重傷,但也不敢再去衝撞船隻。

  因此改用水柱攻擊船上的人,不過已經見過它的水柱攻擊,船上的人早有準備,輕易地閃過水柱。

  連噴兩道水柱落空後,隊員們將船劃過去,而傑利也準備好魚叉攻擊。

  但這怪物看到船隻接近,又潛入水中失去蹤影了。

  過了片刻都沒見到它浮上來,水面一片平靜,“那個怪物是逃走了嗎?”穆問道,但還沒有人說話,就先有回答了。

  船身竟然開始打轉起來,這時大家才發現以船為中心,有一個漩渦在轉動。

  “那個傢伙會水系的魔法,不過這種程度的漩渦還不夠讓船沉沒,它可能是想轉暈我們,再發動攻擊。”葛萊夫喊道。

  再轉了十幾圈以後,旋轉的速度開始變慢,“小心!那傢伙要攻擊了。”話剛說完,一道水柱就噴過來了。

  這道水柱撞在一名隊員身上讓他摔倒,幸虧它因為不敢太過靠近,從遠處發射的水柱力量不夠,沒有造成多少傷害。

  連續幾次用這一招,用漩渦轉暈他們,再用水柱攻擊,每次都有人被撞倒,雖然沒有造成多大傷害,但卻是他們單方面的挨打。

  “這樣下去不行,它很快就會靠近攻擊我們,有沒有什麼辦法阻止它啊?”穆大喊。

  “這樣轉,我頭都被轉暈了,沒辦法集中精神用魔法。”亞雷克有氣無力地說。

  “我也是。”葛萊夫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

  “我已經比較習慣了,只要那傢伙噴水的時候夠靠近,我就可以給它點顏色瞧。”傑利抓緊魚叉說。

  “傑利,那怪物在潛進水裏的時候,尾巴都會抬起來露出水面,那是最好的攻擊目標和時機。”穆說道。

  “沒問題,看我的吧!”

  可是又連轉了兩次,那怪物還是只敢在遠處噴水,直到第三次,它才突然在離船幾公尺處浮出水面,張口噴出水柱。

  一名隊員被擊中以後,這股強大的衝力將他撞向船邊還止不住去勢,就這麼落水了。

  看見得手的怪物,立刻往水中潛,但是就在尾巴抬起來的那一瞬間,傑利的魚叉深深地刺進了那條鱷魚尾巴。

  尾巴傳來的劇痛,讓怪物顧不得去攻擊落水的人,拼命翻轉著想擺脫魚叉,船上的人這時趕緊把落水的同伴拉上來。

  綁在船上連著魚叉的繩子被拉直,這時沒有人滑的船,也因為這股力量被拖著向前移動。

  而很明顯的,水面露出魚叉的尾端的地方,就是那只怪物尾巴所在的位置。

  精神已經恢復過來的亞雷克和葛萊夫,分別開始詠唱他們最有威力的雷系和冰系咒文。

  一道強大的雷擊落在水面上,接著冰封咒文也在魚叉所在的位置形成一大片浮冰之後,船慢慢地停了下來。

  “怪物死掉了嗎?”一名隊員問。

  “可能吧!還不要大意,先把它拖回去再說。”葛萊夫說。

  擔心一條繩子可能不夠牢固,隊員們又用幾條繩子套住怪物的四肢再拖回去。

  將船駛回的途中,穆問兩名魔法師。

  “這到底是什麼怪獸啊?為什麼說它是奇麥拉?奇麥拉不是傳說中有三個不同的頭,龍的翅膀,獅子的身體,尾巴是條蛇的怪獸嗎?”

  “你說的是神話裏的奇麥拉,在我們魔法師來說,奇麥拉是‘魔法合成獸’的總稱。”亞雷克回道。

  “這種會用魔法又從沒聽說過的怪物,應該是人為製造出來的魔法合成獸沒錯。”葛萊夫也開口說。

  “那麼你們說的奇麥拉都會魔法嗎?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

  兩名魔法師這時顯得表情十分凝重。

  “私下製作這種有相當攻擊能力的奇麥拉是被禁止的,可能有某個魔法師私下違反規定,製造了它。”

  “像這樣的奇麥拉為了提高它們的能力,製造者會在培養階段就在身體裏放進人造或天然的魔晶核,有許多的魔獸就是因為體內有天然形成的魔晶核,所以可以使用魔法。”

  “就像芬里爾嗎?”穆問道。

  “沒錯,越好的魔晶核,奇麥拉和魔獸的魔力就越強,這只的體內應該有水系的魔晶核。”

  “在完成之後,製造者會用魔法水晶對魔法合成獸做精神控制,可能是在還沒有做精神控制之前,發生什麼事故,讓它逃了出來。”

  “這件事相當嚴重,我們得儘快通知魔法師協會,請他們派人調查,究竟是誰在違反規定,製造這種合成生物?還有目的是什麼?”

  回到鎮上的岸邊,引來一大群人圍觀,亞雷克請鎮長找來一群人手,合力將這只魔法合成獸拖上岸,再用繩子固定住。

  有人拿尺來量,發現它沒有原先推測的長,只有二十呎左右,但因為身體的關係,所以並不比二十五呎長以上的鱷魚小。

  正當眾人圍觀,議論紛紛時,它竟然睜開眼睛,動了一下,原來它並沒有死。

  一群人驚叫著逃開,傑利拿起魚叉就要往它頭上刺。

  “等等,傑利,不要殺它。”葛萊夫趕緊阻止。

  “為什麼?剛才我們差點就被它宰了,為什麼要我別殺它?”傑利有點不高興的說。

  “傑利,因為它還有用,這個傢伙應該是還沒有做精神控制就逃掉的合成生物,只要對它做精神控制,就可以命令它找出逃走的地點,這對追查在幕後製造這種東西的人很有幫助的。”亞雷克趕緊解釋。

  “而且這傢伙在陸地上並沒有那麼危險,何況現在又被綁得緊緊的。”葛萊夫說。

  這時,這只合成獸好像求饒一樣,竟然在流淚,讓大家都嚇一跳。

  (聽說鱷魚沒眼淚,海龜則會哭,本來以為它是只有龜殼的鱷魚,現在看起來倒像有鱷魚頭和尾巴的海龜。)穆心想。

  看到這種情形的傑利,把魚叉刺在地上,“好吧!就聽你們的。”

  兩名魔法師立刻寫信,請幾名隊員分別送去附近的幾處魔法師協會,通知他們這件事,並請派人帶精神控制所需要的魔法水晶,前來協助處理。

  在隊員的提醒下,傑利提出提高酬金的要求,而兩名魔法師則要求協助看管、照顧奇麥拉。

  和鎮長交涉的結果,鎮長同意提高酬金和協助在這段期間幫忙照顧這只魔法合成獸,但是條件是要開放遊客參觀這只怪獸,如果不答應的話,就不同意這兩件事。

  兩名魔法師在鎮長和旁人的勸說下,最後勉為其難的答應了,至於傑利,本來就對這點沒什麼意見,倒省了鎮長不少工夫。

  因為隊員們要送信,兩位魔法師和傑利要留在這處理這只合成獸的事,所以不能離開,請穆先回去跟團長報告這裏的事。

  其實穆對這只奇怪的海龜很有興趣,想和傑利交換,但魔法師們覺得不妥,認為這是他們的工作,而且穆也早該回去了,所以義正嚴詞的拒絕請求。

  次日早晨,穆在好奇心沒有完全被滿足的情況下,又再來看了一次這只魔法合成獸,鎮長這時已經叫人連夜搭起圍欄,準備收費讓觀光客參觀了。

  帶著有點婉惜的心情,像是遺憾沒能看到一場精采好戲的最後,穆跨上馬往艾梅拉城出發。

第二十六章

騎著馬,從米拉鎮回到艾梅拉城不過一天半的路程,從出發後到現在的二十幾天,還真是發生不少狀況,不管怎麼樣總算是回到艾梅拉城了。

  回去之後,穆先把行李放回自己的營帳,再把馬送到騎兵小隊那裏寄養,這樣對沒時間照顧馬的穆和需要優秀馬匹的騎兵隊可說是互蒙其利。

  雖然維黛安和部屬大部份都出任務去了,不過還是有負責照料馬匹的人留下來。

  看到這匹馬的留守人員對它稱讚不已,認為隊裏的馬只有維黛安的愛馬可以相比。

  把東西安置好以後,穆到團長的營帳去找諾修,稍早的時候,諾修就已經知道他回來了,正在等他過來報告這次去參加認證的經過和結果。

  穆把其中一部份認為無關緊要的事,像認識了艾洛夫人就略過不提,而救了瑪蕾爾妮的事,也是含糊帶過。

  但當聽到侯爵的名字時,諾修身體也忍不住震動了一下,認證經過和之後的密訪,穆交代得比較清楚,至於取得密件的過程,穆也是簡單帶過沒有詳細說明。

  對接下來的局勢變化,諾修就沒有什麼強烈的反應了。

  穆也明白,這些重大變故諾修應該早就有情報,知道大致的概況了,只是他牽涉其中讓諾修感到意外罷了。

  他現身在宴會上不過是四天前的事,應該還沒那麼快傳到諾修耳朵。

  不過這幾天諾修應該對局勢的變化作過相當的研究。

  接下來則是代亞雷克他們回報狀況,提起那只合成獸的事。

  聽到這樣的事,諾修沉思片刻,問道“你覺得那種合成獸有什麼用呢?”

  這個問題穆早就想過了,毫不猶豫的回答“像那種只要一上岸就沒什麼威力的合成獸,唯一的用途就是水上作戰,例如……破壞航運。”

  “看來我們兩個的想法差不多啊!”諾修平靜的說。

  除了陸上交通之外,帕威魯和普羅西亞兩國間的運輸,水運也占了重要地位。

  源自遙遠的西方山地,流經帕威魯和普羅西亞的沙法亞河是兩國的水運主幹,只是從帕威魯順流而下,要比從普羅西亞逆流而上快得多。

  沙法亞河有一條支流經過米拉湖,這就能說明為何會有那種東西出現在米拉湖了。

  誰在幕後主使這個合成獸事件,只要往擾亂兩國河道航運誰會有好處去想,可疑的物件就不會太多了。

  接著兩人就已有三名大劍士的傭兵團的改編工作,和未來可能的情況進行討論。

  當討論結束後,諾修看著穆離開的背影歎道“才放他出去三個禮拜,就發生這麼多狀況,真是個危險人物。”

  回到槍兵中隊之後,穆把在卡倫和米拉兩地買的禮物送給隊員們,女兵們收到的是緞帶和蜜餞,男人們收到的是酒和食物,幾個未成年的則是拿到糖果。

  幹部們也收到了不同的禮品,像比茲是一把短劍,貪吃的波瓦森收到的就是卡倫名店的美食,文姬則是卡倫最新流行款式的長裙。

  其他隊上的重要幹部也收到了禮物,諾修、多尼爾、萊安這些男性幹部收到的是名貴的好酒。

  女性幹部則是衣服飾品,蕾茵是銀髮飾,維黛安是金耳環,至於菲莉亞則是那件穆買錯了的騎士禮服。

  西方人沒有這種外出旅行回來帶一大堆東西分贈親友的習慣,因此收到禮物的人都很高興,如果,沒發生某些意外的話。

  帶著禮物去探望還在養傷的修可拉,因為養傷的人不適合喝酒,所以穆帶去探病的是卡倫正流行的紙牌,好讓修可拉可以玩牌打發時間。

  修可拉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就快出院了,精神也顯得很好,所以兩人談了很久的話。

  聽到穆講起這幾周的事,修可拉除了對他的經歷聽得津津有味,也很驚訝局勢竟有這樣的變化。

  穆特地向他問起侯爵提過的另一個東方來的傭兵的事,修可拉待在這一行已經不少年,對其他傭兵團應該有所瞭解。

  那名東方的武者有和身為大劍師的侯爵相當的實力,除非後來發生意外,應該不會一直默默無聞。

  “八年前的戰爭…,傭兵團…,奧克斯…,像熊一樣強壯的東方劍士…”修可拉努力的搜尋過去的記憶。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八年前的戰爭確實有這麼一號人物,當時他所屬的傭兵團我記得叫黑色獅子。”

  “那個傭兵團因為在戰役中表現傑出,後來被普羅西亞收編為正規軍,之後擴充成一個師團,聽說團裏幾名重要幹部被封為騎士。”

  “後來戰爭結束後論功行賞,許多人都受到獎賞,正副團長甚至被封為下級貴族。”

  “像那樣的情形是大型傭兵團最理想的出路,能那有樣的發展也是諾修的目標。”

  “所以剛才提到的那個人,如果沒意外的話,現在應該在普羅西亞當騎士,甚至有更高的地位。”修可拉作了這樣的結論。

  “謝謝你的分析,修可拉先生,說不定我們以後就會遇到那人呢!”說這話時,穆卻想著另一件事。

  (將來最好的出路就是當官嗎?算了!真到那個時候我應該早就離開了。)比起結論,前面的話更讓他在意。

  “好看嗎?”說這話時蕾茵輕撫著自己的頭髮,他正戴著穆送的銀髮飾。

  對於蕾茵跑來槍兵隊這裏,讓穆看戴上他送的發飾有多好看時,穆也只能一直稱讚,不過這不是蕾茵來這的真正目的。

  “你這次回來帶了很多禮物回來送人喔!”

  “是啊!這有什麼不妥嗎?”上次在米西魯家給小費的教訓,他還是印象深刻。

  “這沒什麼不好,不過送的東西不恰當就不太好了。”蕾茵回答。

  (什麼!難道我送錯了禮物,聽說送女性戒指是求婚之意,難道送耳環還是發飾也有特別的意思。)穆有點緊張起來。

  “你也送菲莉亞和多尼爾禮物吧!問題就發生在那裏了。”接著就開始說昨晚發生的事。

  蕾茵在前天收到穆請人送去的銀髮飾,昨晚就戴著和菲莉亞到酒店去喝酒,在那遇上多尼爾,正在喝穆送的好酒。【許多酒店可以自己帶酒,甚至寄放在店裏。】

  看到兩位女性時,他稱讚蕾茵的新發飾很好看,蕾茵回答是穆送的禮物,多尼爾又問菲莉亞收到什麼禮物。

  菲莉亞說收到的是騎士禮服,多尼爾馬上就大笑起來了。

  他說就他所知,穆送給其他女性幹部的都是飾品和漂亮的裙子,只有菲莉亞是收到這種東西。

  “果然他也覺得你兇暴得不像個女人,只適合穿那種衣服。”多尼爾這麼說。

  就在他剛說完的同時,菲莉亞已經抄起旁邊的酒瓶。

  由於距離太近,多尼爾根本來不及閃開,穆送的那一瓶酒砸就在頭上,把他打得暈倒在地。

  連多尼爾有沒有因此而死掉都不確認,菲莉亞就怒氣衝衝的走掉不喝酒了。

  現場就只剩下蕾茵善後,叫人幫忙把多尼爾抬到醫院去包紮傷口。

  “所以你最近小心一點,不要靠近菲莉亞。”蕾茵這麼警告。

  聽到這件事,穆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穆對菲莉亞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團裏只有菲莉亞會讓他如此,這和實力無關,若真要打的話,他和多尼爾都不會輸。

  執行工作時的菲莉亞不會令穆感到恐懼,因為那時的他不會做出危害任務安全的行為,所以還可以預測他的行動。

  可是當沒有任務時,菲莉亞的兇暴行為就經常超過穆的常識範圍,讓他完全無法預測,不曉得接下來菲莉亞會做出什麼事來。

  如果菲莉亞的怒氣是針對別人還好,如果是自己得罪他的話,那就像坐在不知何時會噴發的活火山旁,災禍隨時可能發生,可是又無法預知防範。

  這種不知會何時以何種形式發生的災難最叫人恐懼,所以穆會產生這種感覺。

  聽到這不幸的消息,“拜託,幫我去解釋。”穆只能把希望放在蕾茵身上。

  他當然不會說那原本是買來自己穿的,對蕾茵的說詞是因為菲莉亞是團裏職位最高的女性,以後在正式場合上可能會需要穿禮服,所以才買來送給菲莉亞。

  其實就算他不拜託,蕾茵也會替穆說好話,但是來這發現一件事以後,就改變了主意。

  蕾茵伸出手指,像在調情似的輕輕地在穆胸前畫圈圈,“穆,這段時間不見,你的胸膛變厚不少耶!”

  聽到蕾茵用那種口氣講話,穆就覺得頭皮發麻。

  這段時間他聽過很多女隊員用這種撒嬌的口氣講話,當他們這樣說話的時候就表示有所要求,沒想到蕾茵也會用這一招。

  “我看到有一件很好看的衣服,我好想要喔!”

  “嗯!還有街上新開一家彩虹館,聽說他們的菜很好吃喔!”

  穆馬上就醒悟過來,蕾茵為什麼在他胸前畫圈圈,蕾茵知道穆的存錢方式,當然明白他胸前變厚代表什麼。

  自己的家當已經被摸清楚,也沒有可以利用的籌碼,這種單方面占盡優勢的談判還是早點投降算了,拖久了說不定對方又想到其他要求。

  “明天沒有臨時工作的話,我就帶你去買那件衣服,再請你去那家餐聽吃飯,拜託你了。”

  “這是請求我跟你約會嗎?既然你這麼誠心拜託,那我就答應你吧!”蕾茵俏皮地閉上一眼,開心的笑著說。

  “約會時記得要穿好看一點的衣服喔!那菲莉亞的事就交給我了,明天見。”說完蕾茵開心地哼著歌離開。

  (多尼爾這個渾球,自己討打就算了,幹嘛拖我下水。)穆埋怨起多尼爾來。

  這時發現旁邊的隊員,在看到那一幕後竊竊私語,剛才的事這下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流言了,想到這他就頭痛,解釋的話只是越描越黑而已。

  (真不該讓蕾茵知道我怎麼存錢的,這下又要破財了。)他又開始埋怨起自己來。

  次日,兩人一起上街時,蕾茵就穿著上次參加祭典活動時的那套衣服,唯一不同的是多了銀髮飾。

  兩個人到達第一個目的地服裝店後,蕾茵馬上就找到了想要的衣服,不過卻花了很多時間殺價。

  穆有過不少和人談判的經驗,但買東西卻從不殺價,看著蕾茵和女店員為了一點價差你來我往的討論半天,只覺得是一種精神折磨。

  事後問起蕾茵,說何必為了這麼一點價差殺價個半天,蕾茵回答他那是買東西的成就感,用最少的錢買到最好的貨色,才能證實自己的精明。

  (有必要用這種方法證明嗎?不只是菲莉亞,有時蕾茵的思考方式我也很難理解。)穆對此頗為感歎。

  終於,兩個人談妥了價錢,穆很清楚今天自己就是蕾茵的錢包,趕緊上前付帳。

  蕾茵就直接在店裏的更衣室換上那件淺紫色的連身長裙,當他走出更衣室後,展示自己的姿態。

  “好看嗎?”面對這個問題,穆還是只能說“好看,非常好看,真是好看極了”這種回答。

  離開服裝店之後,因為時間還早,所以蕾茵又去逛了飾品店和化妝品店,買了一對耳環和一些化妝品。

  當然,在服裝店相同的精神折磨,穆又經歷了幾次,也還是他付錢。

  終於熬到用餐時間,兩人才進到蕾茵說的那家名為彩虹館的高級餐廳。

  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兩人坐定位點菜,蕾茵點了一份包含飯前酒、前菜、沙拉、主食、主菜、佐餐酒、副菜、飯後酒和甜點的豪華全餐,甜點還要了雙份。

  相較之下,穆吃得就少多了,只點了沙拉、佐餐酒和一份蔬菜肉醬面。

  在侍者上菜之前,兩個人意外地發現一個熟人也在這吃飯。

  “那不是加蘭特嗎?他常來這吃飯嗎?”

  “聽說他每個月都會找一天,到高級餐廳吃一次豐富大餐來慰勞自己,今天應該就是那個日子。”蕾茵回答道。

  “這樣啊!”穆想起了一件事,“那麼我過去打個招呼,你在這等我就好。”說完便起身往加蘭特走去。

  蕾茵看到兩個人交談了一陣子後,加蘭特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用手捂著嘴,到最後竟然吐了,讓旁邊的侍者趕緊過來察看是怎麼回事順便收拾。

  當穆回來的時候,加蘭特也匆匆的付帳離開,草草的結束用餐。

  “到底怎麼回事?”

  “你不會想聽的,看加蘭特就知道聽了會吃不下飯。”穆回答蕾茵。

  “是這樣啊!那就別說了,還有豪華大餐在等我呢!”

  穆過去後,一開始只是跟加蘭特打招呼,接著又不經意地說“看到桌上這些東西,就讓我想起在東方發生的一些事情。”

  聽到這話就勾起加蘭特的興趣來,想趁這個機會套出一點他在東方的來歷,就想要聽。

  “啊!這不太好吧!我敢說你不會想聽的。”穆推辭了一下,可是加蘭特堅持想聽,於是他一副無奈狀的講起來了。

  他指著加蘭特正在吃的東西,那是這家餐廳在通心粉覆上紅白雙色醬汁焗烤出來的一道麵食。

  這道料理最風行的吃法是,先吃一些白色醬的奶油風味,再吃一些紅色醬的茄汁風味,最後攪在一起,嘗混合的口味,一道菜可以有三種不同風味,是很受歡迎的菜色。

  加蘭特已經將兩色醬汁混合起來了,紅白的顏色交錯著。

  “這個東西讓我想起來,以前在東方的時候有個士兵從城牆摔下去,結果頭都摔碎了。”

  “紅色的血肉和白色的腦漿混在一起,就像這個顏色,碎掉的顱骨,就像這些通心面一樣,混雜在那團血肉裏面。”

  聽到這話,加蘭特差點吐出來,趕緊捂住嘴,可是穆還沒放過他。

  “還有這道烤肝料理,讓我想起另一件事,有一場意外把一個士兵弄得肚破腸流,內臟都撒出來了。”

  “可是收屍的時候卻怎麼樣也找不到他的肝,後來才知道那時剛好採買的伙夫剛好路過,不小心弄掉東西又撿起來。”

  “回去才發現買給一位臥病的將軍進補用的豬肝,竟然多出一副,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廚子把多出來的一副肝切薄片,就加在當天士兵的湯裏。”

  “一直到後來,都沒人能知道,到底是那位將軍還是士兵們吃到人肝。”

  捂住嘴的加蘭特沒法開口阻止他說下去,當穆快把桌上所有的食物都加上類似的聯想時,加蘭特終於吐出來了。

  “啊!真抱歉,沒注意到你不舒服還一直說個不停。”

  加蘭特的武藝並不好,如果叫他上戰場去,說不定還不如一個分隊長。

  可是他其他方面的能力對傭兵團來說非常重要,除非萬不得已,要不然加蘭特是不會參與行動的。

  因此加蘭特很少看到屍體之類的東西,不像團裏其他老手已經被磨練得,就算在腐爛的屍體旁也吃得下飯。

  所以穆故意告訴他這些事來破壞加蘭特的食欲,好報復之前托運貨物,酬金只有一人份還扣克旅費的事。

  穆報完仇回來之後不久,他們點的東西也送上來了,不只是蕾茵吃得很開心,就連穆也因為報了一箭之仇的暢快,食欲變得好多了。

  兩個人在月光的照明下,漫步走回傭兵們的營區,當到踏進營區後,蕾茵伸展雙臂開心的說“今天真是過得太快樂了,感覺就像是公主一樣。”

  “當公主有那麼好嗎?”穆問的同時想,(其實真的公主會受到許多束縛,甚至成為政略婚姻的道具,更不要說是亡國的公主了。)

  “這是當然的啊!每個女孩都會想當公主的,那種被別人呵護關愛的感覺真是太棒了。”

  “喔!那真是太可惜了,世界上公主的位置太少,不能讓每一個女孩都當。”

  “那根本就沒關係,因為即使當不成一個國家的公主,只要當一個人的公主也行啊!”蕾茵回答說。

  穆愣了一下,“真是個好想法。”他這麼說。(把這個想法稍微改變一下,用在其他事上好像也不錯呢!)

  當走到分開的地方時,蕾茵停下來轉身對他說“謝謝你今天的招待,那麼…”

  他將食指輕輕捺在自己唇上,再按再穆的唇上,“晚安。”然後輕鬆的哼著音樂往自己的營帳走。

  穆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想起來一件事,(蕾茵最後吃的甜點是檸檬蛋糕。)

  摸摸變輕的錢包,裏面沒剩多少錢,穆準備回去做裁縫,他還得從背心裏拿一些錢出來才行。

  隔日晚上,在酒店的櫃檯前。

  “你也來喝酒啊!”

  穆轉過身去,打量一下對方,看到他頭上的繃帶說“你再不停止那種行為,就算是貓也會死的”

  【西方人因為貓可以從高處墜落而不受傷,就認為貓有九條命。】

  “這個世界真不公平,有人被殘暴的女人砸傷,有人卻跟美女去約會,你說是不是啊!”多尼爾歎氣說。

  “你還真敢說,自己喜歡挨揍就算了,幹嘛拖我下水。”穆回嘴埋怨。

  “我拖你下水?挨砸的是我,跟美女約會的是你,說得好像都是你吃虧一樣。”

  “你以為我願意啊!你知不知道我昨天花了多少錢,除了買衣服、首飾、化妝品,蕾茵還吃了一大堆東西,一點都不擔心變胖。”

  “那不是正好嗎!用怕蕾茵變胖當藉口,吃完飯後你們兩個就可以去做快樂的飯後運動。”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啊!”穆的聲音開始變大。

  “你沒做啊!是不敢吧?真是沒用。”多尼爾也不甘示弱地提高音量。

  “你敢這樣說我,你有這個資格嗎?真有膽子的話,你去跟菲莉亞說想和他上床啊!”

  “有什麼不敢的,只是我不想而已,要是那個女人就在這裏,我馬上說給你看。”

  穆抬眼突然停頓了一下“啊!菲莉亞,你來了啊!”聽到這句話多尼爾的身就僵住了。

  “你看吧!你果然沒這個膽子,還好意思說別人。”

  “什麼話!剛才只是太突然,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才會被你騙,要是真的來了,我直接在你面前跟他做。”

  穆又停頓了下來,不過這次比較久,“啊!菲莉亞,你來了啊!”

  “同一招你想玩幾次啊!這一次我不會再上當了。”

  “老闆,一杯雪麗酒。”聽到背後傳來這句話,多尼爾的身體又僵住了,那是菲莉亞常喝的酒,那也是菲莉亞的聲音。

  坐下來以後,瞟了旁邊一眼,“怎麼你們兩個老是混在一起啊!又在談什麼下流的話題了啊!”菲莉亞道。

  “只是碰巧遇到的,剛才多尼爾說想跟某人上床”當穆說這話時,多尼爾還沒完全恢復過來。

  “哼!下流。”菲莉亞不悅地說,拿起杯子喝酒。

  這時候對多尼爾落井下石雖然有自己也會有危險,也許菲莉亞會先給自己一腳,再痛毆多尼爾一頓。

  不過考慮到長遠的安全和利益來說,還是值得冒險一試,最好的情況,說不定多尼爾反而會感謝自己。

  “其實那個他想上床的物件,現在就坐在這個櫃檯。”

  這時候櫃檯只坐著三個客人。

  聽到這話,菲莉亞重重地放下杯子,站了起來,“下流到極點,真是噁心透頂。”

  “那是開玩笑的!那不是真的!”已經恢復的多尼爾拼命否認。

  “哼!不是最好,害得我都沒興致喝酒了,老闆,結帳。”

  多尼爾松了一口氣,穆則納悶不已,(只有這樣嗎?居然沒揍我和多尼爾,這是怎麼回事?)

  “噁心死了,居然拿兩個男人上床來開玩笑,真下流。”菲莉亞邊走出去邊說。

  穆臉上掛著笑容,多尼爾張著嘴,櫃檯的老闆把正在擦拭的杯子失手摔碎,三個人就這麼僵在原地。

  最先恢復的穆推推旁邊的多尼爾,“喂!你還好吧!”這時老闆才用手捶著櫃檯狂笑。

  “看來菲莉亞還真不是普通的討厭你呢!”穆說道。

  “要是跟你傳出緋聞的話,我不如死了算了。”已經恢復清醒得多尼爾說。

  “我也是這麼想。”

  兩人把眼光轉向還在狂笑的老闆,“這件事不許你跟別人說,要不然你準備同時跟兩名大劍士決鬥吧!”

  笑得眼淚都流出來的老闆,只能勉強地抱著肚子點頭。

  後來這件事還是被換上假名,稍加改編後當成笑話在流傳,不過兩個人並沒有去找老闆決鬥,因為這麼做就等於承認自己是當事人。

  每次有隊員跟他說這個笑話,穆都面無表情,很多人因此覺得隊長真嚴肅,這麼好笑的笑話都不笑。

第二十七章

最近那梅拉城連續發生幾件竊案,商會和那梅拉的警備隊決定加強治安工作。

  但遭遇到人手不足的困境,因此以象徵性低廉價格雇用晨星的傭兵們加入夜間巡邏和查緝可疑人物的工作。

  大型傭兵團為了接洽工作的方便,通常都有固定的駐地和嚴謹的管理,所以聲譽通常比只有數十人的小型傭兵團好。

  小型傭兵團當中有許多管理鬆散、居無定所、成員素質品行良莠不齊的團體,據說有些團體只要有豐厚的報酬,替顧客殺人的生意他們也賺。

  更過份的,還曾發生過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改當強盜,而且不留活口的事,等到失手被人逃掉,揭發他們的劣行被官方通緝後,就直接卸下傭兵身份變成盜賊團。

  所以除了部份聲名遠播、信譽良好者外,一般城鎮都不太歡迎小型傭兵團。

  但許多城鎮都願意無償或低價提供大型傭兵團駐紮所需的土地設備和相關優惠,相對的傭兵團在城鎮有危難或緊急事故時,必須協助保護城鎮。

  這件工作就是類似的狀況,團裏的留守隊員有半數以上投入這件工作。

  為此訓練工作暫停,穆變得空閒起來,就把精神花在武器的設計和改良上面。

  教隊員們槍術已經有一段時間,由於他用的槍是由劍變化而成和一般長槍不同,所以一些類似長刀的劈斬招式受到武器的限制,並不適合其他人使用。

  他設計了一把似刀又似劍的武器,刃體的前半部似劍兩面開刃,適合戳刺,後半卻似刀只有一面開刃,另一面卻加厚以提高強度,適合斬劈。

  (這是現代許多軍用刺刀採用的設計。)

  另外設計了一種金屬接頭,可以旋轉分開,將兩端燒紅膨漲後裝在劍柄末端和槍桿頭,冷卻收縮後接頭會變得十分牢固。

  (這種金屬加工方法強度不會比焊接差。)

  只要將劍和槍桿結合,就會變成類似穆所使用的劍槍,可以像長槍般刺擊,也可像長刀般斬劈,招式變化更多,而加厚的刃體後半,則使其不容易折斷。

  這種設計還有攜帶方便的好處,而在狹窄不適合使用長槍的地方,還可以改使用劍來戰鬥。

  刃體的部份則加上放血槽,這種構造可以在刺入人體後減低體腔壓力,易於拔出。

  如果用普通的材料照穆的武器去仿造,不但構造複雜不易製作,而且強度也不理想,所以做了這種簡化的設計。

  不過並不是沒有缺點的,這種設計增加了長槍的重量,變得較不易使用,只是重量增加的同時也提高了殺傷力。

  另一個缺點則是成本太高,同樣的價錢可以打造好幾把一般的長槍,所以穆只打算製造少量給槍術優秀的幹部使用。

  找鐵匠按照他的指示製成最初兩把試造品,先交給小隊長中力氣最強的比茲和力量最弱的文姬試用。

  教兩人一些斬劈的招式和劍術後,就看兩人試用的結果如何,再決定是不是要多造一些。

  針對未來可能發生戰爭這件事,穆也做了其他的武器改良計畫。

  將金屬接頭裝在一般長槍尾端,平時可以當一般長槍使用。

  但接上一段槍桿使長度倍增,可以將殺傷距離增加一倍以上,排成陣列用在戰爭時,可以更有效地防禦敵人的突擊。

  隨任務的不同可以輕易變更長槍的長度,這樣一來槍兵的運用彈性會更大。

  另外為重步兵用的長方形塔盾設計底部可活動伸出的尖刺,在野戰時可以把尖刺伸出,將盾插在地上。

  接戰前可先節省體力,開始接戰後也可增加抗衝擊力,只稍微增加重量和移動時的麻煩(必需先拔起盾),但所換取的效益卻十分值得。

  其他還有各種車輛的改造、大型機弩的製造等。

  但這些改良如果要全面實施,要花不少經費,必須去和團長他們商量。

  對於穆自己會設計改良兵器,入團時諾修就知道了,所以並不意外,他對這些兵器設備也很感興趣,但得考量經費問題,所以還要找加蘭特來討論。

  可是評估之後,加蘭特認為團裏的財政只能負擔對長槍和盾牌的改良,那只需要簡單加工,花的經費較少。

  如果其他複雜得多的武器機具,也要造出他們認為足夠作戰所需數量的話,那會先把晨星團的財政拖垮。

  聽到加蘭特的分析,諾修雖然覺得可惜,但不能不顧團裏的財務狀況,因此最後只同意長槍和盾牌的改良。

  當協助加強治安的工作還在進行時,傭兵團接到一件護送的工作,委託人是那梅拉城經營貿易的富商。

  這名富商處理掉在那梅拉的產業,舉家遷居往普羅西亞,工作內容即是要護送他和家屬到普羅西亞的王都-普羅拉那城。

  由於帶著大量財物,路上的治安也不太好,擔心只有幾名僕人不安全,才雇用傭兵當保鏢。

  這種工作如果派太多人反而容易引起大型盜賊團注意,最好還是交由少數精銳執行。

  護送的富商家屬中有好幾位女性,所以必須派女傭兵參加行動,事實上這類工作正是傭兵團比軍隊更能接受女性人員的原因。

  如果保護物件是女性時,有女隊員參加才方便進行周密的貼身護衛,因此大型傭兵團,都會有相當數量的女傭兵。

  這類工作,沒有女兵的第一、二中隊是沒份的,不過第三中隊的正副隊長剛好有別的任務,這時都不在,於是這件工作就落到第四中隊手中。

  除了巴朵拉和沙夫朗小隊的正副隊長擔任留守以外,由槍兵隊的其他正副小隊長加上穆一共九人,負責執行這件的工作。

  往普羅西亞王都的路上,穆雖然曾發現過盜賊埋伏,不過意外地,對方都沒有動手。

  雖然這種狀況很異常,可是傭兵們都沒想到,原因就出在穆這次行動是帶著弓箭的。

  盜賊間彼此也會交換情報,有一些曾受雇去狙擊某個貴族的盜賊最近傳出一個消息說,有一個黑髮的女傭兵,使用一種極厲害的毒箭,中箭者都會瞬間斃命。

  更可怕的是,他還能一次連發五箭,而且箭無虛發。

  會用弓箭的黑髮女傭兵,這和帶著弓箭的穆外表相符合,有這種特徵的並不多見。

  盜賊們認為萬一遇上的正好是傳說中那個,一次五條性命,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們還發現那個人拿著弓,就像傳聞那樣,一次抽出五枝箭警戒著,不斷注視著盜賊埋伏的地方,好像等他們出去當箭靶一樣。

  看到這種情形,實在沒人有勇氣先去試試看對方是不是傳說中那號人物,他的箭術和毒箭是否真有那麼可怕。

  就這樣,傭兵們一路平安地將雇主一行人送到了普羅拉那城。

  將雇主送到後,回艾梅拉城的路上,經過一個叫伯斯的大村落,聽說當地的特產的蕈類和雉雞所做成的鄉土料理風評相當好。

  波瓦森大力主張進村子裏休息用餐,不要再吃乾糧了,幾個人也覺得這個建議不錯,難得經過這裏,品嘗一下美味也不錯。

  就在其他人也不表示反對的情況下,傭兵們進到村子裏休息用餐,沒想到一行人卻受到了意外的熱烈招待。

  才剛進去,看到的村民就圍上來打招呼,曉得他們是來用餐、休息的,趕緊帶傭兵們到村子裏的可以提供飲食休息的地方去。

  這種熱心的態度讓穆感到訝異,他雖然曉得西方有許多地方的人民非常豪爽,但總是覺得不對勁。

  “你們這地方的人真是熱情。”穆對出來招呼他們的老闆娘說。

  對方尷尬地笑著說“可能是我們這裏最近很少有這麼多貴客來吧!”

  在點菜之後,老闆娘就一直陪著他們聊天講話,問起他們是從哪來的?做什麼工作?結婚了沒?

  “我們是從那梅拉出來,正要回去的傭兵。”波瓦森搶著說。

  老闆娘繼續探問大家結婚了沒。

  “老闆娘,你該不會是想幫我們介紹村子裏的女孩吧!”比茲說。

  “呵!呵!問問而已,沒什麼的,我只是想你們條件都很好,應該都有物件了吧!”

  “沒那回事,我們當中只有他們兩個是夫妻,其他人都還沒有結婚物件呢!”一名小隊長指了指文姬的副小隊長美樂蒂和另一名小隊長凱西斯。

  像他們兩個這樣的夫妻檔,其實在許多傭兵團中是很常見的事,在晨星團中就有好幾對。

  “喔!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說不定可以在我們這找物件呢!”老闆娘說時好像很高興。

  在把菜送上來前,老闆娘叫人先送上一些酒,“這是本店免費招待各位的酒,請盡情享用。”

  因為有所懷疑,穆在大家乾杯之前,先暗自檢查一下,又淺啜了一口試試,可是卻沒有發現異常。

  (是我太多疑了嗎?)

  “哎呀!”穆思緒被這突發的驚叫所打斷,老闆娘不小心把酒灑到文姬身上,弄得他滿身都是。

  穆起身想過去關心兩人,背後卻被衝撞了一下,然後就是一陣又濕又冷的感覺,原來另一個幫忙端酒的婦人也撞上穆,把他背後弄濕了。

  “真是對不起啊!我們真是太失禮了,請跟我來,讓我幫兩位把衣服弄乾淨。”老闆娘不停的道歉。

  “我不用了,天氣這麼熱,很快就會幹掉了。”穆回答道。

  “那怎麼行呢!這樣穿著濕衣服對身體不好,還是請快跟我來吧!”說完老闆娘就拉著穆和文姬往外走,一邊交代端酒的婦人先招呼客人。

  就這樣,兩人被老闆娘拉到較遠處的另一間房子去。

  進到房間裏以後,老闆娘說“你們兩個把衣服都脫下來,我幫你們拿去烘乾。”

  聽到這話,文姬慌了起來“不用了!只要幫我們把外衣烘乾就好了。”

  老闆娘笑了起來“有什麼好害羞的,又不會花多少時間。”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文姬和穆曉得對方可能誤會某件事了。

  老闆娘倒沒再意兩人的反應,“好吧!好吧!那就只烘乾外衣就好”說完,從櫃子裏拿出酒倒好,為兩人遞上一杯。

  “烘衣服可能要花上一點時間,這是我們自己釀的水果酒,味道很香甜,兩位就在這裏品嘗看看,打發等待的時間。”

  文姬先品嘗了一口,說“真的很香甜、很好喝耶!”又接著喝了一口。

  穆也喝了一口,仔細品嘗後說“確實是很香甜好喝的酒。”

  看到兩人對酒很滿意,老闆娘安心的笑了笑,就說自己要去看衣服烘得如何,一弄幹就會馬上拿回來給他們。

  房裏只剩下兩人,身上的衣服又單薄,文姬顯得有些緊張,坐在角落裏,一下子就把那杯酒喝完,穆卻慢慢地喝,還邊繞著房間轉。

  兩人留在房裏的時間還不到一刻鍾,突然“喀!”的一聲,文姬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

  發現文姬不省人事,“文姬!文姬!”穆試著叫醒他,可是卻沒什麼效果。

  這時穆也開始變得昏昏欲睡的樣子,就這樣直接倒在地上。

  當兩人都昏睡過去後不久,老闆娘和另一名婦人走了進來。

  “如果再加上這兩個的話,就不可以用犧牲村子裏的女孩了。”老闆娘歎氣著說。

  “還是先檢查清楚比較妥當,萬一這兩個的條件不符,就直接給龍當祭品,惹怒龍的話,村子就要毀了。”

  “說得也是,還是確認清楚比較安全。”

  兩人先走到文姬身邊,老闆娘對昏睡中的文姬說“小姐,對不起!我們也是不得已的。”兩人便要動手解開文姬的褲子。

  但是兩人這時卻都發現,有個冰冷的東西抵在自己脖子旁,“不要亂動,要不然腦袋是會掉下來的。”背後的人用更冰冷的語氣說。

  “為…為什麼你會這麼快醒過來,喝了那一杯酒,一般至少會睡上兩三個鐘頭的。”不敢回頭,老闆娘直直地看著前方問。

  “原因很簡單,我喝第一口就知道那酒有問題,除了第一口以外,其他我都沒有喝下去,都吐在房間的花瓶裏,光那一口的藥量,根本對我起不了作用。”

  “我也知道你就躲在外面注意我們的狀況,所以我才假裝暈倒好引你們進來。”

  “你們想知道的我已經說了,接下來,我想你們應該也願意,把我想知道的說出來吧!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對我來說是多餘的。”

  穆話語和口氣雖然平靜,但最後那句話隱藏的殺意卻叫兩名婦人不寒而慄。

  “可以先把劍拿開嗎?這樣不好說話。”老闆娘用顫抖的聲音說。

  “當然可以,不過不要以為在我問清楚事情以前,你們兩個會有活著離開房間的機會。”

  當穆把雙劍收回來後,兩名婦人都松了一口氣。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還有剛才說的龍和祭品又是怎麼回事?”穆開始發問。

  “對不起,我們這樣做都是為了村子裏的人的生命,請饒了我們吧!”兩個人一起跪下來,伏在地上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個人開始說起這幾天發生的事,四天前,火龍雷德懷亞來這個村子,向村民要求祭品。

  所要求的祭物是年輕美麗的處女,村子裏的女孩大家平常都認識的,村民們也不願意犧牲他們。

  就有人想出主意,路過的年輕女性如果是未婚的,就設法把他們抓起來,確定是處女就送去祭龍。

  如果不是就先監禁起來,等事情結束再讓他們離開,以免走漏消息。

  (原來是這樣,難怪會追問大家結婚了沒,剛才酒潑到我們兩個,是為了有帶離其他人的藉口,好方便他們下手。)

  (那麼剛才,他們兩個就是想檢查文姬……)

  龍在東方是傳說中的神獸,是神的使者、部屬,也是帝王的象徵。但西方多半把龍視為恐怖的魔獸。

  有許多傳說提到龍喜歡吃年輕處女的肉,還喜歡搜集金銀財寶。

  之前就有聽過火龍雷德懷亞開始活動的消息,可是沒想到會跟這個村子要祭品。

  穆感到奇怪的是,雷德懷亞山區周邊的村鎮並不少,可是都沒聽過龍去要祭品的消息,為何挑上這裏,難道伯斯村有什麼特別之處?

  不過現在脫身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對手真的是龍,而且就像傳說中那麼強,那麼即使是從王都調一支精銳師團來也沒有用。

  “事實上,你們找錯物件了,我們兩個都不可能被你們拿去祭龍的。”

  一時弄不明白他的話意,兩名婦人以為他是說,想抓像他那麼厲害的人去祭龍是自找死路。

  “我是男的。”

  “什麼!”兩個人忍不住驚叫出來,“那怎麼可能!”

  “我是從東方來的,我們那裏的男人都是留著長髮弄成辮子或髮髻的,而胸部則是因為穿胸鎧的緣故。”

  說完他在胸前彈了兩下,發出的低沉聲音,兩名婦人都能明白那是很堅硬的東西所發出的。

  “不相信的話,你們兩個當中派一個去問其他人,隊長是男人還是女人。”

  “你…你是他們的隊長?”剛才在店裏,因為一直有所疑慮,穆只有在一開始說幾句話,後來的談話都是幾名男性小隊長在主導,因此老闆娘誤以為他的職位較低。

  “那…旁邊這位也是男的嗎?”老闆娘已經有些混亂了。

  “不,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美女。”

  “可是你不是說…”

  “因為我們兩個是這種關係。”說時,穆抱住文姬,“所以他也不符合當龍的祭品的條件。”

  “是…是這樣嗎?”老闆娘結巴地說。

  “不過我們兩個的事沒讓其他人知道,你們只要問問看其他人我的事,就可以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老闆娘看看旁邊的婦人,對方點點頭,於是他起身離開,回店裏去問個明白。

  沒多久,老闆娘就回來了,“對不起!是我們弄錯了。”他一進門就屈身這麼說。

  “我們做了這種事實在是非常抱歉,我知道這種行為非常自私,可是為了村子的生存,大家也沒有別的辦法。”老闆娘跪在地上說。

  “請你起來吧!我明白的,以一頭龍當對手,村民是沒有辦法對抗的,會這樣做應該也是迫不得已的。”穆安慰他說。

  “那個…,雖然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份,不過這件事可以請隊長你保密好嗎?至於各位今天的飲食招待,我們會免費供應的。”

  考慮片刻之後,穆回答他“好吧!我答應你,不過我還有些事想請教。”

  “你們兩個有看到龍嗎?有聽到龍的聲音嗎?”

  聽到這個問題,兩個人愣了一下,“我們倆沒有親眼見到龍,也沒有聽到龍說話,不過當龍來時,我們有看到龍向空中吐出的一道火焰。”老闆娘回答。

  “那有誰看到龍呢?有哪些人和龍有接觸?”穆又問。

  “是有好幾個人看到龍,但有和龍說過話的只有三個。”

  “那這個抓路過的年輕女孩的計畫又是誰想出來的呢?應該不是你吧!”

  “嗯!就是和龍接觸的那三個人其中之一,那人曾到外地一段時間,是個頭腦很靈活的年輕人,最近才回村子裏住。”

  “原來是這樣啊!”穆開始思索起來。

  “呃,隊長,你剛才問龍的事要做什麼?你該不會是想……”老闆娘擔心地問。

  “只是問問而已,多知道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啊!放心,我又不是神話中的英雄,不會傻到認為自己可以對抗那種怪物。”

  “既然這樣,那麼我們等他醒來,讓他休息用餐之後就離開”穆指著昏睡的文姬說。

  “很抱歉,對手是龍,我們幾個人實在幫不上忙。”

  “不,我們才該向你們道歉,謝謝你肯體諒我們的處境。”老闆娘愧疚地說。

  請旁邊的婦人把兩人的外衣拿回來,穿好後,穆抱起了文姬向外走,“那麼我們就先回同伴那去了。”

  “啊!隊長,你可以讓他在這休息,等醒來再回去就好了。”老闆娘關心地說。

  “沒關係的,這樣抱著美女也不錯啊!”穆眨眨眼,老闆娘也跟著笑了。

  “而且我們兩個要是沒一起回去,大家說不定會覺得奇怪。”

  “真是太謝謝你了,隊長。”老闆娘又躬身向他道謝。

  其實文姬究竟符不符合當龍的祭品的條件,穆根本就不知道,當然兩個人也沒有他對老闆娘暗示的關係。

  穆會用這種方法解決事情,並不是因為寬宏大量,是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要村民在違抗龍和對付他們九個人間做選擇,村民會選哪一邊。

  這種情況下,最好是讓村民認為他們當中沒有人能當龍的祭品,又願意保密,村民就不會想再給自己多加一個麻煩的。

  從穆聽到的話和狀況來判斷,應該還有其他被抓起來的年輕女孩,但是卻故意回避這個問題,不問村裏的人。

  村民不可能放棄已經抓到的人,若因此直接和對方起衝突就太不智了。

  就算是能救出被抓的人,假如龍真的想要祭品,這裏要不到,龍毀了這裏,自然會去找別的地方要。

  讓這個村子滅亡,卻只是把同樣的事移到別處重新上演,根本談不上伸張正義。

  真想伸張正義,那就得事情的根源-要美貌處女當祭品的龍殺死才行。

  不過,憑幾個人的力量就想屠龍,那只能當作笑話講而已。

  這種情況下,穆也只能先狠下心來見死不救。

第二十八章

留在店裏的人都喝了些酒,正開心的用餐聊天,看到文姬是被穆抱回來的,大家都很意外,文姬的副手美樂蒂離席先去看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文姬剛喝了老闆娘珍藏的水果酒,結果喝醉睡著了,麻煩你幫忙照顧一下。”穆這麼回答。

  美樂蒂則是很懷疑,從臉色來看,文姬沒有喝多少酒,就他所知,文姬的酒量應該沒那麼差,不過隊長那樣說,也不方便在大家面前問清楚。

  穆把文姬放下後,並沒有坐下用餐,而是交代美樂蒂幫文姬和他各留一份餐點就又離開了,一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回來。

  “隊長,你和文姬去弄幹衣服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啊!怎麼老闆娘會跑回來問你是不是男人。”

  “沒什麼,只是有點小誤會。”穆含糊帶過這個問題。

  “隊長,你有沒有聽這裏的人說過,最近龍曾經出現在這附近。”

  “喔!老闆娘有跟我說過。”

  穆推想,村民之所以會告訴其他人這有龍出現過,應該是本來打算抓走兩人後,就把事情推到龍身上。

  聽到人是被龍抓走,還敢去調查追尋的勇士恐怕不會太多。

  這時比茲他們談起龍的可怕,又講了很多龍的傳聞,可是穆卻一直不出聲。

  “隊長,你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呢?”凱西斯問。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個故事而已。”穆答道。

  “喔!是什麼故事,說給我們聽好嗎?”波瓦森聽了好奇的問。

  穆點點頭說:

  “以前有個騎士立下大功,獲國王召見進宮,可是他卻不小心跟帶領的人走散,在王宮裏迷路了。

  最後他跑到一個房間,那房間佈置的很豪華,可以看出來那是個女性的房間。

  當他走到房間的床邊時,才發現有人在床上休息,那人發現有人進了房間,起身來看看是誰來了。

  這時騎士才發現對方竟是國王的獨生女,自己竟然闖進了公主寢宮,冒犯公主可是重罪。

  他害怕得不得了,在心中暗禱說:“神啊!請救救我!我死定了!‘

  沒想到真的有聲音回應他:“事情還沒那麼糟,你趕緊壓住公主,撕裂他的衣服。‘

  那騎士大喜,立刻照著指示去做,而被壓倒和撕裂衣服的公主則大聲呼救。

  聽到聲音的衛兵趕來救駕,將他圍了起來。

  看到這種情況,他大聲呼喊:“神啊!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這時騎士就聽到那個聲音陰森森地笑著說:“接下來,你就真的死定了。‘”

  聽完之後,大家都狂笑起來。

  “那麼好笑嗎?”穆問道。

  “是啊!真的很好笑,怎麼會有那麼笨的騎士,傳來的聲音又不一定是神的指示。”有人回答。

  “既然傳來的聲音不一定是神的指示,那麼傳說是不是也不一定是真正的事實呢?事情的表像,未必就是真相。”

  聽到這句話,有幾個人立刻沈默下來,“隊長,你這是在暗示我們什麼嗎?”比茲先發問。

  “這個就要你們多想想了,我去看看文姬是不是好多了。”說完,穆就起身到文姬身旁,留下幾個人苦思他剛才的話和故事,究竟有什麼用意。

  文姬剛醒過來時只覺得自己的頭還昏沉沉的,卻感覺穆好像曾經抱住自己。

  當還他躺在長椅上,看清楚眼前時,穆的臉就在文姬面前,讓他的神智一下驚醒過來。

  “你沒事了嗎?還會不舒服嗎?下次喝東西不要喝得那麼急。”穆用關心的眼神看著說。

  “我叫美樂蒂幫你留了一份餐點,一起過來吃吧!”說完轉過身去。

  文姬突然想起自己剛才昏睡時做的夢,臉頰不由自主地發燙起來。

  過來看的美樂蒂看到他的臉色,問道“你還好吧!臉怎麼變這麼紅,到底是喝了什麼東西啊!隊長抱你回來的時候也沒這樣,怎麼醒過來反而變成這副樣子。”

  “真的沒關係嗎?好像你的臉又變得更紅耶。”

  (那種安眠藥有這種醒後會臉紅的特殊副作用嗎?)剛才確認過文姬的狀況並沒有問題,聽到背後美樂蒂說的話,穆感到有點疑惑。

  等所有人都用過餐之後,大家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由於村子裏發生的事,穆立刻下令出發,但是一行人走出村子沒多久,從路旁的樹叢竄出一個年輕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拜託!請幫助我。”

  “是怎麼回事啊?你是要我們幫什麼忙啊?怎麼剛才不在村子裏講,要跑到這裏來?”有人開口問他。

  因為村民沒有在傭兵們當中找到適合當祭品的人,缺少的數目還得從村子裏的年輕女孩來補足。

  早在事情剛發生的時候,雖然有人提出抓外地人的做法,但是預防萬一,村裏符合資格的女孩都被集中起來看管,以免有人故意這時使他們失去資格。

  這些女孩村民用抽籤的方法,決定他們被當祭品的順位,那年輕人的戀人剛好抽到第一個。

  今天晚上龍就要來享用祭品,想再找到符合條件的外地人可能性很低,所以他才躲在這向傭兵們求助。

  聽到年輕人告訴大家龍向村子要祭品的事,除了穆以外的人都很驚訝,知道村民曾打他們主意,更是讓眾人憤慨。

  有人就說要回頭去找村民算帳,卻被穆擋下來。

  “為什麼要阻止我們?隊長,你早就知道了對吧!那時發生過什麼事,所以才用故事暗示我們。”有人憤憤不平地說。

  “你們現在回頭能怎麼樣?屠村嗎?你認為村民比較怕龍還是我們?”穆冷靜地回答。

  聽到穆那樣講,所有人都說不話來。

  那年輕人這時又說“村子裏的人太自私了,為了自己的安全,不惜犧牲別人的生命,我有存下來的一萬五千索尼當酬金,請救救那些可憐的女孩吧!”

  “一萬五千索尼就要我們去屠龍,你不覺得這太過份了嗎?”穆轉過身去質問他。

  “不必對付龍啊!只是請你們救人而已。”那人驚訝的回答。

  “只要救人?那你比村民還自私,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龍真的來要祭品卻拿不到,村子裏幾百條人命怎麼辦?”

  “龍在這要不到,再去別的地方要又怎麼辦?你告訴我啊!”

  那年輕人張著口就愣在原地,穆又繼續說下去。

  “村子裏的人為了生存下去,不得已要犧牲別人,至少他們還有爭取生存機會的勇氣,你卻連自己去救人的膽量都沒有,特地跑來找我們。”

  “在我看來,你比村子裏的人還差勁,至少他們會為了活下去而拼命,而你只是個自私又膽小的懦夫。”

  其他人雖然覺得穆說得太無情,卻也無法否認他說的是事實。

  “大家出發,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辦呢!”說完,穆不理會受到心理打擊而跌坐在地上的人走過去。

  其他人看了那人一眼以後,也魚貫地走過他身旁。

  當走已經出一段距離的時候,有人回頭望去,發現那人還坐在那裏發呆。

  在離村子已經有一段距離以後,穆突然停下來說有事要跟大家談。

  等大家坐下來以後,穆問波瓦森“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吃的雉雞有沒有生過蛋?”

  眾人都覺得隊長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說,沒想到一開始卻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不過波瓦森還是老實地回答“隊長,這怎麼可能知道,從沒聽過誰光吃肉,就能知道雉雞有沒有生過蛋。”

  穆又問比茲“你在那梅拉城待的比我還久,你看得出來哪家的母狗對公狗最有吸引力嗎?”

  如果是別人這麼問,比茲會認為人家是在污辱他,而和對方打上一架,可是由穆來問,他覺得這一定有某種特殊用意,可是到底是什麼意思,實在想不明白。

  思索了一會,還是弄不懂穆的真意,他只好回答“這種事除了那梅拉城的公狗以外,恐怕沒有誰會知道吧!”

  “那你們認為有著巨大身驅的龍,能嘗得出處女和非處女的肉有何不同嗎?龍應該不會講究烹飪和調味吧!你們能想像龍拿著廚具做菜的樣子嗎?那麼龍的味覺真的有那麼細緻嗎?”

  有的人是對穆的奇想驚訝不已,有人則是想到龍拿著鍋子、鏟子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人分不出和自己長得不同的狗、馬、牛、羊、豬等動物在同類中算不算美,那麼和人類長相完全不同的龍,真的分得出來一個女孩長得美不美嗎?”

  這次則是所有的人都說不出話來了。

  “如果是要吃人的話,直接說要幾個就好,為何龍特別要求是年輕處女,這次還要求長得漂亮,這實在太奇怪了。”

  “假如說是龍不是要吃人肉,特別要求年輕美麗的處女是有特別原因,難道所謂的吃掉處女,是和某些人類所說的是一樣的意思,龍和人?大小差那麼多,這太離譜了吧!”

  “再假設如果那是因為龍可以變成人形,理解人類的看法,有和人類相同的美感,那麼龍應該瞭解以人類的情形來說,到王都去要不是更好嗎?怎麼會跑來這裏要呢?”

  說到這,穆才發現大部份的人都用像看到怪物似的眼神看著他。

  (隊長的頭到底是什麼構造啊!)

  (從龍愛吃什麼就可以想這麼多奇怪的事,他平常是怎麼思考的啊!)

  (真的是很特別的人呢!)

  (他那時說傳說不一定代表真實,就是因為這些奇怪的想法嗎?)

  “咳!總之,龍要祭品這件事是很奇怪的。”注意到大家的反應,穆先做一個簡單的結論,沒有繼續把他關於龍的想法說下去。

  “在大家吃飯的時候,我出去調查了一下,結果發現某些事。”

  “我用各種方法從有看到龍的人那裏打聽龍的樣子,每個都說雷德懷亞是有一對翅膀的紅色巨龍。”

  (這種事每個人都聽過啊!不用問也知道。)大家都這樣想。

  “然後頭上的角從一隻到四隻的都有,尾巴的末端有的是箭頭形,也有像個刺錘的,也有像蛇的尾巴但末端分岔的。”

  “至於身長從一百多呎到一千多呎都有,你們知道這代表什麼嗎?”穆問眾人。

  “雷德懷亞有很多頭、很多尾巴和很多身體嗎?”一名副小隊長隨口說出他的答案。

  “不是,每個人都說是一個頭、一條尾巴和一個身體,那是他們各自形容的樣子。”

  “啊!?”有幾人已經有點明白穆發現什麼了。

  “會出現這種情形,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們看到的是因人而異的幻象,另一個就是他們根本沒看過龍,是隨便亂掰的。”

  “龍沒有必要用幻象才對,那麼不管是哪種情況,都不是龍來跟村子要祭品,而是有別人從中搞鬼。”穆歸納出這個結論。

  “自稱跟龍接觸的那三個人一定有問題,其他說看到的人則不能肯定,因為也有可能只是吹牛而已。”

  “但是一定還有外人參與這件陰謀,有很多人都確實看到那天有火焰噴向空中,可能是有魔導士以上的魔法師參與其中,那種事團裏的魔法師亞雷克和艾馬利克也能辦到吧!”

  “那麼這些外人的身份是什麼呢?如果只是想抓女孩去玩弄的話,只要年輕漂亮就好,為什麼非是處女不可呢?”

  “對方是人口販子。”穆還沒說出口的答案,被文姬搶先說出了。

  包括穆在內的人,所有人都看向他。

  “對人口販子來說處女和非處女的出售價格差很多,同樣的姿色,處女可以賣到數倍的高價。”文姬說話時,臉上帶著憤怒和痛恨的神色。

  穆想起修可拉曾說過的事,(原來如此,少女時的文姬曾經落到人口販子手上,所以對這些事印象深刻。)

  “隊長,既然你發現了這些事,為什麼不直接跟村子裏的人說,也不答應剛才那小子的委託呢?”比茲問道。

  “理由有好幾個,第一、村民未必會相信我們所說的,有參與這項陰謀的人,說不定還會煽動村民對付我們。”

  “第二、如果我們真能說服村民,消息也很可能會走漏出去,到時想再去對付幕後的人口販賣集團就不容易了。”

  “再來,我還得顧慮到我們某些人的安全,必須儘快離開。”

  “某些人”是指誰,大家心知肚明,當事人既羞又窘,可是又有一絲絲喜悅。

  “至於之前那個人,我們沒必要接受他的委託,因為多加這一個麻煩,對我們的行動有害無利,報酬可以事後在去要,頂多打個折,就算要不到也還能找村民要。”

  “這件行動的對手頂多只有十幾人,聽說祭品共七人,帶走七個無法抵抗的女孩,不需要出動一個中隊吧!這種需要保密的工作是越少人越好。”

  “比較可慮的是,對方應該有魔導士以上的魔法師,不過我們掌握主動,只要埋伏好,就可以打得對方措手不及。”

  “那麼對於這次的行動各位有沒有反對的?或者是有其他意見?”

  聽到穆明白表示要去對付人口販賣集團,大家都熱血沸騰起來。

  “那還用說!當然是隊長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眾人轟然叫道。

  傭兵們繞路到了村民提供祭品給龍的祭壇附近隱藏,在行動前,穆將周圍的形勢和祭壇的設置堪察一番,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形地物。

  在樹林中的空地上,立著前三後四的七根木柱,應該是用來綁住當祭品的女孩的。

  兩旁各立了一座大油燈,準備晚上點起火來照明,好方便龍找到祭物,而不會去搔擾村子。

  傍晚時,傭兵們埋伏在樹叢的暗處,看著村民將用藥迷昏的女孩綁在柱子上,點好油燈來照明就匆匆離開。

  漸漸地,夜色越來越深沉,一道燈光出現在林子裏,向祭壇移動過來。

  (只有一盞燈?為什麼這麼少人?)穆覺得不對勁。

  來者竟然只有一個人,等到對方走得更近以後,傭兵們赫然發現,竟然是那個求他們救人的小夥子。

  他放下燈,為了節省燈油以便回程時使用,所以先將燈熄了。

  然後走近當中一個女孩身旁,試圖把他放下來,看來,那就是他的情人了。

  傭兵們在心中暗罵(這小子那時候表現得那麼懦弱,怎麼這時候才突然神勇起來。)

  原來這年輕人被穆罵過之後,想了很久,覺得穆說得沒錯,他要是有勇氣,就該自己來救人,所以在村民回去以後,就偷偷跑來這裏。

  但是情況又出現變化,另一邊又出現好幾盞燈光,穆遠遠地就發現對方有十四個人,還推著四輛手推車。

  那年輕人以為是村民又回來了,趕緊躲到旁邊的樹叢裏去。

  穆心中暗叫不好,那個年輕人犯下一個可能會把他們拖下水的致命錯誤,可是現在他又無法出去補救,只能希望在那些人口販子發現以前,他們能先發動攻擊。

  當那群人到了祭壇旁邊,開始熄掉燈,準備開始把女孩抬到車上時,有一個人發現了異狀。

  那個小夥子忘了拿走自己的燈,就留在祭壇旁,只要一摸,就可以從溫度知道剛才有人在這裏。

  穆準備發箭,已經無法照原來的計畫行動了,只要那人一碰到燈,穆的箭第一個射殺的就是他。

  沒想到那年輕人卻從樹叢後跑出來了,“太好了!你們也是來救人的嗎?真是謝謝你們。”

  他看到對方不是村裏的人,就直接認為對方和他一樣是來救人的。

  沒發現對方並非善類,他還在說“沒想到還有像你們這麼有正義感的人,比起來,今天來我們村子裏的那些冷血傭兵,簡直是沒人性。”

  聽到那些話,好幾個人都想沖出去痛揍他一頓。

  這時發現油燈的那人開始念起咒文,穆很清楚他想做什麼,如果用刀劍殺了那小夥子,可能會露出破綻。

  但是用強力的火焰魔法燒死他,別人就會認為他是被龍吐的火燒死的。

  可是還不到最適合的動手時機,穆還不能出手。

  在那人咒文將完成的時候,穆突然連續發箭,射向那群人口販子,因為他看到時機已經來臨。

  以此為信號,其他人從藏身處沖出,比茲和文姬各拿著一塊沾濕的毯子,蓋住了大油燈。

  在蓋住燈座後,空出雙手的比茲和文姬也抽劍加入戰鬥。

  那群人在穆發箭以前,熄掉了所帶來的最後一盞燈,所以當兩座大燈被蓋住以後,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還站著的人口販子都陷入了盲目狀態。

  而傭兵們照穆的指示,在那些人口販子來了以後就先閉上一眼,等所有的燈光都滅掉以後,再睜開閉上的眼睛。

  如此,憑著單眼傭兵仍可在微弱的月光下看見東西。

  這樣做只能爭取到一息(一次呼吸)的時間,但以經足夠讓對手中大多數的人沒機會呼吸下一口氣了。

  長槍和劍刺入人體中,被刺中的人發出慘嚎,但短暫失去視力的一方,卻只能胡亂地揮動武器,做出無效的攻擊。

  當穆走出來重新點上燈以後,那年輕人看到剛才他說話的物件,不是已經變成屍體,就是負傷倒在地上呻吟。

  而他剛才說壞話的傭兵們,正有幾人狠狠地瞪著他,讓他嚇得說不出話來。

  穆走到他面前說“看來你不但自私自利,而且還蠢得像頭豬,連好人壞人都分不出,這些人是人口販賣集團,就是他們要抓你的情人去賣掉的。”

  “不過,總算是有點勇氣了!”罵完之後,穆稱讚了他一句。

  “這本來是超過一萬五千索尼的工作,看在你有勇氣來這的份上,只算你一萬五千。”

  “再給你打個五折當結婚賀禮,就收七千五好了,這價錢可以接受吧!”穆問道。

  那年輕人聽了,還是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點頭。

  解下那些被綁在柱子上的女孩弄醒他們之後,那些人口販子帶來的推車,剛好可以搬運傷者和屍體。

  當然,傭兵沒有忘記搜括他們身上的東西當戰利品。

  帶著女孩們還有俘虜和戰利品回到村子的時候,村民都大吃一驚。

  等到穆向他們說明真相,在加上俘虜的口供,村民們才曉得自己被欺騙了。

  忿怒的群眾這時急著找到和人口販賣集團勾結的內賊,可是當看到傭兵們回來時,那三人就知道事情敗露,已經先逃了。

  從俘虜口中得知,和他們合作的人當中,有一個在外地欠下巨額賭債還不起,所以他們的首領,也就是那個魔法師,想出了這個計畫要他配合。

  那人回來後又找了另外兩個也缺錢的人,加入配合這個計畫,原本打算如果成功的話,以後就可以用這種手法,向各村鎮要來年輕女孩當他們的商品。

  只是沒想到才第一次,就撞上了穆他們這種狠角色。

  被救回的女孩,村民們自知理虧,則是極力的款待和不停的道歉。

  當離開伯斯村的時候,傭兵們可以說是滿載而歸的,除了戰利品和那年輕人付的酬勞,村民也送了一筆謝金和一些禮物。

  穆還看到老闆娘不知道拿什麼東西給文姬,又說了什麼,接著就看到文姬滿臉通紅的說不出話來。

  另外,俘虜和殺死的人當中有好幾個通緝犯,也可以送到官方那裏去領取賞格,只是已經殺死的賞格會比較低。

  當中以那名魔法師的賞金最高,聽說他因為不當行為被魔法師公會開除,才會變成一個犯罪集團的首腦人物。

  就這樣在伯斯村,晨星傭兵團為人所稱道的光榮戰績又被添上了一件。

第二十九章

當穆一行人回到那梅拉城的傭兵團時,才發現修可拉已經出院了。

  看到這位一向受團員們敬重的長輩回到工作崗位,大家都上前去打招呼。

  “修可拉隊長,你出院真是太好了。”

  “修可拉隊長,為了慶祝康復,今天晚上讓我們請你喝酒吧!”

  看到大家圍著這位長者說話,穆不打算打擾別人的話興,決定先去向團長回報這次工作的狀況,等回頭再來和修可拉談。

  走沒幾步,修可拉卻叫住了他,“老弟,等一下,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

  “不好意思,我還有些事想跟穆談談,晚上再跟大家一起去喝個痛快。”

  “修可拉隊長是要和隊長談工作的事嗎?”幾個人同時提出類似的問題。

  “差不多,我回頭再跟你們說。”轉過頭看著穆,“那麼我們到我那裏談好了,老弟。”

  點點頭表示同意後,穆就跟在修可拉的身後一起離開。

  “隊長,晚上為修可拉隊長康復開的慶祝會,要一起來喔!”有人大聲地提醒著。

  兩人在修可拉的帳蓬裏坐下來後,“修可拉先生,既然你已經康復了,那麼隊長的職務我就在這交還給你吧!”穆先開口道。

  “不用了,反正沒剩幾天了,你就讓我這老頭多休息些時間吧!”

  “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嗎?”穆明白他這麼說,是因為傭兵團即將改編的緣故。

  “沒錯!改編需要的人數已經足夠了,向傭兵公會變更登記的申請也已經送出,這幾天不接外地的工作,等所有的人都到齊,團長就會宣佈消息,進行人事改編。”

  “而且這個工作其實你做得比我還好,以前我就說過了,當我副手是委屈你了。”

  “我經驗還不夠,還有很多地方需要修可拉先生你的指點。”穆恭敬地回答。

  “這種事只要看那些幹部和隊員的態度就能知道,你自己也該很清楚。”

  “剛才他們幾個人叫我修可拉隊長,卻直稱你為隊長,不知他們是否有人發現,那表示他們心裏認為你比我更適合隊長的職務。”

  “而且這幾天我和留下來的隊員說過不少話,也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尊敬我這個經驗豐富的長輩,可是卻有不少隊員,尤其是文姬小隊的女隊員,對你的能力可說是到達崇拜的地步。”

  聽到這些話,穆只是沈默不語。

  “二十幾年前,我老婆去世以後,我就沒有別的親人了,所以一直把年輕的隊員們當做自己的兒女看待。”

  “就像兒女終有一天會長大,父母也終有一天會老邁,我已經開始衰老,快要沒有足夠的力量,繼續保護還年輕的孩子們。”

  “當我為這件事憂心的時,卻有個人出現在我面前,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確信他有肩負起這個責任的能力。”說完,修可拉低下頭去。

  “此時我不是以隊長的身份,而是以做父親的心意,將這些孩子託付給你,請你好好的照顧他們。”

  穆也低下頭去回禮,“我會盡力而為的,修可拉先生。”

  “這樣子我總算能安心了。”抬起頭時,慈祥的長者拭去眼角的淚,露出滿足的笑容。

  “這種感覺真像是要嫁女兒呢!要是能看到隊上那些女孩穿上結婚禮服,有個幸福的歸宿,那我剩下的人生就沒什麼遺憾了。”

  “不過我今天才知道修可拉先生結過婚,尊夫人是什麼樣的人呢?一定是個好女人吧!”

  “呵……呵……是啊!真的是個好女人,能娶到這種老婆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

  陷入回憶的修可拉,開始和穆談起往事,就在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直到有隊上的幹部來找修可拉去慶祝康復,才結束了兩人的談話。

  在發表人事改編以前,團長召集了所有重要幹部討論,參與會議的眾人早都已經知道將要改編的事。

  最先討論的是修可拉轉任副團長和加蘭特並列之事,由他負責協助人員調度指揮,加蘭特掌理金錢、物資和工作接洽,兩人正好可以互相配合。

  由於是團裏最資深的老前輩,能力和經驗都沒話說,眾人都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接著討論後勤人員和弓兵、騎兵戰鬥編制的改組,由於這幾個單位的改編性質比較單純,所以也很快就定案。

  但是會議進行到原本的四個超編的中隊,要改組成三個縮編的大隊時,爭論就變多了。

  諾修的規劃是將原第一、第二中隊合併成戰力最強的第一大隊,將這兩隊編餘的人員編到另外的兩個中隊,再編成第二、第三大隊

  三個大隊的新任隊長人選還不是問題,有大劍士資格的就那三人,所具備的經驗和指揮能力也足以勝任。

  可是副隊長的人選就比較麻煩了,原重步兵中隊長謝布林自然是新編第一大隊的副座。

  至於第二大隊,大家一致認為除了蕾茵以外,再也沒有別人適合當菲莉亞的副手,於是也順利定案。

  可是第三大隊的副隊長就很有問題了,以資歷和實力來說,應該是從原本的兩名副中隊長傑利和卡修姆中選擇。

  可是兩人分別擅用戰斧、戰錘等重型武器和雙手大劍,對於槍術並不在行,因此都希望在新編第一大隊擔任中隊長。

  但目前團裏有劍師以上資格的槍術高手,就只有穆和修可拉兩人。

  如果從原本的槍兵小隊長中選擇副大隊長,將會變成資歷和實力都不如傑利他們的人反而地位在他們之上,這對兩人來說既難堪而且又不公平。

  在經過大家激烈討論後,最後團長的裁決是讓第三中隊的隊長暫時懸缺,等到有更多的人員可以編制新的大隊或有新的適當人選時,再進行人事調整。

  接著就是三個大隊所屬中隊的改組問題,除了讓傑利和卡修姆負責的兩個最精銳的中隊是採用標準編制外,其餘的中隊都是不足員的縮編狀態。

  這樣做也可讓兩人有別于其他的中隊長,顧及他們的面子。

  至於其他中隊的正副隊長人選,就由預訂的正副大隊長提出,大家再進行討論。

  不過有女隊員的兩個大隊,為了管理上的方便,將女性集中在一個中隊,因此都必需有女性中隊長。

  至於小隊和分隊的幹部,經過討論,決定等消息發佈後讓各中隊的新任幹部提出,再由各大隊的隊長審核就可以了。

  最後討論改編後的宣傳工作,除了用信函通知各來往商會和城鎮外,也將在各地公告處張貼告示。

  另外舉行改編成功的慶祝宴會,邀請本城和鄰近城鎮的士紳名流參加,除了達到宣傳的目的外,也趁機慰勞辛勤工作的隊員們。

  次日,諾修宣佈了改組的消息,在隊員中引發了一陣騷動,只有少數事先得到相關消息,之前就在傳言的人,擺出一副“看吧!我早就知道。”的得意樣。

  隔天晚上在自己的營帳中,穆正專心思索審核沙夫朗、巴朵拉、比茲和文姬這四名新任中隊長送來的小隊和分隊幹部建議名單。

  突然有一隻手,掌心向上地伸到穆的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抬起頭來,穆看到蕾茵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再低下頭去,看看那只攤開的手掌。

  想了一會兒後,穆握拳,然後將手放上去,“握手。”

  “你在幹什麼啊?又不是狗。”蕾茵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那你至少也要給我點提示啊!像這樣突然跑來,什麼都沒說,我怎麼知道是來要什麼東西。”

  “是招待狀啦!你應該也有拿到才對,那可是我為幹部們爭取來的喔!”

  “這個嗎?”穆拿出之前加蘭特派人送來的那些邀請卡遞出。

  “就是這個,通通要給我嗎?那就謝謝了。”蕾茵開心地把東西收進懷裏。

  “這有什麼特別的用途嗎?你要那麼多做什麼啊?”

  “因為我要邀請很多朋友來參加慶祝會啊!所以需要很多招待狀。”

  “怎麼不跟加蘭特多拿一些,還特地來跟我要呢?”穆有點不解。

  “你不知道嗎?加蘭特把這東西當商品出售耶!除了原本就要邀請的貴賓,如果團員想邀朋友來參加,就得花錢購買招待狀。”蕾茵說道。

  “是我跟團長抗議,為什麼連幹部們要邀請個朋友,都得自費買餐券,團長下了指示,他才答應依職位高低,每個幹部發給一定數量的邀請卡。”

  “他連自己人的錢都要賺啊!”穆沒想到連這種情況,加蘭特都要趁機撈錢。

  “因為這次辦的慶祝餐會,有不少好東西可以嘗,別的不說,光是有葛萊夫這種擅長冰系魔法的魔法師,就可以做出不少平時只有貴族才能享用的冰品。”

  “在這種炎熱的季節盡情享受冰涼的酒和甜點,可是許多平民百姓夢寐以求的享受。”

  “所以他在街上張貼告示,委託商店代售餐券,還寫說是回饋本城民眾,酌收成本而已。”

  “菲莉亞、維黛安和你的招待狀全都給我了,再加上我原本的和從其他人那裏要來的,也差不多足夠了。”

  “那麼我也該回去了,我跟你一樣要審核中隊幹部提出來的名單呢!”

  “你也要審核名單?這原本應該是菲莉亞的工作吧?”穆提出疑問。

  蕾茵眨眨眼說道“因為菲莉亞對這種事比較棘手,所以這類工作都是我在做的,那麼不打擾了,晚安。”

  這時候,穆突然想起之前聽過的一個傳言,“輕步兵隊只有在執行任務時,菲莉亞是隊長,其他時間,他們真正的隊長是蕾茵。”

  當慶祝宴會到來的那天,一大早就有許多人在忙,有的人甚至從前幾天就開始進行準備工作了。

  穆負責協助修可拉調度人員,他的工作是巡查四處,看看哪里人手不足,需要再調度人員支援的,哪里的工作已經完成,可以再抽派人手到別處。

  他最先遇上的是亞雷克和艾馬利克,這兩個魔法師和幾名分配到的助手正在烤一整只牛。

  看到牛肚子上的縫線,穆就知道這和之前侯爵家的烤牛一樣,是道有多層美味的套菜,不過應該層數較少,裏面填充的佐料也沒有那麼名貴。

  雖然這道菜最重要的就是火候,只不過,讓懂得風系和火系魔法的魔導士來控制火候烤牛,還真是大材小用。

  “我們兩個還挺輕鬆的,又可以輪流休息,葛萊夫那小子就慘了,從昨天起就一直不停的制冰,簡直快累塌了。”對穆的看法亞雷克回應道。

  這種事不難想像,就連穆他們上次從伯斯村帶回了許多村民送的特產蕈類,交給負責炊事的人員,補充團員們的伙食,聽說加蘭特都要他們用在這次餐會。

  像葛萊夫這種幾乎不用成本,就能協助做出許多冰涼美味甜點的好幫手,他怎麼可能會放過,一定是竭盡所能的榨取。

  “對了,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那只怪獸你們怎麼處理呢?”穆順道問起上次的事。

  “你說那只奇麥拉啊!後來我們利用它,找到了製造它的地方,那裏簡直就是一個製造奇麥拉的大工廠,不過我們找到時,對方已經先將設備破壞掉,人也已經逃走了。”

  “當時現場還留著許多還在培養時就被毀掉的奇麥拉,從遺骸還沒有開始腐爛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在我們找到前幾小時的內才被破壞的。”

  “所以魔法師公會現在正在調查是否有相關人員涉案,不然為何這麼湊巧,對方簡直就像是接到我們要去調查的消息才撤離的。”亞雷克心情有點沉重地說。

  亞雷克一向以身為魔法師為榮,曉得他心情沉重的原因,穆說“相信很快就會查出真相,把傷害你們公會聲譽的不法之徒找出來的。”

  “但願如此。”亞雷克這才露出笑容。

  穆最後調查的是大部份女團員所在的炊事作業現場,當到他到達時,剛好看到菲莉亞切完一大堆東西後脫下圍裙。

  看到穆,菲莉亞白了他一眼,就對蕾茵說“那麼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去休息了。”

  名義上的最高負責人雖然是菲莉亞,可是實際上在指揮的卻是蕾茵,所以這並不影響工作。

  可是穆有點不明白,菲莉亞的樣子並不累,時間也還很早,為何那麼早就要去休息。

  偷偷問了一個女團員,才知道原來菲莉亞做菜的刀法和火候都不差,可是調味的技術卻很嚇人,所以做出來的菜外表很好看,但味道經常讓人難以下嚥。

  還有某人曾在菲莉亞面前,誇張地對他說,“只要吃上一口你調味的東西,就連豬也會昏倒。”而遭到一頓痛毆。

  所以蕾茵只請菲莉亞幫忙切東西,沒讓他繼續做別的工作。

  當問起是否還要別的人手時,蕾茵說“還缺人手幫忙做些需要力量的工作,不過誰都可以,就是別派波瓦森來,有他在的話,東西會不知不覺地減少的。”

  “好吧!那等一下我帶幾個人一起過來幫你吧!”

  “你?”蕾茵閉上一眼,看著他,想起來以前在森林的野炊,穆確實對做菜有一點心得,相較之下是比其他人有用得多。

  “既然這樣那就拜託你了,不過要快一點喔!”

  將調查的情形回報以後,找了幾個比較有力氣的男隊員,穆回到炊事現場去幫忙。

  “隊長,吃吃看我做的東西味道怎麼樣。”

  “隊長,也試試我做的。”

  一些女隊員們紛紛把自己調味好的菜肴,就拿來請穆嘗嘗看味道。

  品嘗之後,穆稱讚道“可以做出這樣的好味道,你們現在就可以當個好新娘了。”

  “隊長好討厭,這麼喜歡開人家玩笑。”

  “對嘛!隊長好壞喔!”

  這段時間的磨練,他算是比較習慣這些女隊員們的撒嬌樣了。

  這時穆想起了之前修可拉的話,(不知道這些姑娘們穿起結婚禮服,會是什麼樣子呢?)

  這時旁邊有人提出問題,“隊長,你最喜歡吃什麼啊?你們在東方都吃些什麼樣的食物啊?”

  “我喜歡經常換口味,沒什麼特別愛吃的,至於我們東方吃什麼東西,用說的你們可能不清楚,還是我做幾樣讓大家嘗嘗好了。”

  聽到穆要作東方的菜肴,一下子許多團員都好奇地圍過來看。

  利用現成的材料,叫了幾名助手幫忙和麵,加入香草粉末、磨碎後過濾的菠菜、南瓜及蕃茄,揉出了四種不同顏色的麵團。

  將一部份掐成小塊再用圓木棒碾成圓形薄片,分別用不同顏色的薄片包著肉餡,捏成金魚和三瓣花朵的外形,以豌豆當金魚的眼睛,花瓣上則分別放上(洋)火腿粒、蔬菜泥和炒蛋。

  穆做的是叫做“金魚餃”和“三花餃”的餃子,蒸熟之後,新鮮有趣的外形和鮮豔的色澤,很能引起人的食欲。

  看到這種東方的點心,女團員們都很驚奇,原來東方人吃的食物這麼漂亮可愛。

  但是穆卻還沒做完,他把剩下的四色麵團,分別包了不同的水果內餡,做成白色兔子、黃色雛雞、淺綠青蛙和淡紅小豬的樣子。

  和烤成褐色或金黃的麵包不同,因為有較多的水汽,蒸熟的麵點呈現的色澤更鮮豔,他告訴大家那是東方的麵包,就叫做饅頭。

  其實穆做的點心就算在東方,也找不到一樣的東西。

  那是他把少年時的生活技能,出仕後在飲宴中的見識,再加上剛來西方住在艾斯特拉那段時間自己做飯的經驗相結合之後,做出來東方做法、西方調味的麵食。

  不過從沒接觸過東方食物的眾人,倒是都相信這是正統的東方菜。

  看到這兩種新奇的甜堿點心,大家忍不住地先嘗嘗看,發現意外地好吃,因為時間和人手還夠,所以女團員們請穆教有空的人做,好為宴會增加兩道特別的菜色。

  品嘗了穆做的點心後,蕾茵也覺得很美味,雖然對穆為何會做這種東西很好奇,但是並沒有問,因為他認為答案自己大概可以猜出來了。

  這時他聽到背後有位女團員問“隊長,你為什麼會做這種東西啊?”

  “喔!那是因為我以前當過廚師。”

  (果然,我就知道他會這麼說。)蕾茵想。

  當宴會開始的時候,湧進場地的人意外地多,在宴會上開懷大嚼的民眾看起來比傭兵還多。

  許多團員都在想,(副團長到底賣出了多少餐券啊?難怪要準備的酒和菜肴讓兩個傭兵團吃還有剩。)

  在酒桶前,穆又遇到魔導士亞雷克,“你也來喝酒啊!這可是葛萊夫辛苦的成果,幾十桶酒都冰透了呢!”

  “這幾十桶都冰透了?他究竟制了多少冰啊?”

  對著酒桶使用冰封咒文會讓酒桶破裂,直接將冰放入酒味又會變淡,因此必需先製成冰塊再用來冰鎮酒桶,所耗費的冰是相當多的。

  “葛萊夫從昨天起制出來的冰,至少可以裝滿二十車,他現在累得還在自己營帳休息,晚點才會過來。”

  這時旁邊有購買餐券來參加宴會民眾在交談說“這麼多名貴的好東西可以盡情的享用,一個人一百五十索尼真是太划算了,真希望他們每個月都能辦一次。”

  事實上五索尼可以買一個夠一天食用的大麵包,一般人如果節省一點,一百五十索尼可以吃上一個月。

  聽到那句話,亞雷克對身旁的穆笑著說“要是真的每個月都要辦一次,葛萊夫一定馬上去找團長說他要退團。”

  “不過講起餐券的價錢,我倒是有聽到一些團員們的說法,和你有關呢!”

  “我?加蘭特賣餐券為何和我有關?”穆疑問道。

  “人家說能吃多少儘量吃,這一餐值九條命呢!”亞雷克忍著笑說。

  之前用錢包下藥的事,團員已經都知道了,所以才會有這種同時挖苦兩個人的話在流傳。

  和亞雷克分開之後,穆又看見隊上那幾個年紀最小的女孩和安迪在一起。

  女孩們拿起穆教女團員做的甜點,大口咬下去後,說道“嗯!真好吃。”

  當他們開心地吃著甜點時,旁邊的安迪卻說“瑪露西亞,你們這樣子大口吃著兔子、雛雞、青蛙和小豬的樣子,實在很像食人魔。”

  說錯話的安迪挨了幾拳之後,女孩們生氣地丟下他走開。

  這時一直在旁邊看的穆才過去問“為什麼你總是任由他們而不反抗呢?憑你現在的身手,就算那三個女孩聯手,應該也贏不了你吧!”

  “呃!隊長,其實我是覺得和女孩子認真計較這些小事,就算是贏也實在沒什麼光彩吧!”

  聽到那話,穆笑了一下,(看來這是受了以前撫養教育他的人的影響吧!)

  (初遇時之所以會做扒手,應是因為知道珍做什麼工作來賺錢照顧他們,所以即使不擇手段也想減輕珍的經濟壓力吧!)

  (這小子的外型不錯,加上這種作風,再過幾年變得更成熟以後,應該會很吸引女性。)

  “安迪,你以後可要當心點,不要對太多女人太好,要不然將來會有很多女人因為你哭的。”

  “是!隊長。”安迪有點疑惑地回答。

  (他不瞭解我在說什麼吧!算了,到那個時候他自己會去想該怎麼做的。)

  不像大部份的人拼命地吃,穆認為暴飲暴食不利養生,而且也不喜歡喧鬧的場面,所以吃了幾樣東西後就到會場外一處靜僻的角落休憩。

  吹著夏末夜晚的涼風,他思考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和未來的去向。

  當他想的差不多時,竟發現也有別人走向這靜僻處來,探頭看了一下,來者是一男一女。

  當看清楚來的人是誰的時候,穆倒是很意外,那男人竟然是波瓦森,而女人則想了一下,才想起那是街上餐廳的女侍。

  (連找戀愛的對象都離不開吃啊!想治好這傢伙的貪吃,恐怕得等他下輩子了。)

  聽蕾茵說幹部們都有拿到招待狀,波瓦森應該就是用來邀請對方的吧!

  “謝謝你今天邀我來,有很多東西都很好吃,相當有參考的價值。”

  “真的嗎?能對你有幫助真是太好了。”

  “我想先回去,趕快把今天看到的東西記下來,好研究新的功能表。”

  穆的聽力比常人靈敏,兩人的對話全都被他聽清楚。

  “不過還有一些東西我看不出來,可以幫我問一下是怎麼做的嗎?”那女孩把他想知道做法的幾道菜告訴波瓦森,當中包括了穆教給女團員的那兩道菜。

  女孩走前給了波瓦森一個深吻,然後很不好意思地快步離開,陶醉在那種感覺的波瓦森則用癡迷的神情望著情人逐漸遠去。

  看情況差不多了,自己也該給這個部屬一點方便,穆從暗處走出來。

  “你在這幹嘛啊?剛剛是不是還有別人在這啊?”他故意裝作不知道地問。

  “隊長!你怎麼來這,剛才那個是…嗯…我的朋友。”被驚醒的波瓦森慌張地回答。

  “喔!是你朋友啊。對了,你覺得我做的菜如何?好吃嗎?”

  “隊長你做的菜?是哪道菜啊?”波瓦森驚訝地問。

  聽到穆說出的正是自己的女友想知道做法的菜,他連忙低頭請求“告訴我那些東西是怎麼做的好嗎?拜託!這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

  “好啊!等以後我要再做的時候再教你怎麼做。”穆故意吊他胃口。

  “這個…其實那個不是我要學的,是我朋友想學的。”

  “應該是女朋友吧!”穆用饒富意味的眼神看著他。

  “嘿……嘿……”波瓦森靦腆地笑著。

  “有結婚的打算嗎?”

  “這個…他的夢想是擁有自己的店,我想先存一筆錢,等有足夠的資金以後就結婚,然後兩個人一起開一家餐廳。”波瓦森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他現在正努力地學各種烹飪技巧,為將來做準備,所以我請他來參加宴會,希望能給他做研究新菜色的參考。”

  聽到自己這個部屬對將來的夢想,穆說道“你明天來找我,我把今天做的菜寫一份食譜給你的女朋友,順便把其他的東方菜肴的做法和烹調秘訣也寫給他,就當做是祝福你們兩人有美好未來的禮物吧!”

  “真的嗎?謝謝你,隊長,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好人。”

  “不用謝了,倒是你,為了他,以後出任務可得好好照顧自己,要記得還有人在等你回來呢!”

  看著高興地離開的波瓦森,(有著對未來的美好夢想,真是件令人羡慕的好事。)穆心想。

  雖然又走了一個,不過還有一個。

  屈身坐在草地上,穆刻意提高聲量,“真是奇怪,本來很靜僻的地方,怎麼會突然熱鬧起來,接連著有客人來呢?”

  “我只是剛好經過,聽到有講話聲才走過來看看的。”明白穆是在說自己,諾修從另一邊角落走出來,“倒是你,怎麼會自己一個人躲在這裏呢?”

  “沒什麼,只是我不喜歡待在熱鬧的地方。”

  “連對你最沒好感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你的能力很優秀,但除了槍兵隊以外的團員,倒是有很多人在說你個性孤僻怪異。”諾修說道。

  轉頭看了諾修一眼,“只是因為我想得太多,卻又和人有不同看法而已。”

  “就像這個宴會,大部份的人都很開心,可是我一想到這是在慶祝什麼,就開心不起來了,為了不影響別人只好躲起來了。”

  “現在的改編是為了準備戰爭委託而進行的,參加戰爭的話,團裏必然會有相當傷亡,今天有多少人是為做好自己將赴死的準備而慶祝的?”

  “你是怪我打算讓大家參加戰爭嗎?”諾修臉色凝重地說。

  “我哪有資格怪你呢!再怎麼說,團裏能順利改編,我曾出過力,如果把你當兇手看,那我也是幫兇。”

  “而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會發生的戰爭自然會發生,即使想阻止,目前也掌握不到適當的契機,只能儘量做好應戰的準備,所以我才會提出武器改良的計畫。”

  諾修聽了這些話之後,兩人間陷入一陣沈默。

  “我問你,如果你在戰場上和自己的戀人相對,你會怎麼做?”穆先打破了寂靜。

  “這種假設實在不太可能發生,即使回答了也沒多大意義。”諾修沒有正面回應。

  “你真的這麼想嗎?或者是你根本不願意去想?情聖!”

  “什麼意思?”諾修皺眉問道。

  “我把這些日子以來知道的事整理過後,想到很多有趣的事。”

  “為什麼你想參加戰爭的原因,我如果沒猜錯的話,就是為了普莉西拉【修可拉之前的槍兵女隊長】。”

  “為了消除兩人身份的差距,所以你想成為貴族,而參戰建立功績就是你所知最有可能實現的途徑。”

  受到震驚的諾修愣了半晌,才歎了口氣道“我實在是個不盡職的自私團長。”

  穆又繼續說下去,“剛才的問題並非不可能發生,普羅西亞的鄰國除了帕威魯和西哈克,還有北方的斯堪地王國。”

  “西哈克人用了那麼多手段來準備戰爭,在外交上既然設法斷絕友好的帕威魯的援助,那麼請求北方的斯堪地出兵協同作戰,應該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斯堪地據我所知是個聯合王國,對外用兵是由國王徵召各地貴族軍,普莉西拉既然是實力高強的女武士,那麼奉命出征參戰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如果真的在戰場相遇你要怎麼辦?對敵人手下留情,就是對自己人殘忍狠毒。”

  靜思片刻,諾修才說道“有你這種部屬真是叫人害怕,不過有你這種敵人就更不幸了,但是為何你會跟我說這些話呢?”

  穆看著遠方,像是在回憶往事一樣地說“從前有一個人,他想建造理想的天堂,所以加入了一群可以幫他實現理想的人。”

  “可是卻有很多障礙擋在他們面前,這個人用了很多方法去消除障礙,把它們送進地獄裏。”

  “當還在清除眼前的障礙時,他已經在準備如何清理下個障礙了,當剩下最後幾個障礙時,他才把頭轉過去看看身後。”

  “那時才發現在完成天堂之前,他已經先造出一個很大的地獄了,而在地獄裏哭嚎的人當中,也有許多原本是在他身邊的。”

  “可是他那時已經不能停手,如果就在那時放棄,那先前所做的就毫無意義了。”

  “終於完成了計畫中的天堂,可是他很快就發現,那只是少數獲選者的天堂,大部份的人還是在天堂的門外。”

  “需要建造巨大地獄當基礎的天堂,那樣的東西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

  “這句話你在我面前說還沒關係,如果讓神職人員聽到,可會被當做污蔑神的異端份子。”諾修提醒道。

  “多謝你的忠告,神能否造出真正的天堂我不知道,但我認為人是造不出真正天堂的。”

  “和你說那些話,只是不希望你和那人犯下一樣的過錯,不要忘了你身邊還有許多人,別為了達到目的,而將他們拋棄在荒野。”

  “萬一我那天我走得太急了,就請你幫忙拉住我吧。”諾修有所感受地看著穆說道。

  抬起頭看著諾修,“你委託的工作我接受了,諾修先生,那麼請繼續盡興享受今晚的歡娛吧!”說完,穆起身往自己營帳的方向走。

  “剛才說的那個人是你自己嗎?”看著他的背影,諾修問道。

  “死了!”停住身形,穆應道。

  “呃?”

  “為了建造少數人的天堂,卻把無數人推進地獄,那傢伙早該死了,在那之後沒多久,他就病死了。”

  說完後邁開腳步,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留下凝望著他離去的諾修

第三十章

雖然擴大編制又持續地招募人員,不過接下來的這段期間並沒有什麼重大工作,多半是協助驅趕侵擾農田的野獸和一般警備及護衛工作而已。

  因此日常訓練就成了傭兵活動的重點,而改編之後,傭兵們的訓練內容有了明顯的不同。

  原本以個人的戰鬥技巧和力量鍛煉為主的訓練,加入了大量和佇列變化有關的作戰陣形訓練。

  經驗豐富的一般隊員雖然比較少接觸到重要情報,但從訓練的內容也可以嗅出一些不尋常的狀況。

  這種陣列運用變化除了閱兵展示軍力以外,是用在平野之地兩軍交戰的情況下才能發揮最大效用,對傭兵的日常業務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

  在山區和森林等地形複雜的地區,大型的陣列根本無法展開。

  出沒於平野之地的騎馬盜賊和野獸,根本不是步兵的雙腳跟得上的,通常都會採用隱蔽伏擊的方式或交給輕騎兵去追擊。

  “為何要加強這種訓練?難道最近要打仗了嗎?”這是許多人心裏抱持的懷疑。

  對自己本事有自信而希望能出人頭地的人,對即將來到機會躍躍欲試,但更多的人則對未來的命運感到不安。

  ※        ※        ※        ※        ※

  西方的隊伍訓練和東方很類似,主要是以聲音做為行動的信號向士兵下達指示,只是東方使用鑼鼓做為進擊、撤退等的信號,而西方使用號角的鳴聲。

  另外用不同顏色旗幟來傳達命令、指揮陣形,用煙號來表示消息,在夜間用燈光做信號,都是輔助的方式。

  但是在陣形的種類和變化上,東方的陣法要比西方的陣列變化更多,運用的彈性要更大。

  穆把一些適合在西方使用的陣法也提出來,建議加入訓練的課程,團長和其他幹部們都認為這對以後的作戰很有幫助,因此也加入訓練內容之中。

  但對於新的訓練內容,有些基層隊員頗有埋怨。

  “幹嘛要每個人都記下那麼多信號?那種東西讓分隊長以上的幹部記就好了,何必叫大家都記清楚。”

  “幹嘛訓練那麼多種隊形變化?又不會都用到,只要訓練幾種基本的就好啊!”

  但這些不滿的言論還沒蘊釀發散開來前,就被謝布林幾句話給壓下去了。

  “不想背那些信號的人可以來找我登記,登記完後就可以不用背,不過登記的人以後都不能升為分隊長以上的幹部。”

  “不想訓練陣形的人也可以來找我登記,同樣可以不用參加隊形訓練,不過登記的人以後一律編進負責衝鋒攻堅的敢死隊,那就不需要什麼陣形訓練了。”

  接連幾天都沒人去找他登記,而抱怨的聲音也平息了。

  對於謝布林出面解決隊員們的不滿,穆感到有點意外,在加入傭兵團時曾和他交手過,兩人之後在會議以外的場合很少交談,說起來相處的並不融洽。

  不提信號的部份,增加陣形訓練的事和穆有關,照理說安撫團員不滿應是他的責任,為了此事穆在遇見謝布林時特地向他道謝。

  但對方只是冷冷地回答“別誤會了!我看你這個陰險的傢夥不順眼僅次於多尼爾那個渾球,只是因為那些訓練對以後的行動有幫助,所以才那樣做。”

  聽到謝布林的回答,見到他公私分明的一面,穆想起自己當初見面時所用的心機,覺得心虛起來。

  謝布林是個行事嚴謹、重視榮譽的人,所以對多尼爾的輕浮放浪看不慣,認為那給其他團員一個壞榜樣。

  當初入團時的比試,他也清楚穆沒有用全力打敗他,故意製造平手的假像,但這對謝布林來說比落敗還難受。

  他認為全力以赴才是對交戰對手的最高禮節,讓對方的手下留情來保住面子,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屈辱。

  醒悟到當初對謝布林的心機算計,正是對方態度冷淡的原因,穆不禁感歎太工於心計未必是好事,有時對人真誠相待,反而更能獲得認同。

  ※        ※        ※        ※        ※

  之前對兵器提出的改良計畫也開始進行了,在開模大量鑄造前,穆又做了一些改良。

  之前交給兩名部屬試用的槍劍,力量大的比茲認為相當好用,但也發現長時間使用後,接頭的地方會有鬆動的現象,因此穆再加上固定插梢的設計以防鬆動。

  不過文姬就覺得太沉重,使用起來很吃力,無法發揮原本的速度和靈活,因此給他的那把槍劍在修改後,就交給其他人使用了。

  他又另外委託鐵匠幫他製造一批『菱釘』,這種由四根尖刺組成的暗器,原本是東方的刺客和密探常用的東西。

  當任務失敗被發現,逃走時將這種暗器灑在敵人追擊的路徑上,用來刺傷敵人的腳,好讓敵人難以追上。

  他打算自己先試試看,在作戰時這種東西合不合用,如果好用的話以後就可以考慮配發給執行密偵等特殊工作的團員使用。

  ※        ※        ※        ※        ※

  在大部份團員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副團長加蘭特的身影從傭兵團中消失,只有少數高級幹部知道他去哪里做什麼。

  因此訓練以外的工作安排,都是由團長和修可拉在調度。

  穆被分派帶領一個中隊的兵力去掃蕩侵襲鄰近幾個農村的哥布林(小惡鬼)聚集的地帶。

  和他們的近親大哥布林比起來,哥布林要矮小得多,長像雖然兇惡醜陋,但戰鬥力卻不怎麼樣。

  只是他們的對環境的適應力和繁殖能力強,因此數量相當多,常常聚集成群行動,對農田和旅客有相當威脅性。

  幾十人到達之後,穆彙整相關的情報和狀況,對該地區接連發動一連串的掃蕩攻勢。

  每當哥布林聚集的數量太多情況不利時,傭兵們就撤退,為了測試新裝備的效用,穆總是叫大家先走,由自己斷後阻止敵人追擊。

  新製成的菱釘發揮了相當大的功用,有效地妨礙了哥布林群的追擊。

  其實原本還可以在尖刺上塗藥,但考慮到可能會有其他到森林的人或自己隊員被刺傷,所以並沒下毒。

  “隊長,真是辛苦你了,每次都是由你一個人阻擋哥布林群的追擊,下次還是讓我們來吧!”

  穆回絕了部下的提議,為了讓他們安心,拿出所使用的道具-菱釘給大家看。

  看到這種構造簡單卻能有特殊效果的暗器,大家都很驚奇可以用這麼簡單的東西就牽制住敵人的追擊。

  “這個東西真方便,那些沒穿鞋的哥布林被刺到一定很痛。”一名團員說道,這時穆才發現自己一個嚴重的盲點,(我怎麼沒想到!牠們沒穿鞋。)

  菱釘當初是針對東方的薄底鞋而設計,而西方的鞋底通常比較厚,因此對沒穿鞋的哥布林有效,不代表對西方的人類戰士有效。

  要能確實刺穿西方的厚底靴子,就必需加長加粗菱釘的刺,可是這麼一來就更不容易攜帶使用。

  重新評估之後,菱釘適用的場合和未來的業務重點有所出入,穆決定放棄配發給執行特殊任務團員的計畫,用完現有的菱釘就不再製造。

  ※        ※        ※        ※        ※

  經過數次的掃蕩行動,哥布林群的數量明顯的被削減,感受到威脅而開始逃離巢穴地帶,最後甚至無法聚集足夠的數量來對抗傭兵們。

  當殘餘的哥布林再也不足以威脅附近的旅人和農地時,傭兵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雖然明白憑著牠們強大的繁殖和適應能力,過個幾年就可以再聚集足夠數量威脅鄰近的農村和商旅,不過傭兵們完全沒有斬草除根的打算。

  因為想徹底勦滅哥布林非常困難,雇主也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酬勞並不會因此增加。

  而且就如一位資深的小隊長對年輕的隊員所說,“要是我們一次就把哥布林全殺光,幾年以後傭兵團還有這種工作機會可以賺錢嗎?”

  當雇主確定哥布林群被驅趕得差不多,已經不構成威脅時,也同意支付剩餘的酬勞,讓傭兵們結束工作。

  ※        ※        ※        ※        ※

  正要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明天離開的傭兵們,卻臨時接到村裏醫生的委託。

  這位醫生是附近幾個村子唯一的醫生,平時所需的藥品都是向流動藥商採購。

  有幾種藥已經快用完了,兜售這幾種藥的售藥商販原本早就該來了,不知為何到現在還沒有來。

  所以醫生想委託他們派個人,到出產這幾種藥品的羅斯村,去幫他採購所需的藥品回來。

  這種工作酬勞雖低,不過為了維護傭兵團的正面形象,還是接受比較妥當。

  穆有藥師的資格,可以鑑別藥品的種類和品質,如果由他去採購是最理想的。

  而且憑著他以前修練過的本領,自信可以用比其他人更短的時間來回,如果今天輕裝出發應該可以和隊伍同一天回到艾梅拉城。

  在這種情況下,穆把指揮權交給部下巴朵拉,獨自前往羅斯村去幫醫生採買所需的藥品。

  一路上刻意加快速度,甚至抄捷徑不走曲折的道路,直接穿越樹林、爬上山坡。

  但是在穿越一片森林的時候,他卻停止趕路,因為他看到不遠處有一些東西散落在地上,而靠過去看個仔細。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藥商沒有到醫生那裏去了,映入他眼簾的是撕裂的衣服和吃剩散落的骸骨。

  旁邊的樹幹旁有一根旅行人可以用來抵擋野獸的護身手杖,不遠處有一個藥箱平平整整的擺放著。

  從現場沒有掙扎搏鬥的痕跡來看,這個人是在毫無警覺的情況下遇襲而被一擊殺掉。

  (聽村子裏的人說以前這邊曾經有熊出沒,但這應該不是熊做的,熊的手法沒那麼細緻,這應該是一隻善於潛行伏擊的大型猛獸所為。)

  附近生長著一些可用於治療的藥用植物,可能是這名藥商走捷徑穿越森林,順便尋找藥草,卻在停下來挖掘時遇襲喪命。

  (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生物做的?這附近沒聽說有什麼其他大型猛獸出沒,要不然藥商也不會敢單獨行走在這種地方了。)

  (該不會像上次一樣,也是合成獸吧!那不知名的猛獸也許還在附近,最好小心四周的情況。)

  由於有潛伏的危險存在,穆放慢腳步,一邊警戒,一邊前進,直到發現那個曾經見過並帶給他深刻印象的身影。

  穆當機立斷的反應是“逃!能逃多快就多快!”

  ※        ※        ※        ※        ※

  牠幾乎是和穆同時發現對方的,對於人類出現在這裏牠並不驚訝,意外的是對方竟然那麼早就警覺到自己的存在而開始逃走。

  在幾個月前,一場激烈的戰鬥使牠失去所有的部屬,最後在受到重創後突圍逃走。

  為了避免敵人的追擊必須隱匿行蹤,在恢復部份體力和傷勢後,牠刻意繞到和當初逃走的方向相反的地方躲藏。

  另外,牠並不想讓同類看到自己負傷,還有失去所有部下和半條尾巴的醜態,所以才不願往同類聚集的地區逃亡。

  這個地區很少有人類經過,也有鹿和野豬可以當做獵物,是個理想的匿藏地點。

  原本為了不被發現,牠對於偶爾會穿過森林的人類會回避開而不攻擊。

  之前會吃掉一個人類,只是因為他身上有著各種藥草混合的特殊氣味,就跟在自己身上留下恥辱痕跡的可恨敵人類似,所以才成為牠發洩憤怒的對象。

  而現在牠非殺了正在逃走的人類不可,若是洩漏了自己的行蹤,就得另外再找個理想的匿藏地點,那可是件麻煩的事。

  ※        ※        ※        ※        ※

  (為什麼那個傢夥會出現在這裏呢?)

  在峽谷的那一戰後,傭兵們從芬里爾逃走的方向判斷,牠應該是逃往峽谷東北方的山區,因此現在牠出現在峽谷西方的丘陵地帶讓穆感到吃驚。

  不過他沒有進一步去思考那個問題,因為眼前最重要的是逃避魔狼的追擊,穆可不認為在被削斷半截尾巴之後,芬里爾會寬大地放過自己。

  在沒有任何事前準備的情況下,穆是絕對不願意單獨和這種可怕魔獸來一場生死之鬥的。

  他在出發前曾研究過地圖來決定要怎麼走,還記得附近有一條河川,逆流而上可以到羅斯村附近。

  對於善於追蹤氣味的芬里爾,想擺脫牠就要利用那條河川消去自己的氣味,所以必須比對方早一步到達那裏。

  穆必需全力賓士,才能不被芬里爾追上,但那是在對方不使用加速的魔法情況下,一但使用魔法來提高速度,魔狼很快就會追上他。

  幸運的是,他還有可以爭取時間的手段。

  ※        ※        ※        ※        ※

  對手逃跑的速度之快,再一次讓芬里爾感到意外。

  經過一段時間的追逐之後,牠開始感到不耐,於是使用了風系的魔法來加快自己的速度。

  當雙方的距離拉近到可以讓魔狼更清楚地辨識對手時,才赫然發現逃跑中的獵物竟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仇敵。

  那個外貌和那種混合許多特殊藥草的氣味,牠是絕對不會忘掉的。

  發現就快要可以將斷尾之恨做一個了結,芬里爾的殺戮欲變得激奮起來,全神貫注在眼前的對手身上。

  但突如其來的疼痛讓牠分神而減速,這時才發現腳底紮了幾枚奇形怪狀的尖刺。

  刺傷魔狼的東西明顯是人類所製作的物品,這應該是牠的狡猾敵人灑落的,牠忿恨地看著對方再度拉開距離遠去。

  匿藏在這個地區已有段時間,芬里爾對附近的地形都很清楚,當冷靜下來看著對方逃亡的方向,牠想起了那前方有什麼。

  現在魔狼反而不急著追趕,開始試著弄掉腳上的尖刺,反正獵物還是逃不掉的。

  花了點時間弄掉敵人的暗器,芬里爾舔著傷口減輕疼痛,準備再度出發追逐對手,牠估計對方這時應該已經接近終點了吧!

  ※        ※        ※        ※        ※

  “不要太相信沒有親自查證過的事。”向來是穆行事的信條之一,現在他又再度體認這句話的重要。

  想比魔狼早一步到達的河流現在已經可以看到了,但他正停在一處在地圖上沒有標示出的斷崖邊。

  這時候實在沒時間咒駡製作地圖的人,穆勘察兩邊的情形之後,認為如果繞路下去,被芬里爾追上是必然的事。

  剛才用來阻擋魔狼的菱釘是最後一批,就算還有,他也不認為對方會蠢到被相同的手法再暗算一次。

  探頭檢視是否有辦法從岩壁攀爬下去,這片山壁十份陡峭,有部份地方還微微內斜,除了幾顆生長在岩縫間的樹木之外,並沒有什麼比較突出可抓牢的地方。

  穆估計從崖頂到底下超過三百呎【九十一點五公尺,約二十幾樓高】,崖底全是峋嶙的岩石,直接摔下活命機會渺茫,沒有工具想徒手攀緣而下也是很危險的事。

  想了幾種方法,甚至連和芬里爾同歸於盡的做法都考慮過,最後他決定採用自己慣用的手法,認為那樣做的代價和風險都比較低。

  當穆做好迎敵的準備時,魔狼正好出現在他面前。

  ※        ※        ※        ※        ※

  看著敵人一手持劍,而另一手運使像翻騰的蛇般不停擺動的武器,芬里爾沒忘掉就是這把怪異的長鞭削斷了自己半條尾巴。

  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對方的手臂突然像鞭子的一部份般甩動,鞭端的匕首噬向牠,但魔狼靈巧地退後閃避開這一擊。

  雖然沒有擊中,但牠認為敵手的戰鬥力比自己所估計的更強,鞭首的速度竟然快得看不見,在掠過之後才聽見破空之聲。

  【即使是用普通的牛皮鞭,一個熟練的鞭手揮出的長鞭,尖端部份的速度也可以超過音速。】

  雙方保持著距離小心地觀察對手的動向,彼此都深知敵人的狡詐和危險。

  獵物的強悍激發著芬里爾的鬥志,牠打算使出自己最厲害的攻擊,全力擊倒敵人。

  魔狼開始運聚魔力,兩顆冰彈在大氣中凝集成形。

  發現對方準備發動攻勢,穆也蓄勢以待,從峽谷的戰鬥就可以知道芬里爾擅於連續攻擊,絕對不是只有一招冰彈這麼簡單。

  但還是出乎意料地,對手的攻勢不是由冰彈開始,而是威力驚人的殺招-凍氣噴吐。

  魔狼並不想用凍氣噴吐給對方致命一擊,因為牠打算以撕裂敵人身體,吞食溫熱的血肉,為自己的復仇做個完美的結束。

  所以凍氣是分散開來往地面噴發,目的只是封住穆的雙腳,如此一來背對懸崖無路可退的他,就只能在躍起閃避和雙腳被凍僵中做一個選擇。

  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穆拔身而起避開這個攻擊,但他曉得這樣自己在空中無處借力,沒有辦法轉變方向,只能硬擋接下來的攻擊。

  這時第二波攻擊也正面襲來,穆揮劍格開兩枚冰彈,但真正的殺招也在這時發動。

  露著森森白牙的芬里爾,趁著揮劍後產生的空隙,以咽喉為目標,撲向無法閃躲開的他。

  在空中將身體後仰翻轉,同時抬腳踢在魔狼胸前,穆借著那一擊的力量挪移身形,攻守兼備的招式雖然威力不足以重創強敵,但卻巧妙的化解了眼前的危機。

  自己雷霆般的強大攻擊竟被輕易化解,芬里爾又驚又怒,過去從沒有對手能擋下自己連續三擊的。

  但牠並非技止於此,剛才聚集的大部份魔力這時才爆發出來,化做數道無形的風刃追擊敵手。

  可是所有的風刃卻全部落空了,魔狼驚愕地看著這個情況。

  牠的敵人剛才以高明的反擊化解危機落地,但地面卻因為剛才的凍氣凝結成薄冰,而變的十分光滑。

  余勢未盡的對手因此止不住腳步,就這樣在風刃及體之前滑落懸崖。

  自己所期待的復仇竟然是這樣結束,所有的攻擊實際上都沒有擊中對手,沒有嚐到鮮血的魔狼,將滿懷怒氣化為狂暴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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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芬里爾略為冷靜之後,想靠往敵人墜落的地方探視。

  牠知道這處山崖有多高,摔下去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倖免無事,但還是不死心地想確認對方在摔落後是否還活著。

  但還沒走到崖邊前,魔狼卻發現一件不尋常的事,對手雖然摔下去了,可是氣味卻一直沒消散。

  那種氣味對人類來說是難以察覺的,但對牠來說那傢夥身上那種特殊的草藥氣味就算混在一群人類中,也可以立刻辨識出來。

  這讓芬里爾重新警覺起來,對手的墜崖可能有問題,牠停下來仔細地回想任何有問題的細節。

  很快地魔狼就弄清楚對方究竟在玩什麼花樣,認為已經沒有必要去檢視對方的生死,牠開始聚集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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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左手抓緊鞭子,鞭身纏繞在一顆生長於岩縫的樹上,調整呼吸氣息,好讓自己的聲音、氣息降到最低的狀態隱蔽。

  他將身體向後仰,雙腳撐在崖壁上,右手運勁隨時擲出長劍攻擊。

  在比較過雙方的實力和情勢之後,穆明白現在正面應戰是沒有多少勝算的,剛才的交手讓他更確信這點,如果不是落下山崖的話,絕對無法閃開最後的風刃攻擊。

  穆以為想打敗這種比自己強的敵手,就要用對方想不到的方法,做不出的手段才行。

  對手是魔狼而不是人類,要知道其想法實在困難,因此他著眼於對方的體型構造。

  以芬里爾的身體構造想攀附在崖壁上是不可能的,而狼的眼睛位置和人類不同,因此向下看的時候會有很大的死角,他根據這兩點想出了這個刺殺手法。

  他選了這棵離崖頂只有十呎,又結實的足以支撐自己體重的樹來進行計畫,等到適當的機會就裝作失足掉落的樣子。

  當芬里爾認為他墜崖而想探視時,會先露出自己毫無防備的咽喉要害,那時是刺殺的最好機會。

  萬一對方因為不容易向下探視,就直接繞路下去找尋摔落的屍體,事情也很好解決,只要等魔狼離開走遠之後,他再上去從反方向逃走就行。

  穆認為這是所想到的方法中最理想的,但在看到芬里爾在崖頂凝聚魔力所形成的冰彈之後,就明白自己錯了。

  人類觀察環境是以視覺為主,但狼卻不是,牠們的視力甚至比人類還差,嗅覺和聽覺卻強過人類太多。

  他把自己的知覺習慣帶入思考,雖然曉得對方的嗅覺、聽覺很強,但強到什地步卻不是很清楚。

  因此疏忽了對方可能從氣味就可以推斷出距離這件事,而把自己推進更不利的處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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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發出兩顆冰彈之後,從山壁傳來的聲音讓芬里爾證實自己的懷疑無誤,那個狡猾的人類並沒有摔到崖底,而是掛在山壁上躲藏。

  穆雖然及時閃開冰彈,沒被打落崖底,但也知道那只是時間問題,可是這樣上去一樣沒有活命的機會。

  當他還找不到解決危機的方法之前,更大規模的攻擊已經發動了。

  芬里爾雖然很希望能用自己的牙給敵人最後一擊,但現在的情況也只能如此,至少對牠來說,把敵人打落山崖和敵人失足墜落有著不同的意義。

  將身體貼緊山壁勉強閃過風刃的攻擊,但鞭子所纏繞的樹木卻被切成數段,穆的身形失控下墜。

  死亡的陰影喚醒了體內潛藏的力量,在墜落時他感到自己出奇的冷靜,完全沒有任何迷惑和恐懼。

  左手長鞭抖落斷木後閃電甩出,纏住經過身旁的一棵小樹,但樹幹承受不住這股下墜的巨力而被拔斷,雖是如此,已經讓落下的速度緩上幾分了。

  當離地百余呎時,穆以全身的力量重重踢在山壁上,藉著這一擊將部份的下墜力量轉向,讓身體也向外飛去。

  他放開武器以雙手護住頭臉,運發內勁護體,墜落在離崖底數十呎外的樹頂上。

  剛進入秋季,樹木枝葉依然茂密,許多樹枝被那股衝擊折斷後穆重重地摔落地上,把由腐葉所形成的鬆軟泥土撞出一個淺坑。

  意識很快就恢復過來,他這時才感覺到痛,山壁那一踢的力量讓腿發麻,樹枝的撞擊如同身上挨了許多棍子,落地時的衝擊感覺就像和狂奔的猛牛對撞。

  穆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先檢查傷勢,那關係著自己能否平安脫險。

  【從高處摔落或受到強烈的衝撞後,如果意識還清醒,千萬不可以急著起身,要先確認自己的傷勢沒有骨折等隨意移動會變更嚴重的傷害才行。】

  先感覺頭和軀體的傷勢如何,再試著活動手和腳之後,確定骨頭沒有斷裂之後才站起來,身上樹枝造成的擦撞傷雖多,但都不造成大礙。

  如果自己在落地時受到重傷或骨折,是絕對逃不過魔狼追殺的,並不是落地不死就算保住性命。

  穆抬頭看看自己墜落的山崖,這時他的身軀和雙腿才開始顫抖,一身冷汗讓他感到通體發涼,回想起剛才的危險,現在能站起來,實在是很僥倖。

  聽到他墜落在樹頂所發出的聲響後,芬里爾才低頭探查狀況,這時兩者相對而視,(事情還沒有結束!)這是雙方共同的體認。

  趕緊取回落在崖底的武器,穆只想早一點離開,對他來說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但魔狼則懷著截然不同的心情。

  詭計多端而狡滑無比,甚至在掉落高崖後不死還能起身逃走,這樣有挑戰性的對手,讓牠感到刺激痛快。

  這個獵物的血肉滋味不知如何?必定是美味至極吧!這樣想的芬里爾迫不及待地想早點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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